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初入冥界

玥狐九從身旁的樹上摘了片葉子丢進忘川，那葉子連浮動都沒有，就這麽直接落在水面，被無數冒出來的雙手扯進了水底。

“忘川，不管是仙人還是妖魔，都沒有辦法通過，你也看到了，這是天地□□之初就有的河流，沒有人知道它從何處起源，也沒人知道它流向何處，它沒有高度，也沒有深度，縱然你只有如這枯葉一樣輕盈地身體，也一樣沒有辦法過去。因為這是彙聚了世上最多怨念之地，再純淨的東西，都會被污染，然後沉入無盡河底，永世哀嚎不得救贖。”

“那我們怎麽過去？連葉子都會掉，那騰雲……”

玥狐九又随手彈出一股狐火，藍色的火焰顫巍巍飄蕩在忘川上，浮動兩下，便被忘川中冒出的無數掙紮的怨靈之手撕扯住，很快消失不見。

“這些……”

“仙氣妖魔都一樣，沒有什麽能過的了忘川。”

“那我們要怎麽過去？”

玥狐九一甩銀色長發，伸手将桃夭攬進懷中。“阿夭，你能不能偶爾動動腦袋，這麽多年過去，我可不是只顧着收狐子狐孫。況且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那冥界，我可是進去過的。”

桃夭小心翼翼挪動身體，想從玥狐九懷中出來，還沒等她動，玥狐九卻好像未蔔先知一樣将她箍的更緊，“你從前總是抱着我的，現在我修煉成了人，你也抱不動我了，自然便輪到我來抱你。”

将桃夭橫抱在懷中，玥狐九縱身一躍，便向前跳去。

在一處雜草繁茂處，有一塊小船藏在裏面，那船極小，做工也粗糙，木板上凹凸不平，看上去，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一艘船。

“巫霭樹！這可是連玉皇大帝都難得一見的寶貝。”廣玉子迫不及待從桃夭懷中跳下，不斷在船上打滾，好像它真的是什麽柔軟舒服的窩。

“死兔子，別亂動！掉下去了我可就不了你！還不如給我做晚餐，至少還能讓我飽餐一頓。”

廣玉子一個激靈，有些委屈的看了皮笑肉不笑的玥狐九一眼，很識相的重新蹿進了桃夭懷裏。

“嘿嘿……”桃夭忍不住笑，“你剛說巫霭樹，那是什麽？”

“跟月亮上盤古睫毛化成的月桂樹一樣的寶貝！我一直都只是聽說過，這還是頭一次見到。聽說這樹生長在霧氣彌漫的極濕之地，那裏的樹木都是黑色，連葉子都是，而巫霭樹，更是生長在那地方中間的樹王。巫霭樹是神木，它可以穿透一切，包括石頭、流水、空氣，這就是它令人神往的地方，可以讓自己雖然看似不在卻依舊存在。啊！我懂了！所以這船才能漂浮在忘川上！”

“不錯。”玥狐九将桃夭放下，解開拴住小船的繩子，“巫霭樹生長的地方環境本來就非常惡劣，空氣稀薄的幾乎無法呼吸，而且那裏沒有食物和能喝的水，常年不滅的霧氣就像是厚厚的棉衣，将那裏的所有物體都籠罩在裏面，在那裏什麽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白色。但這還并不能算的上最難的，最難的是巫霭樹一脈相傳。”

“一脈相傳？”

“對，這世界上就只有一棵巫霭樹，而且永遠只有一棵。上一棵巫霭樹直到臨死之前才會長出一棵種子，以它的屍體做溫床，在它腐朽之際，一棵新的巫霭樹也就重新生大了。”

“照這麽說，你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巫霭樹，那是怎麽認出來的？”

“砍了。”玥狐九眼角輕揚，“我将那裏所有的樹，都砍了。”

小船自動向前流去，桃夭臉頰微熱發紅，被玥狐九磁性的話語和媚人身心的容貌驚得心情震蕩。現在想來，她好像從未和一個這樣好看的男子距離的這樣近，那感覺，暖洋洋的，像是在溫暖的春日曬太陽。

這只小狐貍，她不過是很久以前救過他一次，怎麽能值得他為她如此。

忘川的水越來越湍急，有些浪花甚至翻滾起來，那些怨靈不斷張着嘴巴無聲說話，扭曲的手指簡直緊緊黏在巫霭樹做成的小船上，拼命想要将它掀翻開來。

“他們想要上來。”

“才不是。”玥狐九冷笑，緊緊扶着桃夭，對那些醜陋顫動的手掌視若無睹，“他們都是想要違背生死法則的人，從前或許是想出去，現在卻被腐蝕的只想要将別人拉下來，不必管他們，他們碰不到我們。”

濁黃色的河流洶湧地擊打在岩石上，湍急的轉彎，巫霭樹做的小船左右搖晃，桃夭要閉着眼睛才能保證自己不吐出來。

胃部翻騰的那麽厲害，她的腦袋成了漿糊，感覺越來越暈了。

迎面吹來一陣有些陰冷的風，一直湍急流淌的忘川逐漸慢了下來，桃夭小心地睜開一只眼睛，發現他們正處于一方狹小的洞穴中。

洞穴中昏暗異常，連忘川散發的光芒都被擋住，不是被擋住，準确的說，是被吸引了，那兩側的石頭對光芒有着超乎尋常的吸引力，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真正無邊的黑。

