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回見面,也并不相熟,(7)

及了”

韓松看着山的另一頭栽植桃樹,只得無聲息的嘆息,若是遭了這個火災,這片桃林恐怕就此毀去了,踟蹰了一會兒,最終下定決心

“咱們走吧”

大火燒到了腳底下,沒任何時間來猶豫,韓小山脫下身上的衣裳,猛地往火堆上使勁的撲着,一邊回頭喊道

“快走,我來斷後”

韓松自動留下來,将身上的衣裳脫掉,用來撲火,韓阿寶則護着弟弟妹妹走出去,好在這兒雖然是山上,地方空曠,火又只是從正中間燒起來的,山下還有一片是沒着火的,只要拼命的往下跑,就一定能逃出去

韓松父子一路撲火,雖然火勢有點急,不過好在路上沒什麽障礙物,只有一點荊棘和雜草,一家大小總算是順順利利的到了山下。

幾人一鼓作氣跑到河邊,小孩子們氣喘籲籲的,身上的新衣裳全部被燒壞了,臉上也黑黑的蒙了一臉的灰,手臂上也被荊棘割了許多的小道子,韓松父子更嚴重,頭發被燒了不少,手上和臉上還有些燒傷,雖并不性命之憂,也十分的狼狽。

韓阿寶掬了捧水洗了洗臉,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洗臉之時感覺又像是被刀子割過一般,她長長的吐了口氣,很是惱火,大年初一碰上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倒黴,她控制不住破口大罵

“韓小峰也太狠了,阿爹,你還讓他回村子裏面來,他就是這麽報答你的,他想要咱們一家子都死在山上,要讓咱們去地下面陪着阿公”

韓小山把燒傷的手放入河水裏,冰冷的河水浸在手上,燒灼的疼痛略微減少了些,他被自己的堂兄弟給坑了一遭,心裏頭本來就不舒服,韓阿寶一罵,心頭上的火氣燒的更加旺了,一手撿了河邊沙灘的一塊大石頭,狠狠的砸在水裏面,濺起的水花濕了他一身,恨聲道

“這臭小子,回去之後,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韓小峰和韓柏正走在鄉間路上,父子兩邊說邊走

“阿爹,這下不燒死他們幾個,也讓他們脫一層皮”

韓柏陰沉沉的笑,似乎覺得燒不死人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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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不要緊,要是把韓阿寶給燒死了,老二家就完蛋了,沒那小姑娘賺銀子,他們家裏頭就不會過得比咱們好”

韓小峰翹起嘴皮子,冷冷的笑了一聲

“大過年的,咱們好歹給二叔家送個新年禮物,如今我這個做侄子的回來了,往後一定會多多照顧二叔家的”

他特地加重了“照顧”兩個的音調,透着一股子狠意,只要除掉韓阿寶,讓二叔一家倒黴,那他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丁樹皮不僅不會再讨他要債,還答應給他三十兩銀子,還能一雪前恥,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韓柏“呵呵”幹笑了兩聲

“小峰,無論你想做什麽,阿爹都會幫着你”

韓小峰挑挑眉

“那當然,你是我阿爹,你不幫我你幫誰”

韓柏“哈哈”笑了兩聲,随後拍拍兒子的肩膀“走吧,我們給村裏面的鄉親們拜年去”

韓松那兒一鬧,也沒心情挨家挨戶的拜年了,只讓韓小武,韓阿珍這兩個小的,家家走了個過場,回到家裏,韓田氏和張氏看到這一家子出去的時候整整齊齊的,回來的時候卻一身的狼狽,頓時大驚失色

“這大過年的,怎麽弄成這幅德行”

韓松一身的疲累,找了條凳子坐下,擺擺手

頗有些郁悶道“別提了,剛才山上大火,要不是咱們跑得快,差點要出人命了”

韓田氏聽得心驚肉跳的,過去查看丈夫臉上的傷勢,看着燒的半邊臉都起了泡,頓時心疼起來

“好端端的怎麽會起火呢,你這臉燒了半邊,看着挺嚴重的”

韓松剛才還一肚子火,聽着妻子關心他,臉色柔和了些

“我沒事,一點小傷要不得緊,你趕緊去看看咱們家還有沒有專門治燒傷的藥,給我塗一塗”

韓田氏沒有半點耽擱,應聲就去了,待她從裏面出來之後,張氏忽然從外面跑進來,慌慌張張道

“阿爹,阿娘,不好了,小山去大伯家裏頭了”

