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1

“等等，”張以覓沖過去，一只手卡住電梯門，雖小小夾到手，好在電梯門重新開了。她走進去低着頭，輕聲道了謝，剛剛到樓下時她看了時間，還有十分鐘。

電梯中僅有她與另一位男子，男子比她高出許多。習慣了低頭看腳尖，張以覓沒有刻意擡頭看對方。見電梯摁了17樓，她伸手摁下15樓。

“叮”的一聲，不知哪樓電梯又停下，湧進一大波人，有說有笑推搡着。一個男人滿身酒味，進來時撞到了張以覓。

“對不起啊。”男人說話很輕挑。

“沒……沒關系。”張以覓揉揉胳膊，好在邊上的男人将她穩住，她輕聲說，“謝謝。”

擡頭，張以覓身子一頓，抱着文件袋的手僵住。萬千思緒湧上來，她緊緊咬着下唇，不讓自己過于失态。只是，對方冰冷的眼神，如不認識她般，看不出絲毫情緒。

傅今，時隔四年，竟會在電梯再次相遇？張以覓匆忙低下頭，長發遮住她半張臉。

電梯門再次打開，不顧第幾層樓，張以覓低頭擠出人群想要出去，才到門口，又被一只手臂擋回來。

“以覓，真是你啊。”對方很激動的樣子，“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你……你認錯人了。”她将頭埋地低低的，猛地推開他沖出去，腳一絆，摔倒在地。

回頭，電梯門緩緩關住，她看到兩張臉——傅今的冷若冰霜，楚哲的緊張異常。

自己一定很滑稽吧，四年後見面竟然如此狼狽。頭發随意披散，一套舊的不能再舊的正裝，一雙幾十塊錢的高跟鞋，皮質堅硬的手提包，最後還在他們面前摔倒了。

膝蓋處破了塊皮，肉色絲襪嚴重脫絲，這樣的形象不能去面試了。她先找了個廁所将膝蓋清洗幹淨，将襪子脫下來丢進垃圾桶，心裏有些心疼，這雙襪子今天才穿第一次。

鏡子中，她面色蒼白無血色，昨晚睡的太晚，看起來氣色很不好。她從包中拿出一只廉價的口紅，将已脫落的部分補回去。

塗完口紅，整個人的氣色好一些，她深呼口氣，将頭發繞到耳後，讓自己看上去更自信。

坐在小會議室內，張以覓有些不自在，對方是一位氣質絕佳的女子，五官雖不驚豔，但高挑的身材和出衆的氣質為她大大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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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趙，綠佳的設計總監，你喊我趙姐就成，”對方微揚起臉，“我們時間定的是下午一點，你遲到了八分鐘。”

“對不起。”張以覓非常誠心地道歉，她真的不适合嚴肅的場面，總會莫名緊張。

“我一向喜歡守時的人，我們行業見客戶是三天兩頭的事，綠佳裝飾在A城可是數一數二的，接的單子也都是大單，客戶不是老板就是高層，他們時間很緊迫，你的遲到很可能在他們眼裏就成了不專業。”

張以覓擡頭，想稍作解釋，“因為我……”

“你不用解釋，”她瞄了一眼簡歷，“簡歷上你的大學是A大，卻未畢業，為什麽？”

“家裏出了點事，大二上了一半休學了。”

“ok，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多問，可我記得我們招聘上寫明了是大學畢業，你的要求好像并不符合。”對方咄咄逼人。

張以覓深呼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的确，可我也知道這行業人員流動性很大，不然HR又怎麽會聯系我呢？”

對方冷笑一聲，“成吧，如果優秀我們也願意破格收入，既然你提前休學，你之前從事的又是什麽工作？”

“我……”張以覓舔舔嘴唇，輕聲說，“在家幫忙了将近兩年，做了一年不到的繪畫培訓老師和一年多的銷售。”

“你這是在浪費我時間嗎？”對方起身，将簡歷還給她，“不好意思張小姐，一個毫無經驗的人對我們來說并無用，讓你跑一趟真是麻煩了。”

……

出來時太陽很大，街道上只有三三兩兩地撐着傘的人。坐在公車上，窗外的風景快速倒退，如同她的回憶，迅速回到四年前。

“我考上B大了，很厲害吧。”張以覓在電話裏炫耀着。

“厲害。”電話那頭的聲音淡淡的，判斷不出是什麽情緒。

張以覓有些失落，“我可是第一個跟你說的哎。”雖然比不上他的學校，可至少根據她想選擇的專業來說，B大是頂尖了的。她很快将不高興的情緒抛到腦後，問，“你還會回來嗎？”

