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的征途……

☆、第61章 神秘湖底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要相信你的心。

李翊輝雙腳踏地，向上仰望。

不敢相信，這冥鏡湖黑沉如墨的水面下，望上去的畫面竟如藍色幻境般神秘美麗。頭頂上方天空是一種憂郁而寬廣的空色幽藍，一波波水紋撩動其中，随着光線折射，讓人不敢相信那湖面上方真的是沉寂而毫無波瀾的肅黑冥鏡湖——完全是兩個世界，他想。

這時駱逸雲的聲音幽幽飄來：

“冥鏡湖之所以陰森，其實因為它不是這個世界的湖泊，而你會在這裏看到這灣湖水，是因為這湖底有着時空回廊的碎片，那些碎片扭曲了時空，把另一世界的奇異景呈現在此，所以湖底與湖面上看到的景色才會有如此大差異。”

李翊輝瞪大眼睛，看面前靜然微笑的女孩：“……什麽？什麽叫另一個世界？”反應許久方才質疑，呆呆小子完全跟不上這跳躍的節奏：“時空碎片什麽玩意兒？你不是明朝穿來的嗎，時空回廊我知道，冥鏡湖不屬于這世界什麽意思啊？老子在這湖邊從小溜達到大，那是都在哪溜達呢？！”

驚訝少年抻脖子瞪眼，感覺今天所見所聞即将崩塌自己世界觀。駱逸雲輕輕撥動一下長發，安和而笑：“是時空的扭轉，把另一世界湖泊帶到了這裏。就像我剛在湖面上說的，它在古代、現在、和另一個世界同時存在，都是真實的。只是那些時空回廊的碎片，使冥鏡湖周圍産生了一些破碎的空間和時間，就像現在我們在的地方一樣。”

“……什麽，什麽？同時存在……？怎麽可能？！”

李翊輝想着想着就揮手抽嘴角，拒絕相信這荒謬的說法。他的腦子還在混沌不清，嚴重懷疑眼前這女的是不是又在進行什麽計劃把自己往坑裏埋。“神經錯亂吧你？另一世界在哪，你家出門左拐？”

駱逸雲撲哧一笑，靜了靜，不喋不徐道出那個名字：“那個地方，是和這裏完全不同的時間空間，名叫炫珠大地。”

毛躁小子愣住了。

炫珠大地。

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但怎麽好像，好像……

“那個地方具體在哪我也不太清楚，但漫長時空回廊中某一點，确實有它的出口。那個世界和這裏大不相同，分了好多種族群聚而居，大地的正中心是一片時空之海，以及漫長無邊際的戈壁石灘。”

那樣說着，仿佛描述了一幅完全不同的異世畫卷。李翊輝忽然想起阿峰蘇醒的那個晚上，朦胧迷霧中魅影紛飛，那個一身戎裝，滿臉血淚，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男人。

啊，王，為什麽要丢下我們……

那個破碎的幻影，就是所謂炫珠大地上的人？阿峰就是那人要找的王，彌升、阿緋，都是從那個奇異的地方穿越而來。那麽眼前，眼前這個柔柔對自己微笑的女孩……

“那個叫炫珠大地的地方你去過？你是從那來的？”

李翊輝眯起眼睛認真問，不知為什麽，忽然感覺這個問題的答案對自己非常重要。駱逸雲仰起頭，深深呼吸，看向波動着迷幻水紋的藍色天空：“別奇怪，我不是從那來的，也從未去過那個地方，只是在一個人的記憶裏看到過如此場景。那裏應該有從這湖底看上去的美妙景象，很壯闊，很神奇。”

“哈！……”李翊輝茫然反應了一會兒，忽然一陣煩躁襲來：“你才很神奇！對我說這些幹什麽，跟我有關系嗎？莫名奇妙！”

說着憤憤然轉身就走，駱逸雲在他身後看着，目光慢慢變得幽深起來。

流落異世的龍王，宇宙蒼穹，天地萬物締造者之一，炫珠大地歷史上唯一一位已知的神族，竟然就是他。這個人，這個孩子，在他身上會發生怎樣的事？會不會也同九華紫蘿轉世的她們一樣，被命運捉弄，為身份所累？

