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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那大夫跟別的大夫都不一樣,肯定能治好二哥!”
十幾年來,游昀之看過多少名醫就失望過多少回,對此早不報希望,聞言只淡淡道,“生死有命,不必看的太重”。
游晗之早習慣了游昀之的潑冷水,只固執道,“他肯定能治好二哥的腿,治不好我就砸了他的醫館!”
游楓伸手示意游晗之悄聲,低聲複述着自己聽到的話,“——你有沒有把握治好他的腿——只有,五成——還有五成在哪裏——那位公子的腿應是幼年從高處摔下所致,我剛剛摸了骨,當時的大夫接的很好,按理說不會留下殘疾,那位公子卻說自己已殘廢多年,定然有原因,且多半是毒物,時日久遠,想找出當年致殘的毒物談何容易,最好的方法是切開殘廢的部位仔細檢查,但我不敢打包票能找出是什麽毒物,或者那位公子能查出當年是誰害他,用的是什麽毒物也可,但這都是未知之數——除了這個,還有無其他難處——那位公子殘廢已久,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不過我倒是在一本手劄過見過相似的案例,那位病人解了毒後,大夫又折斷病人腿骨重接,腿骨接好後,病人的腿因多年殘跡的萎縮變形卻需一味叫做血玉豆蔻的藥材活血生肌,讓病人的腿恢複如初,否則就算是腿骨接好也無濟于事——血玉豆蔻?我只聽說過草豆蔻,且豆蔻是綠色或黃色,沒聽說還有什麽血玉豆蔻——這血玉豆蔻确乎是有的,不但有活血生肌之效,更傳說女子配之可美肌駐容,只是血玉豆蔻只生于南方瘴毒之地,由劇毒蛇蟲守護,想要取到難如登天——”
游楓頓住聲音,游晗之等了一會,迫切開口,“二哥——”
游楓示意他悄聲,又過了一會又低聲說了起來,“既如此,你跟他說治不了,我遣人去尋那血玉豆蔻,待尋到了再說——姑娘,請恕我直言,姑娘閨閣女子行事總是不便,姑娘既認識那位公子,想必那位公子出身亦是不凡,他自己去找不是更好——無妨,他欠我一個人情,我若是托他去找血玉豆蔻,他力所能及想必不會拒絕——姑娘,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游楓又沉默了半日方斷斷續續說到,“當年,有人将他害成那個樣子,前段日子,他弟弟又差點被人害死,若是被人知曉你有望治好他的腿,只怕會有人從中阻撓,甚至連你和千金堂也有危險,倒不如我暗地尋找,只此事事關重大,你萬不可洩露半字,否則後果難以料想——姑娘放心,我這就去打發他們,只那位小公子看起來不大好相與,若是鬧起來,千金堂要想立足就更難了——無妨,會有人制止他的——二爺,那大夫出來了”。
游楓最後一句卻是對游昀之說的,游昀之點點頭,面上不見異樣,垂于袖中的雙手卻緊緊握起,身子繃緊如拉滿的弦,他竟又浮起了希望,只誰又知道最後會不會還是一場失望——
“二哥——”
游昀之嚴厲掃了他一眼,“一會不準露出異樣!”
