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2)

想着,頭皮生疼,“這是哪兒?我怎麽會在這兒?你沒有死啊?”

“死了怎麽救你?”老人依然笑呵呵的。

“對不起,我腦子太亂。我記得我是被人打暈的。”秀蝶揉着太陽穴說。

“你不是說有高人救你嗎?我就來啦。”老人給秀蝶倒了一杯水,殷勤地遞到她面前。秀蝶接過來一飲而盡。“好清爽的水。”

老人笑了笑說:“那是從雪山頂上運回來的冰水,每年夏天我都是用這水煮茶的。”

“你是怎麽起死回生,又遇上我的?”秀蝶見了老人就如見了親人一般,雖然心中還隐隐約約有些不安。

“那日他們把我扔出去後,風一吹我就醒了過來。別看我年紀有一把,可我不比年輕人體質差。在這草原大漠上也是經了風雨走過來的人。無論契丹還是突厥,我都有生意買賣,所以就近找了個地方休息了幾天。因為這邊有些貨物要處理,就急着來啦。可見我們多有緣,還沒進城就遇上了你。”老人簡短地講了下過程,語氣自然平和。

“可是,可是他好厲害的。”秀蝶還是有些混亂,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你怎麽能夠……”

“他是誰?噢!你是說那個追你的人?”老人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想想,我要到契丹運貨,一個人成不成?東西價值不菲,要不要保镖?”

秀蝶點點頭,但大腦的不聽話,又讓她的理性一時無法恢複,她有疑問,但一時半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也許是那一掌還沒有緩過來,好在這裏是安全的,這老人家是不會對自己有什麽歹意的。

見秀蝶還有些呆呆的,老人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小丫頭,現在可不是你想那麽多的時候,好好休息吧,等有了精神,出門走走看看,再動你的腦筋去。丫頭們給你煎了藥,一會兒就送過來。”

秀蝶感激地有流淚的沖動。

“對了,說了這許多,我還不知道小娘子是哪裏人氏,怎麽稱呼?總不能天天這麽小丫頭、小娘子的叫着吧?”老人站起身,又坐了下來。

“小女子姓梁,閨名秀蝶,”說一出口,她就後悔起來。想自己是“私奔”出來,現如今不知誰代替自己嫁出門去,梁家名頭不小,這老人又是走南闖北之人,萬一他知道個一二,和人說起來,自己反不能自圓其說。随低頭想了一下,“我是淮北人氏。”她現在昏頭昏腦的,思緒似乎只能随着他前行。

“看你這袅袅婷婷,卻像江南女子。”老人似無心一說。

“那裏和江南一水之隔。”秀蝶敷衍着,不去看他的眼睛,把目光投向整個房間。這房間并不大,漆案上磊着些書籍,文房四寶俱全,多寶格上有幾件雍容華貴的古董,別一邊靠牆,放着梳頭桌,上面設着鑒柱鏡架,盒罐錫器等物,不是一般客棧的樣子,倒像是大戶人家的繡房一般。

“我們現在是在哪兒?這是什麽地方?”秀蝶也不知自己暈了多長時間,他們到底把她帶到了哪裏。

“這是我妻子的房間,是我精心部署的,你住得還滿意?”老人給自己也倒了碗茶,隔着凫凫的茶霧盯着她。

“這是你家呀!”秀蝶心裏更踏實了,“那我們回到中原啦?”

“還沒有,我在這裏也有房産。”

秀蝶有些失望,可基本的禮節還是要講的。“叨擾啦。尊夫人不在嗎?”