韓松一聽,騰的一下從凳子上坐起身來,叫苦不疊,小山這沖動的性子怎麽就沒點長進呢,半分氣也沉不住,這不也沒什麽證據,平白把人打一頓,還不是讓大哥一家記恨。

韓松要去勸,被韓阿寶給拉住了,她面色凝重道

“阿爹,咱們差點燒死在上面,這氣可不能白受,大哥有分寸的,你別管他,只要不出人命就行了,咱們好歹出了這口惡氣”

韓松搖頭否認,不贊同女兒的想法,拉開她的手,往外走出一步,韓田氏恰從裏面出來,她冷聲說道

“他爹,你都這樣了,這事就別管了”

說着便走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随即輕聲道

“他爹,這事我可吞不下這口氣,就顯得咱們家好欺負,往後他還不得變本加厲”

韓松見媳婦和女兒一左一右攔着他,分明不讓他插手,嘆了口氣,在房中間走了幾步,又重新坐回去。

韓小山如願以償的将韓小峰給揍了一頓,大過年的将他打的滿地找牙,若不是韓徐氏和韓老婆子在面前擋着,他最少要弄斷這混小子一個骨頭才罷休,揍累了便回去。

這會兒楊承也來家裏面拜年了,他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了消息,知道韓松一家子遭了大火,手裏頭還拿着兩瓶傷藥遞給韓阿寶

“這是我從漠北帶回來的傷藥,極為管用,你給小山和松叔塗上,不出五天,燙傷就會好”

韓阿寶手裏拿着藥品,十分訝異

“楊大哥,你是怎麽知道的?”

楊承朝她笑了笑

“我知道你們一家子差不多那個時候會上山祭拜先祖,我看到山上起了大火,山太大,我找不到你們,只好下山來你們家裏看看,我順到拿在手裏,沒想到真個能用得上”

韓阿寶一低頭,果然看見他身上沾了些草灰,真的是上過山的。

她感激的一笑“多謝楊大哥”

楊承做事哪裏需要她來感謝,低低的說道“謝什麽,我幫松叔是應該的”

果然,他這個藥塗上之後,被燙傷的部位感覺到一片清涼,楊承坐在韓小山的旁邊,拍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沒事吧”

韓小山倒是沒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

“沒事,死不了”

韓小山較為嚴重些,從小臂到手臂皆有不同程度的燙傷,剛才又将韓小峰給揍了一頓,此時手臂上鮮血直流,張氏忍着眼淚将他用紗布纏好,韓小山看着她臉上的凄凄之色,皺了皺眉

“你先去照顧孩子吧,我沒事,我跟兄弟說說話”

楊承看着他手上纏着的紗布下面滲出血來,他微垂着眸子,抿着唇道

“是韓小峰幹的?”

韓小山點點頭,好好過年的心情,全部給這事給毀了。

楊承又道

“他既然再次回來了,又開始對你們下手,想必不讓你們受點折磨是不會罷休的,這場大火,

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韓小山擡頭看了楊承一眼,忽然說道

“哥們,你喜歡我妹子麽?”

楊承眼裏閃過一絲訝異,挑眉道

“你為何忽然問這個?”

韓小山看着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認真的說道“你若是喜歡她,就娶她吧,你來幫我們保護好她,我聽說過家裏發生的事情,小峰這回定是沖着阿寶來的,你若是在她身邊,我能放心”

楊承與他對視,眼裏還是一如少年之時的那般真誠,他一字一字的說道

“我喜歡阿寶,可是阿寶不願意靠近我,我也不想強迫她做任何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不管怎

她願不願意嫁給我,我都會保護好她,誰要她的命,就先要我楊承的命”

韓小山見他說話的時候如同承諾一般,仿佛在宣誓着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妹子如今性子大變,連他也摸不透了,楊承和阿寶真是他最難抉擇的兩個人,他是個線條很粗的男人,當初和張氏在一起前,兩人連面都沒見過,成親的晚上,兩人同床共枕多年,漸漸的生出了感情,可他到了如今,最不擅長的就是這些男女之間的事情,只知道張氏是他的女人,那便要一生一世的照顧疼愛,他撓了撓腦袋,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什麽主意來,最終還是放棄

只得說道

“楊承,我會幫着你勸勸妹妹”

楊承嘴角露出一絲淡笑“她若是能聽你勸才好呢”

誰不知道小姑娘的主意最大了。

有錢的姑姑

韓阿寶正好過來看韓小山的傷勢,聽得二人說話,故意放慢了腳步,躲在門後沒有出去,楊承的話她自然是全部聽到了,只站在門後面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只是尴尬的站在當場

然而心跳卻怎麽也挺直不了,腦海裏反複的回想着剛才他說的話,誰要她的命,就先要我楊承的命,想不到他如此重視她,可是他為何要如此重視她,難道僅僅是因為喜歡嗎?

