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面見太子(二)
? 身為一個沐浴在腥風血雨之中的武士,他幾乎從來不曾這樣失神。
可事實如此,當他注意到已然進入危險範圍的氣息,并警惕的拔出劍時,看到的卻是籠在月光之中的女子。
意識到來者是秦婉,他于是收劍入鞘,眼簾低垂之間,睫羽掩藏了眸子裏的情緒。
他刻意維持冷肅的聲音道:“夜已深,小姐為何獨自來到這偏僻之處。”
聽到他這疏離的話語,原本緩步靠近的女子頓住了腳步,立在剛剛可以自朦胧的月光中看清彼此面容的距離處。
她微微欠身朝他行禮,語調亦是克己守禮的道來:“方才用膳的時候想到公子,不知公子是否也用了膳,出來又未見公子蹤影,問那些人也不知,便随處尋找一二。”
聽她娓娓道來,李雲緩慢掀起眼睫,冷峻的眸光又逐漸變得柔和。
秦婉觸上他的眸光,見她往自己的身後看去,便忙解釋道:“我說只是想一個人在驿站裏走走,所以他們沒有跟來……”
說話間,李雲向前踱了幾步,來到她的近前。
感覺到他的氣息靠近,秦婉瞬時間忘了後面的話,低頭看着他的影慢慢籠住了她的。
他緩緩擡起手,觸碰她散落在風中的一縷發,可也僅僅只是止于此,他便對她道:“夜已深,小姐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恩。”秦婉微微點頭,看着鋪撒在地上的月光,心裏忽然有些落寞。
她再度朝他欠身行禮,以示作別,而後緩緩轉過身去。
朝着那間屋子所在的方向行了兩步,她卻又忽然的回過身,看向仍立在夜幕中凝視着她的武士,踟蹰了片刻後,終是向他問道:“明日公子可會同我一道入宮?”
李雲卻只是恭敬的答道:“小人并非隸屬于禁軍,若無诏令,不得私自入宮。”
“如此……”秦婉有些失落的喃喃,再度與他作別,方才緩步朝着驿站中央行去。
回到房間內,她退下外衫,重新躺回到床榻上。
得知李雲并不會和她一起去東宮,秦婉心中莫名有些滞漲。
在失去了父親和姑姑之後,受到他一路的保護,她就像是在風雨中找到了一處可以躲避的屋檐,可如今這唯一的屋檐也不在了,她仿佛又被孤零零抛在這世上,心裏十分的難過。
然而轉念一想,她于他而言也不過只是一個護送的任務。
如父親所言,秦家的女兒注定要生存于宮苑中。
待入了東宮,她就要一心一意的輔佐太子,如此才能對得起父親的期望。
至于李雲,或許今後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秦婉枕着月光胡思亂想着,那些紛繁的思緒糾纏,漸漸的也牽扯出倦意。
不知不覺間,她竟閉上雙目,進入到睡夢之中。
由于整個驿站中都布滿了東宮派來的親衛,今夜秦婉放下心來,睡得也十分的沉,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看似寧靜的夜裏,也潛藏着危機。
那些禁衛的影還清晰的映在窗紗上,然而,卻沒有人發現一個幾乎與夜幕融為一體的漆黑身影正潛入到這間屋子裏。
黑衣的殺手如鬼魅般現身,像是月光照不到的陰影,緩慢的移動至床榻邊。
那床榻上的秦婉正在睡夢中,屋外值守的禁衛剛剛換過一班,還警惕着一切可能出現的危機,可他們都對此毫無所覺。
殺氣逐漸浮現,在一瞬間籠上她的睡顏。
那人做事十分謹慎,未免令她驚醒,連呼吸都隐藏得極佳。
他緩緩拔出利劍,月光流轉在鋒利的薄刃上,照亮了她的眉眼。
她似乎被夢魇糾纏,秀眉緊蹙,眼睫微顫,晶瑩的淚花懸于眼角,可這并沒有讓冷血的殺手有所動容。
那鬼魅一樣的人最終舉起利劍,對準秦婉的胸口準備利落的刺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另一把劍卻悄無聲息的橫在了殺手的喉間。
性命受到威脅,他不得不停下手中刺殺的動作,而後移動雙眸去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比他還要訊疾而善于隐藏。
當他觸上那彌漫殺氣的冷峻目光,卻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你敢違抗宮主的命令。”殺手用氣聲說着狠戾的話,可雙手卻控制不住的微顫。
李雲微垂眼簾,睫羽半掩住冷峻的雙眸,目光在床榻上躺着的女子面上停留了片刻,而又将劍鋒逼近那殺手喉間兩分。
冰冷到骨子裏的聲音傳入殺手的耳中:“若現在不放下手裏的劍,你就會立刻喪命于此。”
黑衣的殺手似乎攜着不屈與他對峙,可也只是片刻之間,便在強烈的殺氣中敗下陣來。
殺手不甘的收劍入鞘,而後目光陰沉的看向他。
李雲未曾與他對視,依然微垂眼簾,亦将橫在那人喉間的劍移開。
那人得了自由,立刻便閃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待到那名殺手離開,李雲才掀起睫羽,将眸光投向依然熟睡的女子。
