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周歲家宴

周歲家宴之上,人頭攢動,果真是熱鬧非凡,王爺在今日的心情也是極好的,觥籌交錯之間,王爺倒是喝了不少,即便是有王妃在身邊偶爾規勸幾句,王爺還是與衆賓客相談甚歡,席間敬酒也罷,回敬也好,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是在想澆滅心裏的火一般,如此一來,王爺面上早已是緋紅一片.

這時候,年舒諾蓮步輕移,到了王爺的身邊,只見她臉頰泛紅,倒也是喝了酒之後的情狀,她歪着腦袋,淺笑嫣然,道:"王爺,妾身聽聞李順儀出身朝鮮宗室,能歌善舞非一般人能比,今日是小世子周歲的好日子,且這些舞姬的歌舞早已是落于俗套了,這些歌舞用于娛賓,倒顯得我們王府太小氣了,何不趁此機會讓李順儀舞上一曲用以助興呢."

這樣的一個提議,若只是府中衆人小小的娛樂一番,倒也是無傷大雅,可如今與宴衆人不乏朝中親貴和官吏,又有府中姬妾的親屬,而李順儀的親屬卻遠在朝鮮,自然不可能來到京城之中,如今年舒諾極為得寵,又身懷有孕,自然府中之人都個個兒讓着她,若不是極為嚴苛過分的要求,也便沒有人會不應承下來.

李順儀坐在那兒,簡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酒杯拿在手中就那樣不尴不尬地懸在半空中,只怕這時候,在她的心裏也必定是極為怨恨的,卻又無法反駁,而王爺早已經是酒至半酣,看起來思緒已然不那麽清醒了,他擡起頭看向李順儀,嘴角微微一揚,卻又搖了搖頭,令人不明所以得很.

"無昧的舞的确是很精妙的,非此等舞姬可以比拟,不過她好歹是府裏的姬妾,與尋常舞姬自然是有所不同的,王府姬妾出來獻舞,雖然能夠以舞娛賓,但終究是失了王府的顏面,如今子琛身邊的貼身侍女,便是當初無昧從朝鮮帶來的,你若真想看朝鮮的歌舞,讓那名侍女出來舞一曲也就是了."

王爺都已經開口,自然是無法再拒絕的,況且由初音獻舞,怎樣也都比李順儀以舞娛賓要好得多,只消年舒諾松口便可,只是年舒諾看向我時的眼神,倒真是有些意味深長,她慢慢抿着剛剛給她送過去的牛奶炖燕窩,歪着腦袋微微點了點頭向我示意,仿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般,偏頭看了眼李順儀,她仿佛無動于衷似的.

這時候,初音顯得有些彷徨,李順儀自然是不能為她說些什麽的,而我亦是找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王爺的一番話,也讓年舒諾顯得更加得意,若是此番不讓初音獻舞一曲,只怕往後即便再護着初音,也不會有什麽好處,沖着初音點了點頭,不過托詞她先去換一身衣裳,也讓恪兒跟了過去.

過了一刻鐘之後,初音穿着朝鮮一族的服飾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那讓人眼前一亮的驚豔,着實讓在場的賓客都愣了神,即便是在府中的人都為之一震,帶着一絲笑意,與李順儀對視了一眼,鼓樂聲起,初音伴随着樂聲,敲起了綁在腰際的鼓,腳步也随之變換着節奏,腰肢款擺,完全不見尋常低眉順眼的模樣.

一曲終了,初音已然是嬌喘籲籲,誠然,她不希望讓她的故土失了顏面,自然也不會想讓她的主子在衆人面前被人瞧不起,而今日這一舞,讓衆人為之驚嘆,王爺的情緒也因此又好了許多,除了賞賜之外,還将初音召到了面前,那醉眼迷離的樣子,直直地看着初音,眼睛一眨不眨.

"好,很好,你的這一舞跳得很不錯,給你主子長臉了."王爺含笑看着我,又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李順儀,道,"子琛,這丫頭被你□□得愈發好了,本王看着她較之初入府中之時,循規蹈矩了不少,無昧,何時你也與初音一道舞上一曲,想必定是會驚為天人,讓人驚嘆不已的."

李順儀報以一笑,極盡妩媚之态,只是眼中閃過的一絲落寞卻是顯而易見的,見她舉杯獨飲,倒似借酒澆愁一般,本意欲與她言語幾句,但她此番情态,着實讓我不知該從何說起,便只讓初音到她的身邊去輕語勸解幾句,以免飲酒過多而傷身.

