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出挑之人

那秀女一臉的得色，神色倨傲，亦不将人放在眼中：＂臣女雖然不才，卻也知道宮中規矩甚多，況臣女出身大家，又怎會輕易觸犯宮規，只不過方才站在臣女身後的這個寒酸的秀女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故意的，總是不停地踩着臣女的裙擺．＂

打量着這兩個前後站着的秀女，一個傲慢一個怯懦，倒是極為鮮明的對比，這說話的又是如此不客氣，即便身在宮中也絲毫不知忌憚，身後若是沒有一點兒背景，自是不會如此，相較之下，倒是站在她身後的這一位更讨人喜一些．

＂不過是一件衣裳罷了，又何必如此得理不饒人，為了件衣裳就如此喧嘩，你真當這後宮都跟了你的姓了嗎？雖然你出身富庶的江南之地，卻絲毫沒有江南女子的溫婉氣質，你如此模樣，也不怕給你父母丢人現眼．＂

被隐在一旁的一個秀女如此搶白嗆聲，那秀女臉上白了又紅紅了又白，一時間竟也說不出話來．

＂罷了，這裏是皇宮，不是你們逞強好勝争口舌之利的地方，衛康，把這二人的名字記下，本宮自有用處．＂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傲慢的秀女，道，＂即便你出身江南大家，也當知何為禮義廉恥嘩衆取寵，無論如何都該自重一些．＂

被這樣一鬧，選看因此慢了許多，直到日頭快落山了，才剛剛結束，這時候只覺得腰酸背疼得很，好在此事到這會子已經算是告一段落了，這些出身官家的女子，在接下來的教習時間內，不要惹出麻煩才好．

晚膳過後，衛康來了一趟，把記下了那兩個秀女名字的冊子遞了進來，上頭還特地寫明了兩個人的出身，着實是細心得很．

粗粗地過了一遍冊子上的內容，只是沒想到那傲慢無禮的秀女竟是出身金陵左氏的名門千金，這左氏名門大戶卻教養出這樣的女兒，也令人雜色得很，這樣的女子不選入宮中也就罷了，若真是冊封為嫔妃，只怕後宮真就永無寧日了．

經過這一天的折騰，早就已經覺得很累了，迷迷糊糊的，連手裏的冊子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悠悠醒轉之時，擡手揉了揉略有些酸脹的額角，恍惚間看到桌前正坐着一個人，正看着衛康送了的那本小冊子．

＂這忙了一天了，怎麽不去卧榻上躺一會兒，你這樣靠着，只會覺得更累．不過朕好奇的是，今天你和于貴嫔忙前忙後的，難道就選出了兩個是出挑的嗎？看來朕的江山雖說是人才輩出，卻難有佳人啊，這可真是遺憾．＂

這時候站起了身子，卻覺得腿腳已經有些發麻了，緩了一會兒才好了許多，道：＂瞧皇上這話說的，好似臣妾是個專會拈酸吃醋的女子，臣妾不過是覺得這兩個女子很是有趣，便讓人記了下來，這上頭記着的耿氏雖說出身算不得太好，卻也勝在小家碧玉，嬌俏可愛，至于左氏出身名門，禮數雖說尚算周到，只不過讓人覺得……＂

他合上了那本小冊子：＂耿氏，小門小戶的出身，也值得你對她如此矚目嗎？朕倒覺得這個左氏，定是個鐘靈毓秀的女子，金陵左氏是名門大戶，□□出來的女孩子就應當是進退有度知書達理的．＂

對這個左氏的印象其實并不太好，倨傲言辭辛辣，也無必要的顧忌，這樣的女子，若是嫁入一般的高門大戶倒也無妨，入了宮只怕如此張揚的性格，遲早會被人悄無聲息地處理掉，而如今看皇上對左氏的印象倒還不錯，這時候也并不是适合進言．

＂皇上，說來晉國公府中缺了個主事的人，如今通過初選的秀女都已經入宮受教了，若在這些秀女中選出一個賜予晉國公為妻，就是天大的恩賜了，往後也能多個妯娌走動，宮裏頭也能熱鬧一些，皇上你看呢．＂

也許他沒能想到在這時候，我會提起這樣一個話題，他把那本冊子随手扔在了桌案上，很是心不在焉：＂你倒是想得周到，說起來，晉國公也算得上是你的姐夫，只不過如今你姐姐也是朕的枕邊人，你要是為此心疼就在殿選過後落選的秀女裏頭，挑個好一點兒的給他就是了，最好讓你姐姐去和他提．＂

讓姐姐去跟晉國公提續弦的事，這是件多麽諷刺的事情，也許在皇上心裏，對這個曾與他争奪皇位的哥哥很是不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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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話已然說的很明白，自然不得不先找姐姐來談一談此事，叫了悅然去把姐姐請過來，也不只是她不想來還是有意推诿，竟過了兩柱香的時間之後，對于她的姍姍來遲，多少有些心中煩悶．

