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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章在顧午的各種搗亂裏艱難地做完了卷子。他深想想,分外替自己感到心酸。他一直都比顧子午努力,但他的成績一直都屈居顧子午之下。嗯,差了兩百名,其實“屈居”這倆字都有點用不起。

“喂,跟你說件事兒啊,二班的江敏,我要去追了。”顧午大字型躺在床上,在游戲裏裏揮動着大砍刀,突然說道。

“......”

“我喜歡江敏,我砸了她的東西她沒生氣,我故意吐她一身她也沒生氣。又笨又可愛,能殺人能救人的。”

“......”

顧午翻過來趴在床上,他困頓地直打哈欠,卻依舊是盯着屏幕裏的動畫小人機械地殺殺殺,他懶懶道:“一個禮拜了,是他自己不出來的,那以後這個殼子裏就是我了。嗯,我想想,要不幹脆我直接就叫顧子午吧,也不必跟他區分了,反正世界上再也沒有顧子午了。”

章章避開他的目光,道:“顧午你......”

章章“你”半天,卻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顧午毫無征兆地突然翻臉,他“啪”摔了手機,一躍而起,一腳踹到章章胸腹之間。章章來不及發出聲音,“咚”地一聲帶着椅子重重倒地。

顧午居高臨下地望着章章,半晌,跳下床光着腳離開,留下一句毫不留情的嘲諷:“章章,你真是從來不讓我失望,我什麽時候試你,你什麽時候露餡。”

章章臉頰蹭着地板徒勞地叫了聲“顧午”,最後在顧午聽而不聞“砰”的關門聲裏,伸長了手腳,灰頭土臉地攤着。

很久之前,他賴着臉跟剛剛出現滿臉戒備的第二人格顧午說“你是不是理解錯了?朋友跟老婆不同,朋友可以有很多個,我是顧子午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但這漫長的時間裏,就如顧午所說,他總是露餡。他只是顧子午一個人的朋友,而非顧午的。他照顧顧午,忍受顧午陰晴不定的脾氣,也只是因為他在幫忙他生病的朋友顧子午。

顧午在章章家門前愣愣站了十分鐘。倒不是他在等章章出門挽留,而是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他以往跟顧子午交替出來,一般幾分鐘半個小時就消失了,但這次不知道哪裏出了毛病,他遲遲沒法消失。他前些天試着昏天黑地地大睡,試着酩酊大醉,但都沒用。他的日子突然長了。但長出來的日子是如此的無聊,之前還能跟着章章瞎混,但剛剛跟章章鬧掰了——其實也沒什麽新鮮的,他脾氣不好,雖然不常出來,也保持着跟章章平均兩個月鬧掰一次的頻率——眼下看着門前的兩條路,居然一時不知道應該挑哪一條走。

有幾個孩子踩着滑板呼號着掠過去了。顧午看了半天,起了點興趣,翻出錢包裏的銀行卡,慢慢悠悠向着松齡廣場而去。

顧午突然成了便利店的常客。江敏現在已經能分辨出顧子午和顧午了。顧子午神情寡淡,顧午卻是什麽情緒都挂臉,同樣一雙笑眼,顧子午似乎只是用來視物,顧午卻能用來盛放生動的烏雲和月輝。

“江敏,給我個創可貼。”

江敏翻出一個創可貼掃碼付款以後遞給顧午。她望着顧午皺着鼻頭撥開額前的碎發去粘創可貼,突然問道:“你去玩兒滑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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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午低頭看一眼豎起來的滑板,沒好氣道:“我去蹬三輪兒了。你是不是傻?!”

