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長風歌3

? 虛虛算過,進城主府已是五日,日子過得出人意料的平靜,初來乍到的不自在也不複初時那般明顯。管家遣了伶俐的丫頭來伺候,名喚梨櫻,嬌嬌俏俏的,比連兮要小了兩歲,手腳也勤快,只是連兮哪被人伺候過,事事親為早已是改不了的習慣,就把梨櫻看作可以陪自己說話談天的人,難得板着臉嚴肅的叫梨櫻在自己面前不用守那些個下人之禮,結果話還沒交代清楚就繃不住了,摸摸頭發憨笑着。梨櫻通透連兮的心思,只覺得,遇上這樣的人,對于奴婢之身,更是福分了,心下一松,笑顏裏面都帶了幾分灑脫和期盼。

再見慕緒然,梨櫻正伴着連兮在廊檐下看府裏的花匠侍弄兩株“三醉芙蓉”。花嬌貴,也極盡風流,想起那踈狂邪肆的王爺調笑着說他府上太過不解風情,擺點這樣妩媚的花兒才近人情,還“善解人意”的遣了顧花的匠人過來,慕緒然本就不上心這些事,由着那人只覺得他胡鬧。可如今瞧着花前人,倒清清楚楚的憶起了好友一番揶揄的話。

梨櫻朝慕緒然行禮,花匠也放了花鋤跪下,連兮才後知後覺的要有樣學樣

“不必了,你随我來”

慕緒然一擺手,信步走向花園的亭閣。記挂着找人說事的時候不見人,現下突然地又出現了。、

“姑娘”梨櫻小聲提醒,連兮這才提着下裳匆匆跟了上去。

慕緒然也不看她,自顧自的在石桌前坐下,連兮安靜的立在一旁,心裏打算着請辭的話。

“今晨來報,西涼軍十萬,洶洶向川陽”

一向波浪不驚的語氣覆蓋上了肅殺之氣,聽得連兮又生出了膽寒,對戰争的驚恐都被壓制了。像是意識到自己渾身寒色的模樣叫連兮不舒服了,瞬間收斂。連兮不知他竟與她說這話,也是怕的,只好定定沉默,感覺迫力盡散,松了口氣。

“留在這,安全”

聽着言簡意赅,卻隐隐透露些關心的話語,即使是被揭破心事,連兮顧不上尴尬,心中生出幾分看到“三醉芙蓉”随日頭顏色漸變的驚奇和歡喜

“那,岳叔……”

沒有深究剛剛那份不明緣由的感覺,一想到岳叔,又愁了眉頭

“川陽不陷,無事”

說辭早早便想好。

真的,無事麽?聯系已斷,生死安危,全憑人事天命。雁城之事,十之八九是西涼為牽制川陽而為,調川陽之醫者藥物,擾川陽援兵之向,更斷川陽後退之路。不過,當我川陽之衆是貪生怕死的無用之輩麽?真會坐以待斃讓你西涼宵小之輩順風順水遂了心意?慕緒然眸內一冽,擔心何用,自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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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傷可痊愈了?”

俏然而立的女子太過單薄,看着便是嬌小柔弱。眼見着她結結實實的摔了那麽一下,不想她生生捱住竟沒吭一聲。他記得她,笑靥染了木蘭的花色,就讓他在那繁花迤逦下多駐足了時分,卻不解看她摔倒在地會顧及她怎樣的疼

“小傷,不礙事的”

擦過一次藥感覺不太疼了連兮也沒有再在意過,聽慕緒然的問話,忽地想起來了,還有那傷藥,她自己無法定義的暖意翻湧上來,模糊了之前戰争的消息帶來的感覺,只是單純的想着,不要讓他擔心。慕緒然多了些目光在連兮的面上,确定完又點點頭

“喜歡那花兒?”

随意的問道,又是另外的問題

“嗯,很漂亮”

認真的回答,慕緒然已不知不覺地安了她的心

“去吧,近來不要出府”

連兮倒也不惱,本來就有些随遇而安的性子,衣食不愁,又有梨櫻陪着,如今走不了便罷了,也明白他不讓出府是為着安全考慮,就順從的退了下去,一時也忘記深思戰争之事。

“梨櫻?”

外頭吵吵鬧鬧的不知怎的,把連兮的瞌睡攪得幹淨

“姑娘”

梨櫻挑了珠簾走進內室,見半坐起身的連兮随便的搭着薄毯子,拿了外衫給她披上

“姑娘可要仔細着不要着涼了”

“不礙事,哪有那麽柔弱的”

嘴上說着,卻不拂梨櫻的關心,妥當的攏好了外衫

“外頭有人來了麽?”

“可不是,城主令那花匠把今日瞧着那兩株頂好看花兒送到姑娘的院裏來,現在正在外面心疼擡花的侍仆粗手粗腳的傷了花枝呢”

梨櫻打趣道

“城主對姑娘真好”

有什麽要溢出來了,暖暖的卻撓人,無所适從。服帖的歡喜雀躍到指尖,只能緊緊抓住衣襟。

很想看見他。

“梨櫻,城主現下在哪?”

飛揚的眉眼,連兮的面容,是從未有過的嬌豔流光,清淺羞怯

“姑娘要見城主?怕是要去問過才知道”

梨櫻也不多問,只幫着連兮更衣,臉上卻是活潑的模樣。那些連兮并不明了的感情,梨櫻卻看個明白,自小便是丫鬟下人,看人看事的本事早早就領悟,也更加穩重自知,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自己須得拿捏清楚了。安分是本分,若不是伺候了連兮,怕更會內斂小心,步步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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