酒至半酣的時候,也着實是不勝酒力,倒先暫離了宴席,微微揚了頭,看着如墨緞一般的天空,倒也是件有趣得緊的事,只不過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逃席的卻并不只有我一個人,那人的穿着打扮倒是簡單得很,鬓上不過幾朵粉色的絨花,但身量卻是極不錯的,身段婀娜的很,只是打量了她一會兒,只覺得并不是府中之人.

駐足看着她,她倒也坦然得很,走到了我的身邊,在我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那種森冷的語氣,着實讓人不寒而栗,而她的面容映入我的眼簾之時,卻是淡雅的笑容,仿佛方才那番令人寒意入骨的話并非出自她口一般,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娘娘頗得王爺憐惜,小世子也很受鐘愛,想必娘娘也不會希望眼見着這樣一份隆寵從手中就此溜走吧,如今府中的姬妾是愈發的多了,即便王爺對娘娘有心,對娘娘依舊如故,但分寵的人越多,娘娘得到的便會越少,如此一來,娘娘何不為自己多争取一些呢."

她将一個小瓷瓶放到了我的手中,握在手中竟有千斤重一般,正愣愣的出神的時候,那個人便已經消失不見了,好像她從來不曾出現過似的,環顧四周,真真是一點兒蹤跡都無,仿佛是我看走了眼,不過算着時辰,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再不回去,只怕也會惹人閑話.

席上熱鬧依舊,觥籌交錯,在座的人都不曾有絲毫的疲态,仿佛不盡興便不願散去似的,直至夜深,衆人才顯得有些倦意,被一一送往了廂房休息,只是到了這時候,反而顯得并不困倦,臨近十五,天空中并沒有星星,孤月清輝,如此的冷清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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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清冷的夜,還有與我一般尚未入睡的人,是否也是因為枕邊太過孤寂,才無法成眠呢."那聲音愈發的近了,回頭一瞧,不曾想會是晚宴之時不停在飲酒的李順儀,她走到我的面前,腳步有些虛浮,道,"娘娘安好,如此深夜,莫不是在此品味着方才的喧嚣和熱鬧?"

只見她雙頰酡紅,眼神迷離,只怕宴上她喝了不少酒,才會有如此的模樣,連說話都未曾經過思慮似的,想來她的心裏并不太好受,借酒澆愁到了這樣的地步,也可見她心中有多苦了,可是對于她的提問,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的身後并沒有随行貼身伺候之人,身上也散發着濃濁的酒氣,身子搖搖晃晃的,好似雖是都會摔倒在地似的,不由得扶了她一把,道:"你真的不應該喝這樣多的酒,畢竟酒能傷身,一個女子更是該少喝一些,你這般醉态,莫不是要讓人日日取笑了你去,這是件多不值得的事情."

仿佛對于我的話,她并沒有聽進去多少,只是依舊喃喃自語着:"我的心裏真的不好受,我那麽喜歡他,為什麽他總是感覺不到我的存在呢,再多的禮遇和賞賜,也比不上他多看我一眼,多與我說一句話,只要是一個笑容一個眼神,對我來說都是極好的,可是就算是這樣小小的願望,都已經成了奢望,娘娘,我真的好羨慕你啊."

輕輕拍着她的肩膀,聽着她說的話,一絲苦笑蔓延開來,深陷情愛之中的人,或許在衆人面前都很是自持的模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顯露出那深埋在心底的孤寂和落寞,而這一刻的李順儀,便是這樣的吧.

夜愈發的深了,自然也是不能一直在外逗留着的,所幸初音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在這個時候還能幫襯着一把,将李順儀送回去之後,才松了一口氣,留下了初音照顧李順儀,獨自一個人沐着月光往墅園慢慢地走着,卻想起了被收起來的那一個小瓶子,手裏把玩着這個小瓷瓶,很是好奇這其中放着的到底是什麽.

墅園的燭火并沒有全點燃,自然也不會亮堂得很,但這樣微弱的火光卻總是讓人覺得很是溫暖和溫馨,水榭之中,一人燈下獨立,背對着我,雖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看他的身量,也猜得出來他是誰.

"如此深夜,再美好的月色,也不該在外,逗留這樣久,孩子很挂念你,總之你調養自身之外,也多些時候陪伴孩子吧."他頓了頓,接着言道:"你方才與無昧聊了許久了吧,她今夜喝了不少酒,只怕言語之間會有些不妥當的,你就不要與她多做計較."

他在我的身後,緊緊地抱着我,溫熱的呼吸就在頸邊,有微微的濕潤和癢癢的感覺,他在耳邊言語了幾句,聲音很輕,也聽不出他在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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