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夏铎
許是我又惹怒了易傾葉,所以即将被打包送回大連。
坐在機艙裏等着起飛,頭回自己坐國際航班,也不知道我行不行。
靠在寬大的座位裏,皺着眉頭偷偷瞄看旁邊座位裏那個戴着黑墨鏡的男人。雖然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直覺告訴我,他盯着我好久了。
一個人的旅程,再沒人剝開一顆糖果,暧昧的放在我的唇邊。
嚼着家政阿姨給準備的糖果,很好吃,卻少了甜味。
“石心?”旁邊的男人呼出我的名字。
“你是誰?”我吓了一跳,使勁往旁邊縮,想遠離這個人。
“我是夏铎”男人說話間摘掉了寬大的墨鏡。
“夏…铎?”我皺着眉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是你大學同學夏铎”男人有點急了,使勁往我臉前湊。
“你別擠了,我知道夏铎”我看着眼前這個面容蒼勁,五官立體,隔着襯衫都能察覺到他健美身材的男人,怎麽也和腦中那個胖嘟嘟的夏铎聯系不起來。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他大概是被我盯的有點狠了,直接解開了袖扣,撸起了袖子。
“你要幹什麽”我看的莫名其妙。
“唉。”他無奈的搖頭,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把我往按。另外一只胳膊彎了過來,露出小臂外側一塊大大的傷疤。
“你”我看着他手臂的傷,又看向他的臉“你整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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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心,你阿”夏铎無奈的搖着頭,放下袖子,系上袖扣,姿勢風流。
“說起來,咱們也有十多年沒見了。真沒想到”我彎起一絲微笑。
“是啊”他客氣的接過空姐遞過來的咖啡,放了一杯到我面前。“說說,這些年過的怎麽樣?”他的寒暄又親切又随意。
“我有什麽好說的”笑容裝不下去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掩飾尴尬。“還是說你吧,變化這麽大。”
“行,說我”夏铎笑起來沒以前那麽可愛了。
時間是個徹徹底底的改造者,從前那個自卑的小胖子,總跟在我身後姐姐、姐姐喊着,卻比我還大上一歲的小胖子,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沉穩自信的男人。紳士的舉止、帶着些許痞氣的笑容。再不是那個和女生說句話都會臉紅的胖男孩。
他的語氣很輕松,十幾年沉浮。我縱然不懂,亦能讀懂他眼角無法延伸的笑意。
“你跑那邊幹啥去?”夏铎反問我。
“我給老板跑腿”我想,我這應該也算是跑腿吧。
“你老板是這個家夥?”他伸出手指指着我手裏八卦雜志的封面。那上面正是易傾葉電影首映式上的照片。
“你怎麽知道?”我有些驚訝。
“喏,這裏”他指向一個小小的身影。
我仔細一看,正是不小心入了鏡頭的我,身上還穿着繡着大大的易字的…工作服。
“好眼力”我由衷的贊賞了夏铎的眼力。
夏铎微笑不語。
一路上,我大多在睡覺,并沒有聊的太多。畢竟在那個學校我曾經聲名狼藉,時隔多年,我還是不能釋懷。很多想念的同學,不敢再見,時間久了,變成了如今孤孤單單的模樣。
飛的太久,下飛機的時候一直暈暈乎乎的,直到站在機場大門外,被冷風一吹,才清醒過來。
“謝謝你,夏铎”我沖着站在我身邊幫我拿着行李箱的夏铎說。
“瞎客氣”夏铎不悅的神情很親切。“有人接你嗎?”
