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穆老夫人遣退下人, 從容地呷了口茶, 這才看向兒子, 語氣溫和:
“尤氏雖然出身商戶,但終歸生了安哥兒, 為我穆家延續香火。你要娶她入門, 母親原也是不計較的。只是, 她曾經嫁過延生,我先前也聽你秦家姨母提及過這個兒媳,似乎不是什麽溫婉知禮的性子,言語間我覺得你秦家姨母似乎并不喜歡她。”
“如今你既要娶她, 母親總還是要問一問尤氏此人的品性究竟如何, 另外,她又為何與延生和離後, 短短時間內同你生下安哥兒呢?”
穆庭蔚颔首:“這正是孩兒今日要與母親禀明的。”
他頓了頓, 恭謹回話:“說起這個,原是孩兒惹的禍, 倒是不管尤氏什麽事兒。”
“當時孩兒去寄州迎太後和喬陽公主回宮,秦延生拜托孩兒送尤氏回寄州。從帝京到寄州這一路上, 孩兒與她并無交集, 也未曾見過面, 說過話。後來到寄州沒多久, 我與她機緣巧合同住在了安華寺山下的客棧裏……”
穆庭蔚有些吞吞吐吐, 似乎難以啓齒的樣子:“那晚孩兒飲了些酒, 有些糊塗, 誤闖尤氏的房間,輕薄了她,這才……生出這樣的事。”
穆老夫人聽完倒是一愣:“你素來穩重,怎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是,”穆庭蔚連忙站起身來,對着穆老夫人拱手,“孩兒當時俗務纏身,心中不暢,一時失了分寸,釀成今日禍事。”
“你這也太失體統了,母親為你相看那麽多好人家,也沒見你動過心思,轉頭就把同延生和離過的婦人給……這不是讓你秦家姨母和延生面子上難堪嗎?”
穆老夫人咳了幾聲,又無奈嘆氣。
到底是親兒子,如今還生了個讨人喜歡的孫子,她盼孫子盼了這麽多年,自然也不好埋怨什麽。
她喝了口茶壓驚,之後擺擺手,又問:“那後來呢,怎麽這麽多年才把人帶回來?”
穆庭蔚道:“那晚之後,我自然也有為尤氏負責的打算。然而尤氏卻沒有借着此事生什麽攀附的念頭,默默忍了這屈辱,一走了之。”
說到這裏,想到那晚的事,他唇角幾不可見地扯了扯。
又繼續道:“那晚夜色深,我也沒認出那是尤氏。直到前段日子去寄州,我無意間遇見了安哥兒,一番查探,方才曉得尤氏那晚之後懷了身孕,誕下安哥兒,一個人撫養至今。”
“尤氏并非貪慕虛榮之人,得知安哥兒是我們國公府的孩子,也并未以此來要求過什麽。我因為安哥兒要娶她時,她也不大願意嫁入高門。只是後來為着安哥兒的嫡子身份,我再三勸說,她方願意随我回來。”
穆老夫人靜靜聽着,沉吟半晌:“這麽說來,那尤氏确也沒錯,是你惹出來的糊塗賬!”
“只是苦了我們安哥兒,本該一出生便是世子的,偏在外面受了這許多年的委屈。”穆老夫人不悅地嗔了兒子一眼,“如今安哥兒回來,你且得好好補償這孩子。”
“這是自然。”穆庭蔚恭謹應着。
穆老夫人思索片刻,将腕上的血玉镯子取了下來,遞給他:“這镯子自嫁給你那短命的父親,我便一直戴着,如今你且拿了去,給尤氏做個禮。她初來乍到的,只怕心裏也忐忑着,把這個給她算我的一份心意,也安她的心。”
穆庭蔚上前雙手接下,笑道:“孩兒就知道,母親最是慈善不過,今日我便替尤氏收下了。”
穆老夫人睇一眼兒子:“我瞧着,你倒是對那尤氏滿意了。”
穆庭蔚也沒否認:“她生了安哥兒,孩兒自然心生歡喜。且這一路走來,尤氏确實讨人喜歡。”
穆老夫人倒沒說什麽,只囑咐道:“既然要娶回來,日後便踏踏實實過日子,她若真如你所說是個安分的,母親看着安哥兒的面也不會為難她。她之前嫁延生時不管是怎麽樣的性子,如今要入公府便是新的開始,總還是要再學學規矩。”
