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冰火兩重
再次醒來,是在自己的屋裏,屋外彩霞漫天,這個時辰,一時還不明白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醒來,片刻的懵窒,才想起,錐心的痛漫天地蘇醒,直湧心頭,傅清月就這麽幹幹的坐在哪,六神無主。
傍晚,侯府前廳燈火通明,照得挂着的白帷布映出白生生的光來,傅清月進去的時候,就是滿目的白,白色的幕簾,麻白的人影,滿目刺痛。
心中有一股怒火,邪魅的怒火,臉上的冷寒凍得死人,眸中兩團火苗似要噴出,她在穿麻戴孝時聽阿碧說,“小姐,我聽下面的人說,侯爺忽然發病是因為兩個多嘴的丫頭,以為侯爺睡着了,亂嚼舌根被侯爺聽到,侯爺才急怒攻心,病發去世的。”
清月當時一愣,問她:“她們說了什麽,大哥可知道?”
“她們說的是少夫人跟野男人跑了,大公子正在前廳審她們。”
傅清月一把推開她,喝道:“你怎麽不早說?”說完飛奔着往前廳而去,一跨進門,并瞧見地上跪着兩個穿着素服的丫頭。
大哥站在她們跟前,麻衣白圍,時不時地咳嗽幾聲,看來已審問了一段時間,傅清月與他目光一對,問道:“問出什麽了嗎?”
傅正平搖搖頭,兩丫頭一個勁地往地上磕頭,“公子,我們真的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說。”
她們相互作證,又沒有直接的人證,傅伯撞見時只聽到只言片語,根本不能指控她們,但侯爺病發實在突然奇怪,傅伯便把這懷疑告訴了傅正平。
膽敢在她的眼皮底下作踐,傅清月可不會像大哥那樣憐香惜玉,二話不說,上去左右開弓,啪啪各賞了幾巴掌,兩人頓時臉腫如豬,眼冒火星,嘴角都溢出血來。
“我現在給你們機會,讓你們有活命的可能,傅家現在雖不是皇親國戚,但弄死兩個奴婢,還是有這個能力掩蓋的,如果你們再不老老實實的交代,我有很多方法讓你們生不如死。”駭人的威脅,語氣狠戾惡毒,剛剛喪父之痛,正愁沒有人發洩,這兩人算是撞到槍口上。
傅正平瞧了一眼妹妹,又低低地咳嗽了起來,摒退左右人等,只剩下他們兄妹和地上的兩丫鬟。
“說,還是不說?”傅清月拔下頭上的銀釵,刺在一人放在地展開的手背上,輕輕地碾鑽。
銀釵的尖頭穿透肌膚,可以想象得到下一步錐心刺骨的疼痛,那丫鬟煞白着臉,渾身顫抖,不停地哭泣,身邊的另一個丫鬟紋絲不動,也是無聲地啜泣。
銀釵一寸寸地釘入血肉之軀,如入心頭,丫鬟終于害怕了,嚎叫:“小姐,我說,我說。我們不是故意的,以為侯爺睡着了,我跟小若只說了兩句,就說,說少夫人不守婦道,跟野男人跑了,我們沒想到會被侯爺聽到,請二小姐饒命,饒了奴婢吧。”她泣不成聲,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不停地磕頭。
傅清月與大哥交換了一下眼神,傅正平皺着眉,咳嗽得更加厲害,原來父親的死跟大嫂的離去果真有聯系,如果這兩個婢女沒有胡說,而是由大哥跟父親解釋,事情也許就不會這樣,可木已成舟,如今彌補已為時過晚。
Advertisement
傅清月心思轉得快,傅家一向家風嚴謹,下人們胡亂議論主子是被禁止的,她們不可能明知故犯,就算被流放到合浦郡這蠻荒之地,上回阿紫被大哥罰去桑園,也是給大家一個警示,她們為何哪都不說,要跑到父親的房裏說呢?而且鄭夫人和傅伯時常出入,為何忍受不了半個時辰的伺候而多嘴呢?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指使,那誰會是指使她們的人?
想到這,傅清月冷聲道:“誰指使你們這麽做的?”
兩丫鬟均是一愣,随即大呼自己是無心之過,請小姐放了她們。
傅清月冷笑:“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完用腳碾着小若的手掌。
五指連心,手上受刑比在身上施刑令受刑人更加痛苦,所以才會有折磨人的拔指甲,針刺十指,挑手筋等酷刑,傅清月是習武之人,腳上用力既狠又痛,不一會,小若便滿臉冷汗,受不住的哀叫。
慘叫回蕩在滿目白色的庭院,添了一份凄色,傅正平閉上雙眼,如果不是自己的沖動執拗,又怎麽被別人有可趁之機,他太過自負,才會一步接着一步的淪陷,驀地睜開雙眼,喝道:“夠了,清月。”
腳下一松,傅清月有些詫異地看着大哥。
“不要再問了,你們下去吧,到傅伯處領罰,下不為例。”傅正平清冷地吩咐。
兩個丫鬟如遭大赦,連連磕頭,連滾帶爬地下去,傅清月十分費解,“為什麽?大哥,你不想知道是誰在背後用心狠毒,我們以後也需加以防範啊?”
