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處置

皇上正在氣頭上，也是緩了好一陣子，才讓氣息平穩了一些，但還是不願再與姐姐多說一句話，仿佛看到她就會覺得恥辱一般，恨不得馬上讓他在眼前消失似的，而姐姐依舊那麽直挺挺地跪着．

＂事到如今，你可還有什麽話要說，一直以來皇上與本宮都顧念着你，雖然你的位分不高，卻從來不曾虧待了你，對你母家也是多有關照，即便是你父親重病在身，詠妃遣了太醫去給你父親治病，皇上也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這樣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又為何還要與晉王私下往來，難道不知道這是大忌嗎？＂

姐姐這才擡頭，笑得凄涼，道：＂當初我是如何進宮的，新進的妃嫔不知道，難道當初從藩邸入宮的妃嫔也一無所知嗎？皇上如此關照趙家，也不過是看在詠妃的面兒上罷了，又與我有何關系，我在宮裏頭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但我還是要說，這件事是有人陷害于我，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看她這般揭斯底裏，也是有點兒不忍心的，上前道：＂姐姐，你這又是何必呢，皇上對姐姐即便不曾恩寵，但對姐姐也是關懷備至的，更何況有些話又怎能這麽輕易地說出口呢，再說了，如今這證據已然是确鑿了，若真是有人陷害，姐姐怎就會親自過去了呢，若說姐姐不知道那是誰的筆跡，這說出來誰也不會信啊，再者，姐姐你若是再這樣下去，難道是想替對方開脫嗎？＂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中是滿滿的驚恐：＂你到底想說什麽，你到底要做什麽？我不會受你挑唆的，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

一時間沒有想到她會陷入瘋狂，一把将我推到了一旁，腳下踉跄了幾步，就摔倒在了地上，如今穿得單薄了許多，手臂上蹭破了好大一塊，殷紅的血很快滴了下來，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只希望姐姐能夠安靜下來．

＂你做得已經太錯了，朕還顧念着從前的情分，才給你一個辯解的機會，沒想到你仍然執迷不悟，詠妃到底也是你妹妹，你居然還出手傷她！好，好，看來還是朕太縱容你了，廢黜趙子琛良娣之位，來人，把趙子琴打入冷宮！＂

原本捂着傷口的手，已經沾滿了自己的血，如今看姐姐如此下場，雖然覺得心疼得很，卻也不得不如此做，若是自己按照那張字條上所說的去做，只怕會比姐姐如今的結局更凄慘十倍，而如今是兔死狐悲．

眼看着姐姐被人帶走，她笑得很是凄慘，凄厲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皇上見我臉色蒼白，手上的傷還在不停地滲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也是的，自己受了傷，怎麽還在風口上站着，衛康，讓太醫去一趟璟瑄殿．＂

太醫匆匆趕到了璟瑄殿，查看了一下我的傷口，不過好在并不太嚴重，只是流的血多了一點，只需要好好休息，傷口不要沾水，便不會有什麽事，太醫替我包紮了傷口，就退了出去．

＂以後你自己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了，你瞧瞧，今天不過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把自己都給弄傷了，就算你再在意她，也要為你自己着想，更何況你也還有永濟，不是嗎？前些日子，母妃告訴朕，她很喜歡你準備的膳食．＂

皇上的話自然也是為了寬我的心，只是這一次算計了姐姐，心裏總是不太踏實，但這些自然不能在皇上面前展現出來．

＂太妃娘娘能喜歡臣妾的手藝，是臣妾的榮幸，只不過這會兒皇上是不是該去看一看舒貴嫔呢，她有孕在身，皇上都說了不讓舒貴嫔被這件事驚動的，可最後她還是知道了，只怕方才的事會吓着她，皇上去關懷一下，相信舒貴嫔會平複得快一些．＂

皇上抱着我的手臂緊了一緊：＂你總是這麽替別人着想，舒貴嫔那兒朕會去安撫的，你就不用擔心了，朕已經讓衛康過去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其中必然是有人從中作梗，但現在最要緊的，是你要好好休息，朕在這裏陪着你．＂

因為他在身邊，所以這一夜睡得很好，早晨起身的時候，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氣色紅潤，比之從前要好了許多．替皇上穿好了袍服之後，皇上就去上朝了，這空暇的時間，倒顯得有些無趣了，正打算去舒貴嫔那兒走走，卻因為子瑜的到來而作罷．

子瑜的臉色并不比昨天晚上姐姐的臉色要好多少，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她看着我的時候，眼神中透着一絲絲陰狠之色．

