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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笙長久地注視着這位自稱叫做“段方舟”的小明星。小明星帶來了一份非法機構出具的親子鑒定書。小明星的訴求很簡單, 柳笙提攜她一把,她不暴露柳笙是顧子午親媽的事實。
由于瞞下了顧子午的真實出身, 柳笙跟着顧初墨心驚膽顫了十幾年, 在顧初墨的催眠和恐吓下,她做夢都怕有這一天。但這一天還是來了。
“......我十四歲開始做練習生, 一直做到十八歲,才得以撿了個漏成團出道。”小明星緊緊握着咖啡杯,有些神經質地交待着自己的動因, “但你大概也知道,Ranger女團也就剛剛成團的那一年有一點點讨論度和通告,之後由于選秀節目一夜大盛,隔三差五就有男團女團出道,Ranger就徹底沒什麽水花了。前輩, 我過了年就二十三歲了, 要是再渾渾噩噩地混日子, 我的演繹事業就真的到頭了。我總得給自己尋條出路。”
柳笙懵亂中聽了一耳朵的推脫解釋,卻依舊沒有完全回神,但這并不耽誤她臨時發揮影後級的演技跟菜鳥段方舟交鋒。
柳笙撕開自己一直黏在鑒定書上的目光, 不帶感情地望着段方舟,道:“不用跟我解釋, 你再不容易, 也掩飾不住你現在的粗鄙醜陋。只此一次。我時間有限,你直說吧,是要約誰的歌還是要上誰的戲。”
段方舟雖然早就習慣了各位前輩藝人跟自己說話時不耐煩不尊重的語氣, 聞言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明明她是挾了了不得的把柄占上風的那個。
段方舟重新綻出笑靥,道:“前輩,我聽說陳重導演在籌備一部......”
柳笙聞言一頓,明眸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色,她截斷他,道:“姑娘,我奉勸你一句,不要獅子大開口。你一個女團唱歌出身的,長相乏善可陳,演技約等于沒有,你上陳重的電影幹什麽去?丢人現眼去?”
段方舟默默攥起了拳頭。
柳笙沒有留意段方舟的神色,她倨傲且憤怒得甚至都懶得再看她一眼,她點點頭道:“嗯,看來是不想唱歌,想轉行演戲了。大概是跟整天在影視城門口趴活兒的那幫群演一樣,以為這個行當沒門檻兒,會喘氣兒就會演戲。行吧。潘哲有個民國電視劇的三番,你要是願意‘屈就’,我幫你問問。”
段方舟沉默半晌,倏地笑了,道:“潘哲導演我也很喜歡的,那就麻煩前輩了。”
段方舟最後是跟那個一直在樓下等着的同齡男生一起離開的。柳笙隔着窗戶,看着兩人甜蜜蜜牽手離開的背影,突然揚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她看起來是壓倒性地勝利了,實際卻一敗塗地。她影後級的演技只在表皮不在骨子裏,不然不至于全程不敢撂一句擲地有聲的“顧子午不是我生的”。
雖然柳笙是說“明天”回家,顧子午并沒有期待“明天”,果然,柳笙沒有一句追加交待,是在再兩天後回的家。
柳笙回家的同時,網上爆出來她深夜買醉的新聞,跟她一起被拍到的是她的素人好友曲淑媛和一個年輕的男演員。
柳笙方說跟男演員是偶遇,但沒有人相信,她正心煩意亂,索性也就不浪費口舌了。而由于她的出奇沉默,男演員的經紀公司趁機買了兩個熱搜給自家藝人炒了炒熱度。柳笙第二天酒醒看到了,本着虱子多了不怕癢的光棍精神,只不屑地嗤了一聲,沒作理會。
初冬的午後,溫暖的陽光裹挾着一束微塵照進房間。顧子午逆着光看出去,突然笑了。他想起好幾年前,他也曾經在一個冬日的午後這樣沒精打采地躺着,因為實在太無聊了,所以他望着高遠的天空突然跟顧午聊起天。當然,回應他的只有滿室的寂靜。如今也是滿室寂靜,但只是一時的——終于不燙嘴的咖啡一時堵住了柳笙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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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德國上學到底有什麽不好?!”柳笙喝完咖啡翻着劇本不甘心地數落着,“只要不學表演,要學什麽專業你都可以自己挑,你外公外婆當年如果也有這個條件、也像我這樣開明,我也不至于投機取巧跟了顧初墨這個王八犢子。”
——柳笙很明白段方舟就是個不定時炸彈,如果能遠遠送走顧子午,她或許就能面不改色地對着鏡頭撂下一句“顧子午不是我生的”。
顧子午反複高燒昏昏沉沉地埋在被窩裏,他不願意出國,所以她說了一堆他也不理,但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啞聲問:“我為什麽不能學表演?”
