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初,開學季。
床頭的鬧鐘叮鈴鈴的響,被窩裏的邬落落不情願地哼唧一聲,伸手關掉鬧鈴,抱着枕頭翻個身,又睡了,直到鬧鐘第二次響,她才慢吞吞地爬出被窩。
邬落落惺忪地坐在床上半分鐘,拿掉黏在嘴邊的一縷頭發,餘光掃到書桌上父母出國前給她留下的信封,不用看,她也知道裏面放着銀行卡。
原本她還想,父母可以陪她到開學,結果兩人回來連三天都不到,又走了。
下次見,大概要等元旦吧。
信邊上是日歷,日歷上用紅筆重重圈出的日子,就是今天。
邬落落瞬間清醒。
差點忘了,今天開學,需要提前到班級排座位的,她快遲到了!
懊惱地哀嚎一聲,邬落落丢開枕頭跳下床,光着腳拉開窗簾。
夏季的日光闖進屋內,直直照射在對面滿是獎狀獎牌的擺放架上,上面都是她從小到大的榮譽,滿滿一牆。
邬落落收拾好,再次确認開學所需要的物件,一切沒問題,背上書包出門。
她住的小區距離上學的三高近,步行大概15分鐘,算算時間,應該能掐點趕上。
清晨的街道,趕去上班的人們匆匆而過。
邬落落背着書包,低頭看着腳下規則的磚面,确保自己每一腳都踩在正中間。
忽然 ‘嘩啦’一聲響,一個黑影砸在她面前,邬落落吓的一哆嗦,手指捏緊了書包帶,後退一步,擡頭看向眼前的不明掉落物。
‘不明掉落物’是一名少年,身上穿着簡單的白T恤,胸前畫了一只粉色的貓爪,身姿欣長,瘦瘦高高,遮住了大部分陽光。
他一頭短碎發,劉海處粘了一片樹葉,稍微有點淩亂。
少年低垂着眼,鼻梁高挺,嘴角向下輕抿着,下巴處線條流暢堅毅。
他細長的手指拿下頭發上的樹葉,又圈回到胸前。
視線下移,邬落落看到他話裏抱着一個由細小樹枝和泥土組成的——鳥窩。
裏面還有一窩黃嘴叽叽喳喳的小鳥。
邬落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确定地問:“你……掏鳥窩?”
少年擡起眼皮掃她一眼,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冷漠又疏離目光拒人千裏之外。
不過一眼,他又收回視線,抱着鳥窩折身往回走,步伐沉緩。
他背影消瘦,肩寬腿長。
“喂,同學,”邬落落跟上去,隔着安全的距離勸說:“鳥媽媽回來發現自己家和寶寶不見了,會傷心的。”
斜跨着書包的少年動作遲緩一瞬,他沒停,抱着鳥窩繼續前行。
“同學,放下鳥窩回頭是岸呀,”邬落落小心瞄着少年的反應,繼續保持着安全的距離:“救鳥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前面少年突然頓住腳步,邬落落立刻閉上嘴,後退半步,手捏着書包帶,警惕地瞅着他。
少年臉上沒什麽表情,好看的桃花眼裏滿是淡漠,他蹲下身,放着鳥窩在低矮的灌木邊上,又折下灌木上的樹枝。
他拿着樹枝對着鳥窩上的一處大缺口調整着長短,修長的手指靈活,沒多一會兒,簡單的修補好鳥窩的缺口。
啊……
邬落落啞然,原來是誤會了。
看着少年抱着修好的鳥窩重新放回到原來的樹上,邬落落咬着下唇,垂着腦袋撓了撓頭發對少年道歉:“抱歉,剛才誤會你了,對不起。”
等了幾秒,頭頂落下一道低緩又淡漠的聲音:“無聊。”
無聊?邬落落只是怕有人傷害小鳥才誤會的,怎麽就聊了。
再擡眼,少年消瘦的背影走出好遠,壓根沒理她。
邬落落鼓了鼓臉,這人真怪。
原本能掐點到新班級的邬落落,經過‘鳥窩事件’妥妥的遲到了,座位早就分配好,班主任正在說新學期寄語。
她被分到高二三班,班主任是位女老師,姓趙,教數學的。
趙老師拿起桌上的點名單,找到邬落落的名字說:“就算成績第一,也不能随便遲到,邬落落,你為什麽來晚了。”
邬落落瞅着自己的腳尖,實話實說:“看鳥。”
趙老師愣了一瞬問:“看什麽鳥?”
