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柳暗花明

自那小屋回後，幾日下來都未曾睡好，致使身心疲憊，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太好，臉色也不是很好，恪兒端着洗漱用的一應用品進來房中，看到我的臉色之時，整個人怔了怔，不過到底是在我身邊多年的人，很快就恢複了尋常的模樣，看着她準備好了一切，便披了身尋常的衣裳起了身．

上好的玫瑰花水，清雅的味道很是不錯，将雙手浸潤在水中，也能很好的滋養皮膚，感覺很是溫潤，淨了手之後，方才坐了下來，對着那梳妝鏡，只覺得臉色蒼白黯淡，只怕再好的脂粉妝飾，也會顯得虛浮得很，只是再落魄的時候，也要修飾妝容，免得落人話柄．

＂順儀，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是不是昨夜沒有休息好，是否需要禀報王妃娘娘一聲，請個大夫來，給順儀瞧一瞧，也好對症下藥，免得小病不去，反而到時落得個祛病如抽絲，不知順儀意下如何？＂

莫離送了早膳進來，看我如斯模樣，倒是露出了幾分擔憂之色，沖着她搖了搖頭，道：＂不必如此繁瑣了，本就是戴罪之身，若是這時候召喚大夫前來診病，倒顯得我嬌貴受不起一絲半點的委屈了，倒像是旁人委屈了我，而我稱病對此表示不滿一般，好好休息一會兒便也就好了．＂

一碗薏苡仁粥配着一碟子玫瑰腐乳，一碟油鹽炒枸杞芽兒，一碟玉筍蕨菜，和一碟子拌莴筍，雖然簡單，倒是簡單又清淡，也很能落胃，看着這些小菜清爽得很，倒也喝下了一碗粥，她們倆見我胃口倒也不錯，也稍顯安心之态．

漱口之後，才念及方才梳妝未完，此番倒失了精心裝扮的心思，随意梳了随雲髻，一支珍珠碧玉步搖拿在手中，把玩了許久，還是放回了梳妝盒中，揀了支菊紋釵，也正合如今的時節，臉上一層淡淡的胭脂，恰到好處地掩飾了臉上的黯啞．

＂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你還有心情梳妝打扮，倒真是本王小瞧了你，本以為你會為禁足墅園之中而黯然神傷，看來你還真是讓人出乎意料，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因此而難過，或許你為此而感到高興？＂

不知怎麽的，再看到他時，心裏的情緒不是憤懑不是感動，更不是滿心的悲嗆，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他的到來或許只是恰巧路過，所以才順道看一看禁足中的我是否一心等候着他的赦免，是否終日以淚洗面．

依禮拜見之後，緩緩而言，道：＂妾身無論是否有錯，王爺下令責罰，妾身自認沒有腹中撐船的度量，心生幽怨也必定是有的，只是身為府中姬妾，若是不修整儀容，便是輕視了王爺和自己．＂

低着頭并未擡頭去看他，只是聽到輕微的笑聲，不是嘲諷，不帶絲毫寒意，好似如沐春風一般，不禁讓人滿心遐思，卻又忍不住覺得好奇，不過簡單的幾句話罷了，怎就能讓他有這般笑容，好似得到了心愛之物一般．

＂你倒是有趣，心口如一，方才那一番話還真是酸得很，不曾想不過釀了沒幾日的醋竟也能酸成這樣，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罷了，就你這性子，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側妃那兒的事，王妃已經與本王提起過了，倒是冤了你這幾日的禁足，怪只怪側妃身邊的玉橋，辦事不利落倒也罷了，口舌是非卻這般伶俐，讓你受了委屈，本王自然也不會讓你白白受辱，玉橋那丫頭，本王已經發落了．＂

不過一對紫檀木的如意，竟也鬧出了這般多的風波，雖從他口中說來如此雲淡風輕，卻不知在旁人看來是多麽的驚濤駭浪，不知王妃說了些什麽，竟令王爺有這般大的轉變，只是昭華于氏因此成了側妃，即便我沒有為了如意而威逼于她，在王爺的心裏，也是更重視她的吧．

聽完他的一席話，再有怨念也會波瀾不驚，笑而言道：＂王爺這般體恤妾身，是妾身的福氣，這幾日的禁足，雖失了随意出入的自由，卻也讓妾身能夠平心靜氣，只可惜妾身這裏少了幾本佛經．＂

此言一出，倒是讓他神色稍有黯淡，素來聽聞逸王為人內斂，任何情緒都甚少表露出來，方才那一瞬間的黯然，消失得極快，快得仿佛是我看錯了一般，而後他只是淡淡一笑，也已沒有了方才進來之時的輕快．