等了片刻,兩人轉移開了話題,韓阿寶這才掀開簾子出去,站到了二人身後,輕聲喚道

“阿哥,你沒事吧,傷口有沒有包紮好”

兩個男人聞聲回頭,見到身後面色平靜的韓阿寶,頓時一驚,韓小山眼睛一轉,這個時候,

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二妹,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出聲,剛才我和楊大哥說什麽你都聽到了嗎?”

韓阿寶一副茫然無知的表情

“你們剛才都說什麽了?我可沒聽到什麽”

作為一個在職場爬模滾打數年的現代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極為逼真,簡直是毫無破綻,便是楊承閱人無數也沒看穿她的神色,可是他知道她其實已經聽到了,她細細的腳步聲在門簾處停住,韓小山自然沒察覺,楊承自幼習武,輕易的就能察覺到這些動靜。

便是聽到了剛才的話,她神色也太過平靜了些,似乎壓根不當回事,或許她壓根就不重視,楊承心裏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若是不抱有太多的希望,也許根本就不會讓自個失望。

斂盡眼中的落寞之色,他擡頭一笑,便又恢複成了那個溫和俊朗的大哥哥

“只不過一些玩笑話,不聽也罷”

韓阿寶當然知道他在騙他,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思開玩笑啊,不過她并不點破,只仍然客氣的笑道

“多謝楊大哥又幫咱們家裏,不然阿爹和兄長的傷可又要一段時間才能好了,楊大哥幫了我們多次,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謝楊大哥了,不如楊大哥中午便留在咱們家吃飯吧”

楊承并不推辭,點點頭答應。

韓阿寶見兄長的傷已經包紮好了,便不耽擱,起身去做飯。

當天,楊承在韓家逗留了一整天,韓小峰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也不敢出來見人,那場火燒得嚴重,村長和族長都驚動了,韓松這邊兩家子都還沒吭聲,那邊也沒調查過來,接下來還要繼續過年,兩家人都要走親戚,韓松讓韓小山出去,韓柏一家子把任務交給韓小嶺,韓小嶺老實厚道,自然不會針對韓小山,所以這幾天一直比較平靜,這種平靜,一直持續到大年初六。

按照傳統習俗,嫁出去的女兒必須大年初二返回娘家來給爹娘拜年,可是韓老婆子的小幺女卻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蓋應她嫁的是個富貴人家,從初一到初五,應酬交際相對來說就要多些,所以貧賤的娘家便被扔到了腦後,等到了大年初六,忙的差不多了,這才想起娘家好歹要回一趟才行,韓娟花平日裏大抵都是這個時候回來,韓老婆子一大早坐在椅子上,眼睛不住的往窗外瞄,看女兒到是沒到。

等了老半天,韓徐氏眉開眼笑的從外頭進來,到老婆子跟前說道

“回來啦,小姑回來啦”

韓老婆子頓時就滿臉喜色,扶着拐杖站起來,和媳婦一同往外面走,到了院子裏,一輛騾子車剛好在院子裏停下,趕車的車夫是她家裏請來的長工,随後騾子車的簾子一掀,裏面的婦人探頭出來。

等她從騾子車上下來,院子裏的幾個人包括韓小山夫婦在內,滿臉都是羨慕之色。

韓老婆子一見到她就趕快迎上去,臉上挂着慈愛的微笑,眼角堆了一堆的褶子,韓絹花也走

過來,握着韓老婆子的手,叫了一聲“阿娘”

韓老婆子連聲應了幾下,眼睛她身後看了看,又收回來,盯着女兒的臉問道

“今年姑爺和我那外孫女,和小外孫怎麽沒過來?”

一問起丈夫,韓娟花臉上便掩不住驕傲之色,瞟了眼韓柏一家子,得意的笑道

“阿娘,今年他手上的活計多,昨天就開工做生意了,自然是來不了了,您這不是老糊塗了,外孫女都嫁人了,可來不了了。”

韓老婆子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嘀咕道“沒錯,你娘我如今年紀大了,外孫女去年嫁人了都忘了”

韓娟花朝周圍掃了一眼,松開她娘的手,朝韓柏夫婦笑道

“今年大嫂怎麽連身新衣裳都沒做?”