傅正平垂着眼,漠然道:“如果沒有出現這樣的事,別人怎麽會有機可趁?遇事多反思一下自己吧。”說完轉身往外走了。
只留下傅清月怔怔地立在廳中。
感覺的出大哥态度的冷淡,還有他眼中的悔意,話中的責備,再想起王文謙說過的話:以己之心,度人之心。難道她又錯了嗎?明明開始不是這樣的呀?
風起,門楣上巨大的白帷布高高揚起,似在嘲笑她的無知愚蠢,雪白的燈籠搖曳着,伴着沙沙的樹葉摩挲聲,原來,這世間的事都是那麽的可笑。
為何她總是犯錯?
五日後,傅侯爺入殓,設靈堂,接到訃告的人前來吊唁,傅家雖被流放至此,如無召回終身不得離開,可傅家終究是曾經的皇親國戚,除了受官府的管制外,其他一切用度活動是跟尋常人家無疑,何況王莽并沒有對傅家斬盡殺絕,還重用了傅侯爺的堂哥傅喜。
曾經顯赫一時,堂姐為太後,女兒為皇後的大司馬孔鄉侯,堂弟傅喜同為大司馬高武侯,傅氏家族多人在朝任重要官職,尊榮到不可一世的傅晏傅侯爺,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棺木之中,面容安詳。
昔日的驕傲奢華已是昨日黃花,徒留下後人的評判,再無其他。
傅正平領頭,鄭夫人、傅清月、傅雅彤、凝香等依次跪在靈堂之上,郡守大人、馬三爺、馬蘭馨、王文謙、董煜一家等合浦郡內有頭有臉,和傅家有過交清的人都來了,家屬一一答謝還禮。
鄭夫人的身體不好,侯爺去的當天就昏迷了三次,又連日的悲傷落淚,身體早就耗損透支,今兒個也是強撐着要出來,此刻不過才跪了一會,又昏了過去,下人把她扶了下去。
傅伯負責賓客來回地迎送,連日的熬夜,眼睛烏紅,鬓角的滄桑似一夜老了許多,王文謙不便明着出面,叫海生帶上幾個家奴幫傅伯處理安排後事,分擔了不少工作量。
自那日出了傅家,今日來吊唁再看到靈堂上的傅清月,發現她似乎又瘦了,消減的下巴襯着烏黑的眼,茫然悲傷的臉上悲怆無度,讓人我見猶憐,海生已經把傅家那兩個丫鬟亂嚼舌根的事告訴他,王文謙一一掃過衆人,目光最後落在董煜的身上。
董煜并沒有什麽異樣,一聲素服,臉含悲傷恭敬地拜別傅侯爺,只是微挑的丹鳳眼閃爍躲避,似心中有鬼,王文謙向他走了過去。
馬家祭拜,傅家答謝還禮,馬蘭馨在傅家兩姐妹面前蹲了下來,分別握着她們的手,輕聲安慰,傅清月看她毫無脂粉,一頭烏發只插了一根銀色的發簪,素白衣裙,眼眸含悲。
傅清月對她致以感謝。
三爺在馬蘭馨之後站着,對兩姐妹安慰道:“請兩位小姐節哀。”、
傅清月沒有擡頭,只是看着他腰帶的地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身邊的傅雅彤卻是“嘤”的一聲哭出聲來,引得傅清月側目。
只見她瑩瑩擡頭,目光望向站着的人,眉目含悲,水光潋滟,如珍珠瑩潤的淚珠潸然而下,好一副美人落淚圖。
三爺抽出随身帶着的娟帕遞于她,傅雅彤垂下頭,不再擡起,傅清月瞧着這一幕,心中木然。
殡葬儀式繁缛耗時,這體現了一個家庭對死者的不舍和哀悼,更多的是子女對逝去的長輩一種孝道的體現,當朝遵從儒家思想,而儒家崇孝,對父母的孝道風行了整個國家。
頭七晚上,傅清月躺在床上,并不能如願地睡着,她已經連續多日失眠,明明困極了,可腦中依仍漂浮着父親往日的音容笑貌,就算睡下一兩個時辰,也是夢境連連。
她起身披了一件外袍,往靈堂的方向走去,過幾日便要下葬,便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此刻夜深人靜,傅府中靜悄悄的,只有風偶爾吹起樹梢“沙沙”地擺動。
靈堂設在正廳,除了守夜的人,此刻也沒什麽人,站在回廊邊上,傅清月望着天際墨蘭的夜空,暮沉沉的沒有半點星光月色,蒼兀缥缈。
忽然,一絲極傷心的哭聲從靈堂方向傳來,哀恸情切,是誰這麽晚了,在靈柩前哭泣?家中的仆役?得了父親生前的恩惠?
