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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尋到什麽好人家?你這是誤了她一輩子!”
俞荨被抽的滋啦啦叫,嚷道,“尋不到好人家,我娶她!俞家總不會比烏家差吧?”
俞博援又是一藤條抽了過去,“你娶?就你這廢物模樣也不怕辱沒了你表妹!我今天就打死你,省得你到處禍害無辜之人!”
平日仆從動手那都是做做樣子,俞荨也就做做樣子的嚎一嚎,可俞博援卻是真下了狠勁的,俞荨疼的遍身冷汗,也不敢渾說了,只一個勁的哀嚎,暗中祈求能有個機靈去通風報信,不管是祖父、母親還是大伯母來一個就好……
可惜俞五爺的祖父、母親和大伯母都沒有聽到俞五爺內心的哀嚎,半個人影都不見,俞荨慢慢絕了望,也不叫了,只咬牙承受。
等俞博援終于出了心中那口惡氣才恍然發覺自家兒子早就沒了聲息,生怕把他給打壞了,忙低頭查看,卻見自家兒子牙關緊咬滿頭是汗,精神頭去還不錯,俞博援松了口氣,看來這小子雖然混,但至少夠種也耐打。
俞五爺不知道自家老爹終于發現了自己的閃光點,疼的幾近虛脫,見他不打了,松了口氣,癱軟在刑凳上。
俞博援正要再訓幾句,一個雪青色直裰的少年帶着幾個小厮到了跟前,正是曲少徵,曲少徵早就見怪不怪,恭恭敬敬給俞博援行禮。
最初俞荨跟曲少徵混在一起,俞博援想當然的以為是自家兒子帶壞了鎮國将軍府這根唯一的讀書苗子,不想後來竟發現這根将軍府的讀書苗子竟然一肚子壞水,跟唯恐天下不亂的俞荨混在一起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叫狼狽為奸!因此很是不待見他。
曲少徵杏眼一溜就将場中的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也不求情,只笑道,“今兒我在街上聽了個趣聞,伯父也聽聽吧?”
俞博援勉強哼了一聲,曲少徵聲情并茂的将舒莫辭怎的退了烏家的婚說了一遍,俞博援目瞪口呆,俞荨卻雙眼放光,拍手振奮道,“果然是我俞荨的表妹,有志氣!”
俞五爺因為太過激動,不小心牽動了傷口,頓時又是一陣哀嚎,俞博援狠狠瞪了他一眼,看向曲少徵,“此事當真?”
“自然是真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想是舒家不忿,特意讓仆婦将話傳出來的,聽說文昌侯還要參烏尚書一本,烏尚書如今正押着烏背信在文昌侯府門口跪着呢”。
俞博援猶疑,“這般,莫辭定然會染上口舌厲害的名頭,只怕以後找夫家更難了”。
“怕什麽?我不嫌她口舌厲害,真找不到,我娶就是了!”
俞博援沒忍住,又是一鞭子抽了過去,“再敢滿嘴噴糞,壞你表妹名聲,我抽死你!”
“壞了我娶就是!”
俞博援真怒了,冷冷盯着他,“俞荨,你給我記好了,你表妹絕不會嫁回俞家,你以後也不許再去找她,她過的好不好都與你無關,再敢陽奉陰違,我就送你去國子監讀書!”
俞荨見自家老爹來真的了,不敢再說,諾諾應聲,卻在俞博援走後小聲抱怨道,“行微,你說爹和祖父他們到底怎麽回事,明明很疼表妹的,為什麽就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行的?”
曲少徵嘴角彎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誰知道,他們總不會害你,你聽着就是,對了,你挨了這頓打,禁足該解了吧?春闱馬上要放榜了,我們去湊湊熱鬧?”
俞荨這才想起身上的傷,龇牙咧嘴的叫了起來,“你們都是死的?還不快去叫大夫!”
夕陽殘照透過窗紗射進明亮的大殿中,鎏金瑞獸獸口中袅袅吐出濃郁的龍涎香,埋頭伏案的人忽地直起身子啪地将奏折扔到地上,“文昌侯府是越來越不濟了,兒女親事也敢往奏折裏寫!”