＂近來詠妃娘娘忙于選秀之事，嫔妾還以為娘娘無暇，只是不知娘娘在這時候傳召嫔妾過來，是有何要事嗎？嫔妾不願在這兒叨擾娘娘的休息．＂

低了頭哀嘆了一聲，如今姐妹走到了這一步，也是無奈，道：＂今日請姐姐過來，自然是有要事去姐姐相商，皇上有意在候選秀女之中替晉國公尋一位佳人成就良緣，雖說歷來也有從秀女中挑選合适者指婚宗室之事，但那都是天大的恩典，只是如今有些話皇上也不好開口，就想請姐姐辛苦一趟，把這件事兒與晉國公說一聲．＂

她聽到這件事，臉色刷一下慘白慘白的，連原本紅潤的唇色都已經退去，方才的話就像是一把刀插在了她的心頭上，只不過這件事必須讓她知道也要讓她去做，她若是為了旁人與我有了嫌隙，自然也就是往後路上的一顆絆腳石了．

＂想必屆時一定會是皇上賜婚吧，這樣大的恩寵和榮耀，晉國公府上下必定是歡欣雀躍，若是到時候皇上與皇後娘娘詠妃娘娘一道莅臨婚禮，那才是真正的蓬荜生輝，至于這件事，讓賢太妃與晉國公去說，才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吧．＂

聽了她的話，也知道她心裏根本不願意去做這件事，也許早已沒有臉面再去面對晉國公了吧，只是話已經說到了這一步，就已經由不得她了，方才在她來之前，就将自己不中意的秀女人選謄錄成冊，把這份冊子遞給了她．

＂姐姐這時候又何必來說這一番話，既然本宮把姐姐請過來，把這些話告訴姐姐，就是因為知道姐姐是個識大體的人，當初能夠棄暗投明，才能讓皇上多了幾份把握，如今這一件小事，如果姐姐都不願意去做的話，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嗎，姐姐當年的魄力又到哪裏去了．＂

她看着那份名冊，一直都在猶疑着，過了半晌，她終究還是把名冊接了過去，眼眶中蘊着淚光：＂你又何苦如此逼我，當初我願意幫你，也是想着能為趙家多掙一分前景，可誰也沒想到事到如今我卻遠遠不如你，父親視我為棄子，如今連你們也要如此了嗎？＂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如此凄楚的神色，沒來由的覺得心裏有些發悶，卻不想再與她多做糾纏：＂不管怎麽說，皇上至今留你在身邊，就是還沒忘了當年的情分，姐姐又何苦如此自苦呢，回去想想該如何做這件事，也好早日向皇上交旨．＂

姐姐慘白着一張臉正要起身往外走的時候，又被我叫了下來：＂你這樣子出去，倒像是本宮欺負了你似的，去妝臺那兒給自己補一補妝吧，免得出去還要惹不少閑言碎語的．＂

紫夢殿那兒必定是已經全部妥當了，但唯獨左氏與耿氏被安置在了碧霄宮的绛雲殿，還安排了幾個宮女太監伺候她們，倒要看看她們倆各自的表現會如何，只不過依舊會有一個嬷嬷跟在她們身邊．

忽然起了一絲逗弄她們倆的心思，讓人送了酒釀圓子羹到绛雲殿，而自己也在酒釀圓子羹送去一盞茶之後，到了绛雲殿外，前來送羹的宮人說道：＂耿氏對此很是感激，還打賞了奴才，而左氏卻并不把這些放在眼裏，在奴才出來之後，就聽到她随手賞給了伺候她的一個宮女．＂

尚未冊封就如此張狂，一點兒大家閨秀的儀态都沒有，想來也是瞧不上趙家家道中落，比不上金陵左氏烈火烹油繁花似錦．

步入绛雲殿，止了那起子宮人的問安，而左氏即便就站在那兒，也如沒有看見我一般，過了好一會子，才開口道：＂原來是娘娘，只是臣女不知娘娘位分是何，若是禮數不周之處，還請娘娘見諒，畢竟臣女在宮中才剛剛開始學規矩．＂

打量着她，打扮得很是明豔，比初選那一日都要明豔動人得多，而一旁的耿氏就顯得很是樸素了，道：＂你倒是很懂得打扮，只不過你如今還是秀女，打扮得如此出衆，就不怕惹人非議嗎，你若是安分守己倒也罷了，別以為本宮好性兒，你就以為沒人治得了你，再者，只要不到殿選那一日，尋常來說，你說見不到皇上的，即便想打扮得漂亮些，也等到殿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