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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你幹嘛非要買這棟宅子呢?您沒聽那掮客說嘛,這棟宅子荒廢了不少時日,因為鬧鬼都沒人願意買啊!”書童打扮的少年,提着重重的行李,一邊慢慢騰挪,一邊不停唠叨。
那被稱作少爺的男子倒是好脾氣,只是眼帶欣賞的看着這裏的荒涼的院落。
他眸如星辰,冠束烏發,鳳眼柳眉,卻不女相,反而顯英氣,最讓人心生好感的便是挂于嘴角的微笑,給人和風沐浴之感。
啪!書童捂着腦袋怒視少爺手中兇器,折扇展開,曲終人散四個草字,筆畫連綿,清瘦見行。
“這裏雖已荒廢,可端其形見其性,這宅子原來的主人必定是個逸群之才,風流潇灑之人啊!”
嗤!我暗笑,這個書生倒是有詭辯之才!
那場大火本應将我燒得灰飛煙滅才對,可不知為何我竟有一節白骨未燒盡,靈魂附于白骨之上,日日在這荒涼宅院中游蕩,并不能出這宅院。
我曾聽府內老人說過,鬼魂是不能得見陽光的,可我并不懼陽光,我所畏懼的是人。
所以每每有人來買這宅院,我都要将人吓走。時日久了,人們都知道這宅子鬧鬼,便沒有人來了,本以為我會一直飄蕩在這裏,不曾想我也覺得寂寞了,這男子倒是雅致不羁之人,若他沒什麽不良嗜好,就讓他住在這裏也罷。
我費力的将白骨挪到幹枯的井中,以我現在的能力,并不能對這世間萬物造成什麽過大的力量,也沒有老人說的吸人魂魄的法力。小心的将白骨用木盒裝了,用石頭造了個石臺,未免下雨淋濕還弄了個遮頂,滿意于我日漸純熟的技巧,好心決定放過井中的雜蟲,只将它們驅逐,并未下殺手。
我踩在荒亂的地面上,不留痕跡,不留聲響,我又一次覺得難過,每次我試圖留下腳印時,總是會難過,明明我的手已經可以留下痕跡了,雖然那痕跡并不能長久。
“少爺,您去歇着吧,這些魯爾來弄就行了。”
那養尊處優的大家公子也挽起袖子與書童一般清理宅院,我竟覺得他比方才更溫柔。
“說什麽呢,你家少爺我有手有腳的,沒那麽金貴,話說,咱們來了這麽久,也沒見到那傳說中的女鬼啊,本少爺還想有個□□添香的丫頭呢。”
嘁!我一個白眼翻過去,下意識的想開口,想到自己的狀态,只好暗暗咬牙:本姑娘可不是你能使喚的,哼!今天晚上就吓吓你!
不知是不是一個人久了,我現在習慣自己對自己講話,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不合規矩的動作,現在都沒有了顧忌,我已經不是那個閨閣女兒,不過一縷魂魄存世,竟是比以前多了些活潑。我曾經以為我會變成哀怨女鬼的,可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
“鬼魂懼怕陽光,想來是晚上才出來吧!”書童不知想到什麽恐懼的看了看四周道:“少爺,魯爾害怕,今天晚上能不能在您房裏打地鋪啊?”
書生嗤笑:“你呀!也就這點膽子了!”
書童撅嘴反駁:“若不是您執意買下這裏,咱們就去将軍府做客也不錯啊,魯爾可是陪着您來吃苦了,您還嘲笑魯爾。”
“行了行了,我不過一句話,你看看你回了我多少句,要睡便睡吧。”
魯爾這才高興起來。
門外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我好奇的過去看了看,是家具行的夥計來送家具了。
因為大門敞開我意外的第一次看到了宅院外面的世界,并不熱鬧,這條街根本沒有人敢來,這些夥計不過為了那辛苦錢,可也心驚膽戰的放下貨物沒多耽擱就走了。
“诶!你看他們跟屁股後面有鬼攆着似的,一口水都來不及喝。”書生手裏端着個水瓢,裏面的水清澈甘甜,這是前院的井水,并未幹枯,反而因為時間的沉澱更見清甜。
“少爺!你還說!”書童害怕的縮縮脖子,不滿的喊道。
“好好好,不說不說,你呀趕緊喝口水,然後找些柴火,生火燒水,做了這麽久的活,身上都是臭汗,本少爺要先沐浴。”
“知道了少爺。”
主仆二人只将前院住房和書房,大廳收拾一新,其他地方未動。
“這裏的前主人想必很在意這地方,既是女鬼那後宅就留給她,不要動了。”
書生這話我不知是出于何意才如此說,可我感念他的心細,便想着放他一馬,不去捉弄于他了。雖然我真的對這宅子并無什麽留念,我的房間和周圍的幾間房都燒毀了,後宅不過幾間下人房屋還留有,我只是出不去這裏罷了。
“自古有情癡,綿延多少恨!”
