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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同時一頓。
“出什麽事了?”曹原吼道。
“我艹他媽的,”那頭的聲音已經出離的憤怒了,“李登雲那小子動刀了!”
顧景深曹原當即松開彼此,往聲音的發出處跑去。
機甲系學生的佩刀是用來對付森林裏兇猛的食肉動物的,非常鋒利,人的身體比不上動物堅硬,稍微用點力就能把人類胳膊腿整個剁下。
借着夜視儀,曹原已經看見了另外幾人的身影,其中一個捂着手臂尖聲叫道:“抓住他!”
顧景深的夜視儀在打鬥中弄丢了,視線一轉,倒是看見了那道飛速往遠處去的身影,當即追了上去。曹原腳步一頓,終究是往傷員這兒來了。
“你別動!”這是李維的聲音,他已經掏出了急救包,準備幫傷員包紮。
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麽暴露不暴露了,其餘幾人都點亮了應急燈,把一小塊地方照得亮如白晝。
李維動作熟練,用巴掌長的小刀劃開傷員袖子,傷口大概七八厘米長,看上去極深,從被劃傷的那聲尖叫到現在不過十幾秒,傷員捂着傷口的那只手已經是滿手鮮紅了,壓迫傷口的手一拿開,更多的血液湧了出來。
曹原隊裏另一名成員把止血噴霧對着傷口噴上去。
受傷的那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身體都有些搖晃起來,曹原把人扶住,口氣非常糟糕:“怎麽回事?!”
他們兩派人再看不順眼也只是上拳頭,好歹是同學,怎麽也不會因為看不慣而動刀子,切爾徹西可不是那些校紀松散的不入流學校。
說難聽點,李登雲是個混日子的,這種人不會參合學生間的鬥争,游離在曹原顧景深兩派人之外,更加沒有動刀的理由了。
如果說是打鬥中一時沖動……他跑什麽呢?
曹原擡眼望去,那一頭顧景深還沒能沒能追上李登雲。
“你跑什麽?!”
李登雲速度很快,追在後面的顧景深一時半會兒趕不上,索性把自己的不解吼了出來,曹原能想到的事情,他當然也能想到。
誰知李登雲聽見他的聲音頭也不回的往後投出了什麽東西。
肉眼看不出那是什麽東西,顧景深不敢硬接,只能往旁邊躲開。幸好他躲開了,李登雲扔過來的是把刀。刀上還帶着血,正是傷了同學的那把。
一個躲閃,顧景深和李登雲的距離又拉開了。
“顧景深,趴下!”
陡然間,身後傳來了李維聲嘶力竭的吼聲。
顧景深毫不猶豫的,當即撲到。
一道腥風擦着頭皮從身上越過。
黑影落地,巨大的力道讓地面都震了震,然後它再次蓄力起跳,毫不費力的撲倒了前方仍在奔跑的李登雲。
李登雲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沒有任何遲疑,顧景深解下另一把佩刀往黑影身上投了過去。
經過了嚴格的訓練,機甲系學生投擲匕首的準頭都是很好的,目标又大,匕首一出,立馬聽到了它紮入血肉的聲音。
黑影吃痛,擡起上半身一聲大吼,那聲音介于狼嚎虎嘯之間,竟讓人眼前發黑,被黑影按在爪下的李登雲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顧景深身後是一串倒地聲,往這兒跑來的其餘四人居然因為這聲吼叫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四人中有三人暈頭轉向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神,李維腦子有點蒙,卻是其中狀态最好的,他握着應急手電往黑影身上照去。剛剛只看見一道黑影,現在終于能看清了——
是只老虎,一雙眼睛在應急燈的照射下泛着瑩瑩綠光。和地球上的普通老虎相比,它的身量要大上兩圈,顧景深投出的匕首紮在它背上,有一道血線滴滴答答的淌下,疼痛和血腥味更加激發了它的獸性。
又是一聲獸吼。
在場的人腦袋又是一蒙,李維手一軟,手電咕嚕嚕滾走了,草叢裏現出一道光柱,那只老虎又隐入黑暗成了一道影子。
這只老虎肯定不是普通品種,之前三年偶爾能聽到其他同學在這片森林裏的遭遇,李維還暗嘆自己好運,今天運氣終于用完了嗎?而且還是幾年積攢的黴運一股腦爆發出來。
機甲系的學生身手是好,但學生到底是學生,沒有見過血,就算是家裏富裕的,由家長帶着出去狩獵,手裏肯定是握着槍的,哪像他們現在需要肉搏。
李維手一伸就要去摸求救煙花。旁邊伸出一只手來按下了他。
“出息。”曹原壓低聲音,毫不掩飾語氣裏的嘲諷,“一只老虎,我們可有四個人。”
他非常細心的把傷員和李登雲排除了。
曹原一邊警惕着那只老虎,一邊習慣性的刺激李維:“哦,我忘了,你也幫不上什麽忙來着。”
三個排名靠前的機甲系學生制服一頭老虎可行性似乎很高,但這只老虎顯然有些不同。
李維嘲諷回去:“曹大少眼睛瞎了麽?還是被震蒙了?你确定這老虎是我們能拿下的?”