“皇上息怒!”
皇帝見跪了一地的奴才更是煩躁,“都滾出去,叫連玉來伺候!”
小太監們諾諾應聲,輕手輕腳的出了禦書房,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掌印大太監連玉才不緊不慢到了跟前,“奴才見過皇上”。
皇帝冷哼,連太監擡起頭,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臉,看着那笑臉,皇帝的心情無端好了不少,罵道,“又出了什麽好事,讓你笑成這個樣子?”
“奴才今兒聽說了一件趣事,皇上要不要聽聽?”
皇帝靠上椅背閉上眼睛,連太監上前替他揉着太陽穴,笑吟吟将烏夫人在舒家碰壁的事說了一遍,末了意猶未盡道,“皇上您不知道,烏夫人烏眼雞的綽號如今只怕全長安的人都知道了,烏尚書押着烏夫人去文昌侯府賠罪,文昌侯府将人攔在了大門外,一群小兒追着馬車叫烏眼雞”。
“你個促狹的,人家的笑話你倒是瞧的歡”。
“皇上見諒,奴才就是愛看個笑話,只想不到俞國公府的嫡小姐是個鋸嘴葫蘆的高傲性子,竟生了個這般伶牙俐齒的女兒”。
皇帝默了默,“跟烏家訂親的是俞國公的外孫女?”
“可不是,那潑辣模樣倒是像足俞家人,文昌侯府可養不出那樣的好女兒”。
皇帝揮揮手,連太監後退幾步,皇帝伸手揉了揉松快不少的太陽穴,“傳旨,烏以傳貶回原職,以儆天下背信棄義之人”。
“是”。
連太監躬身退下,皇帝忽又開口,“烏以傳次子這次也在這次春闱之中?”
“是”。
“等幾日瞧瞧,上了榜就革了”。
“是”。
連太監退出了禦書房,皇帝偏頭去看西堕的太陽,微微眯起眼,“來人,擺駕樂清殿”。
014 聖旨
更新時間2015-5-18 21:02:36 字數:2275
烏以傳還不知道厄運臨頭,親自押着烏懷信跪在文昌侯府大門口,對身邊的竊竊私語聲和嘲笑聲充耳不聞,這樁婚事首先提出來的是俞國公,當初父親只不過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官,自己也不過剛剛中了進士,俞國公獨女的嫡長女,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的烏家頭暈眼花。
不想時過境遷,俞國公千嬌百寵的獨女過世,俞國公從此視文昌侯府為仇,對唯一的外孫女不聞不問,而自己竟一路打拼而來成了一部尚書,這門當初是天掉餡餅的婚事便如哽喉之骨,不吐不快——
妻子一直在耳邊唠叨着要退親,他不是不心動,只是到底比閨閣婦人目光長遠,不明不白的退親,他退不起!
只想不到次子竟得了次輔嫡孫女的青眼,而舒莫辭竟傳出了那樣的名聲,他憑着多年在官場上打滾練出的老辣眼光看出這是退婚的最佳時機!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不想那舒莫辭竟是個口舌如此伶俐的,還不知從什麽地方探知了懷信和文小姐的私情,烏家再有理也變成了無理,烏以傳想到這又狠狠瞪了一眼烏懷信,不是這個孽子行事不謹慎,又怎會讓他人發覺,将烏府逼到現在的地步!
烏夫人站在烏以傳稍右下手處,從午晌站到現在,她已經站的頭暈眼花唇幹舌燥,雙腿更是酸軟的厲害,可看到身邊烏以傳陰沉的臉色,她連叫聲苦都不敢,而懷信,烏夫人鼻頭發酸的看看自家跪的筆直的兒子,這都跪了一下午了,懷信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頭,等那舒家的丫頭過門……
烏夫人惡毒的想着各種淩虐未來兒媳的手段,讓她的懷信吃這種苦頭、受這種屈辱,她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老爺老爺,宮裏來聖旨了,管家命小人請老爺夫人回府!”