嘆息聲傳來,我好奇的走到他身邊,木桶裏熱水升騰的霧氣彌漫,他長發披散,尚有水珠留在臉頰,意外的惹人憐愛,竟是有女兒态。
怪道他以冠束發,原來是為遮掩長相,南朝男子,雖然二十而冠,可也有為顯風流之人,将繩以代冠,束彩繩在披發上,額前留有頭發,端的潇灑不凡。
“你一女子闖入男子沐浴之所,不覺羞嗎?”
聲音圓潤,有玉石之意,我贊嘆的點頭,忽覺他是在與我說話,不免詫異。
“你看的到我?”
“姑娘已經觀察我一天了,得了個什麽結論出來?”他眼角輕挑,有些邪魅之意。
“男生女相,斷袖之寵。”
看着他黑臉,我意外的開心。
“姑娘謬贊。”他咬牙:“姑娘一身嫁衣,紅顏照天,額間梨花卻用錯了顏色。”
我被他說痛心事,不免覺得難堪,甩袖想走,不想他卻叫住我。
“梨花以白為美,姑娘本身便是梨花美人。”
我聽他恭維卻覺開心,頓住問道:“梨花白可是酒名,公子好酒?”
雖是疑問,卻很肯定。
“姑娘果然聰慧,我聽掮客提醒,每每有人被姑娘吓走,還以為姑娘是狠厲之人,不想竟如此溫婉清秀,在下許清秋,呃,有禮了。”
他在浴桶裏一個不倫不類的禮節,讓我笑得開心。
“非是我不知羞,我既已不為人,人間禮儀便如浮雲。”
我本不想解釋,可不知為何并不想他看輕了我。
“姑娘之意也算合理,只是在下如此情形頗覺尴尬,不如姑娘移步,待在下穿戴方便再敘如何?”
我知他不過借口,想來世人真見了鬼魂,多半還是有些害怕的,我不過是寂寞太久,想與人說說話,他又正好可以看到我,聽到我,如此而已。
我移步大廳,昔日這裏是父親待客之所,我并未來過幾次,上方牌匾寫有安分守己四個字,可見父親的志願,不過平凡度過這一生罷了,只是我卻沒能安分守己,辜負了他的期盼。
我之所以沒有變成哀怨女鬼,是因為張郎并未為難我的父母,如今兩位老人在密州安身,雖無親女,可過繼的兒子還算孝順,也算是老有所養。
這些消息是張郎來這裏看我時說起的。
他娶了李将軍的女兒為妻,大概覺得對不住我吧,納了畫屏為妾,我竟只覺得好笑。若不是畫屏為他籌謀,我也不會被他活活燒死。
他不知我以魂魄存世,只是每年五月帶來一支梨花祭奠于我,那白馬寺的梨花竟是這些年來都未凋謝,他如今也是将近四十的年紀,做了朝廷的鎮北大将軍,一品大員,前途無量。
一晃我為鬼魂已經十二年,物是人非。
“姑娘是想起了情郎嗎?”
“并非情郎,不過錯愛罷了。”
他穿了一身青衫,頭發并未束起,卻沒有了水霧缭繞間的媚意,反而是翩翩佳公子,淡淡俊書生的模樣。
“錯愛也是愛,姑娘可願将這故事說與在下聽?”
“不願。”
我并非顧忌什麽,只是不想再提起往事,那些傷痛只留我一人舔舐即可,不必讓他人知曉,得來的也不過是一聲嘆息,一句可惜,一場笑談罷了。
“在下并無惡意。”
“我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過去的不想再提。”
“姑娘倒是看得開,我看姑娘身上雖然總有一股悲意萦繞,卻并無怨氣,只是好奇罷了。”
他輕撫桌面,放下剛剛取來的紙墨筆硯,寫下了剛剛那句詩。
“自古有情癡,綿延多少恨。”
我輕念,卻不覺得對。
他笑意吟吟的看着我,我知他是想要我寫出下句,可我并沒有。
“自古有情癡,只是春已過。獨留異鄉人,輕吟往昔路。”
他不贊同,只是笑笑,自己寫出了下半句。
“自古有情癡,綿延多少恨。少年不知情,獨飲梨花白。”
我笑他傻,可他卻是真的懂了,他不知我往昔的情意,我不知他年少的經歷,我們竟是傻到以為可以猜到對方所想,果然是都傻。
“天色已晚,公子還是早些歇息吧。”
我不欲多待,想回我的白骨上靜靜流淚。
“姑娘好夢。”
許清秋回到房間,看到小書童酣睡的模樣,想着剛剛的一番對話,好笑的搖搖頭,真是傻了,竟覺得那姑娘可憐。那姑娘自己都不覺得自己可憐呢,他又怎麽能去臆測那些并一定存在的可憐呢。
“我猜的果然沒錯,這宅院的主人,确實是個逸群之人,我遠遠不及。”
小書童被攪擾的翻了個身接着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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