游晗之本就怕他,又見他神色嚴厲,不敢再說,只低頭玩着茶杯,不一會周叢就進了雅間,一連聲的告罪之後,果然說自己治不了,請游昀之另擇高明,游昀之淡然點頭,游晗之幾次想說話都被游昀之嚴厲的眼神制止了下去,垂頭喪氣跟着出了醫館,在外人看來倒是求醫再度受挫的模樣了。
073 疑點
更新時間2015-7-7 19:38:09 字數:2777
曲少微不似游楓天賦異禀耳力過人,只是因習武而耳聰目明,并沒有聽到舒莫辭和周叢的對話,只興致勃勃的看着對着棋盤愁眉苦臉的曲少徵,她這個堂弟從小就聰慧刁鑽,又是出身在鎮國将軍府這樣遍地粗人的府上,越發顯得出挑,她倒是從來沒見過他被什麽人難成了這副模樣。
門吱呀一聲響了,舒莫辭帶着纓絡、周氏進來了,,“讓七姐姐和九哥等久了,周媽媽,這就是曲七姑奶奶,不必顧忌什麽,仔細診斷”。
周氏應了一聲,舒莫辭招呼,“九哥,我們去隔壁等着”。
舒莫辭和曲少徵、舒月池在隔壁等了足有半個時辰,纓絡才來請他們回去,曲少微除了面色微紅倒沒什麽變化,曲少徵急道,“七姐姐,查出來了沒有?能不能治得好?”
曲少微瞪了他一眼,“女兒家的事,你別多問!”
曲少徵見她這副模樣,知道多半是能治好的,放了心,朝着舒莫辭長長一揖,“多謝舒妹妹”。
舒莫辭急忙避開,“九哥要謝也該謝周大夫才是,這樣不是折煞我了?”
“周大夫要謝,舒妹妹也要謝,”曲少徵笑吟吟打開折扇,“時辰還早,我們再來一盤?”
晚上,俞菁去上房給母親請安,不想父親也在,遲疑了一會方将白天碰到舒莫辭和曲少微姐弟的事情說了,俞大夫人觑着俞博振的臉色,沉吟道,“你做的很好,往後碰到了也是一樣,不必刻意生疏,但也不可過于親密,她叫你表姐你應着,但你不可叫她表妹,叫聲舒大姑娘就是”。
俞菁應下,又道,“父親,我瞧着二哥與舒大姑娘倒似是頗為熟稔,不知二叔知不知道?”
“我會與他說,你剛剛說曲家姐弟也在?”
“是”。
“你們走後,曲家姐弟去哪了?”
俞菁遲疑,“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瞧着應當是和舒大姑娘一起走了”。
俞大夫人立即領悟了丈夫的意思,“少微是非之身,又一向不喜釵環脂粉,怎會突然到琅玕閣挑選首飾?”曲少微是俞家嫡長孫媳的堂姐,俞大夫人對她也算是熟悉。
俞博振沉聲,“荨哥兒是不是少徵叫出去的?”
俞菁遲疑點頭,“爹,我瞧着舒大姑娘不錯,文六姑娘找她的麻煩,被她幾句話駁了去,應該是個直爽的性子”。
“樂容的女兒——”俞博振頓了頓,“你姑母的女兒怎麽也不可能是曲家七姑娘那樣的直爽性子,此事你不必聲張,以後碰到了只當是個世交便是,看着四丫頭一些”。
俞菁恭聲應下,俞博振起身,“我出去一趟”。
俞菁疑惑問道,“娘,就算當年是文昌侯府沒有照顧好姑母,讓姑母早亡,與舒大姑娘卻是沒關系的,我聽二哥說舒大姑娘在文昌侯府的日子很不好過,連姑母的嫁妝都被人騙了去,為何祖父不但不幫舒大姑娘,還不準我們與她相交?”
俞大夫人長嘆,“你祖父當年極為疼愛你姑母,只可惜你姑母命薄,如今這般自有道理,我們做晚輩的,聽着就是”。
俞菁嗯了一聲,又試探問道,“娘,爹是去找祖父了?”
俞大夫人又嘆了口氣,“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別多費心,早些回去睡吧”。
俞菁只好起身往回走,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大。
游國公府守拙院中,游楓輕手輕腳進了書房,低聲開口,“二爺,奴才派在府外的人果然等到了文昌侯府的小厮,說求見二爺”。
游昀之轉着輪椅轉過身,大開的窗外夕陽如血殘墜,“十天——”
游楓知道他說的是距離周叢給他的腿診斷距現在已有十天,忍不住辯解道,“二爺,舒大姑娘閨閣女子行事總是不那麽便宜的”。
游昀之瞭了他一眼,“就那一番話就将你收買了?”
