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破陣子

? 風雪初霁，歸程算是順利，回到川陽，并無多做停留，即日便要啓程回渡鄀。沈蕖陌獨自在屋裏，抱着手爐挑弄裏面的炭火，一陣又一陣細碎的聲響。霍璟梵像是有很多事情要對陳昱交代，二人一直在書房說話，楚承也在處理回程的事，只她一人得了空閑，倒有幾分無所事事，漫天的想回去的事，等回去以後，筠笙和楚承的事，挑個好日子為他們辦了，楚承為人做事都踏實，把筠笙托付給他該是不會錯的，最重要的，郎情妾意，正是美事一樁。想着正自個兒高興，都沒有注意到霍璟梵推門進來，站在火爐邊半晌，壓下從外面帶進來的一身寒氣，才繞過屏風，走近半卧在美人榻上的沈蕖陌，女子這才回神，笑着要起身，霍璟梵展臂扶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起身，一邊坐在榻邊，女子換了個姿勢，更靠近霍璟梵，伸手去捂住霍璟梵的手

“談完了嗎”

“嗯，明日走了”

看着女子溫和的笑臉，霍璟梵心間充斥着滿足感，同時也膨脹起一種無奈和苦澀

“又想什麽了，開心成這樣”

“在想筠笙和楚承，等我們回去，就讓他們成婚好了，我也好早日放心一些”

欣喜的說着這些話，卻看見霍璟梵臉色慢慢緊了起來，沈蕖陌立即心下一沉，笑容倏爾消失

“怎麽了”

難道，是事情又起了什麽變故。果然，霍璟梵沉吟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西涼國書，還有此次的戰争細況，我必須親自去帝都一趟面聖”

戰起突然，而且其中許多關節牽扯複雜，之前與西涼人秘密的交往也是必要明了說清的，這些那些，對皇帝，必須有個交代，如若不然，想來皇帝對他這個皇叔積怨已久，萬不會輕易放過他，也因此，此次去帝都，稍有差池，怕是會兇多吉少。沈蕖陌不會顧及不到皇帝對霍璟梵的威脅，單單從霍璟梵的态度，便知道此行兇險，她絕對不會放任不顧

“我和你一起去”

此次不同，帝都不是霍璟梵能夠全力掌握的地方，他在帝都朝堂之中的勢力并不強勢，他從來無心皇位，只求自保，當然不會在皇帝眼下做出大斂權勢的事情，這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對皇帝的退讓，幾乎将全力都集中在了炩州，帝都不啻于龍潭虎穴，只有在他的勢力範圍內，沈蕖陌才會是最安全的，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冒險讓沈蕖陌與他一起入帝都

“不，你就回王府等我吧，你與我諸多跋涉，再往返帝都，你身子受不住，況且，如若你有個萬一，我再難全身而退”

撫平沈蕖陌鬓邊有些淩亂的頭發，眼神中十分認真，堅定的難以動搖。如是，一個不慎，就很有可能成為他的拖累，可是，眼睜睜送他去涉險，千分噬心，萬分焦灼，千千萬萬的牽挂，又怎麽能輕易停歇，還只是想象，巨大的恐慌便扼住她的咽喉。只能驚慌的抓緊他的手臂，掩飾不住的情緒全在面上，嗫嚅在唇邊的話，說不出口。霍璟梵低下頭貼近她，額頭相抵，鼻尖輕輕觸碰，突然的如此親近，一下子打斷了沈蕖陌紛擾的心緒，女子下意識的松了手上的力氣，霍璟梵反手握緊她的手，溫柔缱绻的氣息，嘴角輕輕上揚的笑意蔓延到眼底，輕柔的安撫，即刻冰消雪融，萦繞着情深的話語

“最重要的，我要向帝上請旨賜婚，你等我，等我回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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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折返，又經路途颠簸，再回渡鄀。送了沈蕖陌回王府，霍璟梵偕楚承馬不停蹄北上去帝都，這次算是正式入帝都面聖，玄綽早就整頓好一支親衛護送，這樣高調之下，某些暗動的威脅也不會輕舉妄動，皇帝也會有所顧忌，當然會有些麻煩，但相比之下，也更加安全。而在帝都之中，接到信的慕氏一族也已經準備妥當，慕家世代都是權貴大家，再加上慕緒然輔國大将軍的身份，慕家在帝都從不張揚，卻也不容小觑，皇帝一直忌憚防備，還有因着霍璟梵和慕緒然的關系，霍璟梵在帝都的那部分勢力，也基本上依托于慕家掩護，皇帝對慕家更是大加遏制，卻還是做不到動其根本，将其鏟除。慕緒然不知所蹤後，皇帝欲以欺君罔上發罪于慕家，霍璟梵暗中周旋，制造了慕緒然在追擊西涼三皇子後重傷身亡的證據得以瞞天過海，皇帝縱有不滿，卻難以發作，激怒霍璟梵，并無好處，對于霍璟梵手握邊疆兵權，皇帝不得不妥協，可是就算官家證實慕緒然的死訊，民間卻各有傳言，特別是炩州一帶，流言甚嚣塵上，根本不相信慕緒然已死，不得不說，流言之中，确實暗藏真相。慕緒然得了“為國捐軀”的美名，“死後”追封，官進一品，慕家榮耀更進一層，獲益的當然不止慕家，可以說，慕家是霍璟梵在帝都最為可靠的後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慕緒然将慕家和広親王府捆綁在一起，多年來這二種關系已經滲透進方方面面，很難割舍，如今即使慕緒然已不再，這種合作也是牢靠的。此次霍璟梵進帝都，慕府理所當然會為他們提供最大的保障，霍璟梵心中有數，自他當年駐任封地炩州，多年未曾踏入帝都一步，雖說這次兇險，但他仍有把握化險為夷。多年前，他得知己倚靠，從那是非之地順利脫身，而如今，他只身一人前往，卻并不會膽怯，還有人等他回來，他一定會回來。

雪停幾日，天氣晴好，不料朔風突起，風雪疾疾。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看着窗外的飄雪發愣，雪又起，路途肯定平添更多艱難，深坐颦蛾眉而不自知，沈蕖陌來回摩挲着手爐，爐身幾多梅花含苞待放，遒勁的枝幹栩栩如生，手感已經十分熟悉，不用眼看，手指就能描繪出政府圖案。天寒地凍，熟悉的溫暖的手爐抱在懷中，那樣的舒适是難以脫離的，那麽對于甚于手爐溫暖的懷抱，更是不忍離棄。沈蕖陌淺淺的笑，低頭看懷中的手爐，眼神眷戀。

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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