烏以傳心頭一抖,這樣的事雖然傳出去難聽,但畢竟是家務事,皇上怎會插手,且皇上向來不喜文昌侯府,他本來以為文昌侯敢往宮裏遞折子肯定讨不了好兒,怎麽這麽快就有聖旨下來了?
“有沒有說什麽?”
烏府的小厮喘着粗氣哭喪着臉,“傳旨的公公只說要等老爺回府,管家說那些公公不如平日和氣,要老爺當心着些”。
烏以傳心頭又是一抖,猛地踹翻跪着的烏懷信,“孽子!看你做的好事!”
烏懷信跪了一下午,早跪的頭暈眼花四肢僵硬,被烏以傳一腳踹的,竟半天爬不起來,烏夫人大哭着撲了上去,“我的兒,要不要緊?”
烏以傳也不理二人徑自上了馬車,“走!”
伺候的丫鬟婆子見烏以傳走了,忙扶人的扶人揉腿的揉腿,折騰了半晌才相扶着上了馬車,倒是又為京都的閑人們添了一段笑料。
烏以傳匆忙回了府聽了聖旨,只覺兜頭一盤冷水潑下,夾着碎冰,潑的他渾身冰涼頭暈目眩,十幾年來的心血啊,十幾年啊!
烏以傳雙眼通紅,猛地一個反身狠狠掃了烏夫人一巴掌,“你個蠢婦!養出這樣背信棄義不知廉恥的兒子,還敢為虎作伥,到文昌侯府退親!”
烏夫人被打的一愣,尖叫着撲了過去,“你敢打我!”
烏夫人來勢洶洶,烏以傳臉上立馬被她撓出一道血痕來,仆婦們忙上前拉住烏夫人,烏夫人卻不肯幹休使勁掙紮,烏以傳怒道,“拖進去,給本官好生閉門思過,沒本官的允許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那傳旨的太監笑盈盈的看着,心想這場鬧劇回去給連公公學學嘴,說不定倒能得了個賞,也能在連公公面前露個臉兒,這麽一想臉上的笑就更意味深長了。
烏以傳轉眼見了傳旨太監臉上的笑,頓時老臉通紅,抱拳行禮,“公公見笑了”。
“大人快接旨吧?”
烏以傳恭恭敬敬跪好顫抖着接過了聖旨,五體投地,“臣謝皇上隆恩!”
榮樂堂中,鐘氏不安的兩頭走動着,舒月涵被她繞的頭暈,不由暗自嘆息,自從俞氏嫁妝之事後,母親是越發沉不住氣了。
“夫人!”許媽媽一臉喜氣的進了門,“打探到了,侯爺到底沒讓烏家的人進門,後來烏家有人來傳信,說是皇上下了聖旨,烏家的人都回去接旨了”。
鐘氏松了口氣,坐了下去,“沒應就好,沒了這門親事,我看那賤人還怎麽得意!”
舒月涵奉上茶杯,“娘,喝口茶潤潤喉嚨”。
鐘氏接過連喝了半杯才放了下來,看着沉靜美貌的女兒滿意的笑了,“還是我的涵姐兒好,那死丫頭哪比得上涵姐兒,怎麽配得那樣的好親事?”
舒月涵想說烏家因事情鬧大不想再退親,父親卻堅決不應,是不肯讓舒莫辭受那樣的侮辱委屈,委實沒什麽好高興的,話頭一轉卻道,“母親,文昌侯府一年不如一年,長姐嫁的好,我們下面的一群妹妹才能嫁得好,祖母最是注重規矩,妹妹的婚事斷不會過了姐姐去,長姐嫁的不好,我們這些做妹妹的,豈不是更差?”
