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對我如斯,我怎敢辜負

? 當凄凄與景路将娘親安然接了過來時,我與哥哥已經在門口候着了,秦子期跟在凄凄身後,一臉服帖模樣,凄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母親下轎時一身淡藍色水衣,依然清瘦,表情依然清冷,只是見到我時微微側了頭。

而後便在佛堂生了根,任我每日請安,卻不想見。

我卻依然每日過去佛堂請安,我知曉她心裏不比我好受。

入夜,我自己在亭子裏呆着,望見東南方亮了幾朵煙花,定是調皮的稚童嚷嚷着要大人放的,側耳聽去仿若能聽見歡快的笑聲。

後面有個人替我披了件鬥篷:“怎麽還不睡?入夜了,風大。”

我想攏攏身上的鬥篷,手上已經使不上勁兒,笑道:“多看看,多聽聽,總是好的。”去了地府,從池子裏看的景象是隔了一層的,不甚清楚,如今多看看,以後好多些回味的樂趣。

瞿卿亭不再說話,陪我看着那東南方的煙花,直到一片漆黑,笑聲不再。

“大慶依然是大慶,百姓依然是百姓,只要可以承歡膝下,夫妻成雙,便是這世道再不堪,也有樂趣所在。”我道。

瞿卿亭在身後幽幽道:“這般平常的樂趣,卻是多少人的奢望,我只願我心系之人快樂一日,我便快樂一日。”

“命不久矣之人不可太貪,自己死了一了百了,留在世上之人卻最為苦楚。”

“我卻希望在她還在的時候,執起她的手。若她去了,我的苦楚中才會有一絲歡樂……”

“為何如此,哪裏值得?”

“我只希望能有資格,替她親手刻下碑文。”

一絲冰涼從臉上劃過,我從懷裏掏出那根被揉的皺皺的粉色緞帶,回頭扯出一抹笑容:“蜻蜓哥哥,幫我系上罷。”

落霞應該傍着青州,鳥兒應該栖着枝頭,有人對我如斯,我怎敢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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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瞿卿亭牽着我的手,早早跪在大廳之中,哥哥将母親從佛堂清了出來,母親在堂上皺眉:“慕顏,你可真的想好了麽?”

這是母親回來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點頭。

母親怔怔的瞧了我,而後嘆了口氣:“承王府第一次辦喜事,定要風風光光。”

哥哥立在堂下不語,卻也沒有反對。柳無意跟在哥哥身後,也不言語。凄凄抿了抿唇想要開口,秦子期扯了她的袖子,道聲:“那在下定要套杯喜酒!”景路側立在那裏,也是默不作聲。

哥哥道:“如此,便五日後罷。”又對我朗聲道:“三日流水請宴,開倉放糧,大赦死囚,慶我承王郡主出嫁。”

我伏首,讓眼淚滴撒在衣襟裏。

而後,承王府上下開始忙的不可開交,彩燈紅綢一應俱上,連門前的石獅子也挂上了喜慶的紅綢,我被這熱鬧的景象感染,真有了一絲出嫁的喜樂。

按照大慶的規矩,即将婚嫁的男女必在一月之內不能相見,因我身體的狀況婚禮定的草率,瞿卿亭卻被哥哥早早趕回了他自己的瞿侯府裏了,他臨走時候撰着我的手說:“你可別五日後再反悔了。”

凄凄在旁邊偷笑到花枝亂顫,秦子期也嗤笑一句:“哪有你這樣的,都馬上迎新婦入門了,還在這裏怕人跑了。”

瞿卿亭瞪他一眼,又期期艾道:“你知道什麽,都跑了一次了,此次就算打死我,也不能讓她再跑了。”

這話說的是玩笑話,我卻聽到了苦澀,便用笑容回應他:“不過晚了幾日麽,還記上仇了是麽?放心罷,我定是要嫁你的。”瞿卿亭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天下智者多在市井,是以,大家對早已香消玉殒的承郡主又突然活過來這種事情沒什麽熱烈想法,卻在承郡主要和大慶安國侯家的小侯爺成親了這事情上略顯興奮,可見百姓們都是天生樂觀又飽含八卦精神,一年的風調雨順又滋養了大家這種心情,是以第三天我在茶樓聽到了關于我借屍還魂的戲文,書局子裏也開始販賣以我為原型的《女兒多嬌,侯爺哪裏跑》第一期,我略微讀了一下,比真實的故事還好看些許,想着第二期的時候再過來買。

要說晟州最大的書局子,莫過于夫子廟後頭的那間鋪子,門臉不大,前面是買古玩字畫的,後頭有一草堂,這草堂有個別名叫聖賢書局,但凡市井裏暢銷脫銷或是不敢販賣的書,基本上都能從這裏買到。也可以在這裏面看書,交上個二十文錢便可在這裏待上一整天,茶水倒是免費,旁邊立了個攤子專門賣些筆墨紙硯,也有些前朝秀才留下來的丹青販賣,生意一直不錯。

我這準新娘一不會繡花二不會撲蝶,在晟州的日子若沒有聖賢書局,定會很無聊,是以約了凄凄一同去書局子裏找那本《女兒多嬌二:緣定今生》,秦子期看凄凄要去逛書局,便自願當起了護花使者。

不過這倆人怎麽看,怎麽像凄凄要保護秦子期多些。

到了的時候,已經有好些個儒生模樣的人在翻閱書籍,秦子期給了錢便坐下喝茶,我和凄凄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本女兒多嬌第二期,便去找了小厮問一問,他道只剩下一本了,但要二兩銀子一本,我感嘆這老板坐地起價的本事,凄凄茶點沒拿修羅刀在小厮脖子上繡花,小厮一看來了個不好惹的主兒便叫了老板過來。我一看那老板笑呵呵的一張臉,已經無語了,倒是頓時火冒三丈:“就說這兩日你跑哪去了,原是躲在這裏賺起聖賢的錢來了。”

月莘眼睛已經眯成一條線:“這書局開了大半年了,今兒個我才來瞧瞧,可巧趕上你們來捧場。”

秦子期起身抱拳:“久仰月小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睿智少年。”

月莘一頓,随即嘿嘿一笑:“以前與貴谷有些交道,無非是絲綢之往來,卻沒想有幸能見到秦七郎的真面目,果然是冤家路窄。”

“啊?”

凄凄翻了翻白眼:“是見到你很驚喜的意思,這人有時候說話有些詞不達意。”

我看着月莘的臉呵呵笑:“看來這次并不是說錯了罷。”

我對秦子期與凄凄道:“既然來了,咱們就多找兩本書罷,回去也多個消遣,至于價格麽,月公子,我們到後堂去商量一下?”

月莘看我:“想看拿去便是,不用商量了。”

我笑道:“還是要商量的。”說罷扯着月莘的領子進了後堂。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拐彎抹角:“月莘,你和顧臻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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