游楓不說話了,不一會小厮引着一個二十三四的青年進了書房,那青年朝游昀之一抱拳,“小人吳風奉文昌侯府大姑娘之命,請二爺幫忙尋找一味藥材”。
游楓接過他奉上的竹簡奉給游昀之,游昀之展開,上面用柳體楷書寫着血玉豆蔻四字,字體中規中矩沒有絲毫特色,卻一看可知出自男子手筆,游昀之合上,“我如何知道這是舒大姑娘托我尋的東西?”
“姑娘說二爺看在八爺的份上當是不吝援手的”。
游昀之點頭,“我盡力而為”。
吳風一抱拳,“那就多謝二爺了,二爺若有了消息,還請往分色坊吳掌櫃遞個信”。
游楓引着吳風退下,游昀之看着手中的竹簡陷入沉思,十天的時間已足夠他将舒莫辭這個人裏裏外外查探了個遍,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深閨女子為何會對游國公府的事了如指掌,又為何會對他如此上心?她當日說自己的腿乃是為人所害時的篤定,即便通過游楓的嘴,也毋庸置疑,這件事就是父親也以為只是意外,她到底是怎麽知道的?這麽幫自己圖謀的又是什麽?
半晌,游楓又進了書房,此時夕陽西斜的角度正好讓大地最後一絲光輝全部落在沉思的游昀之身上,他沉肅的臉上卻不見絲毫暖意,游楓不自覺放低聲音,“二爺,已經查清楚了,舒大姑娘開的千金堂是分色坊的吳掌櫃私下去俞國公府求的情,俞國公府提攜了一把,才将千金堂開了起來,只是舒大姑娘卻是不知道的,只當是吳掌櫃出的力,為此特意将他的孫子,就是剛剛那吳風調進舒月池的院子裏當管事”。
“看來俞國公府倒不是全然絕情”。
“俞五爺當日去文昌侯府為舒大姑娘打抱不平,俞二老爺可是動了真怒,俞五爺雖然經常挨板子,都比不上那次狠,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游昀之沉吟,游楓又道,“打探文昌侯府另一撥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卻是曲九爺派去的,另外曲九爺還派了人去俞國公府打探消息,似乎是因俞國公府對待文昌侯府和舒大姑娘的态度,懷疑起了先文昌侯夫人的死因,只是當年經手之人幾乎全部喪命,所以目前為止,曲九爺還沒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這本身就是疑點”。
“奴才也這麽想!”說到感興趣的地方,游楓立即忘了撐着恭敬的模樣,說的吐沫橫飛,“俞國公府唯一的嫡女産後失調而死,雖說肯定會死人,但沒道理将進不了上房門的粗使丫鬟婆子也一并杖斃,當年接生的兩個産婆也先後去世,舒大姑娘那個奶娘能活到現在多半是因着舒大姑娘從小身子不好,文昌侯府的人怕換了奶娘舒大姑娘會出意外,而且當年先文昌侯夫人似乎是很不願意讓奶娘帶舒大姑娘,從不會讓奶娘近身,奶娘根本什麽都不會知道”。
“你有沒有讓曲少徵的人發現你?”
“奴才行事,二爺您還不放心嗎?”
“人手撤回來,留兩個盯着文昌侯府的動靜”。
“二爺,曲九爺會突然查探先文昌侯夫人的死因,多半是舒大姑娘托他幫的忙,我們不如先曲九爺一步查出來——”
“先他一步查出來,然後呢?”
游昀之笑的溫和,游楓卻遍身汗毛起立,幹笑兩聲,“奴才這就将人手撤回來”。
游昀之擺手,游楓逃一般出了門,不一會又探進頭來,“二爺,當年先文昌侯夫人才貌驚動長安,又是俞國公府唯一的嫡女,會下嫁破敗的文昌侯府,您不覺得奇怪嗎?”
