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何人歸來

之前一直是分教教衆遭人毒殺,但這一次,距離總教最近的一個分教遭到最厲害的毒手,整個分教竟無一人生還。大教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天下第一教豈能容忍下去?

經此一鬧,獨孤守也算猜到了那人的目的,他十有八九是想像玉玑那樣逼舅舅露面,又或者是為了對森羅教進行複仇,但這個人是誰,獨孤守卻是不得知了,不過既然能做到如此決絕的份上,那絕不是為了一個簡單的人而來的。

素宣這幾天也是眉頭緊鎖,作為擁有最完善的情報網的總負責人,她也是有勁使不出,心裏不由得悶了火氣。那個人一直滴水不漏,且功力深不可測,換做誰,也是無從查起的,如果不是死者狀況相同,素宣幾乎要懷疑不是一人所為了。

素宣也懷疑過是千妝,但從死者所中之毒來看,那種程度的毒,絕不是千妝所能相比的,而且,這個人用毒太過狠辣無情,靖安鎮那一戰,素宣也研究過千妝的毒,那是讓人沒有痛苦就死去的毒,同這個人用毒的手法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千妝或許已經死了。

用手指不斷按壓太陽穴,素宣輕嘆一口氣,壓力太大了。她把收集來的線索都交給了聖女,只希望聖女能窺得出蛛絲馬跡。

殺了這麽多的人,江湖上早就傳的沸沸騰騰了,對于那個神秘莫測的殺人者很是好奇。其中玉玑閣最為重視,千流隐秘地給玉玑寫了一封信,讓她務必查明那人,有機會的話,收為己用。

玉玑對所有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這種手段,或許是和自己的目的相同,而且她的手段更為毒辣,玉玑強烈的感受到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千妝。

要不是當時她醒來的太晚,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殺掉千妝,否則,又怎會讓封輕涯把她救走。收為己用,還是算了吧!

與森羅教的肅穆比起來,外面倒是熱鬧非凡,這一場針對森羅教的毒殺,早就在江湖上掀起了觀戲熱潮。

蘇州城,煙雨朦胧之地,盡是軟語呢喃,淺笑淺淺,不過這裏話題最多的,還是對于森羅教的議論,說的是幾日前森羅一分教被滅的事,說書先生極盡想象力,結合平日所說的恩怨情仇,編了一個了令人乍舌的故事,倒是吸引了不少聽客,大廳裏,不時發出驚嘆之聲。

偏角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一個女子,她披着一件很大的鬥篷,完全隐住了身形,披風上帶着帽子,戴在頭上只露出薄涼的雙唇,以及尖細的下巴。

這一角在熱鬧的大廳裏顯得很是冷情,只因為女子身上散發出的冷寒之氣太過濃烈,讓人望而生畏。

“這男子知道那聖女獨孤守就是自己的孩子,便由愛生恨,處處與森羅教做對,以發洩自己內心的魔性。”

說書先生正說道精彩之處,女子忽然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得到,異常冰冷的聲音自面紗下飄出,“笑話,無知當真可笑。”

說書先生不悅,撫着灰色的胡須,聲音充滿了挑釁:“是嗎?不知這位聽客有何高見?”

這位說書先生是蘇州城裏最具盛名的先生,他在此地的權威向來是無人質疑的,如今這正說到興頭上,突然間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那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大廳裏也安靜下來了,都準備看這個來路不明之人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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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那神秘人沒有進一步舉動,而說書先生突然栽倒在地上,衆聽客吓了一跳,有膽大者進前一探脈搏,先生已經斷氣了。

青天白日之下,竟然草芥人命,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神秘人身上,神秘人不為所動,只是漠不關己的喝了一口茶,也沒有人敢上前把這人怎麽樣,不知是誰報的官,衙門立即派了衙役過來捉人。

神秘人衣袖一揮,将衙役揮倒,淡淡說道:“糊塗之人,不分是非曲直就妄圖抓人。”冷哼一聲,又接着說:“那獨孤守豈是爾等凡庸之人随意妄言的?森羅教只殺他一個,你們應該慶幸。”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驚異聲,衙役聽了這話,也是害怕了,市井有雲:惹森羅,人頭落,森羅佑,命長留,叛親人,不叛教。

森羅原則第一條,若有人犯,必誅之。第二條才講庇佑之事。這之後才是入教要求,森羅教收人要求很高,但入了森羅教,比進了皇宮還要榮耀,教衆的身家性命,功名利祿絕對是有保證,誰人不知森羅教懲罰體系嚴禁公正,賞罰分明如晝夜黑白。最重要的是,一旦叛教,就必須亡命天涯,否則,必死無疑!

一個衙役見情況不對,向另一個衙役使了個眼色,那個衙役示意同伴先把說書先生的屍體擡走,至于神秘人,還是算了吧,說不定他就是森羅教的人呢,惹誰也不能惹那些人呀!

