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托尼簡直是給自己挖了個坑跳下去, 尴尬地咧了咧嘴：“不行, 我現在沒戰甲，殺不了人，而且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不能——”

他的話被吼聲給打斷了。

“你們是誰？坐在我家門口幹什麽？”

托尼和湯姆下意識地回頭，正看見方才還在家裏吃早飯的老裏德爾不知什麽時候跑了出來, 兇神惡煞的, 或許以為湯姆和托尼又是兩個調皮的年輕人，然而一看到湯姆的臉, 裏德爾的眼睛頓時睜大了, 手裏揮舞的叉子也停滞在空中。

“你……你是誰？”裏德爾喃喃地問。

托尼一把抓住湯姆的手，朝山坡下跑去。身後不斷傳來老裏德爾“站住！給我站住！”的喊聲，他們兩個誰也沒理會，一直跑到脫離裏德爾的視線後, 湯姆抓緊了托尼, 幻影移形直接回了家。

兩個人站在客廳中央喘氣，都不是身體素質特別棒的主, 兩人都跑的面色微紅，看着對方一個比一個喘的厲害，托尼先笑出了聲音, 湯姆也沒忍住, 跟着笑了起來。

“他看到你的臉了, 怎麽辦？”托尼問他。

湯姆的笑容消失了, 他皺起了眉頭，在客廳裏踱了幾步。

“我不能相信我剛剛竟然沒有殺了他們, 以後我就沒有機會再來這裏了。”他聽起來有些焦躁不安，“我應該給他留下點信息，讓他幫我——”

“不不不，你不能那麽做。”托尼連忙阻攔，他清楚湯姆所說的“他”就是小湯姆，但是他不能給一個那麽小的孩子某種信息，以指引他殺人。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了什麽嗎？”托尼雙手握着湯姆的肩膀，希望他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你的母親……用了迷情劑，而老裏德爾原本是有未婚妻的，麻瓜不能抵抗迷情劑，連巫師也沒法抵抗，裏德爾實際上是被迫的，他不是自己願意的——和你媽媽在一起又抛棄她，也許你可以試着去理解……”

“別說那些混賬話，讓我理解？”湯姆甩開了他的手，掏出自己的魔杖；看他的表情，托尼還以為他要給自己一個阿瓦達索命，但是沒有，湯姆只是用魔杖在空中抖了抖，兩人之間頓時出現了一塊模糊的影子，片刻後這片影像變得清晰了起來，托尼在影像中看到了兩個人。

一個是年輕時的裏德爾，另一個則是長相平平的女人，想必就是湯姆的母親，梅洛普。

托尼從來沒見過那麽可憐的人，梅洛普的肚子鼓着，明顯裏邊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她流着淚，臉上滿是極度的痛苦。

她死死抱着裏德爾的胳膊，她的力氣那麽大，以至于裏德爾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一時間也甩不開她。

Advertisement

“求你了，別離開我，就算你不愛我，也想想這個孩子……他不能沒有父親，他沒有任何錯啊！求你了，求求你……”

“滾開，你這個瘋女人！你這個肮髒的怪物！女巫！滾開！”裏德爾看起來恐懼又憤怒，梅洛普停止給他使用迷情劑之後，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離開了自己美麗溫柔的未婚妻，跟着一個流浪漢的女兒離開了，成為了整個村子的笑柄——他們還有了孩子！那孩子一定也和他的母親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怪胎！

“誰知道你能生出來個什麽，你是女巫，生出來的也是怪物！”

裏德爾盯着梅洛普的肚子，臉上的表情愈發恐懼，仿佛馬上就會有一個小怪物破開她的肚子、沖出來撕裂自己的喉嚨一般；他掙脫不開梅洛普，表情越來越猙獰……最終，他高高擡起了腿。

梅洛普還在苦苦哀求，她愛這個男人，她以為有了孩子，即使不用迷情劑，他也至少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和自己在一起，她哭的太絕望了，以至于根本沒有察覺到老裏德爾的意圖。

“不要！”托尼脫口而出，但是沒用，裏德爾一腳踹在了梅洛普鼓起的腹部上，梅洛普一聲慘叫，滿臉痛苦和不可思議，終于被踹地松開了手，倒在地上。

鮮血汩汩地從梅洛普身下流了出來，裏德爾奪門而出，而梅洛普在地上喘息掙紮着，拿出自己的魔杖，對腹部施了一個咒語，血才慢慢止住了。

托尼一手攥拳，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一時間竟然不敢看向自己身邊的男孩，也說不出任何話。