彭蘭特的環境和地球非常像,但到底不是地球,大氣層的細微變化就催生出了異常物種,比如大殺傷力的食人花草,又比如進化出撕咬撲殺之外攻擊手段的肉食動物,眼前這只老虎就是個例子。
異種動植物只生長生活在特地區域,那些區域都有專人守衛,一方面為了防止普通人誤入丢了性命,一方面也是為了弄清裏面的物種,為科研調查做準備。針對異種的研究在異種發現之初就展開了,但到現在為止,都沒弄明白它們是憑借什麽進行攻擊的。
異種在其他區域也有存在,但數量極少,他們碰上一只,又是不幸又是幸運。
如果他們以學生的身份殺死一只異種,可以算是一份小功勳,對日後他們畢業進軍隊有很大助益。
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小功勳比軍隊中的軍功好掙多了,曹原當然不想放過,之前兩波攻擊都只讓他們暈了暈,曹原便認為這只異種并不太厲害,是他們可以把握的。
李維的想法則相反:就算這只異種不算厲害,但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真到了生死關頭,它來個誰都受不了的大爆發呢?
學校生物課涉及異種,但不涉及怎麽殺它,教授們總是說保守起見,如果你們不在機甲裏面又沒有槍,遇見了就趕緊逃吧。
李維和曹原想法不同,倒不能說是因為貪生怕死,進校不久後李維就知道以自己體能,就算進了軍隊也只能是文職,所以後來的學習中偏重理論,現在面對實戰方面的小功勳,并不心動,只想求穩妥。
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想要也不能擋了別人的路,所以回了曹原一句就不出聲了。何況現在他們想走也不能走,李登雲還在老虎的爪子底下呢。
兩撥人離得不遠,後面人的交流顧景深也聽見了。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曹原,我們去把它引開,李維,你和……”隔着草叢他看不清還有一人的臉,姑且稱呼,“另一位同學,去把李登雲拉回來。”
“然後立刻點燃求救煙花。”
曹原悶了悶,到底是沒反對,畢竟他這邊有個傷員在。
“那就走吧!”