鐘氏不以為然,“這個不用擔心,你舅舅過幾日就該到了,這次補的是吏部的實缺,到時候為你和渺姐兒尋個好親事,又不是什麽難事”。
舒月涵想起即将進京的舅舅,嘴角浮起笑意,“宅子準備的怎麽樣了?不如明天我陪母親去看看,有什麽缺的也好補上,省得舅舅到了一頭慌亂”。
“還是涵姐兒想的周到……”
母女倆絮絮說了一番為鐘竟新添置的房子,正要傳飯,許媽媽進來笑道,“夫人,皇上下了聖旨将烏尚書貶回了做戶部侍郎,烏尚書大怒下甩了烏夫人一巴掌,又被烏夫人抓花了臉,大街小巷都傳遍了,都說烏家這回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是成了一群烏眼雞,奴婢剛在榮樂堂聽了一嗓子,老夫人在說烏家這回是不中用了,勉強坐着戶部侍郎的位子,也沒人會給臉面,那二公子更是前程盡毀,只怕就算中了榜,背着烏背信的名頭,皇上也是萬萬不肯重用的”。
鐘氏氣紅了眼,猛地将手中的杯子砸了個稀巴爛,“那個賤人哪來這麽好的運氣,連皇上都為她出頭!”
許媽媽忙斂了笑,勸道,“夫人,這些都是官場上的事,哪裏就是皇上為大姑娘出氣了?”
舒月涵也幫着勸解,好不容易勸得鐘氏稍稍解了怒氣,又伺候着鐘氏用了飯,許媽媽便退了出去,留母女二人說私房話,不想不一會舒月涵便追了上來,“許媽媽”。
015 姐妹
更新時間2015-5-19 21:02:19 字數:2259
舒月涵也幫着勸解,好不容易勸得鐘氏稍稍解了怒氣,又伺候着鐘氏用了飯,許媽媽便退了出去,留母女二人說私房話,不想不一會舒月涵便追了上來,“許媽媽”。
許媽媽忙回身行禮,“三姑娘”。
舒月涵扶着她的胳膊不受她的禮,嗔道,“媽媽這是做什麽?我怎能受的了媽媽的禮?”
許媽媽心中熨帖,“姑娘追來可是有事?”
舒月涵嘆氣,“娘的性子,媽媽以後多勸着些,大姐姐左右不過兩三年就要出嫁,何苦為難?”
許媽媽也是嘆氣,“老奴平日也一直勸着,只是,夫人一貫性子倔強”。
“這個我也知曉,只我畢竟是晚輩,很多話不好說,還是要多麻煩媽媽”。
許媽媽忙應了下來,舒月涵又道,“大姐姐最近倒有些不一樣了,今日那番話,我怎麽也想不到大姐姐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許媽媽也覺得不可思議,“老奴也覺得奇怪,大姑娘一貫是個溫柔不多言的性子,怎會那般言辭激烈?”
舒月涵俏臉微黯,“媽媽幫我多注意着大姐姐的院子吧,有什麽事告知我一聲”。
許媽媽當下将舒莫辭打發了蘭絡,又将纓絡提拔成一等丫鬟的事說了,舒月涵臉色越發暗沉,“大姐姐,真的不一樣了”。
許媽媽邀功道,“大姑娘今日打發人來說要提纓絡做一等丫鬟的事,夫人本不想應,被老奴勸着應了,侯爺正在氣頭上,何苦在這些小事上為難大姑娘,別人聽見了又是一場饑荒”。
“媽媽說的是,”舒月涵褪下镯子塞進許媽媽手中,“往後母親還得要媽媽多多提點”。
許媽媽推脫了幾句,也就收了,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舒月涵吩咐丫鬟提了燈籠一路往春晖閣而去。
春晖閣剛剛得了消息,處處歡聲笑語,舒莫辭高興下無論大小丫鬟婆子,各賞了五兩銀子,又許了半天的假,讓她們出府耍兒,春晖閣更是歡聲震天,過年也沒這麽喜慶。
流蘇的腿傷已經好了,鬧着要去院門口多挂兩只大紅燈籠添添喜氣,舒莫辭也就随了她,吩咐苗媽媽帶着她去庫房找了兩只大燈籠,流蘇提着燈籠一溜煙往院門口跑。
春晖閣中人人都知道流蘇是舒莫辭面前的紅人,指不定哪天就要提拔上去的,都跟着起哄,一個婆子更是殷勤尋來了梯子要幫她挂上去,流蘇卻不肯,自己蹬蹬爬了上去,剛挂好就見舒月涵主仆幾人逶迤而來,忙上前見禮,脆聲道,“三姑娘怎麽這會子來了,快去禀告姑娘”。
舒月涵看着她臉上燦爛的笑,笑道,“春晖閣這是有什麽喜事?大晚上的往院子門口挂燈籠?”
