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結局

數次的面部的手術，讓我幾乎已經忘記了時間。大量的麻醉劑，讓我開始遲鈍，甚至連曦曦三周歲的生日都沒能想的起來。

看着鏡子裏，我原本的面孔。

“給任何人一張這樣的臉，都比給我容易”我對身後的易傾葉說。

“我只要石心”他的唇蹭着我頸後的碎發。

“你想證明什麽呢？”我向後，靠在易傾葉懷裏。

體力早已經不濟，一次次的全麻手術，大劑量的止痛藥，讓我過的昏昏沉沉的，清醒時，曦曦已經三歲了，而我，也變成了從前的自己。

“別想太多”易傾葉溫柔的，吻住我的眼角。

京郊莊園，我躺在搖椅上曬着冬日的暖陽。曦曦由老師和保姆陪着，在我身邊的地毯上玩益智游戲。易傾葉又跟一群醫生進了書房，我清醒後沒多久，家裏開始了這樣的狀況。

疲憊讓我并不能清醒太久，也不能太過清晰的思考什麽。好多次，我躺在搖椅上睡着，醒來卻在易傾葉的床上。悲哀的是，我竟然連反抗的力氣都有。

“你要做什麽，最好快一些。我覺得，我大概活不了太久”我對從樓梯上下來的易傾葉說。

“不要胡說，你會活很久，一定比我活的時間久”易傾葉半跪在我的搖椅前，摟着我骨瘦如柴的身體。

“真不懂，你到底想要什麽”我用自己異常蒼白的指尖，摸觸着易傾葉短短的胡茬。

“從前，我以為我知道自己要什麽”易傾葉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角，輕吻“後來我發現，我想要的是你，只有你”

“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我合上眼睛，不想聽這樣的話，因為覺得太過虛假。

“你果然還是不相信”易傾葉打橫抱起了我。

“我很累”走在通往主卧樓梯上的時候，我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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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纏，我分不清真實與夢境，昏厥過去，又在他身下醒來。

“我懷孕了，是嗎？”我躺在他溫熱的胸口，問。

“嗯”易傾葉攏了攏我耳側的碎發“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是你不想要”我用掌心貼上了小腹，骨瘦如柴的身體，唯有小腹顯得有些圓滿。

“是，是我不想要”好半晌，易傾葉回了一句。

“嗯”我貼着溫度，混混睡去。

“阿秦，我該怎麽辦”半睡半醒間，我似乎聽到易傾葉在問阿秦。

“易先生，夫人已經停藥快一年了，對孩子應該是沒有影響的”阿秦冷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來，我再聽不到任何動靜。

大約是阿秦的話，讓易傾葉改變了主意。

随着孩子一天天在我腹中成長，我疲憊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像是有所感應般，我開始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失。

三月，花園裏的桃花開的爛漫妍麗，易傾葉陪着在桃樹下散步“我還有多久？”我問扶着我腰身的易傾葉。

“什麽”他遲鈍的看向我，近些日子以來，他整日整夜的陪着我，像是有些疲憊。

“我還能活多久”我停下腳步，鄭重的看向他。

他把我的頭扣在胸口，好半天，才說話“如果不要這個孩子的話…。現在…”

他沒有說下去，我大約也懂了。

四月，我懷孕不足七個月，孩子早産，是個男孩子，易傾葉為他取名葉曜羽。

油盡燈枯，熬到曜羽滿月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五月的天氣很好，我難得的有了心情和體力收拾下自己。

奶白的雪紡裙，綴着繁複的花紋，長及腳踝，赤足踩在陽臺厚厚的地毯上，仰望着清晨柔和的陽光。

“很美”易傾葉從身後抱住了我。

“少年時候，我曾經有個願望”我轉過身，将易傾葉稍稍的推開了一些。

“什麽”他從身前摟住了我，短短的胡茬貼在我的發心，說不出的觸感。

“穿上雪白的婚紗，像個公主一樣出嫁”我微微揚起唇角。“不過，應該沒有機會了。易傾葉，你看，我今天穿的裙子像不像婚紗”

微風吹起裙擺，散亂的長發在風中糾纏。

“有的，一定可以。我馬上讓人去辦”易傾葉沙啞着嗓子，收緊了雙臂。

“怕是…來不及了”我似輕嘲般說着。

“不會的…不會…”易傾葉微微彎着身子，低下頭，盯住了我的眼睛。

“曦曦不會說話，以後的路難免要難走一些。多疼她點，長大了，給她找個好男人，不需要多麽富貴，只要疼她，愛她，就好”我若有所感的開始交代一些事情。

“我們會一起看她長大成人，結婚生子”易傾葉的聲音開始哽咽。

“你明知道，我不能了”我望入他微微泛着水光的眸子。

易傾葉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把我扣在了胸口。

“至于阿羽”我心底有遺憾，輕嘆了一聲，才說了下去“我注定是要虧欠他的。孩子們跟着你，我不擔心”

易傾葉靜靜的，在清晨的陽光中抱着我。

“石心，你是不是很後悔遇見我”陽臺上的寬大沙發裏，易傾葉摟我入懷，輕聲問我。

“嗯。很後悔”我懶懶的回答着。

“如果不是我，你也許能過的很快樂。陸凱也好，夏铎也罷，總不至于到今天的這樣的地步”易傾葉的聲音顫巍巍的。

我沒有說話，由着他說了下去。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受傷，也不用做這麽多次手術，沒有藥物、沒有手術，身體就不會衰竭的那麽快…”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并不知道你是陸凱的前妻，我不是一開始就想要利用你報複陸凱的”

“我以為和你在一起，幫你、追你、跟你簽協議，這一切都是演戲，我以為我是按照自己寫的劇本在演戲，可是你死了，我卻困在了這場戲裏。清醒的時候，我壓抑心裏那些不知名的煩躁和一切跟你有關的念頭，可是，連夢境都是你。我開始不敢合眼睛，不斷看醫生，最後，我瘋了，精神失常，混亂時的記憶停留在你腼腆着要出去買早餐的那個早晨，我怎麽也等不到你回來，只能不停的搜集你用過的每一件東西，尋找你的氣息。清醒過來後，看着自己的雙手，清晰的記得我親手殺了你。我不停的清醒，又不斷的混亂，最後，我終于懂的，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會傷害你一絲一毫。”

“你，還願意遇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