37

初次面對神秘一側的敵人, 史蒂夫·羅傑斯還要和弗瑞以及娜塔莎一起商量突擊計劃，而這部分內容, 阿爾馮斯并不算擅長, 也沒打算細聽。

他此時此刻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捧着小店員取來的寶石匣，煉金術師皺着眉頭一個人坐在托尼·斯塔克的地下工作間裏，一樣一樣往出挑揀能夠可堪使用的寶石。

“早知道當初就多做一點能夠物理觸發的品種了。”

清點了庫存之後, 阿爾馮斯覺得任務十分艱巨：物理觸發式大多數都是用來針對浩克或者魔法生物這種情況而做的布置，此時用作突擊手段入侵別人的魔術工房的話，總覺得有些籌備不足。

這讓向來把自己武裝到牙齒，有些強迫症的煉金術師感到有點憂慮。

隊友又是一群普通人，畢竟是涉及九頭蛇, 又不方便叫聖殿的人過來……阿爾馮斯一邊思考一邊吃胃藥，而且這具身體還胃潰瘍, 天啊為什麽都已經亞健康狀态了斯塔克還能喝得下去那麽多酒。

要是有哪怕一條魔術回路也好啊！他困擾地想道, 要是哪怕能做出一條魔術回路來，就能有魔力來啓動寶石了。寶石勳爵的大部分儲備都無法使用，不得不說，這個境況縱使是阿爾馮斯, 都感覺到了有那麽一絲挫敗。而如果強行消耗生命力量來催動寶石的話，理論上倒是可行, 但這具身體畢竟是托尼·斯塔克的, 阿爾馮斯并不願意在身體交換結束之後，留給斯塔克的是一具時日無多的身體。

好在，占蔔的結果, 那人短時間內應該沒什麽危險。

但……也不代表這樣就能夠将時間無限度地拖延下去。

他拉開房間一側的飲品櫃，裏面清一色地擺滿了不同國家标簽的酒，阿爾馮斯的目光草草掃過它們，重新又阖上了櫃門。

這人生活習慣太不健康了！

境況一時之間陷入僵局，他有托尼·斯塔克所有的指紋識別和虹膜識別通行權限，因此一個人呆在實驗室裏毫無問題，倒不如說，這個空無一人的場所，反倒能讓他找回幾分平日裏在魔術工房鑽研的感受。

因此，身邊突然出現聲音的時候，阿爾馮斯着實吓了一跳。

“Mr.Alphonse？”

他的眼睛掃過整個實驗室，仍舊是空無一人。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斯塔克先生的管家，和Friday采用同樣基礎算法、不同模拟人格的人工智能。”

對，除了兼職監督自己的Friday以外，托尼·斯塔克确實應該自己用着另一套智能體系。阿爾馮斯了然，詢問道：“那麽，你找我有什麽事？”

人工智能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阿爾馮斯先生，我觀察到您一直在使用Sir所不太了解的方式來執行這一次的拯救行動。”

“畢竟我是個煉金術師，咳，我想你和Friday應該也沒少互通消息。”

阿爾馮斯抓了抓頭發，就連比他自己短一截的頭發和手感，都在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這具身體并不屬于他：“而斯塔克他是鋼鐵俠……我自然沒辦法像他那樣行動。”

如果是托尼的話，又會怎麽做呢？

他大概會從衛星定位之類自己搞不明白的手段開始着眼？煉金術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思考，那些手段讓美國軍方都頭痛不已，科學側也是有這種搗亂分子的嗎……

“阿爾馮斯先生，實際上，您可以。”

智能管家說道。

很顯然寶石商還沒反應過來：“什麽？”

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顫，整個地下實驗室的地面打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緊接着從中升起了好幾件鋼鐵戰衣，它們在外表上有着細微的差別，但統一都是金紅配色，完全就是某個一言不合就能殺到戰争地區去的搗亂分子的風格。

阿爾馮斯怔忪着走向那排列整齊的一溜鋼鐵戰衣，金紅色流線型的面甲上，倒影出屬于斯塔克的那張臉來。

“當前準備就緒的所有戰衣，除卻Mark A以外，全部都以Sir的身體參數為基準打造，啓動秘鑰為虹膜識別，也就是說您現在可以啓動面前任何一臺戰衣來營救Sir，具備全部的使用權限。”

智能管家介紹道：“所有戰衣的各項參數已發送至您的手機。”

阿爾馮斯擡手一看，手機裏确實有一整份詳實的報告，為了防止他作為外行看不明白，管家還十分貼心地在重點區域加了下劃線。

Friday适時插嘴：“阿爾馮斯先生，建議您攜帶MarkA前往作戰地點，當前版本的MarkA已經具備與其它戰衣同等的作戰能力。就算無法使用魔術，只要Sir能有機會接觸到MarkA的話，同樣會具備作戰能力配合營救。”