她教書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由。
邬落落張了張嘴,這事兒說來話長,她眉尾下垂,聲音又低又軟,幹脆認錯:“老師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遲到了。”
她白皙纖細的手臂勾着肩膀處的書包帶,軟糯的調子聽着像棉花糖,任有再大的火氣,對着她也發不起來。
後排幾名男生自打邬落落進門,就抻長了脖子瞅。
“這就是咱們班的學霸啊,我還以為是個醜八怪呢,沒想到這麽軟,太可愛了。”
“邬落落你沒聽說過麽?去年走的那屆高三,好幾個大佬因為她打架,争着搶着要當她男朋友,結果她一個都沒搭理。”
“酷啊,我覺今年我有機會。”
“tui!你要是有機會,那我就有百分百把握!”
老師輕咳一聲,書本敲了敲桌面:“好了,邬落落你找座位坐好,高二第一學期,大家打起精神來,希望我們共同努力,度過一個愉快的學期。”
哎,邬落落自覺倒黴,開學第一天就犯了錯,這可是她上學的歷史生涯裏,第一個污點。
都怪那個‘鳥窩少年’,他早說是修補鳥窩,邬落落哪裏會追一路。
視線掃過班級的座位,邬落落幾乎是一秒就将目光定格在靠牆處的位置。
第五排,坐着一名穿着白色上面畫着貓爪T恤的男生,他正百無聊賴地發呆。
短碎發,桃花眼,自然下垂的嘴角,漫不經心的調子,散漫的勁頭,不正是剛才那位‘鳥窩少年’嗎!
少年視線微轉,對上邬落落的目光,像是第一次看見邬落落一樣,壓根沒任何反應。
他身旁的座位,是班級唯一空位。
真是冤家路窄,邬落落暗中嘀咕,沒想到他是轉校生,還成了自己的同桌。
三高教學質量高,升學率更是全省第一,每年來的轉校生都不少,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移動到位置坐下,邬落落拿出下一節課需要的書本,她掃一眼旁邊,少年手臂下壓這個本子,上面大氣又奔放的寫着三個字:蔣佑祈。
字還挺好看的。
同班又同桌,将來還有一年相處的時間,邬落落想,兩人總不能一開始就僵着。
她大人有大量,決定不計前嫌,與身邊的‘鳥窩少年’冰釋前嫌。
清了清嗓子,邬落落稍微靠過去:“同……”
‘學’字的音節還沒發出來,蔣佑祈側過身子枕着手臂面對牆,只留一個後背給她,混身上下都散發着‘別跟我說話’‘生人勿擾’的氣場。
邬落落抿了抿唇,握緊拳頭,行吧,她忍了。
物理課,老師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和藹老頭,正在講書上的例題。
“蔣佑祈,”物理老師低頭翻着講桌的點名冊,随便了個人:“你來回來一下我說的問題。”
教室裏倏地安靜,好像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蔣佑祈。
對于這個轉校生的實力,大家都是好奇的。
尤其是,這麽帥的一名轉校生。
他散漫地站起身,一米八開外的個子,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眼裏除了迷茫就是淡漠。
邬落落手中的筆敲了敲書面,決定當一次好人。
她圈出書上的答案,又将書放到兩人桌子之間,自認為不明顯的清了聲嗓子。
蔣佑祈稍側頭,垂眸掃了眼邬落落。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靈動清澈,像是會說話似的,正催他念答案,旁邊書本上圈出一塊,邊上有她記得筆記,字跡秀麗,與她一樣。
他烏黑的瞳仁沉穩又漠然,沒什麽表情,蔣佑祈視線移回到講臺,漫不經心地說:“不會。”
他的嗓音黯啞中透着懶散,多說一個字都不肯。
“不會沒關系,新學期嘛,你先坐下,老師再講一遍,争取大家都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物理老師出乎意料的好脾氣,轉回身重新寫板書,又從頭講了一遍。
“哇~他聲音好有磁性,好蘇啊,真好聽!”