他說着就從草叢中躍出,對着異種老虎大喊小叫:“來呀來呀,剛剛是我扔的刀子,”他一邊喊叫一邊慢慢往人群外挪,同時拉開了與異種,同學的距離。
曹原解下一把佩刀在手中翻轉一圈,刀鋒在應急手電的餘光中閃過一線雪白。
異種踟蹰着,依然踩在李登雲,像是不願意放棄已經到手的食物,又像是察覺了曹原不好惹。
但等曹原把刀子投過來,背上差點又多個窟窿時,異種虎被徹底激怒了,它放開了抓着的李登雲,一躍而起,沖曹原撲過去。
曹原當即卧倒,往旁邊一滾,險險避開了。
這一刻,李維和另一名未受傷的學生飛快竄出去,把昏迷的李登雲往遠離戰區的地方拖,受傷的學生一邊跟着往遠處跑,一邊拉開了求救煙花。
咻——
明亮的信號彈在夜空中炸開,離得最近的飛行器立刻往信號彈所在的方向趕去。
而在異種虎躍起的時候,草叢中的顧景深也跳了起來,他翻上了異種虎背部,握住老虎背上凸出的刀柄,穩住身體。老虎在運動,男生和它并不是相對靜止的,他一握住刀柄立刻帶動了刀刃運動,傷口被拉得更大,老虎吃痛,前爪一彎,卻是沒力氣去撲殺近在咫尺的曹原了。
疼痛與暴怒之下,老虎又是一聲巨吼。
這一聲比前兩回的威吓要響亮得多,造成的結果也嚴重得多,兩個男生覺得五髒六腑都翻騰起來,曹原鼻子一癢,竟然是被震出了鼻血,顧景深也沒法再呆在老虎背上,臉色一白,滑了下來。
相比于曹原,異種虎顯然更記恨當下讓它疼痛非常的顧景深,一轉頭就向他咬去。
顧景深還在暈乎,曹原更幫不上忙。腥味撲鼻,男生摸出信號彈,對着咫尺間的老虎腦袋轟去。
一聲尖嘯後是灼人的熱量,更難以忍受的是那令人致盲的亮度。異種虎被轟了個正着,本能的往後退,口中咆哮不斷。
異種的力量剝奪了兩個學生的行動力,他們只能在地上艱難的翻滾,避開老虎亂踏的四肢。
稍遠的地方,受傷學生本已止血的傷口再度淌血,血流洶湧,濃重的血腥味給盲眼的異種虎指明方向,它踉踉跄跄往那處去了。
顧景深曹原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李登雲昏迷,傷員大出血,曹原隊中另一個學生也被獸吼晃倒,體能訓練成績最差,最弱不禁風的李維卻勉強能站着。
然後他們便看見那個瘦弱少年飛身一撲,無比精确的把二十厘米長的刀子捅進了異種虎的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的好基友也是很厲害噠!男主的風頭都被搶掉了喲_(:з」∠)_
☆、親近
攻擊耗盡了李維最後的力氣,異種虎的垂死掙紮把他甩到一旁,少年沒能爬起來,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臨死獸吼更是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顧景深又震了回去。
等兩名老師從飛行器上跳下來,看見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六名學生,以及一具虎屍都震驚了。
“怎麽回事?!”
沒人能回答他,在場的六人中,唯有顧景深還保留有意識,但他全副精力都用在抵抗劇烈的頭疼上,根本聽不見老師們的呼喊。
兩名老師別無他法,只能先把人弄回去再說。
一個人聯絡總部,一個人遙控飛行器中的半自動機器人下來把傷員們和虎屍搬上去。
這邊的動靜隕星自然捕捉到了。
第一次操縱後臺當然是怎麽玩都不夠,完成當天的訓練,閑下來的驚蟄打開鏈接想看看切爾徹西的一群學生在幹什麽。當發現他們晚間的活動十分有趣時,姑娘一邊吃着晚飯一邊通過被忽略的攝像頭看學生們在森林中摸索,權當下飯菜。
顧景深當然是她重點關注的對象。
驚蟄看着屏幕嚼着米飯,想: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偷窺狂的嫌疑?
她又一想,這樣的話隕星不是整個星球都是偷窺狂了麽?
不不不,不能這麽想。他們才不是偷窺狂,是幕後大boss才對!
