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溝通

◎本王看起來很兇很可怕?◎

如此耿直的回答,加之姑娘通紅的面頰,楚琰不由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心下好笑,道:“本王先前不是告知你不必等了?”

“你安心,本王說過的話都作數。”

楚琰若是一直高冷便罷了,竟還鄭重回答,他輕笑時,連遮了半邊臉的大胡子都跟着在振動。

趙錦芊聞言又羞又惱,捂着發熱的臉轉身快步走入裏間,坐到梳妝桌前,望着鏡中的自己。

“真是丢死人了。”

她此時此刻格外後悔,人家王爺都沒問,自己又為何要多此一舉去解釋?倘若她不開口,王爺壓根不會想那麽多,更不會往這方面想。

楚琰吃飯很快,命丫鬟收拾桌面後,他便入裏間拿幹淨衣裳,出去前悄悄瞥了趙錦芊一眼,倒是沒再說什麽。

入寝後,趙錦芊故意背對楚琰側躺在床榻裏面,還在為晚膳時的事情而窘迫,不知該如何面對楚琰。

“明日之後,我每三日回來一趟,歇一日。”楚琰也側身躺,望着趙錦芊後腦勺低聲道。

許是七天相處讓他漸漸适應成婚的日子,又或許是趙錦芊今晚的反應讓他看到了與前幾天不一樣的妻子,提及自己行程時,他刻意沒有自稱“本王”,也故意說得詳細些,一邊注視趙錦芊的反應。

“嗯,臣妾知曉了,您在軍營要照顧好自己。”

趙錦芊頓了頓,幹巴巴開口,這話一聽就很敷衍,言辭沒什麽大問題,就是一聽不像夫妻間對話,更像是普通朋友間的交際寒暄。

帳內有片刻沉默,楚琰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薄唇緊抿,目光依舊不離趙錦芊的肩背後腦勺。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錦芊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放才的回話略有些不妥,剛想轉身說點其他話來彌補,誰曾想剛轉至一半,被褥掀起,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猝不及防一聲驚呼,她整個人落入楚琰懷中,順勢被其壓在身下。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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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錦芊瞪大的雙眸,眼神中的恐慌瞬間入了楚琰的眼,讓他看得真真切切。

“你怕我。”楚琰肯定道。

而後,他似難以接受般複問:“我看起來很兇很可怕?”

趙錦芊此刻确實被吓到了,又或者說她嫁過來幾日對楚琰一直心存懼意。

在京城沉穩理智,能夠冷靜應對家中糟心事的她,面見皇後娘娘時依舊能淡定端莊的她,卻在面對自己夫君定北王時總是莫名慌張,接二連三犯小錯,着實太不應該了。

明明嫁過來幾日過得很是舒坦,楚琰也沒給她立規矩,甚至原本要守的規矩都貼心的讓她随意。

“我……我沒有……”

趙錦芊眼神閃躲,嘴裏說着“沒有”,卻不敢與楚琰對視,甚至連回話都磕磕巴巴,聲音也越來越小。

“不,你有,你都不敢正眼看我。”

楚琰居高臨下緊緊盯着趙錦芊,沒有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言辭肯定,隐隐還含着幾分微不可查的怒火,自稱也變了,緊接着道:“你與本王說話總低着頭,夫妻相處刻意與本王保持距離,甚至行房時本王都能感覺到你的抗拒。”

“你說,本王長得當真有那麽吓人?還是你如此反應另有緣由?”

“我……我沒有……”趙錦芊聲音略有些哽咽。

楚琰統領西北軍,平日裏整天跟一群大老爺們在一塊,犯錯就訓,做得好也不會吝啬誇贊,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而他寡了二十幾年,自然也不懂該如何與女子溝通。

他每一句肯定的言辭都像是在提交證據,每一句問話,也如同在質問,似乎非要趙錦芊承認自己就是害怕一般,逼得趙錦芊喘不過氣來,眼眶瞬間發紅,淚水也肉眼可見奪眶而出。

“你,你哭什麽?怎麽又哭了?”

楚琰雙臂用力,一個側身坐起,松開了對趙錦芊的桎梏,看着姑娘轉身默默流淚,當即懊惱不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連聲嘆息。

“王妃,莫哭了可好?可是我說錯了?”想了想,楚琰又躺下湊到趙錦芊身邊,伸手扒拉她纖瘦的肩膀,“你別只顧着哭,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趙錦芊沒理他,抖了抖肩膀,試圖将他的手抖開,沒成功,幹脆也不管了,依舊背對他獨自流淚。

“好了好了,不說了,你別惱。”

楚琰無奈至極,不管他如何說,趙錦芊依舊不為所動,本就不會安慰人的人越發手足無措起來。

帳內再度安靜下來,隐隐有幾聲姑娘的低低抽泣。

就這麽過了一刻鐘左右,抽泣聲沒了,楚琰猜想趙錦芊應當已經冷靜下來,便翻個身,什麽也不說直接湊過去,自趙錦芊後背将人擁入懷裏。

他感覺到姑娘身體一僵,但并未推開他。

“你既然已經嫁進王府成為我的妻,你我就是一家人,除去軍務事宜,我去哪兒都會提前告知你,你在府中遇到何事也可與我說,沒什麽好怕的。”

“你與其他人是不同的,就好比我與旁人說話,會自稱‘本王’,而與你說話,就可自稱‘我’,孰親孰遠一目了然。”

“西北不是京城,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你也不必小心謹慎擔心得罪誰,這裏除了祖父與我,你的地位最高,只有旁人巴結你的道理,可明白了?”

