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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生的單子給她照成的陰影太大，以至于一見到茉莉她就想溜之大吉，眼下人家開口了也不好推辭。

“我有長得那麽吓人麽？”

茉莉揶揄道。

柳素言剛想解釋，茉莉便湊近她的耳畔，甚至可以聞到淡淡的茉莉花香。都說每個女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香水，她平日都是素面朝天，幾乎沒考慮過這些。女人和女人終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你放心，蔣先生可喜歡你們小夫妻了，不用這麽拘謹。”

茉莉說完便借口有事離開。

那件事總歸是她心裏的一道坎，雖說他們現在确實是男女朋友關系，但确實是欺騙了蔣先生，她于心難安。電梯的鏡子裏将她蒼白的面色照應出來，她自己也吓了一跳。等電梯門開一開，她便轉身進往洗手間走去。

等她再進入包廂的時候，陳誠已經率先離開了。周子微見她面色不好，便悄聲問她是否不舒服。她搖了搖頭，只是輕聲說：“我在樓下遇見茉莉了。”

周子微的雙眉微蹙，轉而朝她會心一笑：“不要太緊張，蔣先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你實在介意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去民政局。”

蔣先生那兒，只要他們往後每年到一個新的路途寄張恩愛和睦的照片給他就行，所以确實不算問題。

他的聲音很低，一旁的湘雲夫婦卻聽了個一清二楚。湘雲坐在那兒抿嘴偷笑，看來侄女真是沒選錯人，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婚姻有擔當，她很欣慰。

柳素言被他不羞不臊的話鬧了個大紅臉，瞪了他一眼才道：“誰說我要嫁給你！”

她說完又挽住了湘雲的胳膊，撒嬌道：“我要一輩子陪着叔嬸，做他們的貼心小棉襖！”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柳素言不知道是錯覺還是自己想多了，總感覺背後有無數雙眼睛戳着她的脊梁骨，惡寒滿滿的。等她回頭的時候，旋轉玻璃門後的工作人員各自忙碌，壓根就無暇顧及他們。她聳聳肩，替嬸嬸拉開了車門後，她也跟着彎身坐了進去。

本以為周子微會直接送他們回家，沒料到他竟帶他們來了游樂場。雖然今天的天氣并不大好，但絲毫沒減弱游樂場的氣氛。

夫婦倆從未踏足過這種地方，心眼裏全是歡喜。在安靜的地方待得太久了，人多的地方顯得尤為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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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微很快拿了四張票過來，領着他們三個人便進去了。湘雲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左也瞧瞧右也瞄瞄，生怕錯漏了什麽。郭朝然表現得則比較淡定，看見過路的人偶熊寶寶，也會好奇地摸一摸。

熊寶寶善意地跟他握個手，他都鬧了個大紅臉。

看着兩位老人在這裏玩得開心，她一邊啃着雪糕一邊笑道：“今天真的謝謝你，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很開心。”

坐在旋轉木馬上的兩位老人，笑得就像兩個孩子。

替她擦去了唇邊的白色雪糕，他彈了一下她的腦門：“讓你下次還說謝謝。”

她吃痛地摸了下腦門，嘴裏不忘抱怨：“下手可真狠。”

周子微故意板起面孔：“這是讓你長長記性，不過——”

他頓了頓，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的唇邊偷了一香。

差點被人看到，她羞得滿臉通紅：“這是公共場合！”

“我可不管公共不公共的，今天陳誠那兒你表現不錯，剛才是賞你的！”他挑眉暗笑，“記住，我這是賞罰分明！”

這人明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現好麽！雖然她表面上一副憤怒的模樣，心底卻是暖暖的。父母去世得早，她都來不及盡孝。而她一直奔波在賺錢工作的路上，加之叔嬸又一直以路途遙遠為由推脫她的邀請，盡孝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若不是周子微帶他們來這兒，她幾乎可以想象到自己他們接下來安排的行程究竟有多麽的枯燥而乏味了。

四年多的時間，她經歷了太多，她早已适應了快捷的生活方式。反而閑暇下來的時間，她竟會有些束手無措。雖然不知道叔嬸為何突然造訪，但她還是開心的，以後他們一家人生活在B市再也不分開了。

她依靠在這個人的懷裏，心底暗嘆：當然，還有他。

柳素言內心的小波濤周子微領略不了，卻在此時看着她一臉幸福地依靠在他的身上，卻也有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畫面感。他很期待将來的某一天，他們已經白發蒼蒼地坐在夕陽下欣賞着落日餘晖的美景，身旁的人依舊是彼此。

待兩位老人玩得盡心了，已經到了傍晚。等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可以開始做飯了。老人則有些乏了，柳素言先鋪好床讓他們睡下了。

