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籌備

待得永濟滿即将周歲之時，皇上似乎更為高興，大加賞賜不說，更欲親自出宮來探視年幼的孫兒，只是身體早已經大不如前，出宮便只好就此作罷，為求皇上心情愉悅，自然也是要帶着永濟入宮拜見皇上，而看着皇上很是高興的樣子，見到如此模樣，衆人倒也是高興得很，只不過滿了周歲的孩子始終不喜歡總在一個地方呆着，在宮中呆了不過半日工夫，便回到了府中．

王爺喜歡永濟這孩子，這又将是永濟滿周歲，為了迎合王爺，王妃便交代下來要好好操辦一下，且王府也已經許久未曾熱鬧過了，正好也能夠借着永濟的生日，可以讓府裏的人和親近家眷好好聚一聚，王妃派了人叫我前往昭菱院，與其說是商讨周歲宴時的邀宴名單，還不如說是讓我做一個擺設罷了．

＂永濟這孩子真的很讨人喜歡，皇上喜歡不說，王爺也對他疼愛有加，還真是讓我豔羨不已，當年銘瑄出生的時候，王爺都未曾如此欣喜，即便皇上希望讓銘瑄入宮養育，王爺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早早的便将孩子送入了宮中，而你呢，孩子從出生起，便給你帶來了好運，又得衆人喜歡，永濟真真是有福氣的．＂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透露出她心裏的無奈和骨肉分離的痛楚，只是這一番話說出來，雖然也能體諒她的心酸，卻也着實讓人看輕了去，但心裏也明白，王妃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說出這一番話來，看向她打量了好一會兒，嘴角微微一翹，似笑非笑，而她雖然話中略顯凄楚，但神色卻依舊如故．

輕輕抿了抿婢子奉上的新茶，道：＂若不是皇上如此疼愛銘瑄世子，又怎麽會将世子養在宮中呢，況且妾身雖只與世子有過一面之緣，但也覺得世子是極為聰慧的，且樂容公主生性樂天開朗，世子與公主做伴，也定然是性情中人，往後長成，必定是聰明伶俐，又頗受衆人愛戴才是．＂

對此，王妃不過對此抱之一笑，道：＂罷了罷了，今日喚你前來，并不是為了說這些的，過幾日便是永濟的滿周之日了，那一日所需的一應的物品已然準備妥當，禮數自然也會有教習嬷嬷敦促着，只不過那一日，妹妹可有想邀宴的家人親族，若是有所遺漏的，妹妹可逐一添加，莫要失禮于人才好．＂

一份名冊被送到了我的面前，狀似認真地一掃而過之後，真真是佩服王妃的仔細謹慎，邀宴名單可謂是一絲不茍，連各方勢力和官員都被照顧到，且又不會引起皇上的猜忌，真真是恰到好處，讓我覺得自愧不如．

将名單放在了一邊，道：＂王妃的安排很是妥帖，妾身覺得無需再做修改，且此番雖是為了永濟的周歲所辦的宴席，妾身終究也只是妾室而已，府中上下的大事小情，都應聽從王妃的安排，妾身是無甚才能之人，便是在府中享福的．＂

她撇看了我一眼，倒沒有所說什麽，只是讓我離開罷了，本就不想在昭菱院多逗留片刻，便很快離開，恪兒在外候着，神色淡然，不過有些左顧右盼，那模樣讓人覺得很是奇怪，即便是我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也才看到了我．

往墅園而去的時候，恪兒耷拉着腦袋，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着倒是有趣得很，道：＂你這是怎麽了，平日裏可從來未曾見過你有這樣的神色，是出了什麽事嗎，你可是到現在都一言不發呢，說說吧，說不定我還能幫你想想辦法，憋在心裏總不是個事兒啊．＂

恪兒愁眉苦臉的樣子，着實讓人忍俊不禁，只聽得她言道：＂方才奴婢聽旁人說起，年夫人那兒已經有了好消息，有孕兩個多月了，王爺高興得不得了，這接連好幾日，王爺都在年夫人那兒流連，府中的夫人有孕的時候，也未曾見王爺如此高興過，連帶的年夫人身邊的人，都趾高氣揚的，真真是讓人氣憤不已．＂

聽她這麽說，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輕聲呵斥道：＂你跟着我嫁入王府也都有兩年了，怎就還如此毛躁，說起話來一點兒顧忌都沒有，你是我身邊的親信侍女，你的一言一行可都是代表着我的，若是傳開去，可不是你我一句知罪知錯便可以輕松過關的，再者，王爺膝下本就子息薄弱，年充儀有孕是喜事一樁，如今永濟滿周歲，可謂是雙喜臨門．＂