念頭一閃而過,從出生就知道自己要幹這個,驚蟄對身份定義完全不在乎。她看見一隊人埋伏在顧景深小隊前行的道路上意圖伏擊,她當然也看到了更遠些的地方,一頭野獸正慢慢靠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三股勢力越發靠近,驚蟄放下了碗,全神貫注的看起來。
曹原小隊的伏擊不算成功,沒能借着在暗處的優勢解決顧景深小隊,但說全然失敗也是不對的,他們至少分散了對手的隊伍,曹原纏住顧景深,另一邊,實力較弱的李登雲和李維明顯處于劣勢。
意外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李登雲看見了草叢中的野獸。
驚蟄只看見他渾身一僵,然後拔了刀,和他扭打的人反應足夠迅速,發覺不對立刻躲避,即使這樣還是遲了,手臂上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
鮮血湧出,草叢裏的野獸吸了吸鼻子,低伏上身,做好了撲殺的準備。
然而李登雲卻跑了起來,活動的獵物和流血的獵物讓野獸遲疑起來。遲疑間另一邊的兩人趕了過來。
急救包裏的止血噴霧有消除血腥味的功用,野獸不再猶豫,直撲移動中的兩人而去。
野獸飛掠的身影終于被剩下的人捕捉到。
接下來的戰鬥中,驚蟄從男生們的表現中發現了這只野獸的不同,但因為硬件設備的限制,她無法進行進一步分析。
直到所有人都登上飛行器,她才能借助裏面的醫療器械進行粗略的掃描。
醫療器械,自然要先為學生們服務。檢查結果顯示學生們沒什麽大問題,只是被沖擊波震暈了。
至于那只異種……醫療機械沒有安裝智能系統,驚蟄只能給出提示——
為六人做完檢查後,兩名老師正要關閉儀器,卻發現顯示屏上亮着紅色的警報燈:發現未知能量源。
老師們也不笨,當即把虎屍掃描了一遍,得出的結果不過是它确實是只異種。
想想也夠可憐的,研究了百八十年,異種的能量源依然是未知,甚至連明确的異種等級劃分都沒有。
一如人類依靠着機甲,依靠着智能系統,卻不知道至關重要的精神力到底是如何作用于那套龐然大物的。
六名學生被安置在校醫院,那具虎屍被拖去研究所。簡單地向上級彙報了下情況,兩名老師駕駛飛行器趕回了巡邏崗位——天知道還有沒有另一只異種,另一隊受傷的學生。
知道顧景深等人的情況,其他巡邏老師也繃緊了神經。
好在之後沒出什麽大事,學生們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系主任陳英松了口氣。
顧景深、李維、曹原三人差不多是同一時間醒來的,醫生一邊為他們檢查身體,一邊詢問他們感覺,顧景深頭疼,李維渾身無力,曹原鼻子塞着。
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雖然醒了的三人情況不怎麽好,但陳英等不及了,他匆匆趕到醫院詢問事情的始末。
三人如實以告。
小森林裏出現異種雖然令人驚訝,但也不到震驚的程度,如果不是李登雲的行為讓人摸不着頭腦,這件事已經可以當做意外揭過去了。陳英思考了下,囑咐三名面色差勁的學生好好休息,其它的等還有幾人醒過來再說。然後他一轉身吩咐醫生把李登雲挪到單人病房裏去,派人看着。
李登雲醒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解釋。
他說拔刀攻擊同學是因為被老虎吓到了,整個人都蒙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在老虎爪子底下了。然後沒過多久他人就暈了,再一次醒來就是現在了。
曹原嗤之以鼻:“先不說他一個大男人被只老虎吓到昏頭的可能性,後來顧景深你喊他,他向你扔刀子又是為什麽?總不可能誤以為是老虎在喊他吧?”
和李登雲要好的同學來探病,自然要來替被隔離了的李登雲給受傷的同學道個歉,剩下五人住在一個病房。這時候,李登雲的朋友也沒法口不應心的維護友人,他同樣覺得無法理解:“李登雲他……平時也不是那麽膽小的人啊。”
被扔刀子的顧景深倒沒怎麽生氣,系主任都介入了,他生氣不生氣都不會對結果造成影響,還不如省點力氣,給自己一個好心情。他冷靜的分析:“如果說李登雲的異常是異種的能力引起的——”
曹原當即一聲嗤笑:“如果真的是因為異種,我們不該自相殘殺嗎?”
顧景深無言以對。
陳英也不相信李登雲的解釋,他還沒怎麽問的,李登雲就慌慌張張開始辯解了。腦子蒙了,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錯事?
但醫生不允許他再問下去了,檢查顯示李登雲的大腦受到了不小的創傷,精神非常不穩定,不好好修養會對他的精神力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檢測數據造不得假,隔着病房門李維看見躺在床上的李登雲眼神發直,嘴唇發紫,都有點同情他了:“難道李登雲真的就這麽倒黴,是我們中唯一一個中招的?”
異種已死,後續研究不給力,分析不出什麽,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李登雲依然被圈在病床上,其餘五個學生在一個星期內先後出院,值得一提的是最早離開病床的是身體素質最不怎麽樣的李維,接下來才是顧景深,然後是曹原和他隊裏的一個同學,最後是手臂受傷的倒黴蛋。
經歷了這一次事件,年級前三之間似乎生出了一份共患難的革命友誼,雖然體能訓練課上還是想法設法的要痛扁對方一頓,平日裏的言語攻擊倒是少了。
與其說是對頭,倒更像是損友了。
突然有一天的午餐時間,顧景深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盯着李維看了好半天,直把後者看得滿身雞皮疙瘩。
“喂喂,怎麽了?”
