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是生是死

玉琉璃再次睜開眼睛時, 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晦暗的密室裏,兩條長長的胳膊粗般的大鐵鏈,将她的雙腳牢牢束縛住,四下都是青石壘砌的高牆, 牆角一直燃燒着一盞油燈,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光源, 也不知哪裏來的風, 時不時将油燈吹得歪歪斜斜明明滅滅,也許是那燈油奇怪,風更大一些的時候,油燈也沒有熄滅。

借着昏昏濁濁的燈光, 玉琉璃小心查看了自己身上的情況, 衣服還是她出門時穿的那身衣服。右臂上跟雪姬對戰時擦傷的傷口也被人包紮過, 雙手雖然能得自由, 可是渾身卻沒有什麽氣力,整個身體也只能虛虛的半靠着牆,她嘗試着運氣調息,但沒有什麽用。

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玉琉璃也不知道,偌大的暗室,能看到的地方都十分潔淨,更是安靜得有些恐怖,連陰暗角落長出沒的老鼠蟲蟻也沒有一點的,看來, 這個暗室的主人應該很講究。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窸窣的開鎖聲,玉琉璃立刻重新卧倒在地,緊緊閉着雙眸,身體蜷縮在一起,仿佛她還在昏迷一般。

門打開,有人走了進來,腳步很輕,是個習武之人。

來人似乎帶着東西,只聽到一記不輕不重的聲響,玉琉璃暗自猜測,那可能是一個盒子。

很快,腳步聲就來到了她的身邊,她能感覺到對方在細細打量自己,伴随着輕微的推攘,來人說起話來。

“玉羅剎,從現在起,你,将獨屬于我溫如春了。”

“竟然是溫如春。”玉琉璃心中暗驚,昏迷中的事情她沒有知覺,最後的記憶是在竹林和雪姬一起,她猛然驚了一道,“莫非是雪姬将我帶到了這裏?那這裏......春風得意莊?”

眼下全身乏力,武功施展不出,玉琉璃不敢大意,只能繼續裝作昏迷之态。

溫如春蹲在玉琉璃面前,替她整理了下鋪散在地上極為淩亂的長發,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許是覺得暗室裏的燈光實在微弱,他起身幾步走到牆角,撿了燈臺上的半根銀針,歪着頭十分認真的将燈苗挑了挑,但溫如春猶不滿足,又取了油燈沿着暗室四周環繞一圈,将牆上的其他油燈也給點燃了,霎時暗室裏就亮如白晝。

房間裏的光一下子強了好幾倍,玉琉璃只能更加嚴實的閉着眼睛,不讓那光刺傷。

燈光越來越亮,溫如春重新端看過來,便能十分清楚的瞧見玉琉璃姣好的臉蛋。

清冷中帶着倔強。

“多美!”溫如春發自內心的狂喜,嘴角的笑容越揚越高,他朗聲道,”與我甚配,沒白費我這麽多的功夫。”

他又近身湊近玉琉璃的臉,突然擡手捏了她的下巴,“原來你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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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琉璃仍然阖着雙眸,仿佛沒聽到溫如春的話。

溫如春手下的力度漸重,他的臉色一瞬陰沉有些猙獰,“玉羅剎,你就一點也不好奇,本莊主為什麽要将你綁在這裏嗎?”

玉琉璃依然不理他,反倒希望溫如春掌下更重一些,最好是直接将她捏死算了,免得還要繼續被他羞辱。

“雪姬跟我說,你是不會愛上我的,因為,你心中有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玉羅剎,你快告訴我,她是騙我的,她說的不是真的。”溫如春見玉琉璃還是不肯睜開眼睛,他話頭一轉,又道,“看來,我得親自去一趟宋府,找你的師姐問個清楚才行,我溫如春的女人,心裏怎麽能裝着別的人呢?男人不行,女人更不行!”

玉琉璃心下大駭,一雙美眸乍然睜開,卻是眸含懇求,她忙不疊的搖着頭,“不......不要去。”師姐啊,永遠都是她唯一的破綻。

“不要去什麽?”溫如春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邪笑,“不要去找她?不要去殺她?還是不要去告訴她你在我手裏?哈哈哈,玉羅剎,現在你是我的階下囚,只要我高興,我可以就這樣鎖你一輩子,你那些心上人師姐妹的,我勸你還是早些抛下了斷的好,否則,你若是硬要給我心裏添堵,那我也只能讓你不好過了。”

玉琉璃的聲音凄涼無比,“溫如春,你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她只恨不得求他快快動手。

“那怎麽行?我費了這許多功夫才将你弄了來,你居然要我殺了你?”溫如春又眉目溫柔的撫上玉琉璃的臉龐,“玉羅剎,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我會好好待你的。”

玉琉璃冷嗤道,“天下之大,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少莊主何必非要跟我過不去。”

“誰說我要跟你過不去了?”溫如春皺了皺眉頭,似乎十分驚訝,“玉羅剎,不,玉琉璃,我只是喜歡你啊,真的,騙你是小狗。”