傅清月沒有進去打擾,只是一直站在回廊上,約莫一刻鐘後,哭聲仍不見停止,斷斷續續,凄凄切切。
站了一會,傅清月決定走進靈堂。
而在靈堂哭泣的人并沒有想到這個時辰還會有人進來,身旁的人瞧她哭得傷心,心情煩躁,一時分心竟沒有發現人進來,等人跨進廳要開始藏起來已有點晚了。
于是,傅清月便看到一個白衣女子,被一個黑衣男子帶着隐入重重帷幕,看着恐慌,心驚不已,記憶中那少得可憐卻讓她不會忘記的哭聲,直到他們消失。
女子的窈窕身姿和男子似曾相識的背影,猛的,福至靈臺,中元節那晚的錯覺,見到的刀客浪子,還有與姐姐相似的身影。
大膽的假設和預感,讓傅清月禁不住地快步追上,因為緊張和狂妄的猜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穿過靈柩,大力地扒開帷幕,不見,沒有?他們消失了。
為了抓住這最後的希望和期翼,她大聲喊了起來:“姐姐,姐姐,是你嗎?出來啊,我看到你了。”
聲音嘶啞,含着絕望,還有徹底的眷戀,帷幕被反複翻掀。
隐在屋角的人再也忍不住,可憐楚楚地望着禁锢她的人,那人心中一軟,手也跟着松開了,她得了自由,走了出去:“清月,我在這。”
輕輕的一聲,無波無瀾,對她卻是平地一聲驚雷,被她攪動恍惚擺動的白色帷幔間,一女子娉婷而出,白衣素發,黑眸櫻唇,是那相似的面容,五百個日夜折磨她的容貌,無數情緒晦暗的開端。
真的是姐姐?怕是夢,怕是幻覺,更怕是錯覺,她輕輕地走過去,怕走動帶起的風把她吹散,那俏麗妩媚的眉目,含淚的眼眸,嬌妍的肌膚,還有吐氣如蘭的氣息,是姐姐,真的是姐姐。
猛地張開雙臂,傅清月抱住她日思夜想的姐姐傅黛君,先帝的皇後,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老天終是待她不薄,讓她以為到了地獄,原來還在天堂。
兩人相擁而泣。
“走,這裏不安全。”一個低沉的嗓音,傅清月才想起,這裏還有第三個人,一個眉目英挺,眉間一股桀骜不順的神情,皮膚略黑,身材修長結實的男子。
傅黛君放開清月,對她道:“這位是陸蕭,是她救了我,一路護送我過來。”
傅清月向他斂衽一禮,來不及細問,但逃命其中的艱險此是一言兩語能夠說完,陸蕭向她點點頭,便要護着傅黛君走,傅黛君掙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他一愣,松開了要擁她向前的手。
傅清月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一怔,卻是替姐姐高興的,他是凡夫俗子,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衆人敬仰的天子,但他眼中只有她,那便夠了。
姐姐住在父親院中一間偏房,原來是堆放書籍和舊物的地方,臨時倉促地收拾起來,有點擁擠,不過安全起見,雖然天高皇帝遠,但越少人知道這個秘密就越好。
陸蕭歇在隔壁,他臨走前看了她們姐妹倆一眼,皺了皺眉,什麽也沒說,就把門給帶上,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一路回來傅清月就留心地看他,除了第一句話,他就沒開過口,不過事情是一件不落的都做了,對姐姐也極為細心體貼。
見他随身帶着刀,刀鞘烏黑泛着幽光,有些年頭了,傅清月好奇的問:“姐姐,他是江湖中人?”
傅黛君與她對坐在塌上,搖搖頭道,“算是吧,你不要老這樣盯着他,他會惱怒的。”他只是一個身懷武藝浪跡天涯的刀客,如果沒有遇到她,此刻會逍遙于江湖,快意恩仇呢。
傅清月鼻子一酸,賴皮道:“哼,姐姐,你怎麽如此護他,你不要我了嗎?”
“不是,他那人就那樣。”傅黛君柔聲道,握着妹妹的手。
兩人不停地訴說,才能填補心中缺失的空白,而傅清月對姐姐的生還還有她身邊的陸蕭,都存了強烈的好奇。
而話要從去年的這個時候說起,那時先帝雖死,可權力者榻邊,豈容他人酣睡。傅黛君雖沒子嗣,可王莽已容不得她的存在,不管她是正統的皇後,還是舊日的恩怨如今的形勢,王莽一度請旨先後廢逐她這個名存實亡的皇後,百般折辱逼迫,竟是要往死裏逼。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