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又見故人(一)

傅清月靠在他懷中,鼻端索繞着淡淡的甘草香,經他這麽一說,倒是記得有這麽一回事,只是那日為了趕赴別人之約,不能從大門出去,只能從後院的桃花樹爬了上去,繞過圍牆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下,以為會屁股開花,誰知落進一個懷抱,怕誤了時辰失了約,來不及細看救她的人,匆匆道謝後便一溜煙地跑了,那時的她,心裏眼裏滿腦子的都是他,怎麽會把別人放在眼中。

誰知,因緣巧合,若幹年後,又重回了這人的懷抱,傅清月歉意地低下了頭,一是确實記不起王文謙與她初次相遇的事,二是往事重提,唏噓不已。

離開王文謙的懷抱,傅清月站了起來,重新依靠着塔臺的柱子,拿起酒囊,灌了一口,喝得有點急,悶咳了一下。

“你慢些,這酒喝急了,也是會醉的。”王文謙奪了她手中的酒囊,他并沒有怪她,有些事別人當成珍寶,時時拿出來回味細品,可同樣的事,對于別人可能毫無意義,甚至不能算是記憶。

傅清月笑了笑,沒有與他争執搶奪,他不會知道,她現在的酒量大得驚人,那段以酒度日的日子,差點把她給毀了,可也把酒量給泡了出來。

汪寒寒的一片大海,一輪亮堂堂的月亮挂在半空,照得海面一片銀輝,今晚的月亮亮得出奇,半圓的銀盤,殘缺的美,算一下,原是快要到中秋了,怪不得月色這麽美妙,月圓中秋人團圓,可傅清月想要團圓的人,不知在何方。

“我并沒有你想象的好,說不定更糟糕,恐怕會令你失望。”傅清月看着海面上月亮的倒影,幽幽地說。

“是呀,脾氣暴躁,不講理,一個女子,愛動武動刀的,确實是不怎麽讨喜。”王文謙答她。

他也跟着一起眺望海面,繼續道:“可你就是你,我喜歡的是你這樣的一個人,并不是好或是不好。”

傅清月與他對視,月光下的雙眼熠熠生輝,她看到了堅定,寬厚和永不枯竭的柔情,滿足地嘆了一口氣,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那晚,空中的月亮和海中的月亮就像一對雙生子,放眼望去,空中的月亮餘輝熠熠,海中的月亮波光粼粼,藍墨的天幕,晶瑩剔透,美極了。這是傅清月來合浦郡這麽久,第一次覺得大海也是極美的。

中秋佳節剛過,團圓喜慶的節日氣氛殘留在風中,桌上還擺着月餅,滿院的桂花香氣,在夜間尤為濃郁,秋風吹過,飄蕩開來,滿室芬芳。

“公子,時辰快到了,要出發了。”海生恭敬地提醒。

王文謙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書簡,起來讓海生整饬發冠衣帶。

整理得差不多了,海生才說:“馬小姐跟着馬三爺一起從徐聞歸來,今晚也會出現在宴席上。”

王文謙低垂着眼簾,沒有啃聲,海生瞄了他一眼,繼續道:“傅家兩位小姐和傅公子夫婦也受了邀請,屆時會出席,公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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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謙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整了整腰間佩劍的位置,轉身跨出門外,徒留海生砸吧着嘴,回味自己剛剛說的話到底有沒有說錯,老夫人已經知道公子與傅小姐的事情,但馬小姐這邊呢?一直以來,大夥都以為未來的當家主母會是馬小姐,如今大出所料,可婚事一日未定,一切皆有變數,海生想想又覺得自己想得是不是有點多了,可老夫人交代他的事情,他又不得不操心,像今晚,這本應是公子應該擔心的事情,他一個下人,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可老夫人對他恩重如山,他,唉…實在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合浦縣城主幹道,一輛烏蓬輕便馬車上,傅清月半阖着雙眼,在沉思,她旁邊坐着嫂嫂李若蘭,斜對面是她的妹妹傅雅彤,李若蘭像是有心事,一臉的興趣缺缺,傅雅彤兩眼亮晶晶,可惜她與傅清月氣場不和,一時間,車廂內靜谧得空曠。

傅清月以和為貴,不願招惹傅雅彤,上次強奪了她的珍珠扇交給大哥,這事父親和鄭夫人都沒說什麽,倒是傅雅彤見了她,瞪得雙眼都快冒泡了,只差沒有張牙舞爪。

傅家養出的兩季蠶絲馬馬虎虎,這大概少不了王家的幫助,大哥前段時間為家裏添了兩輛馬車,他不說,估計跟王文謙也斷不了關系,如今她與他這樣的親密,都擺在臺面上了,父親沒有出聲反對,算是默許了,何況兩家上一輩千絲萬縷的關系,傅清月雖不清楚,可也能感受得出來,傅正平更是心悅不已。