“你看到了嗎？他覺得我和那個女人都是怪胎。”湯姆冷笑一聲，“至于那個女人，她只不過全身心愛着那個老裏德爾而已，我對她來說算什麽？”

湯姆再次抖了抖魔杖，空中的畫面變了。

畫面上出現了好幾個女人。中間躺在床上的就是梅洛普，旁邊站着幾個修女，托尼認出來，就是他們去孤兒院接小湯姆的當天，孤兒院裏的那幾個修女。

其中一個修女抱着孩子，那孩子皺巴巴的，幾乎沒有哭嚎的力氣，她把孩子遞到梅洛普面前，哀切道：“你看看你的孩子，抱抱他，你要撐住啊，他需要你，不要讓你的兒子成孤兒……”

但是梅洛普閉着眼睛，聽到修女的話，只微微把眼睛睜開一點，看了看自己剛生出來的孩子。她沒有試圖用魔杖自救，盡管她身上蓋着毯子，用魔法也沒有人會發現，她的眼睛裏，已經完全沒有對生命的渴望了。

“他叫……湯姆，湯姆·裏德爾。”梅洛普用最後的力氣小聲說，淚水沿着她的眼角滑了下來。她最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頰，仿佛借此回憶那個愛而不得的男人，最後，她閉上了眼睛。

畫面消失了。沉默籠罩了兩個人，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來填補空隙。

“她有機會活下來的。”湯姆急促喘息着，顯然情緒非常激動，“她是個巫師，成年巫師，她都能用迷情劑迷住那個男人，她卻不願意為了我活着。我不是她的兒子，我是她試圖用來拴住老裏德爾的工具。”

“你母親是愛你的，湯姆……”托尼張了張嘴，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但是湯姆幾乎是立刻就爆發了，他用力揮舞着魔杖，魔杖尖幾乎擦過托尼的鼻梁：“別叫我湯姆！”

一聲炸響，托尼背後的花瓶被湯姆的魔咒擊中，炸開了。

“好，好，我不這麽叫你，冷靜一點，不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我曾經也以為我父親根本不愛我，他對一個九十歲老頭的熱情都超出對我。”托尼勉強扯了扯嘴角，似乎讓氣氛松快一些，“但是後來我發現了他給我留下的東西——”

“你父親？”湯姆打斷了他，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對了，你父親。”

“……什麽？”托尼茫然起來。

“如果是和你父母有關的事，你根本不會這麽冷靜，更別說勸我冷靜。”湯姆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2020年，你帶我去了九頭蛇的某個基地，讓我見識到了一些事情。”

兩人之間的畫面重新出現了，這次的景象更加清晰，即使景象背景是一條昏暗的道路，托尼仍然能清晰地看到畫面中那個人的臉。

他正從摩托車上下來，長相極為俊美，一雙眼睛卻看不出任何感情的存在。他的一條手臂反射出金屬光澤，剛開始托尼還以為是某種铠甲，但是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整條胳膊是一條機械臂。

“這是誰？”托尼心中出現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冬日戰士，美國隊長叫他巴基。”湯姆一字一句道，“記住他的名字，記住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巴恩斯走向道路另一側，畫面中随即出現了一輛已經被撞報廢的轎車。托尼心中一震，這輛車太熟悉了，正是他父母出事那天駕駛的車輛。

駕駛座的門從裏邊打開了，托尼的父親霍華德幾乎是爬出來的。托尼能聽到他哀求的聲音：“救救我妻子，救救她……”

巴恩斯一把拽住了霍華德的頭發，迫使他擡起頭。

“巴恩斯中士……”他認出了巴恩斯。

“霍華德，霍華德……”托尼的母親瑪利亞還沒死，她叫着霍華德的名字，而巴恩斯就在這聲音中，用鐵拳結束了霍華德的生命。

湯姆看了一眼托尼，對方雙眼通紅，顯然如此清晰地看到父親死時的場景對他的打擊太大了，當巴恩斯走向轎車副駕駛的時候，托尼閉上了眼睛。

湯姆放下魔杖，畫面消失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說。

托尼身上幾乎沒了力氣，後退幾步撞在沙發上，他嘴唇顫動着，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最終他只是問：“為什麽給我看這些？”

湯姆心中隐約升起一種負罪感，他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我們對于‘父母’都應該有一段糟糕的回憶。”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