江敏不想理她了,低頭繼續做卷子。

顧午粘好創可貼,粗魯地往下壓了壓自己的碎發,丢過來一碗艇仔粥和兩根油條,不自然地道:“點多了剩下的......反正帶回去也是喂狗。”

江敏用筆杆子推開,道:“我吃過了,喂你的小花吧。”

——同樣一條大狗,顧子午叫它“将軍”,顧午叫它“小花”。所幸狗比人容易适應,大狗很快接受了自己既是威風凜凜的“将軍”也是嬌弱不經風的“小花”這個有些分裂的現實。

顧午沒能順利贈出自己特意跑很遠買來的晚餐,不由黑臉,半晌,壓下壞脾氣,悻悻道:“小花只吃剛做出來的......整天啃破餅,你早晚有一天給餅噎死。”

江敏動了動唇,最後卻把要說的話憋回去了。

她最近只要一有空就查資料分析顧子午的情況,大概有了猜測,感覺也就兩個方向,第一,他中邪了,第二,他有雙重甚至多重人格障礙——顧子午和顧午之間的差距實在太明顯了。但如此兩個結論,哪個都太過大膽,反正也跟她無關,她就繼續裝聾作啞。

顧午一個人在貨架間轉來轉去,問江敏她的工作有銷售額提成沒有。其實是有的,雖然不多。但江敏張口說沒有。顧午抿了抿唇,作罷。他百無聊賴地陪着江敏在便利店裏待到十二點,然後首次沒有買任何沒用的東西,啜飲着她給他做的珍珠奶茶,跟她一起下班。

兩人分開時,顧午突然道:“喂,我明天去學校。”

——顧午最近兩個禮拜,只除了初雪那天來了學校,再也沒來過了。

江敏在寒風裏搓着冰涼的手,不太走心地點了點頭。

顧午問:“你不怕我出現給顧子午造成麻煩?”

江敏一愣,實話道:“我跟他不熟。”

顧午立刻笑出了一輪新月。

“中午一起吃飯!”

“我不.......”

江敏剎住了話尾——顧午是捂着耳朵跑開的。顧午跑出十來米回頭看她,眼睛裏全是璀璨的星星。江敏遠遠看着,感覺自己有點暈,雖然明知這樣是不對的,但就是有點暈。她想跟顧午一起吃飯,雖然顧午很有可能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江敏第二天上課難得地不斷走神。她總忍不住低頭去看自己的衣服,總感覺自己的羽絨服毛衣都好像太素也太舊了。但她沒有更好的了。她咬着筆頭,愣愣望着卷子,思索着要不要趁着就要到來的聖誕節打折季再買些新衣服,一個粉筆頭“咚”砸在她腦門兒上,再“啪”落在卷面上,與此同時,前方響起物理老師警告的重重的清喉音。江敏揉了揉腦門兒,豎起卷子做安分守己狀。

不過須臾,令狐苗苗傳來了今天上午的第七張紙條,紙條上是一個她自己的火柴人形象,配有一句話:我盯你一個上午了,什麽情況?

江敏速回:沒事兒。

令狐苗苗展開紙條看到言簡意赅的兩個字,趴在桌子上再寫:我媽去看我姥姥了,我家中午沒人,一起去食堂吃飯啊。

江敏感覺自己剛才只回兩個字有點生硬,所以看到新的紙條,用寥寥幾筆畫了一個笑臉,微微躊躇着如實回:一班的顧子午也要一起去,你會不會介意?

令狐苗苗剛剛打開紙條就被物理老師叫到了黑板前做題。她在物理老師迫人的盯視下來不及做小動作藏紙條,只好故作自然地任其攤在桌面上,假做只是一張普通的演草紙。阮蒹葭翻書之餘斜了斜眼,看清了兩人的聊天內容。

結果令狐苗苗并沒有跟江敏一起吃飯,她的“樓上哥哥”突然出現截走了她。

顧午也沒有跟江敏一起吃飯,顧午消失了。江敏一直等到十二點半,出去上廁所時,在一班門口看到了正跟章章講話的顧子午,确認了這個事實。

顧子午眼角的餘光看到江敏,立刻用眼神示意章章閉嘴。他轉向木木呆呆的江敏,剛要張口問她兩句話,江敏突然掉頭就走。顧子午眼見她越走越快,幾乎都要成小跑了,他深感煩躁地看看天色,看看一樣面色糾結的章章,再看看女生離開的方向,最後重重一擊欄杆,很難得地飚出了一句男生常罵的髒話。當然,罵的也只能是他自己,顧午是聽不到的。

