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小樓聽曲
扶豔身上有股氣質, 是三年前沒有的, 蕭念稚看他坐之大雅, 站之昂首,神色飛揚, 容貌俊秀, 跟之前完全不是一個樣。
很久沒有好好看看他了, 蕭念稚坦然不掩飾自己的想念,那個黏着甩不掉的小孩真是越來越好, 向高山之殿前進了。
“這幾年你在顏小眼兒那都幹了些什麽了, 說來聽聽。”
扶豔瞳孔一縮, 不明所以, 問:“顏小眼兒?”
蕭念稚擡手給青蘿換水的姿勢停了下來,說:“就是顏世初啊, 你沒看見他眼睛很小麽, 南宮乘的眼睛都比他大,都是世交, 差別還挺大。”
扶豔聽他這番解釋撲哧一笑,說來他在那待了三年,還真沒注意顏世初的眼睛到底有多小,蕭念稚這麽一提醒, 好像還真的有點小, 小到他面對顏世初的時候幾乎忘記了他還有眼睛這回事。
“師父這話要是給顏掌門聽見了,會不會率領門下各方子弟來讨個說法。”
蕭念稚無所謂:“他就算率領千軍萬馬把我這踏平,他還是顏小眼兒, 把我絞了就能改變他眼睛小的事實了嗎?”
扶豔心情愉悅地繞過一排青蘿瓶子,走近蕭念稚身邊,拂衣袖為他擦汗。
“師父說的有理,不過顏掌門眼睛是大是小跟我沒關系,在我心裏只記得好的事情。”
“哦?”蕭念稚挑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扶豔湊他湊得極近,蕭念稚的絲縷頭發刮到了他的臉龐,戳的他臉上癢癢的。
他不是第一次跟扶豔靠的這麽近,心跳加快,身體不自然的顫抖好像預示着扶豔靠過來就會發生什麽不可控制的事情,讓他十分慌亂。
“師父的眼睛是全天下最美的東西,脈脈含情,漸開秋水,我在顏谷的三年裏經常想起您的眼神,那樣,不加防備地看着我。”
後面一句話說的輕,又暧昧極,暗言明騷,蕭念稚又有種被蘇的外酥裏嫩的感覺。
為了掩蓋心虛,他提高了音量,假意批評他說:“你在顏谷不好好學習,你想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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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喜歡你,”扶豔直白地說出來:“我愛你,師父。其實,我更想直呼你的名字,我想和你在一起。”
蕭念稚噎住,動了動嘴,不知道說什麽,他以為時間過去的久了,扶豔會忘記這一茬,哪想剛回來他又說這種話,還那麽,就敞開了說出來。
“顏谷沒有好看的姑娘?把你悶壞了?”蕭念稚有些懊惱。
“我不知道除了師父,還有誰配得上好看一詞。”
蕭念稚雞皮疙瘩掉一地,正想撤身躲開卻被扶豔一手抓住手臂,拉回來,盯着眼睛,認真的問:“師父為何要逃避,師父對我不是也有一點喜歡的麽,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保護我,心疼我,難道沒有一點喜歡?”
蕭念稚想世上沒有師父不護內的吧,但想是這樣想,到底沒說出口,他垂着眼眸,似是默認了扶豔的說法。
扶豔瞬間高興起來,說:“既然師父有一點喜歡我,為何不能接受我,我會好好努力,還有聽師父的話,我會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不負你。所以,”他頓了頓,眼裏閃爍着明亮的星輝。
“請你也愛上我。”
他不求單純的喜歡,那樣太不固定,且随時因為一些風浪化為厭惡,他要的是長久的陪伴還有忠貞不渝。
蕭念稚還是無法确定扶豔的喜歡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迷茫的誤區,說實話,孤身一人,最害怕的就是被愛與背叛,因為何時何地,都分不清真假。
誰會希望那麽久了,好不容易有人愛,卻只是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阿豔,你知道何為喜歡,何為愛嗎?”
