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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敏在做題之餘偶爾也會刷一刷顧初墨和柳笙的消息。爆料出來距今四天了, 兩人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顧子午一直沒有回學校上課。章章舔着冰淇淋跟大家交待,他的朋友實在孱弱, 一場雨就把他放倒了。大家嘻嘻哈哈地吐槽, 沒人當回事兒。
周五下午江敏正收拾書包準備回家,突然接到曾辭的電話。
便利店結業以後, 江敏只跟陳小嫚保持着聯系——通常是在陳小嫚的兒子遇到難解的題時——跟曾辭一次也沒聯系過。曾辭是個特別注重個人時間特別讨厭無效社交的人,意思就是,有事可以匆匆聯系一下, 沒事兒最好彼此都乖巧一些當對方死了。
曾辭聽到江敏打招呼的“曾辭哥”,也不花時間寒暄,不避不閃地直接道歉,他說:“我剛剛知道顧初墨和柳笙的料就是我前女友爆的,也剛剛知道你那個同學就是新聞裏的顧XX, 小敏, 我很抱歉, 其他的都來不及了,我只能想辦法攔住她不繼續爆出任何有關你同學的信息。”
江敏默了默,不解地問:“方舟姐為什麽要這樣做?”
曾辭嗤道:“我也不知道, 大概就是她衡量着,如果下作一點能前途無量, 那下作一點也沒什麽。”
江敏恍惚記得, 在一年前,甚至在半年前,曾辭還是個看到段方舟就挪不動道兒的人。陳小嫚總是用“鄰居姐姐”指代段方舟, 沒完沒了地開曾辭的玩笑,曾辭照單全收。
曾辭再次道了個歉就結束了通話。
江敏删除了顧子午一切聯系方式,沒辦法直接跟他聯系,她拎着書包去一班找章章,但章章早就離開了。江敏一面跟自己說,也許他們早就知道是誰使的壞了,不需要自己多此一舉,一面在學校三岔路口猶豫不決。
歸根結底,如果顧子午或者顧午沒有經常出現在便利店,也不會輕易暴露——段方舟沒有其他途徑能認識他。此外,江敏不得不承認,即便根本與她無關,如果有能幫到顧子午的地方,她仍不能袖手旁觀,因為不論是顧子午還是顧午,都曾給了她她需要的陪伴和幫助。
顧子午深夜戴着帽子口罩出來,剛轉過街角,就被人給綴上了。他戾氣飙升,轉頭就想跟人打架,卻發現綴在他身後的是江敏。顧子午摘掉耳機,在奶茶店前晦澀不明的燈光裏,微微眯起眼睛,默不作聲望着她。江敏拎着書包在原地踟蹰半晌,慢騰騰上前。
江敏道:“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是方舟姐爆的料。”
顧子午頓了頓,道:“我知道。”
江敏接着問:“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知道方舟姐現在的住址,也大概知道她老家的地址。”
顧子午垂眸望着她,道:“不用,都知道。”
江敏一愣,碎碎念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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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敏撓着臉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道:“那我走了。”
江敏剛走出奶茶店的燈光,就聽到顧子午的聲音,并非是在叫她,是一聲很難察覺到的哽咽。江敏頓了頓,緩緩回頭,顧子午依舊在望着她,但眼底是紅的,就像兩周前那個臺風登陸的夜裏,他說“你原諒我好不好”時那樣。
江敏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沒有原諒他,但她也不忍心就這樣離開。去年夏天她跟江大川吵架以後,在他面前發洩亂七八糟的情緒,他也沒有掉頭離開——非但沒有離開,還替她寫了三篇作文。她盯着地面猶豫着,正準備說“要不然我請你喝奶茶吧”,顧子午突然上前,兩手一張将她抱了個滿懷。
江敏激靈了一下,不甚激烈地推他,一下推在胳膊上,一下推在腰腹上,但顧子午明明沒有喝酒,卻像喝醉了似的緊抱着她不撒手。江敏掙紮半天,突然僵住了,她感覺到他的眼淚落進自己的後衣領裏,又迅速融化進自己的皮膚裏。