跟溫如春這樣蠻狠之人,壓根就無道理可講,玉琉璃只能別過頭,不再看他一眼,只要他不去傷害師姐,是生是死,無所謂了。

玉琉璃這樣涼涼的态度,便讓溫如春怒火中燒,他倏地抓住她下巴,将之前帶來的食盒一掌拍開,裏面放着幾碟清粥小菜,還有兩個小瓷瓶,一紅一白。

溫如春指着瓶子冷笑,“女人,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玉琉璃幹脆阖上了眼眸。

溫如春強行掰開她的眸子,将紅色的瓷瓶抓過來,眼中是獻寶一樣的光彩,他将瓷瓶湊到玉琉璃的眼前,“這就是‘相思的解藥,只要你肯依了我,乖乖做我的女人,我立刻喂你服下,只要半柱香的時間,就可以徹底解了你這相思之毒。”

見玉琉璃毫不動心,溫如春又抓過另一只白色的,聲音狠烈,“你又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雪姬煉制了三年才成功的藥,我可是寶貝得緊,這藥啊,有一個十分動人的名字,叫‘攝情’,知道為什麽叫這個嗎?”

他十分讨厭玉琉璃這副冷漠的表情,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想要恫吓她,“如果我将這藥喂你吃了,不足一個時辰,你就會性情大變,你的心智你的軀體乃至你的魂魄,全部都會被我的藥控制,這輩子,你的眼中,從此只能看到我一個人,你的腦海裏,從此也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你将愛上我,永遠的愛上我,生是我的傀儡,死也是我的行屍走肉。”

出乎他的意料,玉琉璃竟然沒有絲毫惶恐之意,仿佛他叨叨這半天話,玉琉璃壓根就一個字都沒聽到的樣子。

溫如春氣急敗壞,高聲叫進來一個下人,耳語了幾句,下人立刻跑了出去,很快,下人就拎着一個小竹簍跑了進來。

溫如春将竹簍打開,眸光陰森淬毒,他在竹簍裏掏了兩下,便捏了一根細蛇出來,細蛇極細,渾身皆是青幽幽的綠,捏在溫如春的指腹,好似捏着一根初春裏的柳條。

然而,那“柳條”頂端,卻長着一個尖尖的三角腦袋,這是毒蛇,并且,毒性極大。

綠蛇給溫如春捏了七寸,不甘的在他手中扭來扭去,映着白花花的燈光,通身泛起奇異的光彩,玉琉璃對蛇有着天生的厭惡,是以,她的眉心到底還是蹙了一下。

溫如春敏銳的捕捉到了她臉上的異樣,他便大笑了起來,又道:“果然這招百試不爽,枉你被人稱作冰山女俠,可面對這種無骨毒物,你還是會害怕吧,你猜,若是讓它在你這滑溜溜的脖子上,咬上一口,哪怕是小小的一口,你會怎麽樣?”

“不瞞你說,我見過那樣的慘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啧啧啧,可慘了,吓人,真的很吓人。”

玉琉璃也只是蹙了那麽一下眉頭,面對溫如春的各種恐吓各種威脅,她到底還是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冷冷的盯着溫如春,任他花招用盡,就是沒能讓她主動屈服。

溫如春那個氣啊,感情自己賣力表演了半天,在玉琉璃眼中就跟看了一場又一場無聊的戲,他心中又惱又怒,十分不爽。

得不到玉琉璃的主動臣服,溫如春的耐心終于耗盡了,但就算如此,他對玉琉璃的征服欲望并沒有就此打消,只有狂勝。

玉琉璃到底是他第一次真情實感動了心的,他要她,但絕對不能是勉強。

最後,溫如春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我怎麽将這個給忘了。”

說罷,他擡手抵住玉琉璃腹背兩穴,一股源源熱力就沿着指尖鑽入了玉琉璃的身體裏。玉琉璃只覺得自己渾身在那滾燙的熱鍋裏,熱鍋之下,是熊熊燃燒的幹柴烈火。

“唔......”身心極度煎熬,手腳漸漸的蜷縮在一起,玉琉璃在地上滾來滾去,使得牢牢捆在她腳上的鐵鏈在暗室裏拖沓移動,晃蕩作響。

伴随着滾燙的灼熱,玉琉璃心口處,那些似丘壑一般的疤痕間,一道巴掌大的印記,開始泛起了幽幽紫光,崖底下那種奇怪的癢癢麻麻,似萬蟻噬心,頃刻間又席卷了全身。

“師姐......”

玉琉璃只得強行忍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到後來,再也無法忍耐,抑制不住的發出了一聲呻_吟。

聽到她口中的呼喚,以及她臉上那些迷離恍惚的情愫,溫如春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他掌中暗自蓄力,捏得玉琉璃的骨節咯咯作響,憤怒間,一掌朝着玉琉璃的後腦勺,就狠狠的劈了下去。

不知從何處湧進來一股冷風,暗室裏的燈光,明明滅滅跳了幾下,便全數熄了下去,整個暗室,瞬間如入深夜,寂寂幽黑。

黑暗裏,有人進來了,溫如春的聲音沙啞低沉,“昭告江湖,本月初八,我溫如春,要娶冰山女俠玉羅剎。”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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