扶豔笑了笑:“愛而得之,死生契闊,愛而不得,生不如死。”
“你……”
“師父,對有些人來說,愛就是一種執念,得之生,不得則死,純淨高潔,比任何事物都要簡單。”
沒有權杖與利益的交換,沒有陰謀與血汗的争鋒,亦沒有欺騙與背叛的虛假,就是為你為我,化為信仰,向死而生。
扶豔從開始就看的清楚,他明白自己要什麽,他亦明白将來沒有任何能改變他對蕭念稚的愛,不論對方問多少次,他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我愛你,是認真的。”
這一刻,蕭念稚是有些松動的。
他忽然這麽想,是男是女沒關系,是愛是恨也沒關系,只要是扶豔就好了。
成天扭扭捏捏,想這想那,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跟個姑娘家家矯揉造作,還煩不煩了。
“那等過段時間,我出莊進城找點算命的活做,賺點銀子。”
扶豔不解:“賺銀子幹什麽?”
蕭念稚眉川閃現,罵道:“成親禮服,聘禮,彩頭不要錢啊,不賺錢出去偷嗎?”
扶豔先是一愣,恍惚回神不停地喘氣,眼神撲朔,是緊張還是激動,摻雜各半,語速不穩,說話也不順溜。
“師父,你,你說的是,是真的?”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為師從來不說假話。”
話說完,蕭念稚突然被他一個猛子抱住,扶豔基因優秀,身高還有往上長的趨勢,他現在與蕭念稚相擁,就已經達到肩并肩,臉貼臉的程度了。
這弄的,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蕭念稚管不了了,他無處安放跳的咚咚的心跳不加掩飾地從兩人緊貼的胸膛傳出,其中熾熱與欣喜,二人獨享,唯二人相惜。
“念稚,我愛你。”
蕭念稚慢慢回擁他,手臂溫度汲取安心。
“好了,心上人,我知道了,現在能不能先換完青蘿的水呢。”
扶豔戀戀不舍地又簡單抱了幾下他,最後偷腥似的親了一下蕭念稚的額頭,吻在三雨點額處,滾燙。
“德行,占便宜挺樂啊。”
扶豔賣乖地湊上前,說:“你也可以親我一下,我不在乎,随便親。”
蕭念稚嫌棄走開,哼着扶豔沒聽過的曲調換水去了。
——
後來幾天,扶豔劍也不練了,整日也不光明正大地偷看蕭念稚。同南宮掌門開會時,他躲在門外镂窗那看;外交同門游賞花園時,他躲在樹後偷看;晚上睡覺,他直接不回自己的屋子,賴在蕭念稚的寝殿不走了。
蕭念稚幾天下來被他的熱情弄得精神極差,走路都在打盹。
扶豔趕忙上去攙扶:“師父,累了回去休息吧。”
蕭念稚打着哈欠,睜不開眼睛:“怪誰?”
扶豔哂笑:“怪我怪我。”他不經蕭念稚的同意直接将他打橫抱起來,塞到床上補眠。
——
為了迎接南宮乘掌門之位即位十周年,蕭念稚跟着幫忙竟然累病了。
甘遂剛好過來蕭念稚寝宮,給他把了脈,發現他的靈脈曾受過嚴重的損傷,而過于勞累引發了舊疾。
扶豔心慌意亂,甘遂讓他不要着急,匆匆去了百草堂找了點藥材煎藥調理。
蕭念稚頭暈了好一會,睜眼醒來看見扶豔滿臉擔心,寬慰道:“就是沒睡覺,沒什麽大事。”
扶豔自然不會信他瞎說,“師父,你是不是受了傷,甘遂說你靈脈受過損,何時的事?”