再等她進入廚房的時候，才發現冰箱裏居然多了許多食材。周子微正在小火炖湯，滿屋子香味四溢。

“你把冰箱裏的墨魚仔拿出來解凍，在下面第二個抽屜。”他一邊切着菜一邊吩咐。

柳素言蹲身将墨魚仔拿了出來，放在水池裏。她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麽家裏多了這麽多菜？”

周子微抽空在她的臉頰上又親了一口，随即又低頭認真切菜：“變出來的。”

她突然有些恍惚，從前跟他明明有着那麽長的距離，卻不知不覺間兩人聯系在了一起，甚至她還能觸碰到他，看到他如此溫柔、狡黠的一面。然而，她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他們之間牽連的只有一根線，線斷，情斷。她忽然開始害怕，如果有那麽一天，他也像李昊那樣不辭而別，她又該如何面對？

久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他疑惑地側頭望她時，卻見到她一副眼眶發紅的模樣。

周子微擡手就摟住她的腰身，将她整個人都圈在了懷裏。這個動作太大太突然，以至于她差點被吓到，連剛才陰霾的情緒都一掃而盡。

“怎麽了？不開心？”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啞，仿佛也在為她剛才難過而難過。

盡管屋裏開着冷氣，但他的身上依舊滾燙，她正想用手探探他的額頭，卻被他圈得更緊，雙手也動彈不得。他身體的某個部位正在急劇膨脹，吓得她壓根就不敢再動半分。

直至觸感不再那麽灼熱，她才紅着臉小心翼翼地問道：“好些了沒？”

他啞聲在她的頸窩磨蹭：“剛才怎麽了？”

聽起來，他的氣息已經平緩了不少。她轉身抱住了他，倚靠在他的懷裏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子微，我不敢想象有一天如果你離我而去，我會怎麽辦。”

周子微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傻瓜，盡說些傻話，我一輩子都會在你的身邊！為免你胡思亂想，你趕緊将那些菜也洗幹淨。”

雖然這樣的情話聽起來并不美妙，卻對她很受用。

晚餐很豐盛，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手藝居然比她的還要好。湘雲嘗了一口，就樂得合不攏嘴：“今後我們家素素交給你，我就放心了。”

郭朝然也是連連點頭贊同。

周子微則謙虛地表示：“叔叔嬸嬸，我一定會努力變得更好，讓她放心。”

等到晚餐過後，四個人又圍在一起看電視，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接近淩晨的時候，兩位老人的精神還很好，周子微便央她去端些水果出來。

等她切好西瓜端出來的時候，客廳裏的燈光都熄了。她疑惑道：“糟了，是不是忘記買電了！你們等着，我去找蠟燭來！”

“不用了！”

周子微說完就已經開始點了蠟燭，細細的。

她剛想說蠟燭太小，卻發現他将一圈的蠟燭都點燃了，燭光下色澤誘人的蛋糕便呈在了中央了。她腦海裏快速地搜尋着日子，嬸嬸的生日——不對，她是冬天。叔叔？也不對！他生日在中秋。難道是周子微？他生日幾號來着？

她端着那盤西瓜站在蛋糕面前，想事的時候眼珠子轉得飛快。嬸嬸見她還沒反應過來，心酸地道：“我的傻姑娘，今天是你的生日！”

周子微突然單膝及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黑夜中他目光深情：“素言，生日快樂！以後的每一天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柳素言這才醒悟過來，是啊！今天是她生日！難怪叔嬸會來B市，她感動得不知說什麽才好。湘雲見她還不讓他起來，趕緊道：“傻孩子，跪着要做什麽，你難道還要我們教麽？”

“嬸嬸，他求過婚了——”

她急忙為他辯解，卻不肯收下他的禮物。

郭朝然要扶他起來，他卻拒絕了：“叔叔嬸嬸，今天你們正好在這兒，子微也懇請二老做個見證，我今生非素言不娶。素言，請你嫁給我，好麽？”

第二次被求婚的感覺與第一次不同，讓她又一次意識到自己有多麽地不了解這個男人，而他，卻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要在乎她。

她哽咽地點點頭，扶他起來。

起身的時候，他附在她的耳畔悄聲道：“老婆，我愛你，生日快樂！”

吹完蠟燭許完願後，湘雲将自己珍藏了大半輩子的玉镯子拿了出來，套在了她白細的手腕上：“嬸嬸也沒啥好東西送你的，這是我出嫁的時候我母親送我的镯子，如今送你了，也算嬸嬸的一片心意。”

她輕輕地摩挲着玉镯，轉而投進了湘雲的懷裏，眼眶一下就濕潤了：“嬸嬸，你待我真好——”

“真是個傻姑娘，這麽大了還哭鼻子！”

湘雲也紅了眼眶，卻還是拉着老頭進了房間，将接下來的時間留給了這對年輕人。

同一個夜晚，有人歡喜卻有人憂。

☆、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