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海闊憑魚躍
天快黑的時候,馬車行到正陽門前,靈犀低下頭,蚊子似的說:“多謝這位老爺。”提着裙子下了馬車,只見宮門還遠遠地開着,兩三個太監擡着穢物從角門裏出來。靈犀放緩了腳步,唯恐被那人看出來自己是皇宮的人。
“你叫什麽名字?”高瑟折返回來,冷着一張臉問道。
靈犀仰着臉,禮貌地回道:“我叫靈犀,就是身無彩鳳雙……”
“知道了。”高瑟放下車簾,那馬車咕嚕嚕地走遠了。
靈犀放眼看了一會兒,才轉過臉往宮門口走,心裏想着,這個人好酷啊。一邊想一邊走,不提防撞到了昭明公主的車辇。昭明公主一身藍衣,單手支頤,靠在扶手上,懶懶地問道:“去哪兒了?”
靈犀走在她身邊,微笑道:“出去郊游……呃,不是,掃墓去了。”
昭明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冷氣,說:“你這穿戴也太……”頓了頓又說:“剛才給你搭話的那名男子。下次注意點,咱們身為皇女,更要謹言慎行,潔身自好……”
靈犀漲紅了臉,争辯道:“我只是乘人家的車回來。”
“你自己的車呢?”
“我找不着了。”靈犀老老實實地解釋:“從墓地出來,我就迷路了,幸好有那位好心的老爺肯送我。”
昭明蹙着眉頭看她:“迷路了……”頓了頓,又說:“你腦子裏成天裝的是什麽?飯嗎?”
靈犀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你真讨厭!”
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走着,慢慢往宮內去。兩旁的樹上挂着燈籠和彩帶,遠處有依依呀呀唱戲的聲音,又有一群穿布袍的和尚尼姑,敲着木魚從廊檐下走過。
昭明湊近她,說道:“今天是上元節,禦花園要大擺筵席,邀請大臣們的家眷,還有一位異國的王子來。你回去換個素淨點的衣服來,可不許花枝招展的了,好歹有個未亡人的樣子。”
靈犀聽見她說第一句,就開始搖頭:“我不去我不去,那都是你們上等人去的地方。”
昭明有些惱怒:“這叫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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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後并沒有叫我去。我何必自讨沒趣呢。”
今天這樣歡樂的日子,淩帝的确是不打算讓她去的。是昭明怕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孤單。
“其實這種宴會很無聊,你若是我的妹妹,好歹陪我坐一會兒。省的我一個人傻子似的呆坐。”
靈犀是很心軟的人,聽見她這樣說,就很講義氣的答應了。眼看天色不早了,靈犀忙回自己的西六所梳洗換衣服。
昭明回到椒淑殿裏,聽見嘤嘤嗡嗡誦經聲不絕,院子裏香煙缭繞,她是喜歡安靜的人,見了滿院子的和尚尼姑,不禁要發火,一個丫鬟忙走過來禀告道:“是安娘娘叫來的,說是要為公主和未出生的孩子祈福。”
昭明聽見是母親請來的人,就沒說什麽,只是邁步進了屋子。屋內香氣宜人,寂靜無聲。一道琉璃簾子隔着書架,簾子裏站着一個高個子青年,寬肩細腰,是一個玉樹臨風的潇灑模樣。
昭明站在門內,愣了一會兒,才一步一步地走進來。
“你回來了。”藍貝貝轉過身過來扶她。他個子很高,托着她的手臂時,微微彎着腰,柔和的聲音在昭明的耳邊一圈一圈的回蕩。
“我今日赴宴來早了,只好來你這裏坐着。”藍貝貝從五鬥櫥裏拿了一個繡花軟墊放在太師椅上,然後才扶她坐下。兩手搭在扶手上,藍貝貝低頭細看了她一會兒,才微笑道:“氣色很好。”
昭明将身子微微後靠,心平氣和地注視着藍貝貝。她發現她因他而産生的,心碎、嫉妒、暴虐、絕望的情緒,已經完全消失了。她是一個眼界很寬闊的女子,雖然有少女的癡情,但是并不鑽牛角尖。
昭明回之以微笑:“最近交了新朋友,所以心情很好。你呢。”
藍貝貝坐在書桌前,随便翻看了幾本書,笑着搖頭:“最近太子的功課緊了,皇上對他很嚴苛,連帶我也要受罰。我的日子可不好過。”擡手把筆架上的狼毫取下來,細看了一會兒:“還是禦制的東西好。”提筆随便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昭明凝視着他,然後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她親自将茶水倒進硯臺裏,碾碎了松煙,慢慢地給他研磨,然後說:“難得今日有空,勞煩你幫我寫個東西。”
藍貝貝有些意外,微微側着臉:“不必客氣,寫什麽?”
