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快寅時正了,柳珍珠終于全部上妝完畢,由方嬷嬷服.侍着穿上一身大紅遍地金的飄逸大長裙,外頭再罩上一件純白的狐皮新披風,手裏還撐着一把擋雪的海棠紅油紙傘。

嬌豔逼人。

再看到鏡中微微上挑的眼尾,柳珍珠腦海裏蹦出“狐.貍.精”三個字。

這般美.豔風.情的自己,柳珍珠望着鏡中的自己,完全看愣了神。

柳老太太也看得雙眼亮晶晶的:

“對的,就是這身打扮,這種妝容,簡直跟你大姐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都不需要說話,往那一站,就能勾走了國公爺的魂!”

聽到這話,柳珍珠眼前立馬浮現出一個俊美男人癡癡望住她,再一步步走近她,大手勾起她下巴,輕輕問“美人如斯,可願做爺的女人?”的情景。

柳珍珠羞澀地低頭笑了。

笑着笑着,柳珍珠看着自己白嫩的小手,上頭肌膚瑩白如玉,年輕有彈性,忽的想起國公爺好像快四十了?他會不會……一臉褶子呀?

那豈不是“一樹梨花壓海棠”?她年輕白潤的身子,有些虧啊。

思及此,柳珍珠羞澀的臉,陡的淡了些許。

柳老太太見狀,忙問怎麽了?待聽到柳珍珠的心底話,柳老太太立馬笑道:

“傻孩子,娘能坑你嗎?你大表哥打小就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又是習武練身的,一身筋骨比旁的男人有活力多了!就是如今人到中年,也絕對是個英俊潇灑的威武大男人,你看了,保證一顆心立馬墜進去那種。”

柳珍珠聽到這話,只得安慰自己,也許娘親說的都是真的,畢竟常年練武的男人不顯老。

柳老太太生怕柳珍珠到了關鍵時刻出問題,不願打扮成這樣去勾引國公爺,就糟糕了。忙仔細算了算國公爺的年紀,忽的笑道:

“你大表哥如今滿打滿算也才三十七,正是一枝花的時候,你胡亂擔憂什麽。”

才三十七嗎?

柳珍珠雙眼立馬綻放光彩,只要距離四十還有幾年,她都樂意給他睡,為他生兒子。

“對,就是三十七!”柳老太太見女兒雙眼又有了亮光,頓時舒了口氣。

其實準确來說,翻過這個月,國公爺就實歲三十八,按照虛歲算可是要三十九了。但柳老太太可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差錯,就對女兒撒了謊,先穩定住女兒的心再說。

至于等會兒見到國公爺,萬一國公爺中年發福走了樣,長相、身材都不讓女兒滿意,柳老太太也不怕。

她對自己女兒的美貌、身段非常有信心,更對國公爺對死去長女的思念有信心,只要她的珍珠闖進了國公爺的眼,這輩子珍珠就是不願意委身了,國公爺也定然會千方百計将珍珠弄到手。

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心頭最愛。

十九年前,長女那樣死去,國公爺痛苦萬分整日與酒壇為伍,足足醉了一個月卧床不起啊,整個人憔悴不堪,差點死在戰場上。如今再看到幾乎與長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珍珠,豈能錯過?

鐵定會以為是上蒼給他的補償,長女投胎轉世,變成珍珠又回到他身邊來了。

思及此,柳老太太瞅着柳珍珠柔若無骨、風.情.萬.種的模樣笑了,就等着她的珍珠,踩下蕭氏,生下世子爺,從此成為傅國公府當之無愧的女主人呢,那時,他們柳府也能跟着再抖擻起來。

“快快快,國公爺的馬車駛進巷子了,姑娘趕緊去園子裏候着……”

一個負責趴在圍牆上打聽行蹤的小厮跑來道。

柳老太太趕忙拉着柳珍珠出門,對正堂院的看門婆子道,她們睡久了有些手腳僵硬,又怕打擾了傅老太太的清修,就自己出去瞎逛逛。

正堂院的看門婆子絲毫不疑心,笑着放行。

傅寶嫣聽娘親說了十九年前的那樁往事,立馬心情大好,與娘親商議好後續的打算後,就戴上粉紅面紗,走出二房,要去正堂院尋柳珍珠。

沒想到,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柳珍珠打着油紙傘,一行人朝東邊紅梅林外的長廊走去。

“這個時辰有閑情雅致去踏雪尋梅?”傅寶嫣是不信的。

下一刻,看到柳珍珠妩媚逼人的妝容和打扮,傅寶嫣猛地想起什麽,今日大伯還沒露面呢,那柳家人怕是打聽清楚了大伯下值回府的時辰,這是要來個永生難忘的“偶遇”?

再回想娘親說的,柳珍珠與死去的大姐姐長相頗為相似,與傅寶筝母女也有幾分神似,傅寶嫣忽的嘴邊綻放一抹蔫壞的笑,不知大伯第一眼看到柳珍珠那張臉時,會是個怎樣的反應?

一臉懷戀地盯着,眼都不眨?

