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虛妄世界

曾與樓，雕欄玉砌笙歌暖，這裏算是森羅教最活色生香的地方了，裏面住着森羅教有史以來最閑散自在的教主封輕涯。

聖女聰明能幹，教中又人才濟濟，此教主大事小事公事私事都不需操心，但是武功高絕少敵手，就偶爾出來撐撐場面，或者是震懾一下能鬧騰的江湖高手。

夜深露重，月色被厚厚的雲層遮掩住，偶爾露出幾縷飄散的昏暗光線，這樣惡劣的天氣，偏還有個打不死甩不掉的讨厭鬼如影随形，千妝簡直要瘋了。

初冬的夜溫度很低，千妝坐在樹枝上，看着升起火堆的封輕涯，她想下去，又礙于之前的事情不好意思，封輕涯撥弄着火堆，悠哉悠哉地說：“荒郊野外，幹柴烈火，這還真是一大樂事。”

千妝折了一根幹樹枝，毫不客氣地砸向封輕涯，也沒看見封輕涯的手怎麽動的，樹枝已經落進了火堆裏，這家夥嘴裏依舊耍着花腔，“你這是嫌柴不幹火不烈呢。”

千妝哼哼兩聲，雖然是笑着，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咬牙切齒的，“逼急了，我就把血玉簫毀了。”

封輕涯輕狂笑道：“你毀得了嗎？”他指指火堆對面的一塊石頭說：“我有的是時間同你耗，現在先下來暖暖身子吧，我的酒袋還有一些酒。”

千妝眼珠子轉了幾圈，還是下來了。封輕涯輕嘆口氣，明明是她偷了自己的血玉簫，現在自己反倒要對她好言好語，身為森羅教教主，着實郁悶吶，但是這個機敏狡黠的竊賊将到手的血玉簫交給了所謂的同夥，除了千妝出現外死也不會見任何人，所以偏偏又動不得她。

“你輕功這麽好，難怪要當賊。”千妝撥弄着火堆說：“都說森羅教主風流灑脫，我為了見識這樣風姿無上的人物，可是苦心編排了三個月的舞呢，我見你挺欣賞的，就自作主張的拿了一些賞賜咯。”

封輕涯對千妝的話顯然不信：“舞跳的不錯，不過卻配不上血玉簫這天大的賞賜，你這小狐貍，看我不揪出你的狐貍尾巴。”能夠從封輕涯身邊偷走血玉簫的，千妝當屬第一人，不過單憑一支舞和幾個內應是不能成功的，封輕涯最感興趣的還是她善用迷香的手段，當真是鬼神難防。

千妝當做沒聽見，說道：“喂，大教主，你武功那麽高，去打些野味回來吃不為過吧。”

封輕涯斷然拒絕，千妝說：“我又不會跑。”封輕涯挑眉道：“這可不好說。”千妝氣的給他一個白眼，又想使用迷香，封輕涯閑閑說道：“還不長記性，吃過一次虧，你覺得你的手段對我還有用嗎？”

千妝讪讪收手，“怪物！”可不是嗎？除了第一次偷血玉簫的時候封輕涯中招之外，她的迷香對他竟是再無半點用處。

閑話說的也夠多了，封輕涯顯然有些倦了，他将火堆添了柴，然後出其不意地點住了千妝的穴道，千妝大嚷：“封輕涯，我都說了我不跑，你幹嘛點我的穴？”

封輕涯将千妝抱到大樹底下，讓她靠着樹坐下，千妝嘴裏冒出一連串的攻擊話語，封輕涯嫌她煩，索性點了她的啞穴，“雖然天為被地為床挺潇灑的，但我還是喜歡醉卧美人膝。”

說着身子一橫，将頭大咧咧地放在了千妝的大腿上，看樣子是想枕着千妝的腿睡覺，千妝一雙噴火的眼睛足以媲美火堆了，她忍了又忍，說道：“封輕涯，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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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輕涯從喉嚨裏發出一個音節：“嗯。”然後又補充道：“長夜漫漫，你若睡不着，我允許你看我的臉。”

千妝的心肝兒氣的顫顫的，她反複告訴自己：為了大計，要忍！

半夜，千妝因為發麻的腿而難受的醒過來，她的視線始終保持看着火堆，看他的臉，那也得讓她的頭有能力低下去，想着那顆枕在自己腿上的腦袋，千妝恨不得揪下來當球踢。

很快，火滅了，封輕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翻了個身，雙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千妝的腰，千妝的腿雖然沒有知覺，但是腰卻感受的真真切切，那雙手竟然在細細摩挲，他絕對是故意的！

次日封輕涯醒過來的時候，他慵懶地哼哼兩聲，擡起手揉揉千妝的臉，說道：“我就喜歡乖巧的美人兒。”

封輕涯肯定想不到，千妝已經構思了上百種折磨封輕涯的法子，只要他落到她的手裏。

在河邊簡單洗漱一番，封輕涯好整以暇地準備出發，而千妝卻沒有動身的意思，她說：“封教主，你找到回了玉簫，我可就沒有報名手段了，我這麽急着送死幹嘛。”

封輕涯本來心情不錯，但是聽見千妝如此鬧性子，他失了耐性，說道：“你既是賊，就該有送死的覺悟。”

他願意陪她耗，是因為他有興趣，可一旦游戲的興致失去了，那千妝就沒有存活的必要了。

千妝發覺封輕涯愈發陰冷的氣息，她讪讪道：“算了，你為刀俎我為魚肉，我這就出發，不過你說過等找回血玉簫會給我半個時辰的逃命時間，你不要食言。”