“休書。”
藍貝貝表情僵硬着,把筆放下了。
昭明的表情很平靜,這也就意味着,這個決定是不可更改的。
“公主,”藍貝貝推開椅子站起來,他知道他說服不了這個聰明而有主見的女人,但他還是徒勞地掙紮着:“我們還沒到那種地步,更何況,這件事情引起的後果你有想過嗎?”
昭明早已經把整件事情想的清清楚楚,她說:“這封休書,是寫給我,而不是給淩國的長公主。在外面,咱們還維持原先的樣子。但是私下裏,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了。”她不想湊合,這種拖泥帶水、貌合神離的婚姻關系,真是受夠了!
昭明單手搭在椅背上,鮮紅的指甲輕輕叩擊桌面,目光威嚴銳利:“過來。”
藍貝貝有些慌亂,他站在原地,忽然開口:“你還懷着我的孩子。你要讓他一出生就生活在一個破碎的家庭裏?”
昭明簡直要笑了:“我們現在的家庭本來就是碎的。我要教給這個孩子的第一課就是,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你真是愚蠢。”藍貝貝打斷她,很痛心地說:“皇帝把你寵壞了,讓你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我現在告訴你,這張休書對我毫無影響,但對你,卻是一把枷鎖,你會頂着昭明公主的頭銜,私下裏過着孤獨無依的生活,這就是你的一生。”
昭明微微張着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覺得很好笑,她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步,她個子很高,踩着一雙厚底的靴子,裙擺衣袖随着她的步伐晃動,雖然上身有些臃腫,但她還是一個儀态萬方的女人。
昭明微笑着看他:“我會孤獨一生嗎?我可是全天下的女孩子中,最榮寵高貴的。”她随便推開窗戶,瞧見一個羅漢似的大和尚,捧着木魚匆匆而過。
昭明看清了那個人,遂開口道:“枯榮大師,勞駕您過來一下。”
枯榮奉旨來宮裏念經,聽見了昭明的話,雖然不情願,還是猶猶豫豫地走進來,靠着門邊站定,合掌道:“阿彌陀佛,請問……”
“枯榮哥哥,我跟驸馬離婚了,你願意娶我嗎?”昭明冷不丁的問。
枯榮睜圓了眼睛,最後苦笑了一下:“公主,貧僧是出家人,不涉世俗紅塵,兩位施主還請慎重,正所謂百年修得……”
昭明低頭拉開梳妝臺,單手拎起一把烏黑的火铳,槍口指着枯榮的腦袋,她的聲音輕而不耐煩:“願不願意?3、2……”
佛珠咚地落在了地上,枯榮和尚很沒尊嚴地舉起了雙手:“我願意。”
昭明微笑,很滿意地點頭,槍口往外一指:“行了。”
枯榮貼着牆壁蹲下,把佛珠撿了起來,卻沒有動,他幹巴巴地張口:“出家人不打诳語,其實我……”
昭明把火铳往桌子上一摔:“滾。”
枯榮被斬斷了話頭,很憂郁而狼狽地走了。
昭明轉過臉,發現藍貝貝也雙手舉起,緊靠着牆壁,一臉驚恐地模樣。
昭明手腕翻轉,用火铳的槍口輕輕撓了撓鬓角,下巴微擡,指了指桌面:“可以過來了嗎?”