“在。”老人意義深長地看了下秀蝶。

“那我得拜謝下夫人。”秀蝶撐着想下床,忽然想起自己還只是穿着外面的小襖,頓時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不急,以後有得是時間。”老人善解人意地說道,“你現在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後再說。”

“我還沒有請教老人家的尊姓大名呢。”

“我只是一個與你有緣也想把這緣續下去的人,一會兒你就知道啦。”老人沒有正面回答。

“什麽意思?”秀蝶想不出來,大腦還是有些不聽使喚,理性當然還是無法恢複,可這關子賣得也太有些蹊跷了。

可能人家不想讓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人知道得太多吧!那人家更不會幫自己找人了?秀蝶在心裏長嘆一聲,臉上又顯出陰霾,喉嚨咕嚕了一下,像有什麽堵在中間。

“秀蝶姑娘信得過老漢我嗎?”老人放下茶碗直盯着她,換了個她不明就裏的話題。

“當然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秀蝶不知他這一問,目的何在。

“秀蝶姑娘別多心,我只是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講。”

“我知道你出來是找人的,不如你先把你要找的人的情況詳詳細細說與我聽,我在這邊關還有些人,找起人來總比你要強些。聽你在獄中說找得人是投軍的,可巧那兩天我還遇上幾個範陽來的軍爺,牛興兒、李大柱是我有過幾面之緣的,還有一個叫什麽來着,”老人搔了搔頭皮,“對,還有一個叫什麽谷生的,說是……”

“什麽?你說那人叫什麽?”秀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兩個字像帶着千斤力道,拍打着她的耳膜;在隴西她就被幸運之神眷顧,雖然路上也經了些劫難,但總是化險為夷,莫不成在這裏機緣巧合,可以結束自己苦苦的尋覓了?

老人莫名其妙地重複了一遍:“應該就是谷生吧。”

興奮在她血脈中撞擊奔騰,身體現出極度的顫抖,呼吸帶着興奮的□□,耳朵根子火燒火燎地燙。她顧不得衣衫不整,從被子中一躍而起,拉住老人的手臂,顫抖地說:“韓谷生,對不對?姓韓的,對不對?”

像被她的舉動驚到一樣,老人下意識地向後一靠,但卻也握緊她的手,“好象是這個姓。”

“那他人在哪兒,在哪兒?”秀蝶眼睛裏散發着興奮地光彩,追問着。

“回範陽啦。”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秀蝶放開老人,伸腿就要下床,被老人一把拉住,“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出去嗎?再說你的身體不等到半路就得垮了。”

秀蝶已是淚如泉湧,哆裏哆嗦地哭喊道:“那是我丈夫,我千裏迢迢就是來找他的,現在有了他的信息我怎能不去?讓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真的?那人真是你丈夫?”老人按住秀蝶的肩頭,手上的力道在加重。

“真的,他是從隴西換防到了範陽的,在董大人麾下,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的,我想不會錯的,不會的。”秀蝶哽噎着,她的話與其是說給他聽,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打氣。這一路千辛萬苦,她不希望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那就好辦啦。”老人突然冷笑了一聲,聲音冰得如沙漠的夜晚。

秀蝶不由打了個寒戰,吃驚地盯住他看。

他微笑着看着她,那眼神所傳遞的信息,讓她無法領悟。“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沒有回答,但佝偻的身形卻慢慢地挺直,臉上的皺紋也漸漸舒展;他用手在發跡邊輕輕一撕,一張面皮被生生扯了下來,那慈祥和藹的面孔頓時消失,蕭恒英俊而陰冷的臉呈現在她的眼前。

秀蝶目瞪口呆,眼睛張得不能再大,腦子裏一片空白,半天緩不過神來。

蕭恒向她面上趁了趁,“看清楚沒?我是誰?你知道啦。你今天的表現很好,很配合;看來我那一掌打得你确實有些重。你好好養着吧,這裏不會有人打擾你。至于那個韓谷生嘛,我一定會找到的,一定。”他一邊冷幽幽地說着,一邊往屋外走去。

秀蝶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千百種思緒一股腦得往她頭腦裏鑽,她死命拉扯着自己的頭發,發髻松開,蓬亂的秀發披散在胸前,随着心髒猛烈地收縮而起伏着,恐懼像蕭恒的眼神一般折磨着她孱弱的神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要把自己怎麽樣,他要對谷生如何?

突然一種生離死別的驚恐如瘴氣般罩住她的全身,“不要啊——”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向門外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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