“還不清楚。”

又是這種語氣，張以覓心裏生氣卻沒轍，“傅今，我上大學那天你會來嗎？”

“不會。”

好冷淡。好歹也做了那麽久的鄰居嘛。

張以覓撅着嘴，還想說話，對方卻說他在忙挂斷電話。看來自己真的沒什麽機會了，她仰頭看着夜色，從這兒是看不到星星的，只有一輪明亮的月亮。她在家門口停下，望向已經許久沒有燈光的隔壁樓房，高一那年的夏天，傅今一家搬過來，不過那晚天上都是繁星。

兩個多月後，張以覓拒絕家人将她送到大學，獨自一人踏上B市。

大學的生活豐富多彩，張以覓也不忘聯系傅今，盡管他的态度總是很冷淡，沒關系，她喜歡就好。

第一個聖誕節，張以覓喝的爛醉如泥，被室友擡回寝室後，她一夜未眠。第九次表白被拒，她睜着迷茫的雙眼，再一次，整雙手就要被數遍了。傅今啊傅今，你的心一定是石頭做的吧！

……

公車語音提示已到終點站，張以覓提包下車。從公交站牌走回家需要十分鐘，路過樓下小超市，她拿了一根紅豆冰棒，裝在包裏免得太陽直曬融化。

走到家樓下時，擡眼看到一雙小手在朝她揮舞。接着，一個笑臉趴在窗戶看她，對她喊話。窗戶緊閉着，張以覓聽不清，但能從嘴型判斷出是姐姐。太陽依舊毒辣，一天所有負面情緒卻已一掃而空。

門剛打開，張以念奔出來，“姐姐，姐姐。”

“小心別摔着了。”張以覓綻放出笑容，将紅豆冰棒拿給他，“念念，吃冰棒。”

張以念開心地接過，走路有些搖晃，“姐姐，好吃。”

望着才滿四歲的弟弟，想到今天的面試不由得又傷心起來，這是她第五個面試，收到一個offer，可惜對方要求她做業務方面。她做過一年銷售，那是逼不得已，現在她只想做自己的本職專業，況且，家裏從事的也一直是裝潢。

綠佳裝飾是她曾在校時就想去的公司，不想卻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其實面試失敗是事小，他們現在面臨最大的難題是，沒錢。

“姐姐，你不開心，吃冰棒。”念念将冰棒遞到她嘴邊，“好吃，吃了姐姐就會高興。”

摸摸他的腦袋，張以覓盡量扯着嘴角笑，“念念吃就好，姐姐不吃。”

來到A市已半個月，房子和房東談了許久，房東才答應押一付一。手頭的錢很緊迫，如果不再快些找到工作，他們只能淪落街頭。

曾經，她從未為錢的事情操過心，父親有一家裝潢公司，從小學開始她的零花錢比同齡人還要多，想吃什麽不用過多考慮。父親很疼她，每月總怕她錢不夠花，偷偷打錢給她。她也大手大腳，不知道節省為何物。

可如今，她一人帶着弟弟擠在狹小的出租屋裏，每日花錢精打細算，還要應付打電話要債的親戚。

晚飯兩人吃了簡單的面條，張以覓給弟弟炖了雞蛋羹，臨睡前又囑咐他喝牛奶。念念還在長身體，需要補充營養。

投了幾份簡歷，記下幾個稍微不錯的企業的HR電話，打算明天打電話過去詢問招人情況。

起早做了早飯，将念念叫起來教他識字。

手機鈴響起，張以覓覺得奇怪，昨晚投的簡歷那麽快就有人來電話了？

“您好，是張小姐嗎？”對方很客氣。

“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綠佳裝飾的HR小劉，您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有什麽事嗎？”

“聯系張小姐是恭喜您，已經通過我們公司面試，可以直接來我們公司上崗，offer我已經發到您郵箱，不知道您明天是否能來我們公司辦入職？”

昨天的面試還歷歷在目，趙姐的咄咄逼人和嘲諷，很難想象她會改變心意。但張以覓還是快速答道：“當然可以。”

坐在床邊緩了整整一分鐘，她才确信自己成功了。

“念念，我們早上把這些字學會，晚上去外邊吃飯，念念想吃什麽都可以。”

“真的嗎？”念念擡起雙眼滿是期待。

“當然。”張以覓親密地摸摸弟弟的腦袋，帶他過來那麽久，自己不是看招聘網站就是去面試，她知道弟弟懂事，但真的希望他能過的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想開《男神》那本的，無奈大綱沒有寫好，所以先開這一本，預估是不會太長的(*^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