柳笙理所當然地唾道:“沒事兒吃這份苦幹什麽,冬天嚼冰夏天裹棉襖的,最荒謬的是,兩個人在現實生活裏撕資源撕番位撕得恨不得頭破血流,在鏡頭裏卻一口一句膩味兒的情話,特別可笑.....煩死了,你不去德國,懶得跟你細說。”
顧子午面無表情地望着天花板,道:“我也不想聽你說,你出去吧,我要睡覺。”
柳笙聞言立刻就想把厚厚的劇本砸到顧子午的棉被上,但顧子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吓得她一個哆嗦。她單膝跪在床沿伸着腦袋去看顧子午,但顧子午一把推開她,翻了個身面向落地窗的一側,再将大半張臉埋進被子裏,不給她看。
柳笙硬掰了兩下他的肩膀,見掰不回來,一面暴躁地埋怨着“我最煩你這樣了,天氣一冷就要結結實實生一場病”,一面火速撥通了曲淑媛的電話,頤指氣使地要求曲淑媛立刻來她家。
今年六月底,城市東邊新建成的辦公樓群開始投入使用,至十一月底,影響擴散至大半個城市。新的辦公樓群一水的高層和超高層,辦公設備齊全,綠化面積感人,且租金便宜,緊鄰高鐵站和多家星級酒店,所以只要有條件的公司最近這幾個月都在東遷或籌備動東遷。便利店的店主在某天交班時,突然無比惆悵地唠叨起這件事情,江敏低頭系着圍裙,聽着年輕店主的喋喋不休,突然意識到,原來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大概是在距離店主第一次唠叨客流量下降收益下滑半個月後,店主悄悄地跟江敏交了個底兒,表示自己計劃把店關了回老家,具體時間暫時還未定,也可能是年底,也可能是年後店面租金到期的三月中。但由于一月底就是農歷新年,所以前後也沒差多久。
江敏其實早就做好了準備——店裏的流水最近幾個月下滑得實在是嚴重——所以聞言也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安慰店主不用感到抱歉,反正自己再過半年就要高考了,高考結束她也會離開這個城市。
店長的兒子麻小感受不到這種略尴尬的氣氛,在離開前,依舊抱着江敏的大腿,黏黏糊糊地用“敏敏敏姐姐我愛你哦”跟她道別。江敏首次蹲下來,伸臂輕輕抱了抱他。
但當晚回到家裏,江敏還是失眠了。
江敏剛上高一沒多久就來了便利店工作,至今已有兩年。兩年裏,她習慣了在背單詞的同時刷條形碼收銀,習慣了悄悄按照包裝袋的顏色陳列蝦片、薯條、小魚幹,習慣了在無數個深夜裏望着空蕩蕩的大街瞎想一些有的沒的,習慣了跟店主、陳小嫚、曾辭天天見面聽他們在交班時偶爾順嘴聊兩句生活的碎片.....突然要結束這樣的生活狀态,她感到有些難受。
“叮”微信新消息聲在寂夜裏響起。
江敏以為是令狐苗苗——半個小時前令狐苗苗表示要給她看看樓上哥哥的照片——結果打開,卻是GZW。江敏修改了備注名,然後點擊進去閱讀信息。
顧子午:江敏!你是江敏對不對?!我看到你朋友圈裏的照片了,是你家門口的那段河堤!你什麽時候加的這個微信?!你們都聊什麽了?!他為什麽給你備注這樣的名字!
江敏若有所思地望着情緒鮮明的四行文字,半晌,果斷退出當前聊天畫面,重新修改了較為嚴謹地備注名。
江敏:什麽名字?