封輕涯放肆笑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千妝腹诽，你算君子嗎？

千妝輕功很不錯，連封輕涯這樣自負自大的人都要贊賞兩句，不過，千妝的輕功再好，依舊不能逃離封輕涯的掌控範圍。

趕了一上午的路，中午的時候兩人到了一個鎮子上，鎮子很繁華，封輕涯跟着千妝進了客棧，先是要了兩間客房，又吩咐小二送兩份午飯到房間裏去，千妝交待給小二的飯菜樣式竟然都是符合封輕涯口味的。

封輕涯饒有興致地看着千妝做這些事情，說道：“你若做我的侍女，我便不追究你的盜竊之罪。”

千妝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只不過是在跳舞的時候注意到了你桌上的食物，現在你握着我的命，既然能讨好你，我何樂不為。不過我是粗野丫頭，做你的侍女就算了。”

封輕涯意味不明第笑笑，小二将飯菜送上來的時候，封輕涯對小二說道：“那間房退了，我和我侍女同住一間。”

千妝立即阻止，“不退，就兩間。”小二為難了，他看向封輕涯，封輕涯淡漠地擡頭，冷冷地看了小二一眼，那種渾然天成的威壓像是讓小二腿腳一軟，差點跪了下去，他立即說道：“退房，小的這就去退房。”

千妝也感受到了封輕涯稍微顯露的壓迫，她心裏一驚，盡是三分威壓就已經讓尋常人不能自已，若是十分呢？這才是森羅教主的威嚴啊，她竟然讓他的放縱懶散外表給迷惑了。

心裏百轉千回，千妝又扯出一個笑臉，将筷子雙手奉上，說道：“教主大人，您請。”

封輕涯忽略千妝別有用心的殷勤，雲淡風輕地笑笑，說道：“這才乖嘛。”

傍晚時分，千妝想出去走走，奈何現在不是自由身，封輕涯還躺在床上，她嘆口氣，覺得這個威名赫赫的大教主真的是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走上前，說道：“這個鎮子挺熱鬧的，不如我們出去看看。”封輕涯懶懶問道：“是覺得無聊嗎？”千妝聽得這話，以為他是有意出去，就連忙點頭，“對呀對呀，無聊的都發黴了。”

封輕涯若有所思地低吟道：“這樣啊，那……”他特意賣個關子，千妝湊上去，俯看着封輕涯，顯然是很期待他接下來的話，而後，封大教主很自然地說道：“那就給我唱個小曲兒吧。”

千妝的臉色瞬間黑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覺得說不過他，就要直起身子，不再理他。

突然間封輕涯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稍一用力的往自己身上一帶，千妝整個人都趴在了封輕涯的身上。

四目相對，千妝被他流光潋滟的眼睛給吸了進去，她掙紮着要爬起來，封輕涯一只手按住她的後腦，頭稍稍一揚，含住了千妝的紅唇。

千妝哪裏遇到過這種事情，直到封輕涯撬開她的牙齒以後，她才想着逃離，但是封輕涯的力氣比她大出許多，她反抗的厲害了，嘴唇就會遭到封輕涯報複性的噬咬。

封輕涯見千妝不動了，眼裏洇開滿意的笑，唇舌間也軟了許多，甚至還用舌尖細細描摹她的唇型。

等到餍足了，封輕涯才放開千妝，千妝冷冷地盯着他，眼睛從他的眼睛掃到鼻子在移到他略薄的唇上，她勾唇一笑，低下頭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說：“美色如刃，封大教主，你可要小心了。”

封輕涯眼角微微上挑，一開口，竟然是魅惑至極的低沉嗓音，“甘之如饴。”

入夜，燈火漸次熄滅，小鎮安詳，千妝躺在床上，面朝裏，看樣子是熟睡了，但是并不見封輕涯的影子，又過了一個時辰，房間的門被人偷偷打開了，一個辨不出輪廓的人慢慢地移到了床邊。

那人手裏拿着稍長的匕首，擡手就要刺向千妝，電光火石的那一刻，陰暗的角落裏突然閃現一個人，手勢快如雷霆，眨眼間已經劈倒了來人。

千妝從床上一躍而起，點亮了燈，燭火突然亮起來，竟然是個女子，千妝看清那人之後，很是驚訝，她擡頭對封輕涯說：“是竹綠，我就是把血玉簫交給了她。”

千妝突然反應過來，她趕緊去搜竹綠的身，血玉簫果然不見了，封輕涯也意識到了事情的複雜性，他說：“先把她叫醒。”

千妝叫了一次，見竹綠沒有轉醒的跡象，她嘟哝了一句：“你下手是有多重。”封輕涯說：“死不了。”

千妝疑惑了一下，她用手撐起竹綠的眼皮，說道：“她中了一種名叫擾神的迷香，被控制了神智。”

迷香，封輕涯将目光移到千妝身上，警告意味頗濃地說：“若我發現這是你耍的小把戲，就是你自找苦吃。”

千妝冷哼一聲，“你覺得竹綠是跟蹤我們的人嗎？”千妝和封輕涯剛進鎮子就感覺被人盯上了，他們只停留一夜，若是有人居心叵測，也只能趁今夜下手，所以才有了方才的守株待兔，但很明顯的是，竹綠和盯着他們的那個人氣息并不相同。

明知道夜襲不可能得手，還偏要如此做，更是操控了一個竹綠來，還巧合的是拿了血玉簫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