顧子午這夜出來就再沒回去。兩晚夜不歸宿。所有人瘋了似地找他,但他沒帶手機出門,沒在學校、沒在朋友家、沒有開房記錄,所有人焦頭爛額之際共同意識到一個事實——顧子午離家出走了。
柳笙望着顧子午什麽都沒收拾的房間,嘴裏忍不住開罵,但眼眶卻突然濕了。兩人之間一直就靠着她不像個媽媽他不像個兒子來維持跷跷板的平衡。她太過自我,他習慣她的自我。但此時顧子午顯然是臨時起意的離家出走,突然露出了一點“兒子”式的幼稚和無賴:我不管你怎麽考慮的,總之你不順我的意,我就要離家出走。
周日晚上七點四十五分,也就是大家茶餘飯後,柳笙沒跟任何人打招呼,突然在所有社交媒體上同時發表了一篇數百字的長文——《告各位媒體書》。柳笙發表完長文,一秒都沒耽誤,立刻關機,然後在即将到來的腥風血雨裏紅着眼圈伸了個懶腰。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懶人沙發,腦子裏是她和顧子午兩個人以前一起在起居室的畫面——他拼他的樂高,她看她的劇本。
《告各位媒體書》:
雖然要當衆承認自己撒謊真的非常丢臉,但考慮到我兒子比較重要,所以我就來了。
爆料內容屬實,我确實是顧初墨兒子親生的媽,我十八歲那年刻骨銘心地疼了十二個小時生下的他。我兒子生下來時所有人都說他好看。雖然在羊水裏泡得發皺,她們也能火眼金睛看得出來他好看,我十分服氣。但我沒覺得他好看,我當時只有十八歲,自己都沒長大,一點沒有當媽的覺悟,所以我只覺得他煩人。這小子天天哭,尤其是在厭奶期,我都懷疑我要是不抱起來哄他,他能把自己哭到脫水。一地雞毛地把他帶到五歲半,我就出道了。
我出道時實在沒法跟人說,我其實有個已經會揪小女孩兒辮子的兒子了,因為大家往回一倒年齡,肯定就會給我蓋個戳兒:不良少女。但我真的不是個不良少女。我只跟過顧初墨,我們是真愛。老實說,這年頭,就連我自己都嘲笑“真愛”兩個字,但當時真是。
此外,我澄清一點,我生我兒子的時候确實沒滿十八周歲。但只差了一個月。我父親報戶口時報的是農歷生日,戶籍民警把它當成公歷的登記在冊了。我們那種慣用農歷計的小地方這樣的疏漏屢見不鮮。而且滿不滿十八周歲的,其實也并不影響我的心智。
此處就不再提顧初墨了,因為他不是重點。
我出道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我兒子就不再黏我了。有一回我跟他說我要進組了,要三四個月不回家,他背對着我玩游戲,很冷淡地回了個“哦”。我回房間收拾着東西,越想越氣,頭頂都要冒煙兒了,最後跑過去拽他,非要他像小時候那樣給我個告別吻。我現在都很清楚地記得當時的畫面:一個不到十歲,一個不到二十八,一脈相承的死犟,最後兩人都給對方氣哭了。嗯,但胳膊擰不過大腿,我贏了,他親了我一臉眼淚。
我是個自私矯情且不負責任的母親,但總歸是個母親,我不能總傷我兒子的心。我兒子說,如果你再在人前否認我是你的兒子,我就真的不當你的兒子了。我心裏暖烘烘的。在此之前,我做了很多錯事,我拉不下臉低頭,他給了我一個臺階。
我個人就只說這麽多了,其他的交給顧初墨。家裏個兒最大的要頂梁,約定俗成的規矩。
柳笙雖然有些“中二”,但能在娛樂圈混到如今的地位,人絕對不傻。她幹脆利落地承認自己撒謊隐瞞了孩子的存在,但表示原因是自己不想被貼标“不良少女”,且她和顧初墨當時是“真愛”,這就大面積地擋下了要潑向顧初墨的髒水。她不當回事兒地承認生子時确實不滿十八,但表示只差一個月影響不了自己的心智——在部分發達國家十八歲甚至是法定結婚年齡。整篇長文洋洋灑灑的八百來字,有點有面地“美化”事實,看得出來她很早就準備了這套說辭。
兩方的公關團隊第一時間聯系了彼此。柳笙的微博和INS一意孤行地一發,他們只好老實按照柳笙的劇本跟着捋時間線編故事。大約是真的找了擅長煽情的寫手,最後整理出來的故事,本人都差點跟着信了。
顧初墨深感水深火熱。他向來愛惜羽毛,不愛在人前談論私事,當初參加真人秀也是因為第一衛視的邀約實在沒法拒絕。而如今所有人都在談論他的私事。雖然兩個團隊砸錢雇的水軍一直在引導着“真愛”的方向,但在有些人嘴裏,他仍舊是龌龊和不負責任的。他們在他背後不懷好意地竊竊私語:啧啧,顧初墨有本事啊,真人不露相啊,未成年也啃的下去啊,他是不是戀.幼啊......