流蘇吃了一頓打,又被苗媽媽和纓絡耳提面命指點了一番,倒是謹慎了不少,聽舒月涵問起就不肯說實話,“是奴婢鬧騰,姑娘被奴婢鬧的沒法子只好應了”。
舒月涵瞧了她一眼,不再開口,流蘇引着她們一徑進了舒莫辭的洛川樓,打簾子的小丫頭剛掀開簾子纓絡就迎了上來,笑道,“三姑娘,姑娘已經歇下了,知道三姑娘不是外人必不會見怪,就不起身了,三姑娘上樓罷”。
舒月涵眸色微閃,之前就算已經歇了舒莫辭也會披上衣裳到樓下來迎自己,今天這春晖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舒莫辭不可能歇下了,這是,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麽?
“是我來的不巧了,想不到大姐姐這時候就睡了,擾着了大姐姐”。
纓絡是個機靈的,聽出舒月涵話裏的意思是說她撒謊,黯然道,“可不是,那烏家實在是欺人太甚,姑娘氣的晚飯也沒用,早早的就歇下了,三姑娘待會說話可要着緊些,別再惹了姑娘傷心”。
舒月涵一噎,她此來就是要打探退親的事,被纓絡這麽一攔,她還怎麽開的了口,嘴角弧度冷硬下來,“這麽說倒真的是我來的不巧了,既然大姐姐歇下了,我就不打擾了,下次再來看大姐姐就是”。
“哎,三姑娘別走,您這一走,大姑娘定然要怪奴婢招呼不周了”。
舒月涵正要說話,便聽舒莫辭的聲音懶洋洋響起,“傻丫頭,三妹妹又豈會怪你招呼不周?三妹妹這是在怪我沒親自相迎呢,幾天不見,想不到三妹妹竟變的這般小心眼了,這樣下次三妹妹再來,姐姐一定到春晖閣院子口迎着如何?”
舒月涵心機再深也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聽了這番似諷非諷的話臉色沉了下去,纓絡捂嘴笑道,“姑娘就愛戲弄人,這世上哪有做姐姐的去迎妹妹的道理,姑娘要去院子口迎接三姑娘,只怕三姑娘會折壽呢!”
“大膽——”
舒莫辭恰恰下了樓站到了纓絡面前,舒月涵貼身大丫鬟紫杏對上她似笑非笑的視線,訓斥的話竟再也說不出口,慌張低下頭,舒莫辭這才掉轉目光去看舒月涵,牽起她的手,“三妹妹,不是姐姐說你,你這丫鬟要好好教教了,這般沒大沒小的大呼小叫,這是姐姐心寬,遇到個小心眼的,哪還有命在?”
這明明是該自己說她的話,竟被她先拿來了用,舒月涵心下發悶,僵硬扯起一個笑臉,“姐姐教訓的是,妹妹回去一定好生教導”。
“喏,姐姐這可是下樓來迎你了,不許再小心眼了,随姐姐上樓坐坐,自從我生病,你可是好久沒來了”。
這是譴責自己不來探她的病了,舒月涵銀牙咬碎,卻只能裝作聽不懂,笑道,“姐妹中,妹妹也就和姐姐最好,自然是要多來幾次的”。
舒莫辭上床靠着軟和的大迎枕,着纓絡搬了錦凳放在床邊,“妹妹就在這陪我說說話吧,一個人悶在屋裏也是無聊”。
舒月涵更怒,若是往常,她一定會讓自己上床的,兩姐妹在床上說笑玩鬧,她在這春晖閣歇下也是常事,如今卻讓自己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陪她說話,倒似自己是她的丫鬟!