咔噠一聲，桌面上的電子鎖自動打開，彈出來一個鉻白色的小箱子，阿爾馮斯提起來颠了颠，嚯，還挺沉。

手心冰涼的金屬質感讓他想起來，這具身體的主人，哪怕沒有一條的魔術回路，在人類當中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可是問題就來了，他甚至還不會開車……出門都走傳送門或者瞬間移動的結果就是，阿爾馮斯本人對于駕駛這些現代設備相當經驗不足，雖然之前按照斯塔克的測試需求穿着鋼鐵戰衣飛過幾趟，但是也僅限于“能飛”的程度，對于其附加功能一點都沒有探索過。

然而智能管家已經操縱着實驗室裏的其中一臺戰衣，咔噠一聲彈開了艙門，無聲催促。

……那個，應該算是艙門吧？阿爾馮斯難能可貴地緊張了起來，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他自己使用戰衣飛行的時候，人工智能都會十分貼心地調整成無彈窗模式，整個視野範圍幾乎沒有任何提示窗口，而所有的判斷全部交給系統自主來解決，可是現在就開機自檢程序那些繁瑣的自檢條目，就已經讓他看的目不暇接了。

而斯塔克是制作它們的人……阿爾馮斯想，這大概就是科學側的天才吧。

“阿爾馮斯先生，基于您缺乏戰衣的操作經驗，建議您将作戰主控權限交給我來進行。”

人工智能提醒道：“并且盡快找到和Sir交換身體的機會。”

幾分鐘後，鋼鐵戰衣有些手腳不協調地走到了史蒂夫的面前。

“那個，Cap……”

阿爾馮斯開口：“我有一個計劃。”

托尼·斯塔克做了一個夢。

之所以能夠清楚這是夢境，是因為周圍的環境他一次也沒有見到過，以及——他自己現在，無比清醒。

這很詭異，他确認自己的清醒，又很明顯這不是在現實的世界當中。如果排除掉什麽靈魂出竅之類的可能性的話，那麽此處一定是夢境無疑了，說不定《愛麗絲夢游仙境》之類的兒童讀物裏面寫的內容也有那麽幾分真實呢。

當然，他也思考過這有可能是魔術師們搞出來的幻覺，是為了從他嘴裏撬出來些什麽他根本就不知道的秘密，但就算如此，他們應該也不至于……在幻覺裏制造一個明顯小了好幾號的阿爾對吧？

那個迷你的阿爾馮斯正直挺挺地坐在一截樹樁上，周圍是一簇又一簇密密麻麻的花海，以及……一大群或站或坐圍繞着他的，搖曳生姿的……不知道什麽東西。

老天，他的想象力實在是太單薄了。

它們有的上半身和人類看上去別無二致，又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卻生長着尖尖長長的耳朵，下半截是蜘蛛一樣的龐大八足身軀；有的長得幹脆是人馬的模樣，四蹄着地，沒有眼睑和眼白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兩塊偌大的寶石；還有的只有巴掌那麽大，生出一對或者兩對翅膀，忽閃着飛在空中。

他想起了墜入夢境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詞彙。

『妖精』

童話裏的妖精往往都長得格外美好，但是面前的場面着實讓斯塔克精神抖擻地打了個哆嗦。這些家夥長得也确實很精致啦，但是有種叫做恐怖谷效應的理論，就是當一個東西和人類相似，但是又不完全相似的時候，反倒會觸發一些人厭惡的情緒。

正當他這麽想着，其中一只面容姣好，眼睫毛又長又卷的妖精就突然咧開了嘴，露出比人類開闊得多的口腔裏兩排細細密密泛着冷光的尖齒。

而且它伸出的帶倒刺的長舌頭差點就舔到了阿爾馮斯的臉上。

托尼·斯塔克：“……”

媽的，他以後要對妖精有PTSD了。

被妖精們環繞的少年神色沒有絲毫的松動，他穿着像是雕像裏描述的古希臘人一般不經剪裁的矩形布料，以或披挂或纏繞的形式搭在身上，腰上系着束帶勾勒出少年的腰線，整個人就像是從神話傳說中奧林匹斯山上剛剛走下來一樣。

希馬申（Himation）形式的着裝，他想，好在佩珀買的那堆名畫強行熏陶出來的審美還在線。

天上飛着的那兩只妖精，正一齊擡着一個花環，一松手扣在了阿爾馮斯的頭頂。雖然一個成年人戴花環看上去有點怪，但是少年模樣留着蜷曲長發的阿爾馮斯，戴着花環的樣子……不得不說還蠻好看的。

只是那張精致的、非常愛德菲爾特的臉上，欠缺屬于這個年齡的生動表情。

夢境裏的托尼·斯塔克恢複了自己本來的模樣，他沖着衆“人”群揮了揮手，發現根本沒人注意他，而坐在最中央的阿爾馮斯更是連眼皮都沒能擡一下之後，他就放心地大馬金刀坐在另一個樹墩子上，托着下巴看現場直播。

反正……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臉，不疼，也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于是身陷囹圄的前任軍火商幹脆自暴自棄地放飛自我，觀賞着這一出沉默的啞劇。