藍貝貝點頭,心悅誠服地坐在太師椅上,鋪開白紙,拿起狼毫毛筆,唰唰唰一揮而就,把這封休書給寫完了。然後還嘟着嘴巴吹了幾下,待墨跡幹了,恭恭敬敬第呈給了昭明。
“其實你是一個很有趣的女子。”藍貝貝見她把火铳收了,方才開口道:“我們的确很不般配,在一起只會彼此折磨。”
昭明将那封休書收起來,注視着藍貝貝,半晌才開口道:“知道我怎麽評價你嗎?”
“你是一個很冷血的人。”昭明平淡地說:“你不值得被人愛,也不配去愛別人。”
昭明以為,在結束了這段婚姻後,她多少會有些失落,但實際上不是!她非常開心!她走在青石路上,皇宮的天空變得開闊了,花草更加芬芳鮮豔,晚風穿過她的衣袖,她好像下一刻就要飛起來了。
宴會将要開始的時候,靈犀趕來跟她會面。她看了靈犀一眼,未語先笑:“怎麽穿成這樣?”
靈犀梳洗了一趟,一點粉黛都不擦,又把周身的珠翠首飾全摘了,只穿一身半舊的藕荷色裙子,頭發被絲帶束起,挽在腦後。她本來就忐忑,又被昭明笑得莫名其妙,只好說:“是你叫我不要打扮的嘛。”
“我叫你不要過分打扮,你倒好,素面朝天就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田間送飯的村姑。”昭明搖搖頭,她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計較了:“算了,你跟在我身後就是了,沒人會注意你的。”從頭上摘下一支金釵,簪在了她的發間。
禦花園裏張燈結彩,仙樂飄飄。那些皇親國戚們各自在酒席前落座,待淩帝進來後,衆人移席跪拜,淩帝與皇後一起在主位上落了座,然後衆人才平身坐下。淩帝今日心情很好,擡眼一看,見滿院子裏珠玉滿堂,皇族子女皆是錦繡人物。高瑟王子獨居一隅,月光下更是豐神俊朗。淩帝微微一笑,心想這個王子雖然是外族,倒像是個有禮貌的世家子弟。往後他要在京久居,可以叫內務府給他置辦一房家眷。
宴席開始後,一名江南女子抱着琵琶,獨坐在秀凳上,調撥琴弦,輕啓朱唇,聲音婉轉高亢,可裂金石。衆人都喝了彩,然後才熱絡起來,湊在一起聊天。淩帝轉過臉,笑道:“小錦,不要喝酒,你今日……”正說着,忽然沉下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靈犀:“你怎麽回事?”
靈犀夾了一筷子雞肉,有些遲疑着停在半空中:“我怎麽了?”
“你這衣服!這頭發!”淩帝恨恨地指着她:“今日是上元節,你穿成這樣是要給誰嚎喪呢!”
靈犀讪讪地放下筷子,往昭明身邊縮了縮。
“她丈夫今日尾七。她祭拜去了。”昭明随口說了一句,低頭剝桔子。
淩帝一時間無話可說,只好轉過臉跟皇後聊天。
“那位小王子在京城倒也住的習慣。”
皇後笑道:“他來過皇宮幾次,雖然腼腆內秀,其實是個很乖的孩子。太後喜歡得跟什麽似的。聽說他的發妻沒了,還張羅着在王侯公卿間為他物色一位女子續弦。”
淩帝哈哈笑了笑,見幾個年輕的公主皇子們争相傳遞紙張,于是問道:“幾個孩子在玩什麽?”