韓徐氏瞄了眼韓娟花身上簇新的海棠紅繡花的綢緞襖子,下面一條雪青色繡花裙子,頭上戴着一只金簪子,狗眼頓時被閃瞎了,只覺得在韓娟花的襯托之下,自個越發是灰頭土臉的,心裏面不住地埋怨着韓柏,當着人家的面又不好表露出來

幹笑兩聲道 “妹子,大嫂哪裏有你這般好命”

韓娟花笑了笑,沒往下說,她像個女主人一般,擡頭挺胸,模樣神氣,輕輕的說了一句

“咱們都進去吧”

到了屋裏頭,韓娟花坐在她阿娘的旁邊,看着屋裏面的幾個人,問道

“大哥,大嫂,今兒二哥和二嫂怎麽沒來?”

韓柏剛還心裏還是喜滋滋的,妹妹身後的長工手裏頭提了這麽多紙包兒,定然帶了些好東西給阿娘,阿娘一個人吃不了那麽多的,最後還是的分給他這個做兒子的,聽她提起老二,高興勁頭一下子沒了,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老二家如今發達了,再也不把咱們這些人放在眼裏了”

韓娟花露出一臉的詫異,心想是不是自個的耳朵聽錯了,她拔高嗓門道

“大哥,你沒弄錯吧,二哥家裏頭養着個病秧子媳婦,不拖累他家傾家蕩産就是菩薩保佑了,怎麽可能發達”

一提起韓松一家子,韓徐氏就開始吐槽起來

“妹子,你大半年沒有回家裏面了,可不知道家裏頭的變化,自打老二的女兒阿寶跳河自盡醒來之後,便完全變了個人,不僅脾氣大,而且性子強,處處和我們家裏作對,好幾次還說阿娘的壞話,這臭丫頭很邪性,手段狠毒,前些日子,你侄兒小峰在外頭欠了些銀子,讨債的人上門來,沒辦法,咱們一家子去老二家裏借錢,老二還沒說話,那小丫頭就說不借,還不知使了什麽邪性的法子把咱們家小峰和那些讨債的人都下了毒,那讨債的生生給了一百兩銀子才肯拿出解藥來,都是這邪門的丫頭,咱們家小峰才被趕出家門的!”

她說的唾沫飛濺,至于韓小峰陷害阿寶差點被丁樹皮給搶走卻只字不提,韓娟花在一旁聽着臉上露出驚愕之色,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小的數目,抵得上她家的裁縫丈夫三個月的收入了,那還是她丈夫手藝是這十裏八鄉最好的,放在旁人家還賺不了這麽多呢,二哥家一下子賺了這麽多,那可真是稀奇啊

從前她富貴,從來不将老二放在眼裏,總覺得老二一家子跟着她沾光,她和二哥一家關系平平,也看不起韓松一家老實巴交的還窮酸,如今聽到韓松一家子賺了這麽多,似乎不相信一般,将信将疑道

“真的賺了一百兩銀子?”

韓徐氏見小姑子臉上露出一點不屑的神色,她知道小姑子向來是争強好勝,看不得旁人比她要好,當年年輕的時候,誰也看不上,硬是要嫁給死了妻子的徐裁縫,還不是看上人家有錢,她就是要讓韓娟花對韓松一家不滿,又添油加醋的說道

“豈止一百兩,韓阿寶還在鎮子上做生意,聽說也賺了不少,不過人家這銀子都是塞在自個的腰包裏,咱們這些親戚可是一點好處也讨不到的,不信,你可以問問阿娘,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我怎麽可能騙你”

韓娟花把目光投向她阿娘帶着點詢問之色,韓老婆子閉上眼睛點點頭,一副苦悶的樣子,看來這段日子家裏頭的确是不好過。

韓徐氏和韓娟花靠的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最後停在她手腕上,韓娟花瞟見她的目光,故意将袖子往上提了提,露出一只鎏金銀镯子來

韓徐氏頓時就瞪大了眼珠子,将臉湊到跟前

“妹子,你這金镯子可真好看,是姑爺幫你買的吧”

韓娟花得意的笑了笑

“這是我女婿孝敬我的,是鎮裏面的首飾鋪子裏定做的,這個可貴着”