一場命案就這樣草草了結,但是誰也不敢說什麽,人只有一個腦袋,又不是關系自己的事,何必多管多說,都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休息夠了,神秘人起身就走,大門口猛然刮起強勁的烈風,直沖神秘人而去,神秘人身影詭異地飄浮而起,頗具氣勢,好似要追雲逐月、禦風摘星一般,剎那間消失不見,誰都沒有看到,一縷雪白的發絲幽然的隐隐現現。

郊外,神秘人停住身形,漠然冷笑一聲,說道:“既然來了,何不露面。”

原本荒無人跡的郊外,閃現出一個黑衣男子,蒼白的臉上好似凝了一層冰淩,陰寒叵測,渾身散發出一種嗜血之氣,那是死人凝成的陰暗。

神秘人卻并沒有怯意,仍是淡漠的語氣,“原來是暗殺殿主,難怪對殺人不屑一顧。”那黑衣男子就是森羅教暗殺殿主冥,他是受了獨孤守的命令來蘇州城的。

獨孤守聰慧無雙,她從被毒害的分教之中猜測下一個毒害對象,确定了四五個目标,其中機會最大的就是位于蘇州的分教,這才讓冥親自出馬,就為了誅殺對方。

冥殺了說書先生,只是巧合,不過也是他自作自受,聖女之名,不是誰都配得上叫的,還妄為編纂莫須有的荒誕故事。殺了侮辱森羅教的人,随手而已。

之前大廳一試,冥便知這個人不好對付,而且她那詭異的輕功竟讓他險些失去她的蹤跡,他從沒見過這種輕功。

見冥不說話,神秘人也不在意,哼笑一聲,道:“都說森羅教絕對保證教衆的身家性命,如今無故死了那麽多人,卻不見捉住兇手,可見這第一大教也是無能之極。”

冥強勢的殺氣無形的蔓延四下,牢牢鎖住神秘人,冥毫無溫度的說:“辱教者,死。”

“是嗎?我倒要看看這個死是什麽死法。”神秘人冷漠的聲音波瀾不驚,一點懼意都沒有,更有甚者,還帶着一些挑釁。

就在兩人攻擊一觸即發之時,天空刺出一聲沖破雲霄的唳嘯,像是刺破天空的利刃,一只黑鷹盤旋不定,這只大于尋常之鷹的黑鷹,是一個人的專用。

幾年沒見黑鷹,冥心裏升起一種巨大的歸屬感,他的教主,人人敬畏的尊主,終于再次出現了。

是要現身了嗎?神秘人望着黑鷹,嘴角浮現出一種怪異的笑,似期待,似恨極,又似殘忍。這時,冥才看到她的容貌,竟然是——千妝!

他向來沒有表情的臉竟然裂出了一絲驚詫,毒殺森羅教的人,會是她?!

不,這不是當初那個千妝,眼前的人太多寒冷無情,還很明顯的深陷心魔,心魔,冥突然明白了千妝前後的巨大差異,恢複了臉色,他收回外放的殺氣,看樣子不打算同她動手,原因很簡單,教主之令如此。

四下裏是寂靜的,諾大的荒野,只有千妝與冥對立着,一片肅殺之氣自千妝身上爆破而出,這股氣息很強勢,連冥都有些震驚,她的功力,竟會深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封輕涯,你一天不出,我一日不停殺戮,遇誰殺誰!”近乎瘋狂的恨意,随着封輕涯的避而不見,徹底摧毀了千妝心裏的最後一絲清明。

千妝戾氣四射,黑色的披風碎成布條,一頭白發格外的刺眼,自腳踝到頭頂,都是森然的白色,加上素白的衣服,竟讓人産生一種冰雕成人的感覺,轉身看着冥,森冷的眼神洩出淩厲的惱怒,“毒女千妝,誓誅乃主。”

腳步虛晃,千妝身體化為虛影,追着黑鷹而去。冥皺了眉,也不猶豫,立即回了森羅教,事情陡然轉變,他需要立即禀明事情真相。

獨孤守面前攤着森羅教分教的分布圖,其中有幾處被她用朱筆圈了出來,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但獨孤守卻也不急,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她知道這幾處地方,那個神秘人一定會去的。

感覺到了什麽,獨孤守擡頭,她先是一驚,然後眉開眼笑,“是舅舅的黑鷹!”

獨孤守正是看見了封輕涯的黑鷹,黑鷹落在大廳之梁上,低沉的叫了幾聲,獨孤守受過訓練,她能聽懂黑鷹帶來的消息,聽後,獨孤守小臉一擰,為什麽舅舅不許她再插手分教被人毒害之事呢?事關重大,她怎麽能不管?

突然間獨孤守想到了一個沒有幾個人敢提及的人:千妝。那是和舅舅有着深刻糾纏的人。

森羅教外的山峰上,千妝白發飛揚,極盡寒涼,她冷眼看着整個森羅教,像是要以一人之力與之一較上下。

素手輕揚,有青白色的煙霧袅袅繞繞,只要手一揮,眼前的大教就會死傷慘重,只是,那樓檐上的銅鈴聲随着風滲入耳中心裏,恍若天人溫柔的低語,那是——曾與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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