顧(子)午:我不告訴你!回答我前面的問題!
江敏:你不要用感嘆號。我們沒加多久。什麽都沒聊過。
顧(子)午:你沒騙我?
江敏:沒騙你。
江敏回複完“沒騙你”,那端一直顯示“輸入中”,也不知道為什麽,江敏望着“輸入中”三個字,不由自主腦補出顧午氣咻咻大力點擊屏幕的畫面。大約過了十分鐘,江敏正困頓地掩面打着哈欠,“叮”一聲,新消息到了。她眯眼一看,一愣,然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顧(子)午:你明天放學不要在路上啃餅,我給你帶飯過去,顧家阿姨做的煲湯還能喝,給你嘗嘗......但要是明天我七點半之前沒有到店裏,你就自己凄涼地吃杯面吧。
顧午出現以後同時聯系了章章和江敏,跟章章約好了一起去參加市中心的滑板比賽,跟江敏約好了一起晚餐,臨睡前還在一班的班級群裏回複了同學一個EMOJI表情,結果只是睡下再起來,顧子午就回來了。
雖然顧午自認為很周祥地删了聊天記錄,但章章早起一條問幾點見面的微信,引起了顧子午的懷疑。顧子午仰頭望了望書架上面一個隐藏的針.孔攝像頭,起身出了卧室,片刻後,他在一臺閑置的水果手機裏調出了監控視頻。顧子午默不作聲看完監控視頻,下載了一個數據恢複軟件,然後只用了十五分鐘,就恢複了顧午昨晚全部的聊天記錄。
距離聖誕還早得很,沿街的店面就再度花紅柳綠起來。江敏在店主的指揮下,剛剛搬出去年的聖誕樹,就聽到“铛”的半點鐘聲。她轉頭看了看第一排貨架和第二排貨架之間的挂鐘,垂眸靜止了兩分鐘,輕輕吸了吸鼻子,繼續工作。
一陣鈴铛聲傳來,江敏迅速回頭,卻是過來取奶茶的顧客。店主揮手示意江敏繼續收拾聖誕樹,親自招待了顧客,顧客離開後沒多久,店主也跟江敏道別離開。
七八點之間,正是店裏最忙的時段,鈴铛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卻都不是顧午。八點一刻,鈴铛聲第二十二次響起,江敏咬着筆頭擡頭,眼神倏地一明,再悄無聲息地滅了。雖然是一樣的長相,但這個直望到她眼底裏的寡淡眼神是顧子午的。
由于顧子午早前幫她修好了磁帶,江敏默認兩個人的關系比“隔壁班同學”親近了許多,所以噗地吐出筆頭努力表達友好:“顧子午你病好了?”
——顧子午兩周沒去學校了,一班的人說他每年秋冬之交都要請很長時間的病假,高一如此,高二如此,如今高三也如此,并沒有什麽稀奇的。
顧子午沒有作答,只是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江敏心虛地擺弄着鐵架子上的口香糖,大腦高速旋轉着,她正打算再問問他回不回來月考,就見他将一個粉色的袋子輕輕地擱到收銀臺上。江敏愣愣地望着袋子,她不用打開,只聽剛剛輕輕那聲“咚”,就知道裏面肯定是個保溫杯。
江敏再不敢逃避,立刻道:“是這樣的,我昨晚......”
顧子午沒有聽她的申辯,他低頭撫了撫“将軍”的腦袋,牽着他的“将軍”走了。
江敏忙不疊叫了三聲“顧子午”,一聲比一聲懇切和大聲,但顧子午腳下頓也未頓,只給她留下一個好像再也不原諒她的背影。
顧子午剛剛走到十字路口,就收到了江敏的道歉信息。非常誠摯。
“二百”:顧子午,我真的沒有故意打聽你的情況,是聊天時不小心帶到了。但真的還是特別抱歉。我保證一生也不向任何第三個人提起,如果我沒有做到,我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鞠躬EMOJI)你原諒我吧。
顧子午望着前方的紅燈倒計時,半晌,表情微微松懈下來,他低頭不解地輕聲自語“為什麽老是用‘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這樣幼稚的語氣來賭咒發誓”,跟着其他沒有表情的行人一起過了十字路口。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鐘後第三更,大家踴躍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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