“李維維,你說,異種的攻擊會不會就是精神力攻擊?”
李維體質不行,精神力卻比顧景深更高——當然,這只有他們兩個知道,而根據試駕會上驚蟄號的反應,曹原的精神力只能算中上。再結合他們出院的時間,顧景深就有了這樣的猜測。
李維想了想:“确實有這個可能,”他扒了口飯,含糊不清的說,“但是啊,顧景深同學,你把兩個未解之謎結合在一起,讓科學家們怎麽辦啊?”
顧景深不以為意:“相互補充驗證,說不定就全解開了。”
不管怎麽樣,這都不是他們要煩心的問題。
再半個月後,傳來了李登雲退學的消息。這一下,就算是曹原也無話可說了。
而這個時候,終于輪到了因體能測試出狀況,被延後上機的顧景深登陸驚蟄號了。
“好久不見。”啓動成功,顧景深對三維投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簡直陽光燦爛。
三維投影面無表情做高冷狀,後臺的姑娘卻被感染,也揚起了嘴角,心裏想着的卻是我一直偷偷盯着你呢,哪裏是好久不見?
嘴上說的卻是:“好久不見。”
她看了看後臺顯示的顧景深身體數值表:“精神力有上升。”
上升幅度還不小。心知大概是異種的原因,驚蟄還是假裝驚訝的問:“發生什麽了嗎?”
兩次上機,驚蟄都表現的非常人性化,顧景深不覺得這個問題奇怪,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他并不知道其他人上機時,驚蟄只會說聲“你好”,接下來就只在戰鬥時報報各種必要參數,根本不和駕駛員交流。
其實這裏面也有駕駛員的原因,除了顧景深之外,沒人會和驚蟄搭話,一來是第一次上機緊張,二來,在他們眼裏,機器終究只是機器,上課時間那麽緊,沒有聊天的時間也沒有聊天的必要。
接觸了這麽多人,驚蟄發覺,說着要和她做朋友的顧景深,确實把她當做了一個對等的人,而不是一臺沒感情的機器。
察覺這一點,姑娘心情有點兒複雜,她自然不可能因為顧景深的平等态度就對這個男生掏心掏肺,但至少,确實不可控制的對他親近了點,于是就也樂意和他多說兩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贏魚和蘇結衣的地雷 >///<
☆、通訊號
“我的精神力現在是多少?”顧景深随口問道。
驚蟄報出了一個數字。
顧景深愣了愣。
愣神的同時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的,流暢地操縱着機甲進行對戰。
但這份流暢和全神貫注時的流暢到底是不同的,驚蟄後臺的數據當即有了反應,姑娘出聲道:“回神。”
“抱歉,”顧景深揚了下嘴角,回過神來,右手拉着操作杆劃過一個大圈,機甲扭身出腿,把對面的機甲踹了出去。
對戰是在模拟訓練室中出現的,對戰敵方由三維投影,雖然有着智能機甲的模樣,其實只是一道虛飄飄的光。撞擊的阻力,與其産生的沖擊力都是有驚蟄號根據已有數據在自身機甲上模拟出來的。
很沒有實感。
顧景深搖搖頭,他清晰的記得,試駕會上與騎士對戰時,那種幾乎讓靈魂顫抖的沖擊。
失望之下,他又走了神。
驚蟄看着平靜了一瞬又波動起來的數據:“上課不專心啊,顧同學。”
顧景深:“我很專心的喲,滿心滿眼都是你啊,驚蟄。”大男孩的聲音帶着笑意,穩定而溫和,即使明知是一句調侃,還是讓人心微微發脹。
覺得自己說不過顧景深的驚蟄索性閉了嘴。
顧景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三維投影:“生氣了?”
驚蟄不說話。姑娘百無聊賴的在後天調試儀器,捕捉驚蟄號機甲外的光磁波,分析着銀河系三維投影的技術含量。
啧啧,姑娘搖着頭,果然差勁呀。
隕星的三維投影已經可以模拟出物體質量了。
顧景深:“別呀,我還有事想拜托你呢。”
痞賴的腔調和男生在人前的表現判若兩人。
驚蟄繼續拉着光譜,問:“什麽事?”