＂今日的天氣倒是不錯，你被禁足這些日子，只怕也悶壞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這幾日來王妃很是關心你，你去王妃那兒陪她說說話，想來她也高興，至于沁心，你倒不必刻意去她那兒了，若是她因此不滿，便說是本王的意思．＂

末了，他只是言語了一句晚間來墅園用膳，便匆匆離開了，離開之時，他的背影被拉成長長的一道，有說不出的辛酸血淚一般，怎麽都讓人覺得很是怪異，不過禁足已解，倒真真的是好事，外面花紅柳綠的世界，真真的亂花漸欲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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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需要繼續過下去，也不過是做了尋常的打扮，而今日突如其來的，被告知已經重獲自由，雖然意外，卻也該重新修飾一遍，旁人倒也罷了，王妃那兒即便只是點卯，也該前往，況此次能夠解圍，也是因為王妃之故．

摘下發髻上的菊紋釵，放下了一頭青絲長發，細細挽了堕馬髻，一支珍珠蜜臘點翠步搖斜插入鬓，并以一支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珠花作為點綴，重新勻面上妝之後，倒顯得氣色好了一些，這才攜了恪兒往昭菱院而去．

昭菱院中的菊花開得正好，各色菊花一應俱全，嫩黃色粉紫色橘紅色，甚至還有難得一見的粉綠色菊花，真是讓人看花了眼．

王妃屋中倒是熱鬧得很，我姍姍來遲自然也更受關注，瞧了一眼屋中之人，側妃于氏自然坐在王妃的下手，一派高傲的的姿态，承禦蘇氏依舊還是尋常沉默的樣子，王妃依舊是往常熱絡的模樣，坐下之後，笑着一一與她們打過招呼．

＂方才正說到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看來倒是我們心意相通了，原本還說着這幾日讓你受委屈了，商量着怎麽補償你才好，只是這商量了半天，卻沒有個結果，倒是沁心提了一句，你為了那對如意受了委屈，那對如意便予你安枕之用，我倒覺得這主意不錯，另外，王爺也與我商定，此番除了沁心晉位側妃之外，予你充儀之位．＂

不過入府半月，便有晉位之喜，的确是難得的事情，只是這充儀之位，來的有些不值得罷了，心裏雖然不太樂意，卻也不能在面上表露出來，而見那蘇承禦眼角微微一跳，想是為此有所吃心了．

起身謝了恩，眉眼含春，道：＂王妃娘娘如此體恤妾身，妾身感激不盡，也要多謝側妃娘娘的那一對紫檀木嵌珍珠如意，這樣好的東西，妾身會日日讓在枕邊．＂

側妃淡淡一笑，卻沒有立時說話，好似想看清我一般，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充儀妹妹自然是後福無窮的，這一對如意不過是送給妹妹的一點小意思罷了，只希望妹妹不會嫌棄才好，如今妹妹晉位充儀，我也封了一封禮物，待會兒便會讓人送到妹妹的墅園．＂

她倒是顯得很淡然，仿佛那一層嫌隙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一對作為嫁妝的如意這般輕易地送了出去，好似對她而言，那不過只是一份普通的物事，根本可有可無，笑着看了她許久，倒也看不出什麽異樣．

＂你們能這樣和睦，讓我很是安心，王爺看到我們姐妹如此言笑晏晏，想必會更加高興，不過沁心你身邊的玉橋做事這麽不穩當，虧的還是你從母家府中便帶在身邊的人，竟如此不穩重，真真是讓我覺得寒心，她已經被打發出去了，而後我會安排一個穩妥的人到你身邊伺候你，沁心你可別不高興才好．＂

即便說到這一點，她仿佛也很是很無謂的樣子，只見她眉眼一挑，道：＂玉橋素來是個行事穩妥的人，這一次沒有把事情做好，我本想帶在身邊好好教導的，不過既然王妃已經做出了處置，我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這也是玉橋罪有應得．＂

側妃的聲音雖然很是平靜，卻多多少少透露出一點顫抖，想來這個玉橋是側妃的心腹，不過因為一件小事，就被打發出府，側妃痛失左膀右臂，想必她肯定是心中不悅的，可她看起來與尋常無疑．

＂罷了，說了這許多，你們也都累了，早些回去吧．＂王妃打量了我們幾個一番，又接着道，＂倩柔留下來陪我用午膳吧，你與沁心是同一年入府的，雖至今都默默無聞，到底也是府裏的老人了，也從來恪守本分，我很看重你．＂

這幾句話聽來很是平淡，但細細品味，倒像是針對側妃而去的，側妃微微一怔，如花笑靥浮現出來，福了福身之後，轉身疾步離開．

離了昭菱院，默默走着，而側妃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的臉色不太好看，即便再精致的妝容，也無法掩飾她顯得有些蒼白黯淡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