蕭念稚自知早晚瞞不住,靈力空洞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他也沒打算瞞下去,不過說不說真相還握在他手中。
“沒有,祖祭獻靈那一次,傷了點。”為了避免這人胡思亂想,他又加了一句:“沒大礙,不會死,不用擔心。”
“師父……”扶豔痛恨那時自己一無所知,不如現在明德事禮,事成定局,力不從心。
蕭念稚理順他的毛發,輕聲說:“沒事,從今以後,還不得勞你護着我了。”
扶豔猛點頭,似要把空氣怼個穿。“阿豔誓死保護你,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情真意切如此,當如登冰山之難。
——
時間一轉,很快就到了南宮乘的即位周年之禮。這天,玉蘭花開的旺盛,府上也迎來了不少江湖名門望族。
內部外部都熱鬧的很。
甘遂擔心蕭念稚身體跟不上,熬了好幾種藥給他補身子,哪想這蕭大仙人脾氣大的很,說不喝就不喝,扶豔軟磨硬泡都不管用,追着人滿院子跑。
門外南宮弟子笑臉相迎遠道而來的名門望族,一一領人入席坐,送上美酒珍馐,召之即來呼之即去。
顏世初跟南宮乘算來有兩年沒見了,上次見面是為了扶豔的事,不過也匆匆交談幾句就各自離別,這次兩位故人可有的話談了。
還有月下州四大家族,諸多門派,皆來沾喜。
衆人推杯換盞,言談笑語從席上來。
蕭念稚和扶豔浪蕩飛上一處樓閣頂端一站一坐,扶豔端着酒杯站立,蕭念稚則搖着墨繪扇躬腿坐着,滿面春風。
高處的風景真是好,衆人之舉,閣樓建築精妙,玉蘭花草盡收眼底,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都說月下州八墟宇山最風情,怕是這樣了。
好久不見的末懷,心有靈犀地和他們對面打了照面。
蕭念稚看見他,送去一抹暖心的笑意,照舊兩眼一彎,嘴角一勾便勾了魂去。
扶豔側眸能看見蕭念稚笑的春風化情,心裏酸酸的。故意蹲下身來,擡起自己手裏的酒杯抿了一口,然後遞到他的嘴邊。
蕭念稚就着喝了一口,唇縫噙着水,染唇色豔麗的驚心動魄。
扶豔輕笑了一下,果然對面的末懷卷着風氣呼呼地離開了。
狼王走後,扶豔悠悠開口道:“念稚,你可知當你的眼睛看着一個人的時候,其中銷魂佳景為外人看盡?”
蕭念稚當下想到自己剛才對末懷的春風一笑,道:“你吃醋了?”
扶豔大膽地在他唇上描了一下,很輕,輕到可以認為是無意之中。
“是,當然是。”他說:“師父眼睛這樣好看,日後再這樣看着他人,我,我遲早把你這雙盡含風情的眼睛挖出來。”
蕭念稚直直往刀尖上撞,挑釁道:“來啊,給你挖,挖出來就送給你。”
扶豔氣笑了:“師父,你知道我舍不得的。”
他嘴唇碰了碰對方的眼睛,如珍寶般對待。
蕭念稚偏頭離遠了點,道:“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嬉鬧歡笑之間,日落月起,南宮府喜慶的氛圍不減,蕭念稚一時困意上頭靠在扶豔的肩上在樓頂睡了一個時辰,醒來正好趕上戲班子唱戲。
據說這次南宮乘請來的戲班是全月下最好的戲班,戲腔婉轉綿柔,與大多炸裂高聲的戲曲不同,他們走的是綿長情意悠揚的戲曲,吊嗓少,撫清風似的驚覺豔豔。
蕭念稚聽得如癡如醉,他從小便認為戲腔的歌曲比任何撕心裂肺的你情我愛熾厚濃烈,更為濃情蜜意。
扶豔見他完全沉浸,不忍打擾,結束了才問道:“師父喜歡聽戲?”
蕭念稚點頭:“很好聽。”
扶豔說:“那以後我帶着師父聽遍所有地方的戲曲。”
這樣,每當師父聽戲的時候就會想到我。
蕭念稚點頭,眼睛不由自主地阖上又睜開,扶豔察言觀色,道:“師父,累了咱們就回去吧。”
說罷,他抱着蕭念稚飛身下地,往蕭念稚的寝宮走去。
安頓好蕭念稚,離開時親親他的額頭,帶上門,走了出去。
剛出門,他便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笛聲,那股熟悉的聲音破開腦袋,直搗他的意識。
笛聲散去,暗啞的男聲響起,對他說來後山祭臺。
扶豔不受控制走上山去,而這一幕恰好被端着藥出來的甘遂看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寫的都有點緊張了,不知道我會不會把握好,反正下一章就要開搞事的第一塊拼圖了。
還有我個人很喜歡戲腔,大家有沒有喜歡的戲腔歌曲推薦一下緩解一下氣氛。
哇!!好緊張啊,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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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