韓老婆子見女兒的手镯也是漂亮,而兒媳婦誇張的神色更是讓她覺得丢臉,頓了頓手裏的拐杖,朝韓徐氏冷着臉道

“你坐着幹什麽,趕緊去做飯菜去,難道讓我的娟兒餓着肚子不成”

韓徐氏擡頭見她臉色不好,嘴角動了動,終究是敢怒不敢言,起身去廚房裏面了。

飯後,韓娟花特地去了一趟韓松家,放在平日裏,她是絕不會來看望自己的二哥的,要也是韓松過去看望她。

說親

韓娟花看着如今的侄女兒,倒是模樣比從前更加美豔了幾分,若是站在男人面前,還不得将人的魂都給勾走

剛才雖然被兄長罵了兩句,心裏頭憋着一股子氣,按照她的脾氣自然當場就要發洩出來,然而看到韓阿寶這張臉,她瞬間改變了主意

阿寶精明會做生意,若是能将她變成自己人,那麽以後還不是要幫着自個賺錢,她眼珠子一轉,忽然就拉着阿寶的手,堆着一臉笑容道

“阿寶啊,姑姑也是一番好意,看你都這般大年紀了,生生的在家裏頭耽擱了可不好,姑姑覺得你是個好姑娘,模樣不錯又伶俐,姑姑可是打心眼裏歡喜啊,剛才也只不過讓你阿爹趕緊給你安排親事,你阿爹便聽了不高興”

韓阿寶幹笑兩聲,對她這個頗有心機的姑姑是敬而遠之,也不得罪她

“姑姑,侄女并不着急嫁人,還想留在阿爹身邊多陪幾年”

韓娟花拉着韓阿寶坐在爐子旁邊,握着侄女細軟的小手,輕輕笑道

“阿寶啊,你也知道姑姑還有一個兒子,如今正是十八歲年紀,家裏面也在張羅這給他相親,我看你着實不錯,又是我的嫡親侄女兒,若是能給姑姑當兒媳婦,那當真是姑姑的福氣啊”

她這個兒子自然不是自個親生的兒子,而是徐裁縫和原配所生的兒子,自從韓娟花嫁過去之後,一直就将繼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看着不順眼,三天兩頭的打罵,最後把繼子□□成了猥瑣膽小的怕事之人,在家裏頭也都是韓娟花說的算,半點也不敢反抗。

韓阿寶被她的話驚得登時睜大眼睛,韓松和韓田氏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對視了一眼,皆有些擔憂,阿寶可萬萬不能嫁給她這個姑姑家當兒媳婦,那不得日夜被她嗟磨,小姑子和婆婆可是如出一轍的。

韓阿寶面容平靜,倒讓韓娟花微微納罕,怎麽,這姑娘半分動容之色也無,好歹她家裏頭也算得上是體面人家,韓阿寶嫁過來那是她高攀,這模樣看着怎麽似不情願的樣子,她掙脫開韓娟花的手,淡定的笑了笑

“姑姑的兒子可是個好兒郎,侄女出身貧寒,不敢高攀,姑姑還是考慮其他人家的比較好,何況侄女是被人退過婚的,此生只想找個和自家差不多的男子嫁了。”

韓娟花聽她是拐着彎拒絕自個,又看韓松夫婦的臉色,皆沒有反對打的意思,她一進門就覺得奇怪,哥哥家裏頭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可是卻不與她親近分毫,這家子,還在記着往年的仇恨呢,

她猛地皺了皺眉,被人拒絕了也覺得很沒面子,站起身來,用手指着韓阿寶的臉道

“好你個不識好歹的丫頭,我讓你進我們家門是看得起你,你反倒還不樂意了,你還真把自個當成寶了”

韓娟花變臉比翻書還要快,韓阿寶也不覺得奇怪了,也站起身來冷冷的說道

“我家的事情用不着姑姑來操心,姑姑若是來拜年的,我們一家子都很歡迎,若姑姑是來笑話咱們家的,姑姑還是快快走吧,你們家侄女還真不稀罕呢”

韓娟花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一直以來就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別人到了她面前都要矮上幾分,誰知,韓阿寶還要給她臉色看,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好,臭丫頭,敢跟你姑姑這麽說話,我阿哥當真是教的好閨女,姑姑今兒是算長見識了,”