游昀之擡頭,游楓大受鼓勵,“文昌侯除了長的俊了點,會寫詩詞字畫,并無特別出彩之處,就是才華也比不上先文昌侯夫人,俞國公府怎會挑中那樣的女婿?”二爺您一定會覺得好奇,并且不遺餘力的去追查的吧?
游昀之勾了勾唇角,“你很閑?”
游楓一個激靈,以風一般的速度消失了,游昀之嘴角點點笑意漸漸消退,是的,這本身就是個疑點,俞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又出落的那般人才,怎會下嫁文昌侯府?這京都雖有講究低嫁的,但太過低嫁也多半不會有好結果,據聞當初俞國公府上下都極寵俞樂容,這門親事到底是怎麽訂下的?看來,這京城裏他忽略的東西還太多……
074 紫姨娘
更新時間2015-7-7 21:44:11 字數:2507
春晖閣中舒莫辭得了信知道游昀之應下了,放下心來,前世周叢治好了游昀之的腿,必然也用了血玉豆蔻,既然前世能尋到,這一世自然也能尋到,若能因為她的原因讓游昀之的腿早幾年複原,也是她對游晗之前世對她情深一片,還因她喪命的一點補償,這一輩子,仇,她要報,恩,她也會報!
“姑娘,八爺來看姑娘,被紫姨娘攔在花園子裏,紫姨娘要八爺回薔薇園坐坐,八爺不肯,已經聚了好些個下人在看熱鬧了”。
舒莫辭面色一寒,她是因舒月池冷情心懷芥蒂,可不代表紫姨娘能三番四次的算計他!她這般在大庭廣衆下鬧,置舒月池于何地?
前世舒莫辭對紫姨娘其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只知道父親的後院有那麽一個人,對面碰到她也不認識,重生後舒莫辭只在去薔薇園看舒月池那一次見過她,她穿着單薄的素色衣裳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一見生憐,而如今她穿着深紫五彩刺繡鑲邊粉紅撒花對襟褙子,粉色羅裙,梳着飛仙髻,簪着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滿身的富貴通身的氣派,一點不輸當家夫人。
舒月池見了舒莫辭眼前一亮,又垂下頭叫了聲大姐姐,用帕子擦着眼淚斷斷續續哭訴什麽的紫姨娘回身行禮,“驚擾大姑娘了,是婢妾的不是,婢妾給大姑娘賠罪!”
舒莫辭冷笑,“來人,去請二嬸,我倒是要問問這府上的規矩是什麽?什麽時候一個奴婢也能攔爺們的路了?”
這樣的差事,流蘇應的最歡,一溜煙去了,紫姨娘那次拖延不給舒月池上藥,本以為舒莫辭不會放過她,不想舒莫辭竟還讓她得了管家的差事,上次更是勸說舒月池好生孝敬她,只當舒莫辭顧忌舒月池不敢對她不敬,又到底是閨閣女兒面子嫩,好拿捏,因此越發肆意,不想她竟一上來就要請楊氏過來,連忙跪了下去,“婢妾一時忘情,請大姑娘恕罪”。
舒莫辭也不理她,只招手示意舒月池過來,“小八,二門馬上要落鎖了,你怎麽這時候進內院?”
舒月池抿抿唇,舒莫辭便領着他進了附近的涼亭,示意纓絡守在外面,舒月池這才低聲道,“我今日從學堂回來,正好碰見父親下差,父親和我們那日在白馬寺碰到的進士在一起”。
父親竟還未死心!舒莫辭激動下幾乎喊出聲來,忙握緊拳頭才穩住了情緒,“你在哪碰到他們的?”
“我下學堂那條路上有一家酒館叫杏花村,我瞧見那進士和父親進了杏花村”。
舒莫辭咬牙,“我知道了,這件事你不要對別人說,我會處理”。
舒月池點頭,舒莫辭摸摸他的頭發,“紫姨娘的事,你想如何處置?”