江敏耷拉着肩膀一臉灰敗地回到班裏,就聽到以阮蒹葭為首的女生小團體在嘀嘀咕咕聊明星八卦之餘見縫插針地挖苦自己——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知道她本來中午要跟顧午一起吃飯的。

“江敏,你可能不知道,顧子午中午都是跟章章一起吃飯的,他不跟女生吃飯的。”——有人假惺惺科普。

“江敏,你千萬不要做柳笙那樣的人啊,她最讨厭了,嫁給顧初墨還不知足,左邊抓一個張淮,右邊抓一個高聞達,其實都是沒影的事兒。”——有人嚼着口香糖吊兒郎當地告誡。

“咳咳,我也讨厭她,逢宣傳必作妖!不過張淮那件事兒可不好說啊,我聽我表姐的閨蜜的堂姐夫說,是顧初墨高價買了娛記手裏的視頻,不然爆出來她就完了。”——有人嘲諷技能不熟,不留神被帶跑偏了。

“江敏,我以為你是個只知道學習的老實厚道的同學,結果你看我們聊了半天你這一聲不吭的默認态度,就好像你跟顧子午真有點什麽似的。其實人家也只不過是來班裏找過你一次而已。惹不起惹不起。”——有人假做痛心疾首。

“江小敏同學,聽人勸吃飽飯,要分的清夢想和現實啊,哈哈哈哈哈哈......”——有人嬉皮笑臉。

江敏在前面雖然坐姿筆直地翻着書,但實在是很想幹脆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填進課桌裏。她低着頭輕聲咳了咳,忍着憤怒和屈辱,頭也不回地冷冷地道:“大家都在休息,能不能不要吵,阮蒹葭你要是嘴巴閉不上就出去,趙寧張珊珊回你們自己班裏吵去,。”

有一個人如此不講情面地直接點着名字斥責,其他早就受夠了這幫麻雀的同學也就沒什麽顧慮了,陸陸續續跟進聲援。他們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這幫麻雀實在太沒有眼力勁兒了。午休時間總共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去掉吃飯時間也就剩下了四五十分鐘,如此寶貴的四五十分鐘,全聽她們在唱戲了!

令狐苗苗第二天來上課,聽人轉述前一天午休時的事情,立刻就知道什麽情況了。她氣咻咻地問阮蒹葭為什麽偷看自己的東西,阮蒹葭理直氣壯地回她“是你自己攤在桌面上的”。兩人爬山之後一直是冷戰狀态,但此時在只零星幾個人的教室裏卻是直接吵開了。令狐苗苗表示特別讨厭阮蒹葭總是咄咄逼人,阮蒹葭表示特別讨厭令狐苗苗裝可愛。兩人吵着吵着,就吵到了江敏那裏。

令狐苗苗嘴笨,颠來倒去也只是幾句情緒激烈卻幹巴巴的“啊啊啊是男生欺負人在先的!”、“她是失手是失手是失手!”、“法律就是規定不滿十四周歲免責!”

阮蒹葭卻十分流暢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我當然知道她是失手,但如果是個成年人,即使失手也是要負責的吧。上回保安大叔當衆把那個男生的媽媽驅逐出去了。但那個女人有一點也沒有說錯,江敏明明可以告家長的,她為什麽不告家長?她媽媽是後媽,但爸爸總是親爸吧?”

令狐苗苗感覺阮蒹葭太能說了,她根本不是對手,她叉腰瞪她半天,最後突然洩氣了,留下一句低落的“我們不用和好了”,搬起自己的書離開教室了。

第二天,阮蒹葭向杜沛申請,跟人調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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