梅絡往舒莫辭手中塞了個湯婆子,“姑娘抱着吧,天還寒着”。
舒莫辭嗔了她一眼,“真是個蠢的,知道天還寒着,怎麽也不給三妹妹送一個來?”
梅絡連連告罪,又送了一個過來,那湯婆子外包了雪白的狐貍皮毛,舒月涵只覺觸手極致柔軟光滑,再看毛色竟比舅舅送給她的那件極品紅狐大氅還要好上幾分,不由開口問道,“姐姐這湯婆子外包的是什麽?”
016 父親
更新時間2015-5-20 21:01:34 字數:2933
那湯婆子外包了雪白的狐貍皮毛,舒月涵只覺觸手極致柔軟光滑,再看毛色竟比舅舅送給她的那件極品紅狐大氅還要好上幾分,不由開口問道,“姐姐這湯婆子外包的是什麽?”
“噢,說是什麽雪山銀狐,是整張的皮子,太小,也做不了什麽,做個玲珑的湯婆子倒是正好”。
“雪山銀狐?”雪山銀狐的皮就這麽做了湯婆子!
這京都看的是權勢,很多東西,比如這上好的皮毛,并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得到的,舒月涵驚訝下,一股從未體會過的滋味慢慢湧上心頭,她形容不出那是什麽感覺,只知道心口越來越激烈的感覺刺激的她幾乎想将手中精致的湯婆子狠狠砸到一臉無謂的舒莫辭臉上!
舒莫辭眼看着舒月涵慢慢變了臉色,心下一陣暢意,你不是溫良賢德麽,讓你裝!
舒月涵無聲吐了口氣,壓下刺激的她直欲尖叫發狂的忌妒,舒莫辭出身比她高,有一門好親事,俞氏還給她留了很大一筆嫁妝,她卻從來沒忌妒過她,一個自以為是的蠢材,出身再好,夫君再好,嫁妝再豐厚,她也用不着忌妒,她只需冷眼旁觀,慢慢看着她如何自掘墳墓!
果然,一步步走來,她眼看着舒莫辭将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裏郁郁寡歡,默默忍受祖母的厭惡和姐妹的排擠,甚至連母親的遺物都守不住,那一件又一件的稀世珍寶鋪就了舅舅光明的前途,她卻不自知,吃穿用度連庶女都不如,還自诩簡樸清傲……
“姐姐果然財大氣粗,雪山銀狐的皮子竟然拿來做這樣的東西”。
“我現在是看開了,這東西就是該用,否則放在那落灰,反倒勾了些狼心狗肺的人作惡,妹妹若是喜歡,就送給妹妹耍耍,也不值當什麽”。
舒月涵僵着臉,“不用,這麽珍貴的東西,姐姐怎能随意送給我?”
“送給妹妹我是心甘情願,那起子狼心狗肺的,就算來舔我春晖閣的泥,我也不會給一分一毫,妹妹就收着吧”。
舒月涵抱着湯婆子的手幾乎将那厚厚的銀狐皮毛掐破,“如此就謝謝姐姐了,不早了,姐姐快些睡吧”。
“也好,對了,聽說舅舅一家快進京了,到時候我也想去拜見,不知道母親會不會允準?”
“姐姐說的哪裏話,姐姐拜見舅舅是姐姐的孝心,母親又怎會不準?”
“那就好,梅絡,代我送三姑娘”。
纓絡聽着舒月涵主仆幾人的腳步聲消失在洛川樓外方低聲問道,“姑娘,三姑娘來是想做什麽?”