如果真是什麽魔術師的催眠的話……既來之則安之吧，他又沒有魔力，還能怎麽辦。

甚至在內心深處，有那麽一點隐秘的想法是，煉金術師先生總能解決這種問題的——哪怕對方如今被封裝在他自己沒有一絲魔力的身體裏，也一樣。

就像之前的千萬次一樣。弗瑞說過，神盾局

那些人隐含敬畏帶着戒備的表情證明了這一點，無論是在什麽時候，阿爾馮斯都會像是定海神針一樣讓人放心，這種以自己為中心向周圍發散的“靠譜”的氣息，不得不說，連鋼鐵俠本人，都有點想要放松緊繃神經的意思。

妖精們像是裝點着什麽大型玩具一樣對着阿爾馮斯上下其手，很快，頭戴花環的少年就在妖精的共同努力之下，戴上了花朵編織的手環，連身上的衣服都因為某些不明的原因而連續換了好幾種顏色。

妖精們叽叽咕咕地讨論着，但是夢裏的斯塔克什麽都聽不見。他只看到對方口唇開合，看上去似乎讨論還蠻激烈，于是他大着膽子湊近了去聽，無論怎樣靠近，耳畔都靜谧無聲。

其中一只貼的太緊，像是在少年的耳邊耳語，這終于讓處在中心的阿爾馮斯多了些表情，他迷茫而惶惑地推拒了一下，随後更多的妖精按住了他的四肢。

托尼·斯塔克皺起眉頭來。

這場景可不大對。怎麽能欺負一個半大孩子呢。

妖精們仍舊在喋喋不休地說着聽不到的語言，阿爾馮斯迷茫地開口，只發出了一句氣聲，嘴唇就被輕輕點上了一根纖細的食指。

妖精重複了一個簡短的詞彙，要說為什麽簡短，雖然聽不到，但托尼判斷這個詞說出來只需要不到兩秒鐘。

阿爾馮斯有樣學樣地開口，一出口，仍舊是屬于少年的音色，頂多帶了些變聲期的喑啞，于是那聲音仍舊被阻截在了半途就銷聲匿跡。

這出沉默的啞劇裏，只有他一個人發出了斯塔克能夠聽見的聲音。

于是妖精們又是一番竊竊私語，另一只站了出來，帶着鱗片的手臂撫摸過少年纖細的脖頸，在手指尖劃過喉結之後，他再度開口，話語就和周圍的妖精一樣無法被人識別，在夢境的過濾中，給他的感覺簡直像是海豚在發出超聲波。

老天，妖精語，它們在教他說話。

少年顯然不明白妖精語的要領，也并不知曉這些詞彙的含義，但是從妖精們的表情之中判斷，他仍舊磕磕絆絆地吐出了那些能夠牽動着自然力的詞彙，緊接着，無數雙手覆蓋住他的眼睛，等到那些手臂重新揮開的時候，阿爾馮斯的眼睛就從原本的淺棕色變成了藍綠相間的魔眼。

夢境當中，托尼·斯塔克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知道金發的小奸商有一雙漂亮又特殊的眼睛，在那雙眼睛面前，一切的惡意和詭計都無處遁形，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雙眼睛誕生于這個時刻，以這種方式。

那雙眼睛在妖精們的注視下輕輕顫動，視線掃過周遭，少年在妖精們的催促之下，吐出更多斯塔克根本無法聽到的詞彙。

就像鹦鹉永遠無法理解人類，人類永遠無法真正地通曉妖精語，藍色和綠色互相交疊，在少年的眼眶之中來回流竄，于魔力的催動之下煥發輝光。

第一次暴露身份的時候，對方宣稱要抹去自己的記憶。

第一次協同戰鬥的時候，夜色下的寶石商淺笑着回頭。

從黑暗維度歸來，眼底轉瞬即逝的亮光。

宴會上，寶石勳爵的力量讓敵我雙方都感到震懾不已。

那雙藍綠色的魔眼……那樣子不容錯認。他終于又多了解了一些不能夠宣諸于口的寶石商人的秘密了，可是這些秘密的信息量，大得讓他如鲠在喉，又如遭錘擊。

它們的确某種意義上賦予了他很多東西，更或許，這力量還讓不少人十分眼饞，但是這種青睐本質上是和人類對小貓小狗的青睐別無二致的。

他想起了曾經在網上看到過的一些寵物視頻。

在吃東西，在喝水，打起來了，張牙舞爪地生氣，委委屈屈地團成一團，困倦地打呵欠，那又有什麽關系和區別呢？伺養者都只會覺得這很可愛罷了。人類編織出精致的籠子，将不通人語的鳥雀拘束在其中，鹦鹉學舌或許可以逗人一樂，但是沒人認真覺得能跟一只鳥來一場深入的對話。

……可是，那是阿爾馮斯啊。

托尼的喉頭艱澀滾動，那花團錦簇的場面，簡直不忍卒睹。

那可是阿爾馮斯啊。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神秘被看到的人太多就會變得稀薄]這個設定……還是解釋一下吧，綜月球世界唯獨沒綜這個，要不然沒法解釋史傳奇和滿山滿谷的維山帝源流魔術師。

就當作是某個微妙的平行世界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