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外邦女子

抱着永濟，哄了他一晚，孩子在我的手裏倒是聽話乖巧得很，不哭不鬧，睡得也很是安穩，這才心裏安生了許多，只是這疲累終究是免不了的，所幸身邊還有莫離和恪兒，不然着實無法應付這些紛雜的事情，但莫離和恪兒即便再能幹，也只是血肉之軀，無法兼顧這許多，不過幾日下來，便已經消瘦得一塌糊塗．

看她們倆日漸消瘦，心裏也着實不落忍，便也讓她們日日替換着當值，心想着這般一來，她們也能夠好受一些，本想将子如召回身邊服侍伺候，但又念着蘇承禦處還需要人精心照料着，便也就此作罷，不過所幸側妃将未名居貼身伺候蘇承禦的人打發了過來，又遣了幾個人來照應着，這才讓墅園之中，一切都與尋常無異．

這幾日與尋常一樣，逗弄逗弄孩子，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四處走走，王爺離府多時，府中上下倒也已經習慣了王爺不在府中的生活，且衆人也愈發顯得慵懶了許多，但這樣的寧靜與平和，始終都有暗濤洶湧的意味，并且近來王妃也免了府中衆人的問安之禮，也甚少出現在衆人面前，引來議論之餘，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罷了．

如此閑散而悠閑的日子，倒真是讓人有些無所适從了，衆人都各司其職，一切都在有條不紊中進行着，只不過這樣的安穩，總是不會太過于長久，正抱着孩子在園中散步的時候，便聽到有嘈雜的聲響，府中從來不曾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怎就突然有這般的紛雜，想來定是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那嘈雜的地方走去，看那裏裏裏外外的圍着不少人，似乎在沖着什麽指指點點，看樣子近來王妃不管事，旁人又不敢擅權，府中倒真是不如以往了，且我這樣走過去，他們也沒有絲毫的察覺，直到我清了清嗓子之後，他們才反應了過來，個個兒面面相觑，模樣倒是有趣得很．

＂好端端的，你們不在當值，都在這兒議論些什麽，王妃身子骨兒不太爽利，你們倒是都一個個兒懶散下來了，府裏的規矩都是白定的嗎，容得你們這般無視踐踏，若是沒什麽事，就都散了吧，都上值去．＂

如今我的話語在他們眼裏，倒也是有幾分分量的，只不過始終都會掂量一下，看着他們的樣子，不免皺了皺眉頭，這時候蘇嬷嬷到了這裏，打量了他們一會兒，即便蘇嬷嬷未曾開口，他們也都開始散了去，只不過蘇嬷嬷自然不會讓他們就這般輕易地離開．

＂你們倒真是膽子大了，連昭華夫人的話都不聽了，況且，你們在王府之中罔顧規矩，大吵大鬧，也不怕擾了府中的主子們，到底是什麽事，讓你們聚集在此．＂他們依然散開，自然也就讓我和蘇嬷嬷看到了躺在了地上的一個衣衫褴褛的人，＂既然發現了有可疑人物闖入，你們怎就不及時上報，卻在這裏嘀嘀咕咕的？＂

此話一出，他們皆緘口不言，只是都有些瑟瑟發抖，仿佛都很是畏懼蘇嬷嬷一般，見他們這樣一言不發，蘇嬷嬷也并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但是這衣衫褴褛之人躺在這裏也終究不是個事兒，便喚下了兩個人，将這個來歷不明之人送到了仆役雜居的偏院安頓下來，其餘之人也都打發了回去當差．

偏院之中有幾個下了差的婢女，蘇嬷嬷着她們為那身份未明之人淨了身，細看之下，倒還真是眉清目秀的很，說來奇怪的是，這人怎會突然出現在王府之中，且看她的面容，也非王府中人，門房中當值的人怎會把一個陌生且又無拜帖之人進入王府呢，不過看她現今還很是虛弱，也總要待她恢複一些之後，才能夠問詢．

待這個陌生的女孩兒被安頓妥當之後，也就離開了偏院，如今王府之中也真是越來越有趣兒了，現今連擅闖王府的事兒都會發生，也不知王妃知道此事的時候，會是一種怎樣的反應和表情，不知怎麽的，現在很想知道王妃是怎麽看的，只不過王妃免去了晨昏定省，連見一見都是難的．

在外呆着久了，永濟很是不舒服的樣子，急急回了墅園，哄了他入睡，便讓人去了偏院，與蘇嬷嬷知會一聲，若是那名女子醒了，便與我通個消息，只是不曾想到，府中出了這樣的事，竟是一點兒多餘的反應都沒有，除卻仆役們的一點騷動，其他人都當沒事發生過一般．