前些日子,王文謙有意無意地把她帶在身邊,跟着他一起處理生意上的事,傅清月從最低層做起,幾個月的辛苦不是白費的,一些事情因為有了原始的基礎,一點就通,上手明白接受也快。

今晚參加三爺舉辦的宴席,相信他也會出席,大哥因着有了這樣一層關系,腰板也直了,做事情似乎回到那個帶着倨傲的皇親國戚,慢悠悠地等着女眷們梳妝打扮完畢後才出門,可傅清月敏銳地發現,大哥變了,不僅僅是他與嫂嫂之間的感情問題,雖然他們之間的隔閡和間隙,已是越來越明顯,可傅清月依然覺得,大哥身上的某樣東西沒了,是什麽,一時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不對。

馬車晃了一下,傅雅彤因不注意,腳為了撐住身體,跨出去時碰到了傅清月的腳,立馬像被蟄了一樣收回,一臉的不情願,倒像是碰到傅清月是她多麽不情願的事。

傅清月心中一嗤,看向她,盛裝打扮之下的傅雅彤還是很端莊典雅的,她繼承了鄭夫人的美貌,又有傅家的遺傳,是個标準的美人,此刻安靜的她跟平時的張牙舞爪完全不同,俨然一副大家小姐的氣派,估計今晚的打扮是鄭夫人的手筆。

鄭夫人的衣着打扮禮儀禮節規範,處處透出大家閨秀的風範,倒顯得母親太過豔麗妖嬈,美豔卻不大方,當然,這些都是小時候偷聽下人們說的,自傅清月懂事之後,見到的母親總是一副清淡冷豔的樣子,就像九天玄冰仙子,讓人不敢輕易靠近,這一點,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面,鄭夫人和傅雅彤得體大氣的打扮,和顧全大局的想法,還是得了父親的歡心,不像她傅清月,無法無天,人前人後一個樣,姐姐誇她是真性情,可父親卻說她是野丫頭,沒有教養禮數。

随着馬車的搖晃,傅雅彤耳垂上兩顆祖母綠的耳環,發出幽幽地綠光,煞是好看,記得不錯的話,這是鄭夫人最喜愛的一對耳飾,看來她對這個女兒寄以厚望,下了血本。

傅雅彤見她盯着自己瞧,露出滿臉的不耐煩,傅清月淡淡地轉開臉。

馬車緩緩地慢了下來,在合浦縣東邊一座巍峨氣派的大院前停下,這就是赫赫有名的馬府宅院,門前燈火輝煌,已停了不少各色的馬車,傅清月來過一次,可上回是帶着忐忑和羞辱,根本來不及也沒有心思細看這座傳言可媲美皇宮別院的庭院,只見門口卧着兩個巨大的石雕吉獸,披着彩緞,一溜的仆從站在門前,迎接到來的賓客。

傅清月下了馬車,剛好看到王文謙跨馬到來,不禁會心一笑,緩緩地走向他,王文謙下了馬,把缰繩抛給一旁等候的仆人,未語先帶笑,朝傅清月的方向走去。

高冠博帶,一身月牙白的寬袖深衣,衣襟和袖子的滾邊以暗色作底,鑲嵌着一溜的珍珠瑪瑙,雅潔中顯出富貴,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奢華的打扮,倒有幾分長安貴族男子的高貴風流,長安豪門貴胄的男子,比之女子,更喜歡穿着綴滿珠寶玉石的衣袍,以顯示家底的豐厚,是一種奢靡高貴的流行,現在想來,窮奢極欲的生活也不過如此。

兩人走近,王文謙的目光落在傅清月的身上,一向淡定的他也掩飾不住露出了驚豔之色,傅清月今晚一襲深紫色的衣裙,頭發輕輕地挽在腦後,全無一點珠飾,只額前一滴嬌豔欲墜的紫玉扶額,襯得膚如凝脂,明眸酷齒,眉宇間渾成天成的冷凝,為她添了一絲冷豔高貴。平日跟他出去,她都是男子裝扮,平時也沒見她如此用心的打扮,他一直知道她是美麗的,可今晚着實讓人眼前一亮,猶如山間神秘的紫羅蘭,散發出深深地誘惑和妩媚,王文謙心中一嘆,向她伸出了手。

傅清月微微屈膝,低頭颔首,才略帶羞澀地把手伸向王文謙,傅雅彤循規蹈矩地站在李若蘭的身邊,禮貌地向王文謙行禮,眼底的一抹妒忌,一閃而過。

“仲哥哥!”兩手剛要相碰,一個嬌喊突然響起,打斷兩人相絞的目光,一個倩影,像彩蝶一樣輕盈地撞入王文謙的懷中,讓人措手不及。

衆人均愣在原地,傅清月悄無聲息地收回伸出的手,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傅雅彤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不過她很快也跟李若蘭一樣,冷眼旁觀。

像彩蝶一樣飛過來的女子,此時正摟着王文謙的脖子,整個人挂吊在他的身上,嬌聲笑語,估計她和王文謙是舊識。

王文謙把她扒拉下來,并沒有厲聲呵斥,只是拉開一段距離,洋怒道:“胡鬧,明年就要及笄了,是個大姑娘了,怎麽還像個小丫頭一樣,不知禮儀規矩!”