“男神身高,長得也帥,早知道我就跟他同桌了。”
底下女生竊竊私語,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蔣佑祈,眼裏都是隐藏不住的羞澀和小興奮。
邬落落憋着一口氣,又瞥了眼蔣佑祈。
他哪裏帥,一整天都像沒睡醒似的,說話更是有氣無力,而且記仇的很。
邬落落大幅度收回書,故意弄出聲響。
哼,以後再也不幫他了!
最後一節課結束放學,邬落落收拾書的功夫,蔣佑祈已經背上書包走遠了,後面還有幾名女生推推搡搡地跟上去。
切,誰會喜歡那樣的男生,邬落落撇撇嘴,那幾個女生,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回家的路上,邬落落踢着一顆小石子,一直踢到小區,她想試着能不能踢到家門口。
小石子掉到一處松軟的土裏,不太好踢,邬落落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她加大力度,一腳,踢出來了。
小石子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不偏不倚,砸到前面一人的小腿上。
“唔,對不起,我……”
看清前面的人,邬落落要道歉的話一下咽回去了。
啧,真是冤家路窄!
蔣佑祈扭回頭,黑眸流轉,瞥了眼地上的小石子,又看向邬落落。
她背着書包縮在那兒,軟軟的一團,齊肩的黑發随着風吹輕輕擺動,露出的手臂白皙剔透,時不時偷瞄試探的眼神,像只幼齒小獸。
蔣佑祈沒說話,轉回身繼續走。
邬落落松了口氣,好在他沒算賬,不過,兩人走的路線,好像有點一樣啊。
手指卷着一縷頭發,邬落落左右看周邊風景又瞄了兩眼蔣佑祈的背影,他斜跨着書包,後背消瘦,但也不是特別單薄,肩寬腿長,單手抄兜,步伐沉緩不緊不慢,還挺酷的。
一個小區,又離的這麽近,怎麽以前沒見過他?
哦對,他是轉學,應該是新過搬來的。
好像假期的時候,邬落落确實聽過到有裝修的聲音。
正當邬落落思緒飄回到暑假,前面的蔣佑祈又停了。
前面是拐角,過了拐角,僅有幾戶人家,蔣佑祈停住腳步,回頭意味深長地看着邬落落,他那目光,帶着懷疑和審視。
邬落落像是個木頭人似的立刻頓住,對上蔣佑祈懷疑的眼神,立刻擡起手解釋:“你別這麽看我,我沒跟蹤你。”
說完邬落落就後悔了,他又沒問。
頗有一股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反正,她确實不是跟蹤,沒什麽好心虛的。
蔣佑祈沉了一口氣,依舊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這路線越走越熟悉,整個高一邬落落都是踩着這條路線上學放學,為了證明自己确實不是跟蹤,她都想好了,一會兒開門動靜得大點,她可是有鑰匙的!
“喂,”距離邬落落家不到五米,蔣佑祈再次停住腳步,轉身問她:“情書,還是巧克力?”
“嗯?”邬落落一時沒懂。
蔣佑祈微擡着下巴,漆黑的眸子裏寫滿了‘早就看穿’的輕視傲慢,他嗓音低沉,好像說話需要花費好大力氣一樣:“都跟到這兒了,是想讓我請你進去坐?”
微風陣陣,吹着他的劉海微微擺動,那雙眼睛分明在看着邬落落,可邬落落從他那兒感受不到一點情緒和該有的注意。
啊……
邬落落想起來了,暑假裏有一陣兒隔壁裝修,有位紳士的叔叔還給她送過禮物表示道歉打擾。
指了指蔣佑祈身後,邬落落抿了抿唇,軟着調子說:“你好像誤會了,這是我家,我們應該,是鄰居。”
作者有話要說: 蔣佑祈:鄰居?我懂了,半夜翻窗戶。
作者:不行,你們還小,等你們長大一點再翻。
邬落落:???喵喵喵?
新書是小甜餅呀,超甜~超級寵!
日更到完結!
希望大家喜歡,多多支持~
鞠躬,愛你們!評論區紅包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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