＂這好端端的，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有沒有叫太醫來看一看，若是身子不舒服，就不要總在外頭走動了，如今時氣不太好，還是自己的身子骨更要緊些．＂

＂嫔妾給詠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她行了禮之後，淡淡地開口道，＂我的身子骨挺好的，至少還能有享受榮華富貴的機會，不比姐姐，如今只能在冷宮裏受苦了，想一想也真是替姐姐覺得不值，若還是曾經，她就只是晉王妃而已，至少會比現在幸福．＂

看來今日子瑜過來，倒像是來給姐姐讨回公道的，只不過這件事情已然有了定論，無論如何，姐姐的餘生也只能在冷宮中度過了．

＂你這是在心疼她如今的遭遇嗎？但是就算你心疼你覺得不值的，也無法改變即成的事實，你恨也好怨也罷，都是無用的，與其想這些無用的東西，不如想想如何博得皇上的寵愛，別忘了伯父讓你入宮的原因．＂

她忽然笑了，眼淚流了下來：＂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從前我們都不是這樣的，從小到大我們都很合得來，為什麽到了如今卻要自相殘殺呢，姐姐，你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

＂自相殘殺？你覺得昨天姐姐的事，是因為自相殘殺？子瑜，我是該說你太天真還是說你心機太深，如果你是想演戲，實在不必在我面前，更何況如今姐姐的事已經塵埃落定，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了，沒事你就回去吧．＂

子瑜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道：＂沒想到你如今是越來越狠心了，這件事最好跟你沒什麽關系，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看着子瑜離開，嘆了一口氣，只讓人遞個消息給恪兒，讓她以後千萬不要行差踏錯，免得被子瑜抓住了把柄，然後拿她出氣．

到了五月的時候，就能嘗到新鮮的菱角，而晉王妃出身江南，對菱角的喜愛是有目共睹的，金陵左家也時常将菱角送入京中，晉王妃也自此開始經常出入宮闱，美其名曰，是給後宮的各宮主子送些新鮮的菱角嘗嘗鮮．

賢太妃雖然并不太喜歡這個兒媳婦，只不過念着晉王妃出身不錯，才一直忍氣吞聲，但在前一次懲治塵太妃的宮女被我攔下之後，賢太妃對近來經常入宮的晉王妃就很是不滿，總是沖着晉王妃撒氣．

新鮮的菱角做成的牛乳菱粉蒸糕，也不知道塵太妃會不會喜歡，拿着食盒到了宜壽宮，卻發現宜壽宮異乎尋常的安靜，只見到幾個侍女站在外頭瑟瑟發抖，如今都已是五月，自然不會是因為冷，想來是被吓成這樣的．

不過也沒心思關心她們為何會如此，只顧着自己進了正殿．

這個時辰，塵太妃已經頌完經了，而且每次頌完經之後，塵太妃都會用一點糕點，踩着這個時辰過來就是最好的．

＂太妃娘娘，這是用新鮮的菱角做的牛乳菱粉蒸糕，娘娘嘗一嘗，若是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臣妾回去也好改進改進．＂

塵太妃嘗了一塊兒，笑道：＂終究還是你有孝心，雖說皇上讓你來安排哀家的飲食，不過像你這麽盡心，倒也是難得的，做了些新鮮的糕點也會想着給哀家送些過來，這長此以往下去，只怕哀家這嘴是越來越刁了．＂

和塵太妃處的久了，也覺得塵太妃是個很平易近人的人，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和她相處沒有什麽壓力．

＂瞧太妃說的，太妃是長輩，孝敬長輩是臣妾等小輩該做的，況且太妃喜歡臣妾的點心，那就是臣妾的福氣了，如果太妃有什麽想吃的，就讓人知會臣妾一聲，臣妾就給太妃送過來．＂

忽然，外頭又吵了起來，細聽之下倒像是在訓斥宮人，而且訓斥得很兇，被訓斥的人哭哭啼啼的．

塵太妃只不過吃了兩塊牛乳菱粉蒸糕，瞥了眼門外，道：＂近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賢妹妹似乎心情不好，總是能聽到她訓斥宮女，如今這晉王妃倒是常入宮，也不知是安得什麽心思，正好被賢妹妹逮着了．＂

如此說來，這晉王妃也是夠無辜的了，不過是到宮裏來走動走動，就要被賢太妃訓斥，與塵太妃閑聊了一會兒之後，同塵太妃一樣不堪其擾，也就離了宜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