彩蝶姑娘吐了吐舌頭,不以為然,“及笄又怎麽樣,你還不一樣是我的仲哥哥,我還不是你的蘭妹妹?”

傅正平走了過來,傅清月無心他們敘舊的場面,正要轉身跟大哥一起入內,王文謙叫住了她,彩蝶姑娘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過來,傅清月看到他磊落的臉上沒有一絲尴尬,心中一舒,倒是她小氣了。

“這是傅清月,叫姐姐。”說完把馬蘭馨的手拉開,轉向傅清月,柔和說:“清月,這是馬三爺最小的妹妹,馬蘭馨。”

原來是馬三爺的妹妹,這麽說來,這就是傳聞裏他一母同胞的小妹妹,最得他的寵愛,時常帶在身邊,這次從徐聞回合浦,估計也是帶在身邊一起過來,上回端午時見三爺提過,只是不知為何王文謙要她叫她姐姐。

馬蘭馨長得眉清目秀,眼角眉間帶着嬌憨,是個美人胚子,正當年華,比不上傅雅彤的精致豔麗,可也別有一番秀美端麗

“月姐姐好,哥哥們都叫我阿蘭,你也可以叫我阿蘭。”馬蘭馨規規矩矩地給傅清月行了一個同輩禮,聲音清脆甜美,傅清月笑着回了她一禮,近距離看着彩蝶一樣的馬蘭馨,除了衣裙色彩斑斓,全身上下綴滿晶瑩的珍珠和瑪瑙,珍珠顆顆圓潤,瑪瑙也是上等的貨品,真真是珠環玉翠,耀眼極了。不過有一個富可敵國的家族,掌權人又是最疼愛她的親哥哥,這些算得了什麽。不過,她今晚與王文謙倒是般配。

馬蘭馨有着宅院女子特有的圓滑,很親昵地挽着傅清月的手臂,一個勁地叫“姐姐”,同是女子,如此親密的接觸,除了姐姐傅黛君之外,傅清月還真不習慣與初次見面的人這樣近距離的親昵,不過馬蘭馨似乎心誠意真,也健談,笑聲朗朗,害得傅清月都冷不起臉,只能跟着她一問一答地閑聊起來。

步入大廳,考究的筵席整齊的一排排坐落在地,偏廳處傳來悠揚的聲樂,原來用屏風隔開的廳堂撤掉屏風後,變得空曠通達,傅清月剛開始還不明白,做這麽大的廳堂幹什麽用,搞得像皇宮大殿一樣,現在想來,外面的傳聞不假,它的建築仿造就是長安通明殿的縮小版,而通明殿是皇帝嫔妃時常舉辦宴會的地方。

通天的圓柱顯得大氣磅礴,如果說比之皇宮中的宴席,也不過如此。廳中穿梭着服色統一的美豔婢女,不停地端上美食和指引賓客到相應的位置,廳內燃着香膩的熏香,混着酒菜的香氣,迎面撲來,讓人如墜入酒池肉林,給人富貴滔天地震撼。

傅清月詫異,自己的位置竟然靠近主位,大哥和嫂嫂的在後,王文謙與她正對面,在主位的左邊,只是他剛一入座,馬蘭馨就跟着坐在他的旁邊,緊挨着他,看來,這些位置的安排都是別有用意的。

合浦郡有頭有臉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董煜一家子也來了,他對她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傅清月淡淡地轉開了臉,李若蘭跟相熟的夫人們分別打了招呼,便靜靜地坐了下來,傅正平倒是跟幾個男子相互見禮,本來,這種宴會就是大家聯誼,洽談生意來的,附帶着家屬,增添一些節日的氛圍。

宴會上有幾個妙齡女子,穿着打扮奢麗浮華,珠環玉繞,绫羅綢緞,可惜,無數奢華的東西全部湊成一塊,摞在身上,倒叫人眼花缭亂,庸俗不堪。她們在偷偷地地打量傅清月,目光中或驚羨,或鄙夷,或妒忌,或好奇,百态衆生,什麽都有,傅清月與她們不相熟,只坦然地接受她們的目光,回以善意地微笑,這種宴會,不同規格大小的傅清月參加過無數次,今晚對之以前,只能算是小兒科。

傅家有意出使海上生意這一塊,聽傅正平的意思,若想參與這塊肥肉的分割,必須與馬家即馬三爺搞好關系,因馬家與負責出使的官員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可以換句話說,你的貨物要想出海或海外購買別國的商貨,必須都得經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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