随即瞪了韓松一眼,實際上韓松一股氣也還沒消,見女兒和妹妹對着幹,他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覺得揚眉吐氣。

韓娟花見他兩人皆是袖手旁觀的,也發現了自個是處于劣勢,別人一家子都要同仇敵忾了。

她算是認栽了,用手指了指她們

“好,你們好樣的,等着瞧”

韓絹花把在韓松家受氣的事情跟韓老婆子說了,韓老婆子勸她消消氣,自個又在旁邊嘀咕

“說來,那丫頭也着實邪門的很,也不知道為何變成了這般伶牙俐齒的,好生難對付,又會弄些稀奇古怪,咱們見都沒見過的玩意兒出來”

韓娟花手裏絞着帕子,她陰沉沉的冷笑道

“我看她就是個妖孽,阿娘,看來咱們村裏面要請個道士來做法,把那些邪門歪道的人給趕出去才是”

韓老婆子一雙綠豆眼也跟着轉了轉

“想必是了,這個我來想法子,必然要替你出了這口氣”

韓娟花的氣消了些,心想着畢竟還有娘親關心她,狠下心腸,從手上将那個鎏金的銀镯子給褪下來給韓老婆子帶上,雖然有些肉痛,但是比起阿娘為她做的事情也值了,她像兒時一般,抱着韓老婆子的手臂道

“阿娘,做女兒的沒什麽好孝敬你的,這個銀镯子你留着,這口氣,你可叫大哥一定幫女兒出了才行”

韓老婆子用手指摩挲着銀镯子的表面,心裏頭一陣激動,兩眼放光,這可是多好的東西哦,她老婆子一生當中也沒得幾個,還是女兒孝敬她啊,她拍拍韓娟花的肩膀

“你放心,阿娘定然會幫你辦到”

一轉眼,出了元宵,新年就過了。

韓松一家子也準備送韓小武去上個私塾。

他們沒有讀過書,已經吃盡了沒讀書的苦,可不能讓孩子跟着受苦了。

韓田氏拿了十兩銀子出來,準備束脩,打算過幾日就帶着韓小武去拜見私塾先生。

如今張氏的身子也好了,韓小山也不想離家太遠,便留在家裏頭,送韓小武去私塾先生那兒上學的事情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誰知,幾日後,兄弟兩收拾的妥妥當當的,準備了還算豐厚的束脩去東山腳下的草廬裏拜訪私塾先生,那先生在這十裏八鄉是有些名氣的,德高望重的,這村子裏頭但凡有個有學問的後生都是他給教出來的,卻以學生人數已滿的理由将韓小武給拒絕了。

韓阿寶聽了一頓大怒,這私塾先生分明是說謊,他在村子裏面教書還不是為了糊口,平日裏像樣的學生都沒幾個,村子裏面可沒幾個想要送孩子讀書的,怎麽可能人數已滿,這事情定然有些蹊跷。

韓阿寶不甘心,第二日帶着韓小武又去了一趟。

這十裏八鄉就一個老學究,年逾七十。

帶着孫子在東山腳下結廬而居,這個地方有幾間白牆青瓦的私塾學堂,雖然是私塾,但卻是十裏八鄉的村民們一起捐錢建起來的,專門供村子裏的孩子讀書,最後得了便宜的便只有這老秀才一家子。

山下面住着的村民全數姓李,因而這村子叫李家村,李老先生很清高,為了将自個和一般普通村民區分出來又能躲個清淨,特地将草廬給搬到了東山腳下。

從前,她家裏頭就一直希望着往後韓世秋能教她弟弟讀書,誰知道這如意算盤沒打響,韓世秋最終背棄了她一家子。

韓小武鬧別扭不願意去,他不想讀書,覺得讀書可沒勁了,還不如上樹掏鳥窩,而且讀了一肚子書的人,也未必都是好人,一路上也不肯走路,懶洋洋的,韓阿寶就虎着臉吓他

“若是不願意讀書,往後就別叫我阿姐”

韓小武怕阿姐不高興,忙揪着她的袖子哀求道

“阿姐,你別生氣,我跟你去就是了,可是那私塾先生不收留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韓阿寶的氣消了消,微笑道

“這個你別擔心,阿姐自然會想辦法,再說了,這私塾先生若是真不願意教你,那阿姐便送你去無邪先生那兒拜師學藝”