“大姐姐看着辦就好”。
舒莫辭仔細打量了他一眼,瘦高的少年面上是如止水般的漠然,這種漠然她在父親的臉上經常能見到,她攬鏡自照時,多半也是這樣的漠然,她與舒月池都随了父親,除了自己關心的、感興趣的,其他一切都視而不見,舒莫辭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只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她,只教她知道知道規矩,日後不敢再糾纏你”。
舒月池嗯了一聲,臉上依舊是止水般的漠然,“晚了,我先回外院,改日再來給大姐姐請安”。
舒莫辭點頭,目送着舒月池離開,便見小草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姑娘,辛媽媽讓奴婢跟姑娘說,鐘夫人今天去了落霞庵進香,憐惜三姑娘庵中清苦,将三姑娘接到了鐘府”。
舒莫辭冷笑,“去叫蘅蕪過來”。
蘅蕪快步進了亭子,“姑娘有何吩咐?”
“去跟老夫人說鐘夫人将三妹妹接到了鐘府,明天我想帶二妹妹、六妹妹和九妹妹去看三妹妹”。
蘅蕪應着去了,舒莫辭低頭凝神思索,大約兩柱香後楊氏帶着丫鬟婆子趕了過來,只見紫姨娘在地上跪着,精致的妝容被汗水淚水沖的一道一道的,也不敢拿帕子去擦,狼狽不堪,楊氏心下微凜,大房辭姐兒的威儀是越來越重,竟就這麽罰紫姨娘在這裏跪着。
舒莫辭見楊氏來了,不緊不慢出了亭子見禮,楊氏便問出了什麽事,舒莫辭簡單說了,楊氏為難,“辭姐兒,這事自然是紫姨娘不分尊卑,只是紫姨娘到底是大伯屋裏的人,我卻是不好插手的”。
“這麽件小事難不成還要勞煩老夫人不成?既然二嬸不方便管,來人,去請父親來做公斷”。
紫姨娘這才真的恐慌起來,膝行爬到舒莫辭面前,哭求道,“大姑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大姑娘饒命!”
“紫姨娘料準了我姐弟好拿捏,一欺再欺,現今卻說什麽饒命,我卻是沒那個本事饒紫姨娘的命,單憑父親吩咐就是”。
紫姨娘大聲悲泣起來,“大姑娘,奴婢只是想讓八少爺去薔薇園讓奴婢給他量身,好給八少爺做新衣,大姑娘說的一欺再欺,奴婢實在沒有啊,更不敢啊!”
楊氏亦勸道,“辭姐兒,紫姨娘知道錯了,又賠了罪,這就算了吧?何必驚動侯爺?”
舒莫辭冷哼,“她知道錯了,剛剛就不會有那番說辭,二嬸也不必再勸,左右我已經遣人去禀告父親,父親若是存心偏袒,我亦無話可說,只領着小八多避着她些就是”。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哪有你和池哥兒避着個奴婢的道理?”
舒莫辭冷哼,楊氏又勸了幾句,見她不為所動也就算了,大房那些破事她可沒心思多管,不落了人家的話柄也就是了。
不多會流蘇就領着心硯來了,心硯朝舒莫辭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奉上一只雕紅漆牡丹花開的匣子,“大姑娘,這是侯府大房下人并姨娘們的賣身契,侯爺吩咐交給大姑娘保管,不過是些奴才,大姑娘如何打發都可随意”。
舒莫辭想不到舒棣竟将大房上下奴才的賣身契交給她,一時愣住,流蘇見她發呆,忙上前接過匣子,抱在懷裏,生怕心硯反悔。
“不知大姑娘還有何吩咐?”
