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六

路遠不急着回家，便拎着塑料袋，一路聽着少女給他講學校近一周裏發生的有趣事兒。

一周未見，這一路來只她說他不語，時而不過“嗯哦”，倒是顯得他性子沉穩，自己頗是激動。祝蓁意撇撇嘴莫名有些不悅，想起午飯時的事兒，開口問道：“你怎麽提早回來都不和我說一聲的！”

“我……忘了。”倒真如中午那人所說，路遠本是想給她個驚喜，不過“我剛剛給你發信息，你沒看？”

“嗯？”她鼓着腮幫子嘟嘴作一臉生氣狀，不過聽到後半句，也是轉為疑惑，忙從兜裏拿出手機，果然忽然亮起的屏幕上有幾條新信息。“我剛剛沒去看手機。”

路遠下意識皺起眉頭，他很清楚這丫頭，一到周末放假，只要手機在手，沒事就低頭刷刷微博看看視頻。“你不是最喜歡沒事的時候看一下手機嗎！”

“哼，不是你天天說要保護視力遠離手機的嘛！”少女聳聳肩，說道，“再說，一直看手機不太禮貌。”

進了樓，停下腳步等在電梯前，他空着的手揉了揉身邊人的小腦袋，調侃道：“呦，你今天怎麽這麽聽話了！”

祝蓁意不滿他弄壞自己的發型，又因他這動作莫名的心跳加速，于是揮開他的手鼓着腮幫子道：“我一直都很乖的好嘛！”

“是是是。”笑得無奈，看電梯停下，就拉着不在神的她走進去，封閉空間裏他忽然想起剛剛她說的話。

那什麽“不太禮貌”？他怎麽總感覺怪怪的呢？

偏頭看見少女泛紅的臉，以為是被風吹的，“路上冷，早知道你在那邊就應該順路讓爸把你帶過來了。”

“沒事啦，我也沒等公交車。”這天氣在公交車站站上幾分鐘，那冷風就可以吹得人眼睛幹澀，不過她“在沃爾瑪碰到安老師和安禛昕了，他們就順便送我過來了！”

“噢。”他又只回複了淡淡的一個字。

路遠家在樓上，就先陪着祝蓁意進了家門，換了鞋把一袋零食放到茶幾上。

“路遠，”她向來喜歡喊他全名，進了廚房鼓搗半天向外吼了一聲，“你要不要帶點餅幹回去給盛阿姨啊？”

“我媽媽這幾天不在，”十一、二月份正要循環演出，路爸爸也是那段時間剛好在京城演出，就抽出時間陪着路遠在京城比賽。

“哦，那就不用了。”聽到少年的回答，她自顧自地點點頭，低頭在仔細分裝着手裏的餅幹，倒是沒注意廚房門口一片陰影落下。

這次的餅幹，祝蓁意沒有把握好黃油的量，似乎是放得有點多，奶香味特別濃郁，勾得倚在門框邊上的路遠心癢癢。

“所以，你是不打算給我吃了？”

“你想吓死我啊！”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吓了她一跳，還以為他是在客廳坐着，結果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後面。

祝蓁意剛剛在想着明天用什麽方式給安禛昕送去比較好，畢竟在學校裏男女生直接送東西還是比較惹人注意的。

黑色大理石瓷磚襯得少女細長白皙的手指更加好看，把其中一個保鮮盒向旁邊推了推，笑道：“喏，給你。”

若是沒看見她手邊的那些盒子裏的餅幹，路遠大概可能還會很開心地去吃自己的餅幹。

不過看到那些和自己盒子裏比起來整整齊齊、完全沒有任何支離破碎的餅幹時，感覺收到一萬多暴擊！

“那些，你要送給誰啊！”路遠離得她近，說話的氣息有一小半噴到她的後脖頸兒。

“上次安禛昕給我送了一杯檸檬水，那我就不好白喝人家的飲料，就說做餅幹的時候要給他帶一份。”說完感覺不對，又加上一句，“他也給楊桃送了奶茶的。”

路遠淡淡“哦”了一聲，手指彎曲敲打着大理石，道：“我請你喝了這麽多次飲料，怎麽沒見你給我做吃的呢！”

祝蓁意感覺自己是魔怔了，竟然會聽出一絲委屈的意味。順手拿起一塊餅幹塞進他嘴裏，“別鬧，吃吧吃吧！”

不過，意識到指尖碰到了他冰冷的肌膚後，手指和臉都開始莫名地發燙。

路遠也是一愣，剛剛擦過他嘴唇的，好像是她的指尖。

“嗯，很甜。”剛剛的那塊餅幹，他感覺比蜜糖都要甜上幾分。

“嗯？”祝蓁意記得自己糖放的不多，聞言驚訝怎麽還甜。

少年勾唇微笑，見那個低着的小腦袋，伸手又蹂了蹂，“比上次要好吃了。”

“嗯。”這次沒有急着揮開他的手，不過仍是心跳加速，低低應到。若是少年低頭去看，定能瞧見女孩泛紅的雙頰，粉嫩嫩的很是可愛。

最終是路遠替她去送了餅幹，不過不是去一班，而是直接送到了辦公室。

似是看出了安恒眼裏的疑惑，路遠啓唇解釋道：“這是祝蓁意讓我拿給您的。”

低頭看着兩盒餅幹，他知道其中一盒是給安禛昕的，只是眼前這個男孩，他是怎麽知道自己和安禛昕……

“安老師，有些事情其實很好推理的。”下課間辦公室裏有些嘈雜，只是這邊角落分外安靜，眼前的少年聲音不大，卻格外老成，“您放心，既然是您沒有公開，我也不會亂說什麽的。”

“嗯。”安恒注視了他良久，見少年眸色不改，終究揮手讓他離開。

窗外的景色蕭瑟，枯枝落葉。

“楊老師，我相信事出有因，馮越不會主動去惹事的。”

“可現在有人實名舉報他，在校外欺辱低年級生，還有那些照片，你說是不是他！”

“馮越他在我們班裏做事學習都是勤勤懇懇，我相信他，您……”

“七班那群人，當初就是成績不好，沒想到現在會鬧出這樣的事！”

“他們都是……”

祝蓁意站在辦公室外，裏面的對話無意間進入耳畔，攥緊拳頭指尖發白。

七班一向是衆人眼裏風評不好的班級，就算如今這半學期來，成績明顯上升，違紀大幅下降，在遇到一些事情時，仍然暗吃虧。

周四下午發生了件大事，有人向校長信箱實名舉報高三有人在校外鬥毆，地點時間十分清楚，只是衆多老師趕到時，人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現場一片狼藉。

本來那處是監控死角，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結束。結果這周剛開始，下午又來通知，直接實名舉報高三七班馮越等同學在校外欺辱同校生，還有附帶的照片。

這下實錘惹得校長室轟然大怒，來找學生直接叫家長。

但安老師卻是保了他們班的三個人，堅決認為事出有因，要把事情調查清楚，不希望教導處直接給處分警告。

“篤篤。”

“請進。”

剛剛還激烈争吵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祝蓁意感受到辦公室裏衆多老師的目光，心跳加速，緊張道：“老師好，安老師，剛剛我打掃衛生時，發現講臺上有人落了個U盤，還留了張紙條。”

安恒點點頭，“你放下先走吧！”

出來後掩上門，她沒再聽裏面說了什麽，面無情緒地走向班級，只是手掌出了汗。

這周天氣不好，陰沉沉的，太陽被好幾層雲遮擋在後面。風還有些大，清潔工阿姨剛剛掃到花壇裏的落葉，又被吹到路中，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