穆庭蔚颔首應着:“母親說的是,鞠嬷嬷在她身邊,孩兒會讓尤氏好生學規矩的。”
穆老夫人這才眉宇舒展,臉上帶了一絲笑意。
穆庭蔚颔首:“母親,孩兒要入宮一趟,便先讓安哥兒在壽眉堂陪陪您,晚些孩兒再送他去尤氏那兒。安哥兒怕生,讓他如今住進來只怕要哭鬧。”
穆老夫人心中不舍,但思索着還是點了頭:“也好,尤氏剛入京,如今孤單一人,孩子不在身邊只怕她心裏也不舒坦,讓安哥兒回去也好。小孩子的感情,總是要慢慢培養的,太着急反而驚着他。”
“謝母親體諒。”
穆老夫人揮了揮手,讓兒子退下。
等人走了,她臉上笑意淡下來,眉心微微擰着,略有些發愁。
庭兒要娶尤氏入門,難免讓秦延生和他母親兩人難堪。那秦家表妹的性子素來潑辣,只怕為着此事,免不了要來這國公府上鬧一鬧的。
思慮着,穆老夫人喊了人吩咐:“最近若是秦老夫人過府,只說我身子不适,讓她晚些時日再過來。”
也罷,安哥兒都生了,還能怎麽辦?秦家那邊,能躲着便躲着吧。
——
皇宮,開元殿
十一歲的小皇帝趙旭在龍案前坐着,他身形偏瘦,臉色略顯蒼白,看起來有幾分羸弱,案前擺了一碗苦澀藥汁,他眉頭擰着,不大願意去喝,只随意翻看着手邊的奏折。
丞相沈鳴黎在不遠處站着,身着紫色仙鶴圖案的官袍,腰挂金魚袋,頭頂烏紗,三十歲出頭的年紀,眉清目秀,儒雅倜傥,頗有股書生之氣。然眉眼深邃,眸光犀利,天生上揚的唇角,為他平添幾分狡黠。
“陛下,穆庭蔚今日歸京,卻至今未曾入宮面聖,可見此人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分明不将陛下這個天子放在眼裏,陛下萬不可再對其縱容,無論如何也要治他個大不敬之罪。”
穆庭蔚剛進了開元殿便聽見此話,嗤笑一聲:“沈相倒是悠閑,在背後說些婦人家嚼舌根的廢話,倒是糟蹋了你這身朝服,這頂烏紗。”
他此時換了身麒麟圖紫衣朝服,長身玉立,冷峻剛毅的面容上帶着素來的殺伐決斷,目光掃向沈鳴黎時,帶了幾分淩厲。
龍案前的少年天子難得露出幾分神采來:“鎮國公總算回來了,次去寄州,可還順意?”
穆庭蔚上前作揖:“勞陛下挂念,一切安好。”
“陛下……”沈鳴黎還想說什麽,卻被趙旭揮了揮手,“丞相你先退下,朕與鎮國公還有些事情要說。”
沈鳴黎神色微變,最後瞪了眼穆庭蔚,一甩袖子退出開元殿。
趙旭從位子上跑下來:“怎麽樣怎麽樣,沈鳴黎私鑄銅錢一事可有眉目?”
穆庭蔚默了片刻,搖頭:“江宇抓得那些人全都自盡了,線索也斷了。”
“沈鳴黎果然是個老狐貍!”趙旭嘆了口氣。
穆庭蔚瞥眼看到龍案前的湯藥,問他:“陛下身子如何了?”
說起這個趙旭有些洩氣:“還是老樣子,跑不得,怒不得,累不得,我都習慣了。不過鎮國公介紹的那個蘇神醫,确實比宮裏的庸醫們好多了,朕覺得精神比以前好些。”
穆庭蔚點了點頭,又囑咐他:“好好喝藥,會好的。”
——
穆庭蔚從開元殿出來的時候,發現沈鳴黎沒走,在漢白玉欄杆處站着,目光在看見他之後,便格外陰沉。
穆庭蔚視線在空中與他相撞,之後不以為然地兀自轉身離去。
被他忽視,沈鳴黎氣得咬牙切齒,緊随其後道:“別以為陛下信任你,你又掌管着天下兵馬,就可以為所欲為。穆庭蔚我告訴你,你若膽敢做出半分對陛下不利的事,我沈鳴黎第一個不饒你!”
穆庭蔚停下來,淡淡看着他:“與其在這兒懷疑我,不如想想怎麽把你私鑄銅錢的事情善後。”
“怎麽,鎮國公想往本官身上扣帽子?”
“打着保護陛下的名義,你這個丞相大人做了多少好事?沈大人在朝中門生無數,各處都是你的眼線,是在給本公施壓,還是另有所圖?”