舒莫辭擺手,心硯躬身退下,紫姨娘面如死灰,連哭泣都忘了,只死死盯着流蘇手中的匣子,舒棣在女色上并不上心,之前一般都是歇在主屋,鮮有進薔薇園的時候,後來鐘氏犯事,舒棣将管家權交給了她,進後院也只往她屋裏去,她暗暗欣喜了許久,以為他待她終究是不同的,不想卻也只落得“不過是些奴才”幾字,甚至連她的賣身契也交給了一個晚輩——
舒莫辭意興闌珊,雖只是個姨娘,但到底是枕邊人,父親平日待她也是不同的,想不到也不過如此,回想紫姨娘這些日子來意氣風發,處處以當家主母自居,倒是可笑又可憐了,遂淡淡丢下一句,“下不為例,”又向楊氏告辭,自回春晖閣不提。
楊氏本來以為鐘氏倒了,侯府大房看的就是紫姨娘了,因此平日倒也給三分面子,否則剛剛也不會開口替她求情,想不到也不過如此,也沒有心思理她,轉身回了。
紫姨娘的貼身丫鬟見人都走光了,小心翼翼去扶她,“姨娘,我們回去吧?”
呆呆盯着流蘇剛剛抱着匣子地方的紫姨娘順着她的攙扶緩緩站了起來,紅腫的雙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又慢慢黯淡下去,所有踐踏她的人,她都要他不得好死!
075 鐘府
更新時間2015-7-8 12:20:59 字數:2849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舒莫辭就帶着舒月淺幾人去鐘府,舒月渺年紀還小,母親被關,姐姐被送走,她也只傷心了一會就忘了,老夫人将她交給楊氏照管,楊氏哪裏敢惹這個小霸王,也只保證她穿暖吃飽,別的都由得她,舒月渺沒了管束的人,日子倒是更滋潤了,這些日子反倒長胖了不少。
她年紀小,這般胖嘟嘟反倒越發顯得粉妝玉琢俏皮可愛,這些日子舒莫辭常命人給她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她對舒莫辭倒是親熱起來,下了車就拉着舒莫辭往裏走,高興道,“大姐姐,舅舅家有許多好玩的,我帶你去看”。
不一會向氏就帶着鐘秀姐妹并舒月涵前來迎接,見舒月渺親親熱熱拉着舒莫辭眉頭就是一跳,一行人見禮畢,舒莫辭才看向舒月涵,舒月涵清瘦了不少,面色蒼白,越發顯得那張小巧的瓜子臉下巴尖尖楚楚可憐,倒是像足了流蘇口中的“一臉姨娘相”,舒莫辭暗嘆,今兒應該帶流蘇過來的。
“三妹妹去庵子裏住了幾天,越發的漂亮了,還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韻,山裏的水土果然養人”。
舒月淺搶着道,“大姐姐說的對,三妹妹現在倒有了書上說的楚楚可憐的味道了”。
舒月涵眸中晦澀一閃而過,盈盈笑道,“大姐姐、二姐姐取笑了,庵中清苦,大姐姐、二姐姐有機會去就知道了”。
舒月淺撇嘴,舒莫辭笑道,“果真是山裏的水土養人,三妹妹越發的伶俐了”。
舒月涵知道她是在譏諷自己,只當沒聽出來,“大姐姐取笑了”。
向氏忙道,“都別在這站着說了,快進去吧”。
向氏将衆人引進一臨水的水榭分賓主坐下,舒月淺四下打量了一番就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來,京都分東南西北四城,皇宮坐落于南城,各色達官勳貴圍繞其旁,文昌侯府就在南城,而鐘府則在東城,東城中多是中下等官員的宅邸,地段相對來說便宜不少,鐘府後院中的小湖竟還比不上春晖閣中的半月池大,舒月淺自然看不上。
鐘穎将舒淺姐兒的神色看了個正着,頓時大怒,冷哼道,“二表姐這是看不上鐘家?看不上以後就別進我家的門!”