青雀公主走上前來,回禀道:“我們在比賽填曲呢。”把幾張寫成的曲子呈給皇帝。淩帝粗略浏覽了一遍,稱贊道:“皇兒們的學問又精進了。”因見高瑟的案桌上也有白紙,于是問道:“王子也有墨寶嗎?呈上來給大家看看。”
高瑟的臉頰被燈光照得白白的,他随手一扯,揉成了一團:“我不通文墨,還是不要獻拙了。”他旁邊的三皇子是頑皮的,早就奪了那張紙,笑着呈給了淩帝,又說:“小王子以前在江南讀書,也是有學問的呢。”
淩帝将那張紙展開,看了一遍,先笑了起來,又叫三皇子誦讀一遍,那是一首婉約的曲子:“鴉翎般水鬓似刀裁,小顆顆芙蓉花額兒窄,不梳妝又怕人左猜,不免插金釵,一半兒蓬松一半兒歪。”曲子不見多少才華,然而意趣深遠。旁人笑笑也就罷了。唯獨皇帝離靈犀近,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靈犀漲紅了一張臉,恨得咬牙切齒。只低着頭把肉骨頭咬的咯吱吱響。昭明也有些詫異,輕聲問:“你怎麽惹上犬戎王子的。”
靈犀咕哝道:“我不知道他是王子,他就是白天把我帶回皇宮的人。”昭明聽了,想了想,叮囑道:“別搭理他就是了。”
偏偏青雀公主是愛湊趣的,當着衆人的面笑着說:“我們幾個姊妹學問淺,寫出來的東西只能博人一笑,昭明姐姐學識淵博,不如寫一首好的,讓大家長長見識。”說着叫宮女把紙筆呈到了昭明的案桌前。
昭明心裏罵了一聲小蹄子,冷淡地說:“我不愛吟詩作詞。”她覺得這是窮酸文人才做的事情。
皇帝也素知她的性情,于是擺手叫宮女把東西收了。誰知靈犀輕聲說:“我幫你寫幾句吧。”不待旁人答話,她伸手握住了筆,不假思索,一揮而就,将紙張扔給婢女,輕聲說:“拿去吧。”
衆人皆是一愣,淩帝不知道她學問的深淺,于是叫婢女把那張紙拿來,自己先看了,又是忍不住要笑,然後才叫青雀公主念了:“雁北飛,人北望,抛閃下明妃也漢君王,小單于啞剌剌把盞唱。東邊有多酪牛,黑河有單尾羊,她只是思故鄉。”
衆人聽了都笑起來,又稱贊佳木才思敏銳。高瑟王子雖然被靈犀比喻成和親的王昭君,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拱手說:“中原果然人才濟濟,在下心服口服。”
淩帝聽了十分喜悅,對靈犀也和善起來。他看了看豐神俊朗的王子,又看了看沒精打采的靈犀,心裏慢慢升起了一個想法,他笑着說:“小孩子家鬥嘴,不過是小聰明而已。”将高瑟的詩往案桌上一放,對靈犀說:“把王子的詩還給他,算是賠禮了。”
這些公主們身份尊貴,是從不跟外臣接觸,即使見了面,也只是遠遠地站着,連話都不會多說。皇帝忽然說出這番話,要麽是老糊塗了,要麽是別有深意。
靈犀本來就對他很惱恨,今日無端受了戲弄,就再也忍無可忍了。她猛地站起來,直眉豎眼地看着淩帝:“我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旁邊昭明狠狠地掐了她的手心,她也不理會,只繼續說道:“我丈夫墳上的土還沒幹呢,你就打算把我打發出去,我告訴你,除非是我死了!”她說完這話,不管不顧地站起來,越過衆人就走了。
滿院子的人面面相觑,一起跪在了地上。皇帝從未被人如此沖撞過,不禁氣得渾身發抖,當着外臣的面,他又不好說出難聽的話,在座位上呆了半晌,他才對皇後說:“這位佳木公主言語颠倒,行為無狀,罰她禁足一個月。”又對衆人說:“起來吧,小孩子鬧脾氣,跟你們不相幹的。”雖然這樣說,淩帝到底氣不過,又坐了一會兒就氣呼呼地走了。
衆人見此,也不敢大聲說話,冷冷清清地坐了一會兒就散了。高瑟王子孤獨地在月下行走,一個人乘坐馬車回到了他的宅邸。他想,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我只是寫個曲子玩啊,中原人好奇怪啊。
作者有話要說: 文裏的兩首曲子是元代人寫的。我自己不會寫,(⊙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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