他在床榻前停留了片刻,繼而緩緩移近兩步。
他的面容隐入陰影之中,可一雙冷峻的眼眸卻清晰可見。
那眸光有一瞬的閃爍,而後他擡起一只手,極緩慢的朝她伸去,似乎想要觸碰她的面容。
然而就在那指尖快要觸上她緊蹙秀眉的瞬間,糾纏在夢魇中的她卻顫了顫,于是他的手就頓在了離她咫尺的地方,終究沒有再進一步寸。
此時的秦婉正深陷在虛構的險境之中,百般掙紮之後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去,卻終究在緊要關頭驚醒。
看到床前那一片清朗的月光,她才徹底從恍惚中拔脫出來。
待到呼吸漸漸平順,她坐起身倚在床頭,側頭凝視映照在窗上的那一輪明月。
回想起方才的夢境,她卻仍然心有餘悸。
這一次并非是不堪記憶的再現,夢裏她身在危機重重的地方,有黑衣的殺手不斷舉刀向她殺來,她拼命的向前跑,卻被腳下生出的荊棘絆倒。
幸而有他拼死相護,她才得以躲過數遭命懸一線的險情。
他握着她的手一路朝出口逃去,終于看到那光明之地時。
她擡頭凝視他的雙眸展露笑顏,就在這時,一只暗箭卻不知從何處而來,在他閃身替她擋下時刺穿他的胸膛。
笑容凝結在她的臉上。
眼睜睜看着他朝血泊裏倒下,可他卻彎起唇角,原本冷峻的眸子裏淨是溫柔的笑……
秦婉的眼前不斷浮現出夢中李雲臨死前的笑容,就像是魔障了一般。
為了讓自己清醒些,她索性掀開被衾下床,光着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仰起頭朝着月光走去,卻不得不在窗前駐足,所以她擡起手朝窗紗上伸去,仿佛是在觸摸月光。
透過那薄薄的窗紗,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夜幕中的雲在聚攏,漸漸将月光遮蔽。
這一夜,秦婉再未成眠,獨自在窗邊坐到天邊泛白,門上傳來的禁衛的敲門聲,提醒她到了入宮的時辰。
她于是收拾好情緒跟随他們出了驿站。
正如李雲所說,昨夜一別後,她便再未曾見到他,似乎已經先行離開了。
這并非是秦婉第一次入宮。
小的時候,姑母剛冊封貴妃時,她亦曾以家眷的身份,奉旨入宮拜見。
那時的記憶很模糊,只是隐約記得宮中的亭臺樓閣十分華美,禦花園裏的花無比嬌媚,她很是喜歡,可礙于父親進宮之前對她的叮囑,卻不得不謹小慎微,不敢表現出心中的驚嘆。
如今再次跨越這道宮牆,卻是輪到她重複與姑母相似的命運。
不知為何,此時她隔着轎攆看到的景象卻與過往不同。
或許因為這是個陰天,天空之上也布滿了雲翳,那些瑰麗的宮殿和繁盛的花木都像是披上了灰暗之色,顯得甚是壓抑。
秦婉乘着轎辇,在迷宮一樣的宮苑中行了許久,外面的喧嚣漸漸遠去,這內苑之中安靜極了。
她聽見雲層深處偶爾響起的悶雷,待到有零星的雨落下,那轎辇才停下。
周圍的禁衛已換成一撥內侍,恭恭敬敬的迎了她至一處殿室中,并告訴她如今已身在東宮,這裏是太子殿下為她準備的居所。
秦婉勞請內侍帶去謝恩的話後便往那殿中行去。
宮殿內早已點上燈燭,有數名宮婢在門口相候,見到她便連忙迎上來施禮。
秦婉沒有馬上得到太子殿下的召見,而是被引至殿內沐浴更衣。
宮婢中為首的那個為她張羅着一切,并告訴她自己名喚玲珑。
秦婉見着她卻又想起了小環,心下難免暗自哀婉唏噓了一番,整個人都悶悶的,只由着她擺弄,也不想說話。
玲珑卻是進退有度,整個沐浴的過程中,也不曾多問,只自顧自的同她說着這東宮之中服侍太子的姬妾都有哪些,又有些什麽需得注意的規矩。
她說話的時候十分有條理,這卻又與小環不同。
在府裏的時候,秦婉和小環東一句西一句的聊着,能說上一整晚,兩人倒不像是主仆,更像是姊妹。
折騰了許久才挨到沐浴結束,穿戴齊整的秦婉終于被領到東宮正殿去面見太子。
那是一處十分恢弘的大殿,門口遍布禁軍侍衛。
她跟随內侍進入殿中,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西邊的一處暖閣,
繞過暖閣門口的屏風,可見一襲輕紗錦簾垂在前方。
簾後是正位所在,依稀有兩個身影并肩而坐,想必正是太子和太子妃。
那內侍示意秦婉在簾幕前等候,她才注意到太子似乎正在接見其他臣子。
“此番你勞苦功高,自當重重有賞,唯獨可惜了那些人,原是要納入親兵之中的,如今卻只剩下你一個。”太子的聲音隔着簾幕傳來,雖是惋惜的語調,但似乎心情不錯。
“以性命效忠太子殿下乃是吾等分內之事。”接着響起的這個聲音卻令秦婉的心忽的被揪住。
那分明是冷峻到骨子裏的聲音,卻讓她禁不住抛卻謹慎遵循的規矩,擡起低垂的眼眸,朝着那一層薄簾投去找尋的目光。?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