韓小武聽到無邪先生幾個字,頓時就打了一個激靈,他可不想跟那位陰陽怪氣的老先生做徒弟,生怕韓阿寶下了這個決心,拉着她的袖子,乖覺的說道

“那個……阿姐,若是能成,我還是乖乖的在私塾先生那兒念書吧”

韓阿寶嘴角抽搐,不錯嘛,這才是她的好弟弟。

到了李家村,不用問路,手搭涼棚,遠遠的就瞧見樹木掩映着幾間白牆青瓦的屋子在山腳下,太陽才剛升起一點高,山間的霧氣還未散,缭繞在半山腰上,那處人煙又少,蒼山白霧,竟有幾分超然物外的感覺。

韓阿寶拉着韓小武,一手提着不幾塊臘肉和黃紙包着的糖果,斂了斂神,快步朝着那方向走過去。

到了草廬外面,韓阿寶在外頭扣了扣門,不一會兒,身高五尺的小書童應門來,看着年紀比韓小武要大兩三歲,紮着丸子頭,白淨秀氣,比她家這頑皮鬧騰的弟弟要安靜許多,見了這一大一小,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如往常一般問道

“你們是何人,來找先生何事?”

韓阿寶見這書童雖然年紀小,看樣子像李先生孫子的書童,多半是這村子裏頭哪家裏日子過不好,便把兒子給賣到他們家裏來當書童的,雖說是個書童,舉手投足間可比普通的山野小孩要斯文許多。

在這樣的環境熏陶下,自然要懂些規矩和禮儀。

不過也終究是個孩子,這一番表面功夫實際上也就是撐撐面子,心思哪裏能有韓阿寶這種活了幾十年的大人厲害,她笑了笑

“小兄弟,麻煩讓咱們見一見先生,我是流霞村的韓阿寶,這個是我弟弟,今日來是想讓弟弟在先生的私塾裏讀書的”

她說話聲音清脆又溫柔,宛若春風拂過。

刁難

小書童知道她身後的小男孩子昨日裏是來過的,被先生給拒絕了,不過今日這大姑娘卻是頭次見,看着着實生的漂亮,這一笑,簡直比初春的陽光還要暖和,比昨日裏那糙漢子不知要溫柔多少倍,小書童雖還算不上是個男人,但誰見着美好的東西心裏都要舒坦些,何況先生也沒說不讓這家人再進來,他想了想,難得一回容易說話,說道

“我可以讓你們進去,不過先生答不答應,我可不敢保證,你們最好心裏有底”

韓阿寶平靜的笑了笑“多謝小兄弟提醒”

李先生雖然是個頗有學問的老先生,到底不是什麽世外高人,這譜可不敢擺的太高。

奇怪的是,韓小武一路過來都是叽叽喳喳沒完沒了說個不停,這回嘴巴閉的緊緊的半天沒動,韓阿寶回頭看着他,拉起他的手道“咱們進去”

到了裏面,李先生正在草堂裏翻閱古卷,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有擡起來,直到書童向前禀告

“先生,有兩個人要見你”

李先生裝模作樣的放下書本,将頭擡起來,他年逾古稀,花白胡子一大把,臉色卻很是紅潤,目光也迥然有神,看着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漂亮姑娘,随後又看了眼她身邊的小孩子,認出人之後,便拒人千裏

“你們走吧,這孩子我是不會收的,我這兒已經招滿了”

韓小武低着頭,将嘴巴抿的緊緊的,一句話也不說。

韓阿寶看了眼弟弟,知道這小孩是傷心了,她并沒有因為 私塾先生的一句話就打退堂鼓,而是笑了笑,不卑不吭說道

“我聽說先生這兒有個規矩,前來求學之人,奉上束脩便可入學,若是無束脩者,若是能回答出先生出的難題也可以入學,如今咱們家把束脩也帶過來了,若是能回答先生的難題,先生是否可以讓小武入學”

李先生沒想到她不僅沒有知難而退,反倒主動站出來挑戰他的難題,一個山野村姑能懂什麽,居然還如此大言不慚 ,他可真沒将她放在眼裏,甚至對韓阿寶這種提議根本不加任何理會,他擺擺手道

“你還是走吧,你大字不識一個,如何來回答我的難題,莫要自取其辱”

韓阿寶淡定的笑了笑

“先生的難題未出,怎麽知道阿寶不會呢,先生不願意給這個機會,是覺得阿寶不配來回答你的問題麽?還是先生不敢接受阿寶這樣的提議”

她這激将法果然是有用,李先生活了這麽大的歲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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