沈鳴黎一甩廣袖,神色冷冷:“本相不知你說什麽!”
穆庭蔚望着他,目含不屑:“你為了一己之私,置江山社稷于不顧,簡直白讀了那麽多年書。若非看在你我往日情誼,沈大人以為我會留你到現在?”
“往日情誼?”沈鳴黎好似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唇角輕扯,“我與鎮國公之間,還有什麽往日情誼嗎?鎮國公貴人多忘事,如今還能記得什麽情誼,還真讓本相覺得稀奇。”
穆庭蔚懶得理他,負手往前走。
“穆庭蔚!”沈鳴黎在後面喚住他,氣得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看穆庭蔚駐足,他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卻難掩此時的怒氣,“若你還記得往日情誼,就該一輩子活在內疚與痛苦當中!或者,當年你就該陪她一起去死!”
穆庭蔚神色淡淡,觑他一眼便走,背後卻突然傳來一抹尖細的嗓音:“鎮國公留步。”
熟悉的聲音引得穆庭蔚和沈鳴黎一起回頭,便瞧見了常寧宮的掌事太監劉安。
劉安弓着腰,笑盈盈上前對着兩人行了禮,之後對着穆庭蔚道:“鎮國公,太後娘娘請您去一趟常寧宮。”
一旁的沈鳴黎唇角勾了勾,面露譏諷,擺出一副看大戲的表情。
穆庭蔚肅着臉,犀利的眸光掃過劉安,聲音帶着一抹淩厲與不容抗拒的威嚴:“告訴你家主子,若她還想在這宮裏長命百歲,最好老實待在常寧宮安分守己做她的太後娘娘!”
劉安身形一頓,面色有些難看。
偏又不敢招惹這位手握重兵的鎮國公半分,只能顫了顫嗓子,低低應諾。
穆庭蔚到底沒去常寧宮見太後,大步出宮的時候沈鳴黎一直跟着,言語間皆是陰陽怪氣:“鎮國公好生春風得意,獨孤家的兩個女兒,全栽在了你的手上。本官都甘拜下風,自愧不如!”
“可惜她們全愛錯了人,你穆庭蔚馳騁沙場,戰功無數,看似英雄氣概,卻又哪裏懂什麽兒女情長?她們對你再好,甚至送了命,也換不回你的半點憐惜。”
“你這種冷血無情之人,縱然驅除擄達,統一華夏,得萬民敬仰,卻一輩子不知情為何物!活該孤苦一生,終身無嗣!”
穆庭蔚沉着臉,停下來看着他:“每次見我都是這些話,沈大人還真不嫌膩。我知道沈嫣之死令你心中不快,你盡管罵吧,我站在這兒聽,而且保證不殺你。”
他語氣平靜,仿佛沒受到他的半點影響。沈鳴黎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越發郁結,一雙眼珠子死死瞪着他。
“不罵了?”穆庭蔚嗤笑,“那沈大人慢走,本公先行一步。”
闊步出了宮門,他翻身上馬,揚鞭馳騁,一口氣沖出了帝京城外。
端坐馬背上,他回頭去看身後高高的城牆,想到當年蠻夷入境時,城樓上落下的森森白骨,靜默片刻,繼續策馬前行。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去城外的竹苑,讨一分清淨。
然而到了門口才猛然想起,如今尤氏住在這兒。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下馬進去的時候,鞠嬷嬷恰巧出來,看見他先是驚訝了一瞬,随後上前行禮:“公爺。”
“嗯。”他淡淡應着,翻身下馬。
“她在做什麽?”他進去時,随口問鞠嬷嬷。
鞠嬷嬷回話:“夫人性子安靜,一來便拿着公爺的棋譜在看,倒是不怎麽出聲。”
說這話時,鞠嬷嬷心裏有些忐忑。
鎮國公并不喜歡別人碰他書架上的書,素來是他親自打理,連她這個乳娘也動不得。
如今這位夫人一來就先把書架翻了一遍,她方才不好攔着,如今看到鎮國公過來心裏有些沒底,不知道公爺是否會為此動怒。
她小心翼翼去觀察穆庭蔚的反應,他斂着眉心,神情肅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不知是不是跟夫人動了那書有關。
穆庭蔚在主屋前停下來,靜靜站在窗口向裏面望。
尤旋翻找了好些棋譜,此時正一本正經地鑽研着,很是投入。
她側對着他,五官精致,皮膚姣好,時而蹙幾下眉頭,又時而露出喜悅之态,歡歡喜喜落下一子。
不知怎的,穆庭蔚又想到了剛剛沈鳴黎罵他的那番話。
——“你這種冷血無情之人,縱然驅除擄達,統一華夏,得萬民敬仰,卻一輩子不知情為何物!活該孤苦一生,終身無嗣!”