顧初墨在昏暗的光線裏,依照經紀人的要求,捏着鼻子@柳笙,也發表了一篇千字長文。他表示自己當時初見柳笙,立刻感覺一切都對了,就是她了,只想跟她結婚。在用宿命論的筆調表達完一見鐘情的意思以後,顧初墨也檢讨自己一直以來行事的不周到,給自己豎立起一個“我是個無腦妻管嚴”的寵妻形象。嗯,倒是誤打誤撞地跟他們在真人秀裏分別表現出來的形象十分相像,一個大方的小嬌妻,一個不善言辭的好丈夫。
以下是後話:
一個月以後,“不善言辭的”寵妻好丈夫顧初墨逼着柳笙簽下了秘密的離婚協議。與此同時,踐行了“走到頭”不止是離婚的意思,雇人抖出了柳笙好朋友張淮的秘密——張淮和他的老婆是形.婚,兩人一個G.A.Y,一個L.E.S。
柳笙在新聞爆出的當天,上門負荊請罪,但沒有獲得張淮的諒解。柳笙是個聽不得賴話的,張淮情緒上來剛譏諷兩句,她笑容一收當場翻臉,道:G.A.Y不好聽,你以為賤.女人有多好聽?你他媽G.A.Y是事實,我是犯賤給你背鍋的。兩人就此分道揚镳。
再一年半以後,顧初墨和柳笙公布離婚的消息。有人翻出了他們此次危機公關時各自的長文,正準備陰陽怪氣嘲諷一番,瞠目仔細一看,無言以對。柳笙的長文裏明确說“當時”是真愛,而顧初墨的長文裏也有一句相應的“當時”想立刻跟她結婚。他們都點明了“當時”。但大家誰都沒有過度關注這兩個字,畢竟娛樂圈明星裏沒幾個是文學碩士,行文間詞不達意或者詞大于意并不足為奇。
依舊是下晚自習的路上,依舊是開着遠光燈的大車,但這次江敏沒能幸運地穩住車身茍活,她整個人帶着單車一起掉進了半米深的路溝裏。江敏下晚自習時沒有立刻收拾東西離開,她用了十來分鐘給“胖大海”和林恬兒講了兩道題。然而雖然只是十來分鐘,也夠一路上歸心似箭的同學們散得一幹二淨了。江敏握着自己的腳踝四下裏望望,一個路過的同學都沒有,面上漸漸露出慌張。
大車大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刮蹭到人了,一躍一躍地離開。長長的泊油路上只剩下兩排或明或暗的路燈和兩排不問世事的楊樹。
江敏也不管單車了,她一點一點蹭出路溝,給江大川撥去了電話。
“喂?爸爸,你能不能來接......嗯?喂?你能不能來接我,我被大車刮蹭......手沒問題......不嚴重,就是腳踝扭了......我知道了......不用給我錢......再見。”
江大川和張楚楚的兒子連續四天高燒,兩人都被折騰得精疲力盡。他們的意思是:江大川精神不濟開夜車也不安全,既然江敏你只是腳踝扭到了,來,給你轉些錢,你自己打個車先去醫院看看,要真有什麽問題你再給我們打電話。
江敏露出了很無奈的笑,她想,事情巧得都有些荒誕了。
江敏仰頭望着上空無窮無盡的黑夜,眼珠子像是給熾熱的空氣粘住了,半響也不動一下。她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地想,其他同學活着都有溫度、有願景、有歸宿,只有她,什麽都沒有,跟豬羊貓狗沒有區別。
六月一日起,所有老師都好像被刷新了程序,高考就在跟前了,一眨眼就到,但誰也不再提“高考”二字了。江敏也默契地給自己松勁兒,她埋頭做題之餘,偶爾也咬着筆頭發發呆,想想杜沛趕來載她去醫院時的那些毒雞湯:
江小敏同學,聽老師一句肺腑之言,不要輕易灰心喪氣,不然以後你遇到更苦逼的事情,就沒有發揮的餘地了。.哈哈哈哈,屁大點兒事兒,真的,你以後走得遠了,經歷的多了,類似今天這樣的事情,輕易就能用一句不太髒的髒話翻篇兒了。
江敏情緒穩定下來以後反向推理,杜沛是個豁達強大溫柔的人,所以必然經歷過很多灰心喪氣。她轉而想起他的性向,自以為真相了,豁然開朗。
——杜沛結婚前,特別向收到喜帖的江敏反複解釋,自己真的不是個騙婚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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