男人醇厚的聲音不停在耳畔響起,每一句都站在趙錦芊的立場上分析闡述,給予她足夠的尊重與安全感,就好似在對她承諾,告訴她你身後有人撐腰,大膽點,沒什麽可畏縮的。

趙錦芊心頭頓時湧上一股暖流,身體漸漸軟下來,感受着來自後背的溫度,以及頭頂與自己秀發攪和在一起的大胡子,嫁過來七日,她第一次感到了心安。

“嗯,臣妾明白了。”她低聲應下,夫妻倆意外鬧出的別扭也在這一刻解決了。

“明白就好,夜深了,睡吧!”

經此一事,楚琰也意識到七天對于他們夫妻而言還是太短了,短到讓他們夫妻缺乏最起碼的溝通,更別提培養夫妻感情了。

想到這,他暗暗嘆口氣,手臂一用力,輕而易舉地幫趙錦芊翻個身,“睡吧!”

他垂眸看着乖乖倚偎在自己懷中的姑娘,緩緩閉上雙眸,腦海中還在不停地思索,下次該避免将人惹哭,畢竟小王妃淚淺,而不小心惹哭了,又該如何哄?

在他目前的認知裏,哄姑娘可比行軍打仗還難。

思來想去,那就伴着趙錦芊輕微呼吸聲入眠了。

臘月十五清晨,趙錦芊悠悠轉醒,天已亮,身側的人也早就離府去城郊軍營。

這一別,夫妻倆再見面就是三日後了。

趙錦芊吃完早膳,整個人坐在屋子裏取暖,府中情況前些天幾乎都了解清楚了,此刻閑來無事,就只剩下正在發呆可做。

“王妃,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碧玉一進門,就見主子木愣愣坐在原處,就只剩下眼睛還在偶爾眨巴。

王府內主子都沒幾個自然無趣,但是樊城地處邊境,時常有外地及別國商客路經,外面各種鋪面,還有很多臨時擺出來的小攤子,所售賣之物在京城就是花重金也未必能買到。

“奴婢前兩日出去,看見街上有許多新奇玩意,價格還公道,別的尚且不說,就以西洋鏡為例,這裏只需要一兩銀子就能買一塊不大不小的,若換作在京城,起碼要收二十兩,足足多了十九兩。”

碧玉繪聲繪色描述樊城街上情況,滿臉笑容,甚至在提及西洋鏡時,還從自己貼身佩戴的荷包中拿出一塊小鏡子遞給趙錦芊,繼而道:“王妃請看。”

“這塊是奴婢從賣西洋鏡的小攤子上買的,所有鏡子中最小的一塊,只要十文錢,可随身攜帶,方便極了。”

趙錦芊接過小鏡子,瞧着做工雖然粗糙了些,但也并不影響使用,攜帶也确實方便。

碧玉那張嘴說個不停,所描繪的場景皆是京城看不到的,直接勾起趙錦芊興趣,想出門的心蠢蠢欲動。

“真有你說得那麽有趣?”趙錦芊将信将疑,不過能這般問,說明她的心早已随着碧玉的描述飛出王府。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有趣得緊,還有許多當地吃食,有些香得很,有些不太吃的慣。”碧玉說了玩的,又開始念叨起吃食來。

最終,趙錦芊還是沒能頂住誘惑,讓人備馬準備出門。

在京城時,趙錦芊想出門得先去正院與小周氏請安,得小周氏應允才可出去。

如今王府只有老王爺一個長輩,而她自己也是王府主母,是否還需要告知老王爺一聲?

趙錦芊稍加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我初次獨自出門,還是與祖父說一聲為佳。”她随口說一句,就帶着青玉前往松鶴堂,老王爺在院內客廳見了她。

得知她只是想出門,過來報備,便慈愛笑道:“你是王府的主母,這點小事自己做主就行,不必來我這裏報備,若有需要帶的東西,便找殷全那老東西就行。”

“是,祖父,孫媳明白了。”趙錦芊回之一笑,又關切詢問老王爺這些天的身體情況,爺孫二人你來我往,倒也愉快。

趙錦芊剛離開松鶴堂,老王爺便讓人去尋殷叔,讓殷叔點十幾名護衛護送趙錦芊上街游玩。

樊城不比京城安穩,即便是嚴管也偶爾會出現敵國奸細,帶上護衛安全些,也能避免其他人不知情百姓的沖撞。

殷叔收到命令,便馬不停蹄安排下去,點了自家侄兒殷磊那一小隊,算是存了點私心。

“叔,就知道你對我好。”

殷磊聽聞碧玉也要陪着王妃出門,心頭頓時樂開了花,笑容不斷,嗞着一口大白牙,連殷叔看了都忍不住嫌棄。

“行了,瞧把你得意那勁。”嫌棄一句後,殷叔言歸正傳,而後叮囑道:“王妃第一次出門,你緊着點,莫讓人沖撞了,若是沒護好王妃,不等王爺懲罰,老子就先打你一頓。”

“是是是,您老就放心吧!”

殷磊繼續貧嘴,聽自己二叔說個不停,直到王妃她們主仆三人出來,才收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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