雖然這樣說道着恪兒，但心裏終究還是頗為不是滋味兒的，年舒諾這樣快便身懷有孕，而王妃卻只字未提，也不只是想替年舒諾遮瞞些什麽，還是想動些什麽手腳，她竟能如此怡然自得，着實是出人意料之外，不過對于年舒諾的身孕，在旁人看來，尚在未知之中，這時候上門祝賀，倒顯得不自然了．

在水榭中繡着錦鯉戲蓮的小肚兜，一針一線都頗為小心，王爺步入，看我這般仔細，也未曾發現他進來，倒也并不着惱，只是清了清嗓子，擡頭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便可知年舒諾的身孕對他而言是一件多麽可喜的事情，只不過倒也并非恪兒所說的，有那般令人驚訝的開懷．

歪着腦袋看着他，笑道：＂王爺今日怎就這般高興，不若說出來讓妾身聽一聽，若是有喜事，多一個人分享王爺的快樂，不是更好嗎，王爺覺得妾身說的話可對？＂

王爺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拿過我手中正繡着的小肚兜，道：＂舒諾有了身孕，自然也是件高興的事兒，她的性子素來都是剛烈有餘，柔順不足的，這一點自然是你更好一些，往後你也多讓着她一些．＂王爺稍稍頓了頓，又接着道，＂你的針黹工夫倒是不錯，這會兒你也在為永濟做肚兜，就也未舒諾未出生的孩子也做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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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爺這樣說了，自然是推脫不得的，即便心裏再不樂意，也只能就此應承下來，道：＂年妹妹有孕之喜，妾身便要愁着不知該送些什麽給妹妹做賀禮才好，王爺這樣一說，倒真是解決了妾身的燃眉之急呢．＂

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逡巡了許久，笑道：＂你這小妮子，倒真學會了耍賴，這就想脫賴了去，可不是這麽簡單的事兒，不過本王已然為你準備了送過去的賀禮，自然府中不必太過張揚奢靡，已經讓蘇嬷嬷以你的名義送了過去，你只消好好繡幾個肚兜便可．＂

雖然看他總是滿面笑容，卻總是透露出些許傷感之色，放下了手中的針黹活計，倒了一杯熱茶給他，跪坐在他的身邊，輕輕地靠在他的膝上，他的手就這樣輕輕地放在我的肩頭，這一刻的靜谧無聲，着實讓人貪戀不已．

＂好了，我去看看舒諾，還有三五日的時間，便是永濟的周歲了，要忙的事情還有不少，你也別累壞了自個兒的身子，王妃雖幫襯着你打理這些，終歸也是忙不過來的，你好好休息，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便是．＂

轉眼到了永濟的周歲，宴上人頭攢動，真真是極為熱鬧，而王妃在席上頗具身為逸王妃的儀态，觥籌交錯之間，頗具風采，也贏得了不少贊譽之聲，且周歲宴如此盛大熱鬧，若不是與宴之人皆知，不然真好似永濟的生母是她而非我一般．

這一天極為熱鬧，永濟自然也是極為開心的，由乳母抱着在席上來回與賓客們見面，永濟很是機靈，自然也讓賓客們都很是喜歡永濟，年舒諾與王爺一道出現，令衆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到他們二人身上，我抱着永濟退到了一旁，雖然這是永濟的滿周宴，只怕主角卻是年舒諾和她腹中的孩子．

年舒諾輕扶着腰來到了我的身邊，将一把精致的長命鎖挂在了永濟的脖子上，笑道：＂永濟是王爺最疼愛的孩子，妹妹沒有什麽貴重的物事可以送給這個孩子，這把長命鎖還是王爺小時候帶過的，原本王爺把這長命鎖留給妹妹腹中的孩子，不過妹妹心想着，腹中的孩子要出世還早，與其放在妹妹這兒，倒不如給永濟更好．＂

這一把長命鎖從來沒有見過，而看向王爺之時，他的眼神微微一黯，那年舒諾所說的話倒也并沒有作假的可能，笑得有些不是很自然，王爺贈予她的東西，卻被拿出來送予我的孩子作為賀禮．

＂這是王爺留給妹妹腹中孩兒的，便這樣贈與永濟這孩子，倒真是讓我于心不忍了．＂看了眼王爺，只見他對此也并無太多表示，繼而言道，＂不過，既然妹妹如此盛意，若是我斷然拒絕，也着實太讓妹妹下不來臺了，我在此替永濟先謝過妹妹了．＂

永濟似乎很喜歡這把長命鎖，手裏握着長命鎖依依呀呀地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仿佛是真的與這把鎖有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