顧景深說:“之後能測試下李維和曹原的精神力,然後告訴我嗎?”
面前突然彈出大紅色的警報窗,驚蟄吓得往後一仰,定睛一看看清上面的字,姑娘差點跳起來。
好在長年的訓練讓她的專業素質不負于當代第一的名頭,驚蟄用非常冷靜的語氣反問顧景深:“為什麽?”她甚至還能開動腦筋思考,“你是在懷疑什麽嗎?”
她一邊冷靜的問,一邊飛快的滑動手指進行操作。
顧景深完全不知道驚蟄那頭遇到了什麽,十分自然的繼續着自己的話題,他語氣柔和,卻把機甲開得異常兇狠,直讓觀戰的同學老師看得發愣。
“你也猜到了吧?”顧景深沉聲說,“我懷疑我精神力的提高和被異種攻擊有關。那只異種讓我們腦袋發蒙,它的攻擊或許就是精神力攻擊呢?”
必然是啊。
隕星對宇宙異種的研究也領先銀河系許多。
當然驚蟄不會那麽好心的用自己具備的超前知識給顧景深答疑解惑。她只是說:“這個猜測很有道理,我們可以把攻擊想象成一種刺激,這種刺激激發了你的潛能,從而精神力獲得提高。”
“但是,我只能收集你們很短一段時間內的精神力,不具有說服力,而且只有三個樣本,不具有普遍性。”
顧景深語氣無奈:“我不是在寫論文,哪裏需要這麽嚴謹。只是想證明個猜想嘛。”
“證明猜想更需要嚴謹對待,如果把你帶進溝裏去呢?”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一道進度條浮在最前方,驚蟄緩了口氣,開個玩笑。
“測試精神力沒問題。”她也不和顧景深糾纏了,“但我怎麽把數據給你?等你下次上機?”
本學期內,年級第一肯定能獲得第二次上機機會,但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顧景深:“嗯咳,真的沒別的辦法聯系了嗎?”
驚蟄帶動三維投影刮了顧景深一眼:“還有什麽辦法?”
盯着敵人的顧景深偏偏就表現出了一種因為心虛而眼神亂飄的狀态,同時他在這輕浮的狀态下,吐出了穩重得幾乎深沉的聲音:“比如……換個通訊號。”
深沉又循循善誘:“通訊號啊,書上說是一段可植入的碎片式編碼啊。”
驚蟄能聯網,就不可能沒有這樣一段編碼。
進度條走得緩慢,驚蟄耐心又認真的說:“顧景深,我只是一個程序。”
後臺姑娘充分發揮了智能系統的人性化:“你怎麽能要求程序做出這種雖然沒明文規定,但顯然不正當的事情呢?”
顧景深心痛的說:“驚蟄號,你是智能系統啊,怎麽就不會鑽規定的空子呢?這可是人類千萬年來智慧的結晶呀!”
“等等,你剛剛說沒有明文規定?那就連鑽空子都算不上了,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做呢?”顧景深簡直一說就停不下來了,“‘顯然不正當’?你的是非觀是哪來的?不是說試駕者對人工智能的人格塑造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麽?遇見我之前你是一張白紙,那麽之後不該我認為是對的事情,你也認為是對的嗎?”
驚蟄啞口無言。
姑娘想了又想:“這樣的話,我該叫你爹嗎?”
驚蟄的語氣太無辜,顧景深弄不清她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被吓出一腦門的汗:“不行!絕對不行!我何德何能!”
事實證明驚蟄是在開玩笑。
伸手戳了戳爬得比蝸牛還慢的進度條,紅色警告帶來的震驚被一股失落取代。姑娘的聲音變得懶洋洋慢吞吞的,又有一絲針對顧景深個人的疑惑摻雜進去:“為什麽你的性格和我在資料庫裏看見的不一樣呢?”