舒莫辭冷笑,想做什麽,自然是想問自己怎麽知道了烏懷信與文家姑娘之事,前世烏懷信這次春闱中榜後很快就向文家提了親,自己萬事不過心,自然不會關心這檔子閑事,還是多年後程正則偶然提起,笑自己傻,說是烏家當時定然已和文家有了首尾,這才會有恃無恐退了她的親,倒是好了他程正則得了美嬌娘……
不對!舒莫辭一凜,程正則也是這次春闱的進士,父親因烏家退親,自己再難尋好親事,索性在春闱的進士中選了程正則,程正則出身貧寒,見侯府嫡女下嫁,自是大喜過望,等自己一及笄就八臺大轎将自己迎進了門,當時姐妹都笑她低嫁進了寒門,不想程正則爬的極快,十年時間就爬上了都轉運鹽使司的都轉運使,她們又反過頭來忌妒她,鐘氏更是将舒月渺塞進了程正則房裏,不行,這輩子,她決不允許!
“姑娘?”
“她不管想做什麽,今兒都沒做成”。
纓絡拍手笑道,“還是姑娘厲害!大夫人那般黑了心腸,三姑娘又能是什麽好人,姑娘還是遠着些”。
舒莫辭點頭,又囑咐道,“你如今是我的貼身丫鬟,行事更是要謹慎,萬不可讓人抓住把柄”。
纓絡恭聲應下,舒莫辭問道,“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奴婢和流蘇都是小時候被人拐子拐來,養大一些賣給牙婆,又賣進了侯府的,早不記得家在哪了”。
舒莫辭沒想到有這樣的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纓絡倒是無謂,“姑娘不必替我們難過,那人拐子也沒有虐待我們,到了侯府更是光享福了,姑娘是不是缺人用?”
舒莫辭點頭,苗媽媽只管着內院的事,外事都是由勞媽媽負責,勞媽媽如今被打發了,事事都掣肘起來,打聽鐘氏兄長補的缺竟到現在都沒打聽出來。
“依奴婢看,姑娘不如朝侯爺讨一個能幹的媽媽,侯爺那麽疼姑娘,肯定會替姑娘挑個好的”。
疼她?舒莫辭被纓絡說的一愣,父親多年來對他不聞不問,纓絡是從哪看出他疼她了?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我明天去問問看”。
主仆二人又說了會話,纓絡服侍舒莫辭睡下不提,舒莫辭睡着前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想了想沒想起來,也就丢開了。
第二天一早舒莫辭醒來看見梅絡,這才想起昨兒梅絡去送舒月涵後竟一直沒有回來複命,奇怪道,“你昨晚去哪了?”
“奴婢送了三姑娘回來,覺得累,就先歇下了,姑娘恕罪”。
舒莫辭更加奇怪,這樣的事,若是竹絡,絕對能做得出來,可梅絡——
舒莫辭不動聲色打量了她一眼,“沒關系,有些不緊要的,放給小丫頭們做,別累着自己”。
梅絡卻沒什麽異常,謝了恩服侍舒莫辭洗漱用膳,舒莫辭正遲疑着要不要去找舒棣,不想前院卻傳來信說舒棣要見她,這回舒莫辭也不用猶豫了,換了件亮色的褙子,又往發髻上多插了支步搖,也不坐轎子,帶着梅絡纓絡往前院而去。
舒莫辭仔細想了半日才想起前世這時候父親的确是見了自己一次,說請了兩個師傅,問她是要學女紅刺繡,還是詩詞歌賦,自己毫不猶豫選了後者,師父學識淵博文章錦繡,自己深為拜服,出閣前一直都跟着他學習,自己那手文章多半是他教出來的,想到這,舒莫辭步子不自覺快了些,師父的學問是她一輩子都學之不盡的,這輩子她還是要做他的學生!
舒棣是在書房見的她,果然還是前世的事,問她要學詩詞還是女紅,舒莫辭脫口要說詩詞,又猛然想起前世熬的雙眼通紅好不容易繡出個荷包來,程正則卻嫌繡工不精致不肯帶出去,自己的委屈和羞愧,悅兒出世後,自己更是日夜不眠的做着針線,只希望那小小的人兒身上一針一線都是右自己親手織就,後來更是特意延請名師差點熬壞了眼睛,才學就了一手好繡工,再也不怕悅兒嫌穿自己做的衣物丢人……
舒棣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遍,舒莫辭咬唇,“父親,我,能不能,都學?”