有一種……同命相連的感覺。

駱逸雲為自己的傷感失笑，幾步輕盈上前，很快跟上少年疾走的背影。顯然這小子也不知該去哪裏，走着走着，驀然停步。

前方出現了一片長長階梯，從腳下莫名的方向延展開來，向着天空、前方，無窮無盡地蔓延。李翊輝看得呆了，對這種奇幻電影般的場景無從反應，而駱逸雲卻已走過他身旁拾級而上，再回過身來向他一笑。

“怎麽了？跟着來吧。”

“……”李翊輝越來越感覺自己很恍惚，自從踏入這個奇幻世界，似乎也随這裏的藍色氣息被感染得憂郁起來。他的腳步不自覺向上，身子好像越來越飄忽……他不是在做夢吧？然而這周圍的空氣，陣陣的微風，還有腳下一級一級堅實又清涼的石梯，又在明确告訴他，眼前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沿着階梯一路向上向前，沒有再次回到湖面，反而越走越沒有盡頭，好像再次來到一個新的世界。李翊輝魂游太虛，不時斜眼瞥向身旁一同向前的駱逸雲。那女孩神色安逸，嘴角帶着淡淡的、柔和而輕松的笑。這樣的側臉在幽藍色背景映襯下越發地寧和怡然，好像整片空間，都随她沉逸了下去。

李翊輝默默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天上的神啊，如果你們真存在的話……

“到了。”

睜開眼，迷惘小子驚訝地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石門。

巨大而高聳的石門，站在門邊仰起頭來，竟然一眼望不到它的盡頭。如此巨大石門仿佛伸入到天空中，可李翊輝即使再游魂狀态，也不可能沒發現這麽個參天大物！

“這，這，這個門……怎麽會在這兒的？”驚奇小子很郁悶地發現自己在結巴：“這，這是，咱們要進去嗎？”

“是的，推推看，運用我教你的凝氣心法。”

駱逸雲在旁微笑，自然而然的語調又讓李翊輝一愣。他眉頭擰了擰，仿佛意識到什麽，不知不覺，一只手觸摸上參天巨門。

——是石頭做的，實心，要多重有多重。這個女的竟然把話說得這麽天經地義，如果，如果自己真的能把它推開……

這樣想着，忍不住仰頭向上，恍恍然運送起凝氣法門。這次的感覺已與從前有明顯不同，體內什麽東西正在遙相呼應，閉上眼，有火熱氣息悄然流轉，加劇他的呼吸，就要沖出關卡……

那是什麽？那是——

“啊啊——啊——嗨！”

那一瞬間，眼前絲絲白光亂晃，一種開竅的感覺霍然令他全身一震！睜眼，一波波非凡的力量綿延吐出，竟是如此自然而暢快！一種與生俱來般的力量感将他淹沒，随着呆楞與驚喜，那巨大石門翁然挪動的聲音響徹耳畔！

不可思議，完全不可思議！

“這樣的門，只有天賦異禀的人才能推開。”

駱逸雲耳邊響起百年以前自己在同個地方推開這扇門時，有人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是的，普通人怎能夠做到呢？而作為這些所謂“特別”人的他們，是該高興，還是惶恐？

她上前一步，無視于那頭還在瞪自己手掌發呆的小子，率先向前走去。

“表現不錯……”回頭對那孩子一笑，努力放松再放松：“看來你這個徒弟沒白教，跟我來吧。”

李翊輝原地再次一愣，望着這緩緩前行的清瘦背影，那種恍然飄忽的心情又湧了上來。

——天上的神啊……

恍恍然仰頭，愣住。

李翊輝反應了一會兒，方才确認自己在這裏看到的景象。“這，這……”石門裏面是一個大廳，但他還沒有仔細觀察四周靜止的事物，就被觸目所及的一座巨大石像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座通體雪白，高大并讓人仰望的石像。

這石像……！李翊輝瞪大眼睛，不自覺向身旁駱逸雲看去——那石像巍峨雪白，雕刻的是一位長發垂地、寬衣長裙的女子，女子長眉秀目，眼角微阖，嘴唇緊抿，神情高雅清冷，像一位女神，俯瞰衆生，神聖悲憫。而她的臉……她的臉，和身旁駱逸雲一模一樣！

雖然神情不同，但細看身旁女孩眉眼真的和這尊石像完全一樣！“這不是我。”仿佛知道他在驚訝什麽，駱逸雲輕語，同樣地仰起頭來深深看向白色冰玉的絕美女子：“也和我沒什麽關系。

李翊輝一呆，迷茫了好一會兒：“那……她是什麽人？”