他唇角輕扯,眸中閃過一抹荒唐。
失神間,他手掌拍打在窗臺上,半開半掩的窗牖動了動,發出“吱扭”的聲響。
尤旋聞聲看過來,目光撞上了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的穆庭蔚。
兩人隔着窗子互望了一眼,穆庭蔚莫名生出偷窺被發現的窘迫感。
他斂了神色,從正門走進去。
看見他過來尤旋先是一愣,随後站起身來,忽而想到什麽,眸中帶了幾分慌亂:“元宵呢?”
穆庭蔚回神,想到她的擔憂,忙安慰道:“你別急,元宵這會兒在鎮國公府陪我母親,不是要留宿那裏。我既然答應了送他回來,自然不會食言。”
尤旋這才松了口氣。
她還以為,穆老夫人把元宵給強留下來了。
“那公爺怎麽過來了?”她狐疑地看向穆庭蔚。
穆庭蔚被問的一噎,沉默須臾,忽而想到母親的玉镯,從胸前掏出遞了上去:“這是母親給未來兒媳的禮,托我帶給你。”
那玉镯色澤圓潤通透,看上去有些年頭了,被人滋養的很是水靈,一看就知不是随意敷衍的。
尤旋雙手接過來,微微颔首:“謝老夫人。”
穆庭蔚看她一眼,道:“我母親性子溫和,跟秦老夫人不一樣。她既然送了你玉镯,便是認了你,不必太過擔心。”
尤旋輕輕應着。
其實很擔憂倒也不至于,不過想到之前秦老夫人那個婆婆,尤旋确實心裏沒底。
她來到大越之後雖然沒見過秦延生的母親,但她有原主的記憶,還在夢裏看過那本書。自然曉得原主當初嫁給秦延生的一年裏,與秦老夫人的婆媳關系不好。
原主雖然出身商戶,但也是自幼被嬌寵着長大的,沒受過什麽委屈。嫁去秦家後,秦老夫人嫌棄她大字不識,舉止不雅,的确沒少刁難她。
秦老夫人喜歡溫柔可人,知書達禮的,原主的性子半分都入不了這位婆婆的眼。再加上秦延生從不踏足她的房間,秦老夫人對這個兒媳就愈加不滿了。
倒是後來柳從依嫁給秦延生,頗得秦老夫人的歡心。
尤旋搖搖頭,不願去想這些。秦家的事,終究再與她沒什麽幹系。
“公爺既然過來了,可要喝口茶?”她收下镯子,擡眸詢問。
穆庭蔚應了聲,去裏面她方才坐過的桌邊坐下,觑一眼上面的棋局,還有幾本堆得亂七八糟的書,略微怔了怔。
尤旋讓茗兒去奉茶,之後跟着他過去,看見那書也有些囧,匆忙蹲下來收拾:“我,剛剛找破局之法來着,一時有些投入,不是有意弄亂公爺的書。”
尤旋也是讀書之人,自然知道他可能不喜歡她把這些書搞亂。雖然沒弄髒,但亂七八糟放着,的确不大雅觀。
“無礙。”穆庭蔚說着,拿起一本随意翻了翻,又放下,“這幾本的确對你精進棋藝有所幫助。你若平時無聊,可以随便翻看。上面有我的批注,不懂得可以問我。”
“謝公爺。”看他沒生氣,尤旋方才松了口氣。
穆庭蔚掃了眼她下到一半的棋局:“我來陪你練會兒。”
這自然是好的,不過尤旋有點困惑:“公爺不忙嗎?”