這一世,她還是要跟着師父學,才能讓自己那一手女紅名正言順。
舒棣皺眉,“怕是時間太緊”。
“不怕的,我每日少睡些就是!”
舒棣見她情急,緩緩點頭,“也罷,到時候吃不消,辭了教女紅的師傅就是”。
原來父親早就知道自己會選詩詞師父,之所以叫自己過來,怕是自己也猶豫是該放任自己的愛好,還是讓自己學閨閣該會的東西,舒莫辭想到這心念一動,猛地擡起頭來,正好與舒棣看過來的目光對上,瞬間,舒棣幾乎是狼狽的掉開了目光,“無事你先退下吧”。
舒莫辭忙道,“父親,女兒還想請父親賜一個管事媽媽”。
“好,我會替你尋”。
這麽好說話?舒莫辭越加猶疑,看向目光躲閃的舒棣,“父親,上次勞媽媽——”
舒棣咳了咳,掉頭看向窗外兩棵綠油油的芭蕉,慢慢鎮定下來,“放心,我會替你尋個好的”。
舒莫辭很難放心,她這個父親與她性子很像,最喜擺弄琴棋書畫,官場上的事都不大管,更何況家中庶務,可她總不能說自己不放心,只好行禮退下。
舒莫辭想了一路,進了春晖閣突然頓住腳步,“你們說,是不是那教刺繡的師傅有什麽不妥?”否則父親又何必一臉心虛的模樣?
梅絡、纓絡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懷疑,梅絡開口道,“姑娘,既然是侯爺找的,又怎麽會不妥?再者,師傅總是要進門的,到時候姑娘再偷偷看看就是”。
說的也是,舒莫辭只好将此事暫時放下,“去找針線好的丫頭來,先練練手,別讓師傅瞧了笑話”。
017 鐘家
更新時間2015-5-21 21:02:01 字數:2047
傍晚時分,舒棣就命人将一個五十左右的婦人送進了春晖閣,婦人自稱姓辛,是宮中放出來的老宮女,這種宮裏的老人,在深宮摸打滾爬幾十年還能活到安然出宮,可想其手段心機,因此最是受權貴人家歡迎,遇到好的便會請入家中教導閨閣女兒,成親後也會帶入夫家,一般地位都非常高。
舒莫辭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幹淨利落點與平常婦人也沒有多大區別,就朝苗媽媽點點頭,苗媽媽送上一只漆木盒子,辛媽媽打開看了一眼,跪下行禮,“多謝姑娘賞賜”。
舒莫辭示意苗媽媽扶起她,“媽媽不必多禮,我這春晖閣不講這些虛的,想必媽媽也知道了之前勞媽媽是因着什麽事出府的”。
辛媽媽不卑不亢的應了聲是,舒莫辭淡淡開口,“媽媽既然接下了镯子,想必也同意留下了,只要媽媽忠心,我不會虧待媽媽”。
“姑娘放心”。
舒莫辭冷不丁開口,“侯爺是怎麽找到你的?”
這樣放出宮的宮女可遇而不可求,舒棣卻能在自己提出要求的當天就送到了自己屋中,這卻不是一個沒落侯府能做到的事。
辛媽媽一愣,嘴角弧度一閃即沒,“老奴有個妹妹在靖王府當差,老奴出宮已有半月,就住了妹妹家中,正巧侯爺托了王府的鄧長史,想尋一個王府告老的媽媽,老奴的妹妹就薦了老奴來”。
辛媽媽口中的鄧長史是老夫人獨女舒棠的夫婿,在靖王府做長史司的右長史,這麽一說倒也能說得通,她對這個姑父不大了解,也說不出個三五六來,遂點點頭,“乳娘,你引着辛媽媽去安頓,萬不可委屈了”。
辛媽媽果然是個能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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