過了三五日時光，那名女子已然醒了過來，只是還有些虛弱的樣子，偏院中的小屋裏，只有那名女子和我與蘇嬷嬷三個人，她看起來臉色蒼白，不過比起前些日子要好了許多了，不過她看着我與蘇嬷嬷的樣子，還是頗有些狐疑的模樣，還有些猜忌．

＂你不必露出這般神色來，若是我們要加害于你，也不必讓人精心地照料于你，早在你昏迷在外之時，就打發了你出去，任你自生自滅了，不過你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怎麽會只身一人四處跋涉呢，到了這逸王府呢，是否有緊要之事呢，不如與我等說說，看看我們能否幫的上你．＂

她的目光在我與蘇嬷嬷之間逡巡了一會兒，似乎還有些顧忌，只是已然肯開口說話，道：＂我只是奉命來逸王府尋一緊要之人，但不見到那人，就是有什麽緊要之事，我也是不會說的，況，我怎麽知道你們是什麽人，是不是別有居心，與其這時候說出來，可能會誤了事，還不如待那人回來之後，我再功成身退要好一些．＂

看來此人還真是謹慎得很，我與蘇嬷嬷相視一笑，歪了歪腦袋，道：＂你所擔心的事，其實都算不得什麽要緊的，你不過是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罷了，你身在逸王府之中，告訴你也無妨，我是逸王爺的昭華趙氏，這一位便是逸王爺身邊的蘇嬷嬷，你有什麽話大可與我們說道說道，不必有什麽顧慮．＂

Advertisement

似乎她還是有些猜疑，不過看我與蘇嬷嬷的穿戴不同一般，倒也有了幾分動搖，道：＂不瞞二位，我是外邦之人，路遇你們的逸王爺，與王爺也算是投緣，他言語他府中有位妾室身體違和，而我的藥正好用得上，便一路千裏迢迢給送了來，只是沒想到路遇強盜，盤纏都被搶光了，好在藥丸沒丢．＂

說着的時候，她取出了一個烏黑的小藥瓶，遞到了我的手中，原來王爺出京是為了尋求良藥的，只是這個理由着實讓人難以置信，尋求良醫良藥，自然有的是人可以派出去，并不需要王爺親自出去，看了眼那名女子，一時間也看不出她有算計和謀害的意思，且看她初時的打扮，也的确不像中土人士的打扮．

＂這位姑娘千裏迢迢将這瓶良藥送到逸王府，如此深情厚誼，着實讓我們感激不盡，姑娘身子還虛弱得很，這位蘇嬷嬷是府中的總管，會一應照料姑娘的起居，所以也請姑娘在府中安心住下，若有什麽需要，也請只管直說便好．＂

這份藥丸到底是否有效，心裏還是有些打鼓的，所幸為我安胎服侍我生産的太醫還在府中，正好讓他瞧一瞧這份藥丸是否可用，這樣心裏才算是安生的，召來了太醫之後，讓他細細辨認這些藥丸中的藥材成分，待得他言講這些藥丸不僅安全無虞，且對體寒之症頗有成效之後，也就安了心，只是蘇承禦因受寒涼之物所損害的生育能力，卻是再也無法恢複了．

送了藥丸給蘇承禦服用之後，倒也私留了一些給餘充儀，但願也能讓她在天寒之時好過一些，入夜之後，便獨自提着羊角燈前往小院，餘充儀此時尚未入睡，癡癡地看着那微微閃爍的燈火，仿佛是在想念什麽人，那眼角微紅，真是讓人心酸不已．

輕叩了門進去，她這才回過神來，偏過頭去輕拭眼角，此番倒是想在掩飾着什麽似的，也不拆穿于她，只是将手中的藥瓶子交給了她，與她說明了這其中的情由，只願她服了藥之後，能夠好受一些，她倒也不擔心我會拿這些藥來害她，也很爽快地吃了．

＂若不是你來告訴我，我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還真不知道府中出了什麽事兒，你說這位來自外邦的女子，怎麽會突然出現在王府裏呢，王爺就算外出，怎麽也不會往邊境之地而去，且又怎會讓一個并不熟識更信不過的人送藥來，若不是你找來太醫查驗過，我也是斷斷不敢用這些藥的．＂

對于這些，自然也是有過思量的，但眼下最要緊的卻不是這些，王爺能夠早些回來才是最着緊的，這位身份未明的姑娘，口口聲聲是受托前來的，如今自然是無法得知是否屬實，王爺回來之後，便什麽都清楚了，在此之前，也不過讓她在府中多将養幾日罷了，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你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蘇嬷嬷是個為人處事極為謹慎之人，有她看管着，自然也不會出什麽纰漏，況，若是這些藥你們吃着有所好轉，那也要謝謝她的好處，總不能讓人言語我們逸王府的人忘恩負義，再者，我也顧不得這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