“她叫九華紫蘿。”駱逸雲深深看着那尊素白清冷的雕像，目光蒼茫而帶着深深的倦意：“她被稱為光之子，是炫珠大地上最接近神的人。她就是這樣被人仰望、追逐。有人傾盡畢生感情雕刻這樣一尊無情的塑像，只為仰起頭來，就能看到她的臉。”

李翊輝傻住了，聽着這樣的描述，不知怎地，腦中忽然浮現起那晚和駱逸雲“偷偷”來到自己那豪華的家，推開父親書房密室大門看到的場景。

——滿滿一面牆壁，全部是那美麗女子巨大的畫像。那個人不僅深深刻在他的心底，更曾被他細心描繪，一颦一笑，眉梢眼角，一個衣服的褶皺，一道淺淺的眸光。這個人在他心中與面前定格成唯一的永恒，唯有仰望，唯有憧憬，才能深刻體味這雲泥之間的差距，這令人惆悵迷惘卻不盡沉淪的感情。

“這……這個石像，”李翊輝仰望着，不自覺握緊雙手：“是誰刻的？”

駱逸雲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緩緩向前走去。巍峨大殿內寂靜無風，卻感覺有什麽在無聲飄動。李翊輝揚起頭來向那石像後方張望，而駱逸雲已緩緩走過那尊白色雕像。李翊輝發現，這間石殿內整體色調是暗紅色的，從這裏望不到上面的水面，看不到屋頂，沒有窗戶，也沒有燈光，不知道光線是從哪裏來的。這裏像是與世隔絕，與外面那幽藍色的湖底完全兩個世界。李翊輝忽然想起駱逸雲剛說過的話……破碎的空間？這裏就是嗎？

想着想着，迷惘小子也邁開腳步離開那尊神像，跟随駱逸雲一路張望着走去。

石像後方，偌大一片寬敞大廳，四周挂着一排排暗紅色的、壓抑又神秘的長長的幕帳。沉默幕帳紗簾微微擺動，在這個神秘安靜又詭秘的地方，讓人心裏莫名感覺一陣驚悚，仿佛在訴說什麽。大廳的正前方，也就是石像背對着的位置，有一座高高的石梯，石梯盡頭像是一個祭壇，牆面垂挂一塊高大并紋路古怪的暗紅色垂幔。四周高桌鼎臺呈某種奇妙序列排布着。而與這種陣列格格不入的是祭壇一方臺面上橫放的物體，那是一個灰白色的、半透明盒子似的東西，在李翊輝看來，那很像——一具棺材。

他的目光定格，因為順着那物體半透明的外殼看進去，仿佛能看見那裏面……躺着一個人！

心裏悚地一陣發麻，他詫異着小心走過去，駱逸雲垂着眼睫也在看臺上的透明盒子。

走近，那東西沒有蓋子，赫然一個紅衣女子閉目平躺的畫面展現在前！

李翊輝一陣驚悚——那個盒子竟真是一具棺材，散發着絲絲冷氣，沒有蓋子的冰棺！

“哈！”他心髒狂跳，在看清冰棺裏的人後更是大吃一驚！還以為會看到一具恐怖的骷髅遺骸，但棺材裏那女人美豔逼人，穿着豔紅色透明紗裙，雙目緊閉，頭發烏黑光澤披散在側。但，這些還不足以令他驚訝至此，讓他吃驚的是女人的臉……她的臉！

李翊輝忍不住又看一眼身旁逸雲側臉——冰棺裏那女人的臉，有一半布滿了猙獰崎岖的水泡和傷痕，很多皮肉上翻，一片一片，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而另一半的臉杏眼朱唇，豔攝四方，竟然又和駱逸雲的……一模一樣！

一個半邊臉毀容半邊臉和眼前女孩一模一樣的女人！看到這個女人，遠比那尊沒有生命的石像更加令他震撼。

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仿佛看到了一件事物不可能同時出現的正反兩面。他小心翼翼向身旁女孩看去，恍然間，似乎意識到冰棺裏的女子是誰。

今天這是什麽地方，撞臉撞的也實在……

駱逸雲依然垂目靜靜，一雙溫柔寧和的眼睛裏似乎有淡淡哀傷。她知道身旁少年想問什麽，于是緩緩一笑，輕聲：“這裏躺着的人，名叫宛鏡。你也見過的，就是現在存在我身體裏，屬于駱逸雲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