舒月淺心虛下一時不知該怎麽回嘴,舒莫辭詫異瞧了鐘穎一眼,再看向向氏的目光就帶了些了然,向氏嘔的半死,她不指責自己的庶妹狗眼看人低,反倒說她教女無方,當下狠狠瞪了鐘穎一眼,笑道,“我昨日去落霞庵進香,見涵姐兒實在是瘦的可憐,實在不忍心就接了回來,原來怕親家老夫人不高興,這不,見到老夫人遣你們來看涵姐兒我就放心了”。
“舅母這話就見外了,三妹妹是舅母的外甥女,更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實在是菩薩降罪,老夫人為了三妹妹好,只能将三妹妹送進落霞庵為自己誦經贖罪”。
老夫人是為涵姐兒好才将她送進落霞庵,自己是不想她好才接了回來?向氏咬牙,這個舒莫辭句句含刺,偏偏滴水不漏,嗆的自己啞口無言。
舒月淺姐妹及鐘家姐妹都不知道具體情況,聽說什麽菩薩降罪都好奇起來,連聲追問,向氏忙喝道,“不該你們問的事半句都不要多說,女子德行最忌多言!”
幾個少女都不敢再說,舒莫辭勾了勾唇角,以舒月淺的性子,事後肯定死纏爛打要找自己問清楚的,到時候自己被“逼”不過說個幾句,再叮囑她別和別人說也就行了,舒月淺自會将這件事鬧的天下皆知。
“老夫人不介意就好,”向氏生硬轉開話題,“不知道老夫人最近身子如何,涵姐兒一直惦記着”。
這是要将舒月涵送回文昌侯府了,舒莫辭垂頭擦了擦眼角,“老夫人身子康健,倒是母親身子越發的弱了,現在連神智也不大清楚了,不但打罵虐待丫鬟婆子,連莫辭上次也被母親傷了”。
舒月涵騰地站了起來,“怎麽可能?我怎麽不知道?”
“三妹妹在庵子裏,老夫人想讓三妹妹虔心念佛以求菩薩諒解,特意囑咐不準讓三妹妹知道”。
舒月涵懷疑看向向氏,她不知道正常,向氏不可能不知道,怎麽一點都沒跟她說?
舒莫辭又道,“若是別的病症倒也罷了,只是母親一發病就以淩虐人為樂,将舅母送去的兩個大丫鬟折磨的遍體鱗傷,老夫人惱那兩個丫鬟沒照顧好母親,要賣了她們,莫辭想着那是舅母的丫鬟,文昌侯府處置倒是不便的,因此又送回了舅母處,舅母慈悲尋了最好的大夫給母親看病,只可惜母親的病到現在都沒有起色”。
尋了最好的大夫去,那就是說向氏自己根本就沒踏進文昌侯府的門了——
向氏被舒月涵質疑的目光看的心頭火起,舒莫辭處處給她挖坑就算了,不過是沒去看鐘氏,舒月涵就敢用那樣的看她,到底置她這個舅母于何地?因為鐘氏,她填補了整整十萬兩銀子,幾乎将多年的積蓄全部掏了出去,連鐘秀姐妹的嫁妝都動用了,難道這還不夠?畢竟是嫁出去的小姑子,難道還要巴着娘家一輩子不成?