“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從夏铎手裏接過手包和行李箱,就要打車。
“我送你”夏铎又從我手裏奪走了行李箱。“你站這兒等我,我去開車過來接你”
“謝謝”我看着夏铎,笑容自心底泛出。
夏铎沒搭理我,直接拎着箱子往停車場走。
“混的不錯嘛,一點都不像你那會兒講的,是個小喽啰”我坐在夏铎的GS350的副座上說。
“不是老板,可不就是喽啰”夏铎說的極為自然。
“我住的地方很遠的”我報了地址,補了一句。
“那得先吃個飯再去”夏铎放緩了車速,沒一會兒,停在一家餐館門口。
地道的北方菜,味道好,給的量也多。
我吃飽了坐回車裏揉着肚子,覺得很滿足。“夏铎,你的吃相跟你的長相還有身材,最重要是這車,一點也不搭調。”
“那下回你請我吃飯,我給你裝一回”夏铎揚着笑容聽着我的調侃,還順手從後座上抻出來個毯子遞給我。
“行啊”我接過毯子,搭在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的很是踏實,直到夏铎喊我“石心醒醒”。
“到啦?”我揉着眼睛往外看,天都黑了。
“沒到,找不到路了”夏铎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啊?”我趕忙坐起身,外面一片漆黑,也沒什麽建築物。
夏铎打了個電話,回來擺弄了好一會兒的GPS。
“石心,你住那地方太偏,我實在找不到。今天也太晚了,要不去我那裏湊合一晚上,明天我找個熟路的人過來,再送你?”夏铎神情疲憊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滿是疲憊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麽。“我住酒店就行。”
夏铎沒說話,直接拐彎往回走。
車子停到地下停車場,我才反應過來“我住就酒店就行,我看旁邊就有。”
夏铎從車上把我的行李搬了下來,拎着就往電梯走“都到家門口了,怎麽能不進去。”
我都做好了和他太太、孩子打招呼的準備了,誰知道,一開門卻發現竟然是個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
“害我準備半天,我紅包都準備好了”我把包扔在沙發上,不客氣的說道。
“你知道我沒家人”夏铎從冰箱裏拿了聽涼啤酒就要灌。
“你不怕涼啊?”我下意識的阻止了他。
夏铎是孤兒,福利院長大的,當年,他只告訴過我。
“你老婆孩子呢?”我奪過啤酒,放回冰箱。換了一杯熱水塞給他。
“分了,沒孩子”夏铎接過杯子,雙手握住,也不顧燙。
“對不起”我坐在沙發上,有些尴尬。
“沒事,早點睡。你睡屋,我睡沙發”夏铎說完就去屋裏拿了床被子出來,然後躺在沙發上蓋上就睡了。
我輕手輕腳的洗漱完,進了屋,鎖上門,合着衣服躺在床上。
躺在床上,過往跳入腦海。
與夏铎的初識,是源于一個雨天的一把傘。
我和同宿舍的佳佳從圖書館出來,打開傘正準備往外走,卻發現了夏铎,他抱着一摞書,站在即将關門的圖書館門口。
我把我的傘借給了他。
那時,他比我還矮一點點,所以我才糊弄了他,讓他管我叫姐姐。
或許我和夏铎都是平凡的人,所以,我們很快熟稔起來,經常一起混圖書館,混自習室。
那是的夏铎還是個自卑的小胖子,矮矮的,寫的一手好楷書,卻追不到一個女孩子。
憑心相交,朋友之間就應該真誠相待,夏铎說,我是他第一個朋友,也是第一個女性朋友。
夏铎給我講了他在福利院的故事,給我看他不小心被開水燙上的小臂,教我寫毛筆字。而我,則把他介紹給我所有的朋友。
在我的影響下,夏铎逐漸開朗。
後來,我出事了,在漫長的時間裏,我都怕見到他們,我害怕從朋友眼中看出異樣的目光。
可能是太累了,我睡醒的時候,天又黑了。
我懊惱的打開門,夏铎正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擺滿了吃的。
“來吃點東西,接着睡。明兒我叫人送你”夏铎抽了雙筷子遞給我。
“嗯”我也懶得管什麽形象了,直接從手上褪下個頭繩綁住了頭發,也沒洗漱就坐在沙發上,接了筷子。
此時的我,大約沒什麽形象可言,吃的倒是酣暢淋漓。吃飽了,我靠在沙發裏,一勺勺的挖着酸奶“這次真要好好謝謝你了。再過倆月你生日的時候,我請你吃飯”
“你還記得”夏铎拎起涼啤酒又灌了幾口“我都好多少年沒好好的過過生日了。”
“這回給你好好過個。哦,還有,你這個酗酒的行為不大好。”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啤酒罐。
“酗酒?沒有。我是有時候太累了,睡不着,喝點這個能睡着”夏铎笑笑的解釋。
“還是少喝點比較好”我放下酸奶,開始翻我扔在沙發上的包。“喏,這個給你。你睡不着的時候,往枕頭上撒兩滴,挺好用”從包裏翻出一瓶薰衣草的精油遞給他。
“什麽味道”夏铎打開蓋子聞的皺起了眉頭。
“薰衣草精油,能安眠”我從他手中拿回蓋子,蓋回瓶子。
“嗯,知道了。你吃飽了就去睡吧”夏铎大咧咧的靠近沙發裏。
“聽你這麽說,我怎麽感覺我是頭豬?”我拿回酸奶也靠進沙發裏。
“石心”夏铎轉過身,将我囚在他雙臂間,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我。
“夏铎,你喝高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石心,咱倆都單身,要不咱倆湊合湊合得了”夏铎的臉在我眼前慢慢放大。
“也好”我直接拿酸奶盒拍在他臉上。也好才怪。這家夥準喝多了。
“很甜”夏铎拿紙巾擦了擦臉,還舔了舔唇上的酸奶。
“既然你非要從我,我也不客氣。我去睡覺,你收拾”我從他雙臂間鑽出來,站在地板上,丢下這句話,直接回房,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起床後,夏铎沒在。我洗漱完給他打了電話,果然去上班了。
他同事送我回的家。
我就知道他早上醒酒以後不好意思了。
其實,他的話,我是一點兒也沒當真。
從前,很怕見他們。見到的時候,反而釋然了,還能像從前般的好,像從前般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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