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一

一中的體育課被稱為是“入伍的前奏”。每一堂課都不會被占用，就算是遇上雨雪天氣，也是改成體育館訓練。

當然，體育不用高考，高三生的體育課和前兩年相比也輕松了不少，沒有整堂課都用來各種訓練。

秋高氣爽，操場旁邊種了一圈樹，暫時得以休息的女生三三兩兩結伴在跑道邊坐着。

一陣陣風吹來，本就快孤零零的樹枝上又少了幾片落葉，就像金色的蝴蝶飄零在樹叢裏。祝蓁意閑着無聊，又不願坐下，就獨自走在樹叢裏。

看到樹邊依靠着的少年時還有些驚訝，兩人目光相視她笑着打了招呼，“嗨，好巧啊！”

她還記得運動會那天是這個清瘦少年将她送去醫務室。就算知道那時是緊急狀況，也有不少人前來打聽她倆的關系。

畢竟，在場的人這麽多，卻只有他直接上來就是公主抱。

畢竟，青春期的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啊！

他擡眸淡淡掃了眼面前的人兒，又低頭看着腳尖，“嗯。”

微風徐徐，衣角飛揚，少女啓唇輕言:“安禛昕，你……以前，來過中國嗎？”

耳畔是操場上傳來的歡聲笑語，他擡眸眺望遠方，良久才道:“沒有。”

這個美麗的海邊城市，二十年前還是很落後的小地方。他真的，從沒有來過。

“沒有啊！”得到這個回答祝蓁意有些驚訝，畢竟在她看來，這個來自美國的男孩，應當是華裔。又說着流利的中文，更何況對某些詩詞的理解能力不必土生土長的漢人差，她從未想過，他會沒來到過中國。

眸裏的遺憾轉瞬即逝，他淡淡應道:“嗯。”

“阿意！”楊桃從籃球場的小門裏拐進操場，目光環顧四周尋找好友，偏頭看到她站在旁邊樹叢裏，笑道，“唉，你在這兒啊！”

“我就說怎麽找不到你呢！”楊桃快步過來正打算勾上她的肩，看到靠在樹幹上的少年，眸裏有幾分驚訝，“安禛昕！你也在啊，你倆有事？”

冷峻的少年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起身離開“沒事，我先走了。”

清風吹撫少年的臉龐，身後少女清脆甜美的聲音斷斷續續帶入他的耳裏。

“我下午約了牙醫看牙齒，不回學校了！”

祝蓁意點頭笑道：“哦，那我晚上和其他人走好啦！”

“你可以嗎？”楊桃知道她有夜盲症，擔心道，“要不你和祝阿姨說一聲啊！”

“沒事的啦，其實這順路的人也不少的，再說那條路路燈什麽的挺亮的，我還帶了手電筒呢，可以的啦！”

祝蓁意下午或者晚自習回家基本都是和路遠騎着單車走，最近幾天才發現原來順路走回家的同學有不少，只是他們走路速度相對較慢，以前不常遇到。

“那好。”

一中有一條流經的小河，一到秋季的夜裏，蛙叫聲此起彼伏不停歇。

因為早上起來得晚了，祝蓁意是急匆匆地騎了車趕過來的，夜自習下前的幾分鐘，她就開始猶豫着是把車騎回家還是走回家呢。

自行車庫前亮着兩盞鵝黃色的路燈，她推着自行車低頭看路，拐過彎，看到前方地上拉長的影子，擡頭“安禛昕！”

樹影斑駁，皎白的月光把天空照亮，灑下一片光芒。前方少年清俊的臉龐一半在光中，一半在黑夜裏，如夢如幻般。

鵝黃色的盞盞路燈照亮地面，耳畔傳來“沙沙”的響聲，是晚風吹過幹枯的樹葉。

路上的同學都三三兩兩結伴而走，祝蓁意推着車走在裏側，一邊的少年緩緩而行，“你以前……都是和路遠一起回去的嗎？”

“嗯，我和他家住得近。”旁邊有不少匆匆而離去的學生頻頻回頭看向兩人，她咬了咬唇低頭問道“你也走這邊嗎？”

剛剛在車庫邊，祝蓁意看到他不免有些驚訝，莞爾一笑打了招呼，卻沒想到少年會随着她而走。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轉身從肩上的書包裏拿出一樣東西。

雖然路燈排排亮着，但總歸在夜裏，祝蓁意沒怎麽仔細看他手裏拿了什麽，直到聽到一聲扳動按鈕的聲音，忽然眼前一亮。

少女有些怔住，張嘴吞吞吐吐道:“你……你帶手電筒了呀！”

他們身前明亮的白光惹得不少人注視，少年未在意聚集過來的目光，說道:“嗯，天太黑，晚上危險。”

“嗯。”她勾唇一笑，明眸皓齒，他覺得，那月光都不及她笑靥的半分光芒。

“今天的星星好多啊！”拐個彎就是自己家樓下，少女停下腳步，仰頭望着天，“安禛昕，今天謝謝你啊！”

他被她的笑容渲染了心情，輕輕揚起唇角，笑道:“沒事。”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偏頭看到青蔥少年露出久違的笑臉，猶豫道。

“嗯。”

“你為什麽會來南洋啊？”他這樣一個長得帥有能力的人，在國外肯定也是過得很好，既然他從沒來過中國，那這次為何會來呢？

夜已深，附近行人已無，雖然二人談話聲很輕，但在寂靜的小區裏也格外明顯。

少年沒有回話，她咬唇問道：“是因為安老師嗎？”

因為安恒老師回國，他才會跟随回國。除了這個理由，她也想不出其他。

只是，兩人的相處模式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奇怪。

她伸手撓了撓頭發，發覺自己和他的關系好像還沒熟悉到可以提及私事，尴尬笑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啊！”

“不是。”

“啊？”

“不是因為他，我才回來的。”

她擡眸看到，說這句話時的安禛昕，眼裏有着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