還是沖過去死死抱住?生怕一松手,人就飛了?

“呵,無論是哪種,大伯母不在場就沒意思了。要想大房雞飛狗跳,從內部瓦解,就得讓大伯母看清楚了大伯對昔日舊情人的惦念。”

思及此,傅寶嫣“噗嗤”一笑,頓住腳步,附到貼身丫鬟的耳邊囑咐了一句什麽,就見丫鬟飛快朝大房跑去。

大房正房。

蕭氏正坐在臨窗榻上核對府裏賬本,忽的來了個婆子,說是柳老太太一行人去了紅梅林賞雪,特來邀請郡主一同前往。

蕭氏望了望窗外,外頭落雪還未停,這種天氣去踏雪尋梅?再說,都快暮色四合了,去了也賞梅賞不了多久。

疑惑歸疑惑,柳老太太他們派人來請,蕭氏作為晚輩還是得給臉面的,當即合上賬本應道:“好,本郡主馬上就去西邊的紅梅林。”

卻不曾想,前來禀報的婆子糾正道:“郡主,不是西邊那個紅梅林,柳老太太一行人去的是東邊那個。”

東邊那個?

蕭氏心中疑惑了,東邊那個梅林才栽種不久,紅梅樹都是光禿禿的沒花,去那裏賞梅?

很快,蕭氏想明白了,怕是柳老太太一行人初來乍到不了解府裏,府裏的下人又沒說清楚,誤導了他們去錯了紅梅林也是有的。

思及此,蕭氏邊換出門的衣裳,邊交代大丫鬟紫晴,要好好整頓一下府裏的下人,絕不可再這般怠慢了客人,不成體統。

傅寶筝正坐在自己的梨花院長廊裏賞雪,邊賞雪邊琢磨該如何才能将柳珍珠一家子趕出府去。

傅寶筝正托腮出神,忽的聽到派出去盯着柳珍珠一家子的婆子來報,說是他們去了東邊的紅梅林。

傅寶筝聽到後,心底真真鄙視極了柳珍珠。

都将她弄去祖母院子裏住着了,還沒臉沒皮地想盡一切法子,也要去爹爹回大房的必經之路上堵爹爹呢?

做夢!

“折香,去,将我後院的那群鳥打開籠子放去園子裏,讓它們蹦噠蹦噠,活動活動筋骨,整日圈養在籠子裏,它們會憋壞的。”傅寶筝吩咐完,就起身整理兩下坐皺了的裙擺,要朝院外走去。

折香很有些驚訝:“姑娘,您半個月前還說,再不許放它們出來的,免得又鳥糞拉得遍地是……”

傅寶筝瞥了一眼折香,折香趕忙閉嘴,自從大年初一後,自家姑娘好像總有點怪怪的,行為處事都有些變了。

譬如,除夕之前,姑娘明明還特別讨厭晉王世子送來的那批鳥,差點要用大火烤了它們吃,大年初一後,姑娘的态度就來了一八百十個大轉變,每日都要去逗逗那些鳥。

折香再不多說,麻溜地去打開後院的鳥籠,放出那群小野鳥。

傅寶筝看到鳥兒飛走後,火速跑出了門。

東邊紅梅林。

“珍珠,你就站在雪地裏賞梅,讓小丫鬟給你打傘,待國公爺路過,你在小紅傘下回眸一笑……”

柳老太太交代完,就帶着其他人貓去了林子深處,只留了個長相普通的小丫鬟伺.候。

柳珍珠靜靜等待中,是滿臉的喜悅。就在方才,遇上了二房的小姑娘傅寶嫣,聽那小姑娘說,再沒見過比她大伯還長相顯年輕的長輩了,英俊神武。

如此一來,柳珍珠越發期待與國公爺的初遇了,她一定會給國公爺一個永生難忘的“重逢”,一如當年他與大姐姐的初遇。

立在雪地裏,等啊等,等啊等。

就在柳珍珠小手有些凍僵時,身後的道路上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柳珍珠心頭一喜,怕是國公爺來了。

柳珍珠等着小丫鬟對她打手勢,她立馬就回眸一笑。

哪知,小丫鬟側身立在柳珍珠身邊,偷偷兒朝小路上看去時,看到走來的那群人,小丫鬟忽的有些發懵,怎麽辦,似乎與柳老太太交代的事情有變啊。

小丫鬟一個緊張,小手不小心觸碰到了柳珍珠。

此時,一陣微風撩過,柳珍珠歡歡喜喜地回眸一笑,她知道,她垂落耳旁的秀發蕩起,有多美。

會比當年的大姐姐,更能蠱惑住國公爺的心。

柳珍珠小腳輕旋,身子側轉過去,妩媚至極的笑臉在小紅傘下綻放成傾國傾城的牡丹花。

極端地勾魂攝魄。

可,下一刻,看清楚身後來的人是誰後,柳珍珠傾國傾城的妩媚笑臉瞬間僵硬了。

怎,怎麽會……

只見蕭氏僵立在不遠處,也不知她想到了什麽,臉色陰晴變化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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