“嗯。”他淡淡應着,也不多話。
茗兒奉了茶水過來,他呷上一口,撚起一顆白子接着她先前擺出來的陣型繼續往前走。
尤旋撚起黑子,緊跟其後。
他全程看起來成竹在胸的樣子,不過最後莫名其妙輸給了尤旋。
穆庭蔚不是故意讓她的,以至于他也有點意外,笑道:“你棋藝确實不錯,再來一局。”
……
半個時辰之後,穆庭蔚又輸了。
贏了他尤旋心裏舒暢,卻并沒多大快感,她把棋子撚進棋壇裏,悠悠道:“公爺心思不在這兒,還是不玩兒了吧。”
“抱歉。”穆庭蔚也發覺自己今日不在狀态,索性起了身,“如果自己一個人悶得無聊,可以出去轉轉。想去城內市集上玩兒也無不可,只是要記得帶上那三個侍女,她們身手不錯,會保護好你的。”
尤旋覺得他今日情緒欠佳,說話也怪怪的。不過她還不至于好奇地去摻和他的事兒,只垂首應了聲。
等他離開,尤旋一個人下棋也沒了趣兒,想到穆庭蔚的話,便心血來潮在竹苑四周轉轉。
這宅子建于山腳下,環境優越,山水青秀,竹苑的東面是一大片翠竹林。
綠袖領着尤旋進了竹林,一邊走一邊為她解釋:“這翠竹林是我們公爺自己種的,公爺喜歡竹子,所以這宅子也題名為竹苑。公爺政務繁忙,只偶爾心情不暢時,會來此處小住。竹林裏有石桌石凳,夫人日後若是悶了,可以去裏面小坐烹茶。”
尤旋想着那樣的意境,不由自主彎了彎唇角。
穆庭蔚這種殺伐果斷,馳騁疆場的武人,沒想到竟也喜歡這等風雅事,實在讓人覺得稀奇。
不過也對,他本來就長相俊美,不是那等五大三粗的樣子。
又往裏面走了幾步,藍衫敏銳地察覺到什麽,對着尤旋拱手:“夫人,公爺似乎在裏面。公爺練劍不喜人打擾,我們還是晚些再來吧。”
尤旋還以為穆庭蔚已經走了,沒想到居然還在。她聞此點了點頭:“也好。”
正要轉身折回去,她身邊的茗兒突然大叫一聲:“夫人,有蛇!”
尤旋定睛看去,是一條竹葉青蛇,因為顏色與竹子相近,實在很難發覺。而那條蛇,此時就在尤旋幾步之外。
茗兒吓得一個哆嗦,抱住了尤旋的胳膊。
下一刻,橙衣衫揮劍,将那條蛇斬成兩段。
她出劍速度極快,尤旋只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再定睛看時,橙衣一動不動在旁邊站着,地上的蛇已經分成兩段了。
“……”尤旋看着那蛇,咽了咽口水,心道穆庭蔚給她的這些人,好像真是高手。
她默默把自己手裏裝着雄黃粉的藥瓶子收回去,心中琢磨,那以後她這些個藥瓶子豈不是用不上了?
茗兒還使勁兒拽着尤旋的胳膊,閉着眼睛,吓得渾身哆嗦。
看她吓成這樣,尤旋拍拍她的手,哄她:“別怕,蛇已經死了。”
茗兒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目光落在那兩段蛇身上,說話時聲音還帶着顫:“夫人最怕蛇的,今日怎麽不怕了?”
尤旋愣愣地,好一會兒磕磕巴巴接話;“怕,怕呀,剛剛我還沒來得及害怕,這蛇就被橙衣給殺了。不過我現在……突然覺得還挺後怕的,呼,要死了,好吓人……”
她有些囧。
原主怕蛇,她給忘了。
茗兒倒是沒懷疑,眼眶紅紅的,還依舊抱着尤旋的胳膊:“奴,奴婢也好怕,奴婢不敢過去了怎麽辦?”
她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前面那條死蛇,之後怕的再次閉上眼,說出來的話都帶了哭腔。
穆庭蔚練劍時突然聽到茗兒的叫聲,趕過來時,就看見尤旋正一臉淡定地說自己怕蛇。
那樣子,就像在說“你口渴嗎”一般簡單。
三個侍女懂規矩,垂着頭不敢看她的臉,茗兒也閉着眼睛。是以大家都沒注意到,尤旋臉上的表情其實很平靜,目光還在大膽地打量地上那兩段竹葉青蛇,似乎對它很感興趣的樣子。
穆庭蔚遠遠看着,眸中噙了一絲玩味。
他站了片刻,主動走過去,溫聲詢問:“怎麽了?”
尤旋把目光從那條蛇上收回來,垂下眼簾,頭皮發麻,支支吾吾回答:“這,林子裏,有蛇。”
這會兒的樣子,倒真是像怕極了的。
還挺會裝。
穆庭蔚心中覺得好笑:“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怕什麽?”
大越人擅長煉藥制毒,什麽毒蟲蛇蟻沒遇見過,尤旋并不知道怕蛇是什麽樣的,掃了眼旁邊的茗兒,學她閉了眼睛,雙唇顫抖兩下:“腿,腿軟。”
穆庭蔚掀了掀眼皮,一只手穿過她的腋下摟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腿彎,将人抱了起來。
雙足離地的一瞬間,尤旋把眼睛睜開了,愕然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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