舒莫辭将那香苗香芹送了回來,她仔細問了一遍,知道是小姑子又中了舒莫辭的圈套,但也是她自己不争氣!這樣不争氣的小姑子,她再扒拉她有什麽用?她派個婆子請了大夫過去,知道老夫人看在鐘府的面子上沒對鐘氏如何,只禁了她的足,她也就沒放在心上,還下令不準人告訴鐘竟,防止丈夫心疼妹妹又給她惹來一堆麻煩。
只是這些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向氏忙笑道,“辭姐兒孝心,擔憂小姑,大夫說小姑的病倒是沒什麽的,就是有些乏力體虛”。
“那是舅母沒見母親發病的模樣,”舒莫辭一臉後怕,“否則老夫人也不會将九妹妹交給二嬸照應,對了,老夫人說了,三妹妹進庵子的日子尚短,身上罪孽怕是沒有洗淨,舅母不在乎倒也無妨,只三妹妹還要在舅母府上多打擾一段時日,一來等三妹妹洗清罪孽再說,二來,三妹妹年紀漸長,母親現在也無力照看三妹妹,母親的病傳出去更是會污了三妹妹的名聲,倒不如就放在舅母府上教養,舅舅在朝中人脈廣,倒是對三妹妹的前途十分有助的”。
舒莫辭根本不怕自己的謊話會戳穿,她出了門代表的就是文昌侯府的體面,老夫人就算氣的心口發悶,也不會跟外人說自己是胡說八道,污了自己這個侯府嫡長女的名聲。
舒月泠垂下頭,掩住臉上的驚訝之色,她養在老夫人身邊,自然知道老夫人已經有半個月沒見舒莫辭了,更別提會跟她說這一番話。
鐘氏沒想到舒莫辭會假傳老夫人的話,只當是真的,一口老血悶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這是吃定了她鐘家?竟然要舒月涵在她府上住到出嫁,連婚嫁之事也賴定了她,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賴她一份嫁妝!她倒是不知道文昌侯府什麽時候這麽沒臉沒皮了!
舒月涵顫了顫,幾乎坐不住,舒莫辭最是清高,從不屑于說假話,再者這樣的話的确像是她那位祖母會說的話,也許會含蓄一點,但她絕對能說出這樣的話,她說的不錯,母親被蓋上了瘋癫的罪名,父親對她不聞不問,文昌侯府日漸沒落,在舅舅家對她來說确乎是更好的出路,只是她有家,卻要借住在舅舅家,這讓外人怎麽看她?又讓表兄妹們怎麽想?
果然鐘穎就哼了一聲,剛要說什麽卻被鐘秀打斷了,“大表姐,這些事都是娘她們該煩心的,枯坐無味,不如我陪幾位姐妹打雙陸?”
舒月淺道,“打雙陸有什麽意思?不如我們抹骨牌吧?”
鐘秀就命人去取骨牌來,向氏站了起來,“你們小姑娘們一起玩,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秀姐兒、穎姐兒,招待好客人”。
舒月涵趁機說自己去更衣跟了出去,舒莫辭掩去眸底的冷意,笑盈盈道,“九妹妹,你來打,我坐在旁邊教你,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076 鵲兒
更新時間2015-7-8 21:00:02 字數:2511
晚上回去後,舒月泠将在鐘府的事仔細跟老夫人說了一遍,老夫人在聽到舒莫辭假傳自己的意思不讓舒月涵回府時,額頭青筋猛烈的跳了起來,卻沒有說什麽,等舒月泠說完才吩咐她回去早些歇着,直到等舒月泠走遠了才猛地摔碎了手中捧着的天青色舊窯茶盅,“那死丫頭好大的膽子!”
林媽媽忙撫着她的背勸道,“老夫人別生氣,傷了身子,大姑娘膽子是大了點,說的卻是有道理的,一來大夫人如今的模樣實在,不堪,二來,三姑娘不潔,那不講究的人家也就算了,還是等一段時間再接回來的好”。
提到上次舒月涵詭異出疹子,又詭異消失的事,老夫人怒氣稍稍平了些,“你說,真的是菩薩降罪?”
林媽媽念了聲佛,“若說其他事還有可能是別人暗地裏害的,可出疹子,老奴可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麽藥能讓人平白無故出疹子的,還能想什麽時候出就什麽時候出,老夫人也親自審過跟着三姑娘的丫鬟,當時大姑娘和貼身的丫鬟都離三姑娘還遠着,可沒有下手的機會,再說這出疹子雖沒什麽大礙,但一個不經心也是能釀成大禍的,前段日子禮部員外郎家的小公子還不就是因為出疹子無緣無故就沒了?三姑娘進了庵子,又是因為菩薩降罪,那些姑子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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