“我們就快到了。”黑暗中，玥狐九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石壁上引起一陣陣的回響，顯得有些詭異莫名。

這隧道很長，桃夭他們在黑暗中前行許久，終于見到了一抹光。

那其實是昏昏暗暗并不引人注意的光，但在這一片黑暗中卻顯得分外鮮豔。

小船搖擺着流向那裏，視野變得寬闊起來。忘川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好像是凡世間常年下雨之地所經常有的小橋流水，而他們正在泛舟湖上。

“下來吧。”玥狐九從船上跳下，媚眼輕搖，很紳士的向她伸出一只手。

桃夭抓住他的手，擡腳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

在她的腳觸碰到地面的時候，面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于是桃夭真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來到了一片陌生地土地。

冥界，握着六界所有人的生死輪回的地方。

“哇——！”廣玉子大叫，看着這塊從未來過的充滿神秘的無人之境感慨出聲。

“我說過，就我自己來講，很喜歡冥界。”玥狐九眼中笑意閃爍，揮手只想遠方。

桃夭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忍不住發出一聲贊嘆。

好美！

冥界是黑的，沒有天空，也分不清土地，仿佛一個巨大的蠶蛹，宛若天地未開之時，世上一切都是一片混沌的年月。可就是在這片黑暗中，有着六界之中最大的花海。

彼岸花，漫山遍野的彼岸花。

那種紅色的花朵，就像是熊熊燃燒着的烈火，燒盡一切去綻放最遙遠的美麗。熱烈、奔放、神秘而優雅，讓所有看到的人都為之震撼。

世人都說彼岸花肮髒，這是受到過天界之神所詛咒過的花朵，就是再美，也依舊被人厭棄。

彼岸花旁若無人的開放在這黑暗無光之地，這裏見不到光，這裏沒有人欣賞，但是卻可以開的自由自在。不必掩飾自己的妖冶奔放，可以郁郁蔥蔥，無邊無垠。

玥狐九彎腰摘下一朵放在桃夭耳畔，那花瓣顫抖着，依附在她的鬓角，為她添上了幾分嬌美姿态。她看上去還是只有十五六歲，像是個還沒有發育好的孩子，可是那臉上容貌已經是難以掩飾的绮麗，垂直散亂着的烏黑頭發，好像她便是生長在花叢間的花朵的妖精，正在火焰中獨自長大。

當真是很美，讓玥狐九也感到驚嘆。

一別數年，她長成了比他所想象的更加美麗迷人的模樣。

彼岸花的花瓣向上蜷曲成長，像是世人婉轉向上的手掌，飽含了希望卻有總是面對絕望。

它是蘊含着希冀的花朵，和桃夭一樣，都應當被人接受憐愛。

桃夭撫上彼岸花，它的香氣散發出來，在三人的周身圍繞。

那是很奇妙的味道，很好聞，不濃不淡，卻總是輕飄飄的萦繞在身側，那是深入人骨髓深處的香氣，飽含哀怨，卻又充滿柔情，就像是毒，讓人聞了便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桃夭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像是在玥狐九的幻境中看到的一樣，她活的那麽快樂自由，無憂無慮。那個時候玥狐九總是變成白色小狐貍的模樣躺在她的懷裏，還有蘇挽塵，他站在桃花樹下，那麽挺拔好看，仿若遠山明月。

“彼岸花的香氣能讓人看到自己的過去，可那只是鳳毛麟角，并不完整，阿夭，不要沉淪，你會出不來的。”

桃夭點點頭，輕輕一笑，“小九兒，我看到你了。”

“那是自然，我總是陪着你。比起他們所有人，我認識你最早。”

他拉着桃夭繼續向前，穿過浩瀚花海，桃夭遠遠看到一排白色瑩亮的整齊長隊。

他們規矩的拍着一條隊伍，雖然彎彎曲曲，卻沒有争吵，分外安寧。

桃夭看的出來，那是人的魂靈，是死去的人。

就是再不願意投胎轉世，死了便就再回不去，只能沿着這花海中唯一的路，一步一步向前走。他們有的看破一切，有的不舍哀傷，卻只能向前，不能回頭。

玥狐九帶着桃夭插在隊伍中間，那些鬼魂們輕飄飄的走着，誰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那些靈魂泛白透明，無法觸及，這個時候，桃夭才真正感覺到，她是個活人，縱然沒有記憶，她還活着。

心裏是五味雜糧，桃夭隐隐覺得，找回過去之後，她便沒有辦法輕松的活了。

長長的隊伍有序規整，很長，比萬象山朝聖的階梯還要長。

月牙一般拱起的奈何橋旁，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坐在上面，将手中的杯盞遞給那些魂魄。

喝過那杯中湯水的人都展現出扭曲的笑，空蕩蕩的，看不出喜怒，只是好像什麽都放下了，空蕩的可怕，如同當初感受到的蘇挽塵空洞的內心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閱讀。。

卿山開學了，不知道這幾天會不會有網，但是一有時間一定會更新的

再次謝謝各位思密達

表示家裏一家人都在學做菜，好餓啊，去找飯，O(∩_∩)O哈哈~

彼岸花什麽的是從初中就開始喜歡，覺得曼珠和沙華的故事好悲傷，而且卿山本人确實很喜歡這個花，真的很漂亮。

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