驚蟄的資料庫是遍布各處的攝像頭,她看着顧景深和別人交往交談,行事舉止完全稱得上一句謙謙少年郎,即使在李維面前,那些嬉皮的玩笑也戴着儒雅的面具。
驚蟄的問題讓顧景深沉默了會兒,上機後他身上那仿佛癫狂增益的玩意兒一點點消散。
再開口時,少年恢複了人前的狀态,溫和,冷靜,禮貌:“誰知道呢。性格又到底算什麽呢?幾年不見的人說不定就能變得你不認識……在我看來,性格大概只分內向外向兩種,其餘的,什麽陽光開朗,溫和可親,在必要的時候都是可以轉變的嘛。”
驚蟄把進度條往旁邊拖了拖,放大機甲主界面,和顧景深共享同一個視角。
滿屏都是熱武器炸開的特效。
驚蟄用三維投影自帶的高冷腔調開口:“性格麽,該是你最舒适也最适合的生存态度吧。”
顧景深輕笑一聲:“我們真的要在這種時候讨論哲學命題?”
分明是你引起的話題好麽……
驚蟄磨牙,出口的聲音依然高冷:“我看你打得很輕松啊,要不要增加點難度?”
驚蟄的一句話又把顧景深拉進了逗比狀态:“聯絡號都不給我,還要對我做這做那。”
驚蟄忍不住一笑,配合道:“給你給你都給你。”
她說着,就把一段數據植入了顧景深的終端。
戰鬥中的顧景深當然不清楚儲物間櫃裏環狀物的內部變化:“真的假的?”
驚蟄嚣張:“就算是假的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哈、哈、哈、哈!”
顧景深咬牙切齒:“……渣!”
驚蟄:“哈哈哈哈,好高興我是個女的,你沒辦法罵我渣男!我一個女的居然能渣你這個男的,想想都覺得好高興!揚眉吐氣!”
顧景深:“你的三觀呢?你的節操呢?!爸爸打你屁股哦!”
驚蟄亂蹦俗語:“怎麽可以打我!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男女三歲不同席——”
顧景深大驚失色:“驚蟄你數據錯亂了麽!”
驚蟄發出一竄拟聲詞:“刺啦刺啦,噼啪噼啪……”
切爾徹西、隕星,年青一代中傑出的兩人在荒腔走板的插科打诨中變得異常幼稚,然而他們的笑容熱烈得仿佛能融化一路上所有的艱難險阻悲傷困苦。
最适合的往往不是最舒适的,被幽閉的本真于無意義的話語中獲得釋放,終得一身輕松。
“驚蟄,”顧景深在最後問道,“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像你這樣嗎?”
驚蟄抑制住了脫口而出的“不”,謹慎的答道:“我只見過騎士……和他也沒什麽交流。”
實體機模拟訓練結束,一個人登出駕駛艙,一個人等待下位技師登陸,兩人臉上那熱烈的笑容,就像炭火餘燼,迅速的微弱下去。
“你看上去很高興啊。”李維圍着顧景深轉了兩圈,不解的開口。
“嗯,很高興。”顧景深揚起嘴角,把成績單遞過去,自己卻打開了終端,通訊錄中,未經過他的同意就多了一位好友,昵稱空白,簽名是“我是驚蟄你信不?”
騎士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遇到什麽好事了?”
“天大的好事。”
事後檢查數據,在和自己瞎扯的時候,顧景深的戰鬥數據飙升到一個十分難得的高度。
當然,這不算是天大的好事。
姑娘的表情裏有掩飾不住的激動,她向隕星全員公布了自己無意中從顧景深身上采集到的輻射波。
那是隕星區別于銀河系的特殊通訊波段,解析出來是——
“我在這裏。”
☆、風景(一)
上機課四節連上,每節課安排一名學生登陸驚蟄號。
顧景深是第一個,他後面還有三位,也就是說他登出後還要在訓練場裏耗上三個小時。智能機甲只有一臺,模拟艙卻是足夠的。在顧景深之後上機的是曹原,年級第一在下面看了會兒,決定不浪費時間,一個轉身鑽進了模拟艙。
三個小時之後,上機課教授接管所有模拟艙,對戰畫面切換成“離開”界面,顧景深這才松開操縱杆,随手在褲子上抹了抹手心的汗水,在他走出艙門的同時,手腕上的終端震動了一下——
收到來自“(空白)”的一封郵件。
請問是否查看?
最後一名學生從驚蟄號上下來,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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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