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以後是日更六千的節奏噠~~ (8)

中有低聲議論自己潑辣嚣張的事情,她提高了音量說道:“我苗翠花,和我弟弟苗翠峰,受不了家裏的折磨逃了出來。現在,我已經賣身給了別人,他早就收了別人家彩禮要把我嫁給傻子,人家找他要讨回彩禮,他就跑來砸我的東西了,你們說我該乖乖回去嫁傻子還是乖乖讓他打?有這樣當爹的?你們罵我的也拍拍自己良心,給我指條明路!”

誰家沒有兒女?可平日裏罵歸罵打歸打,有幾個舍得把女兒往火坑裏推的?

“那,那你也不能打人啊……那姑娘跟你有啥仇?你看看那姑娘讓你給打的……”人群中不知何處傳來不滿的抱怨。

“哦,照您那意思,她罵我是偷野男人跑出來單過,我就該受着咯?”苗翠花撇嘴冷笑。“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跑我家來住了一個多月不走,我沒離家的時候,成天跟着我後娘罵我打我弟,自個兒屁活不幹支使我,有這樣做客人的?”

聽苗翠花這麽說,饒是鄭多娣正在滿心羞愧的嚎啕中。也忍不住掙紮着喊起來:“你胡說八道。我才沒……”

她話未說完,便被離她最近的龐春梅給打斷了,狠狠呸了她一口道:“你沒個屁啊!我可是都看着呢。打從你一來,就鑽人家翠花屋裏翻東西,剛剛你罵翠花的那話,大家夥兒都聽着呢。你這會兒說你沒罵?”

可不是麽,大家現在的關注點都在苗翠花痛扁鄭多娣上。看鄭多娣哭成那樣怪可憐的,經由龐春梅一提醒,忽然想起這姑娘剛才罵人的話可不是正經姑娘能罵出口來的。

畢竟,苗翠花只是個剛來了十來天的外人。而龐春梅卻是在這條街上從小長到大的,她一開口,分量可就比苗翠花重了許多。

“那個苗大叔。翠花好歹是你親閨女呢,你這又打又罵的。把個親生兒子逼得上牆,你就半點都不心疼?”龐春梅怎麽也想不明白,天底下怎麽就有這種當爹的,由着外人欺負自己的親生兒女。

苗富貴惱羞成怒,瞪着龐春梅吼道:“你個死丫頭片子懂啥,滾!”

……那個,富貴啊,你捅馬蜂窩了。

人家龐春梅的爹,可不是你這種,你不拿自個兒親閨女當回事,人家可覺得自己親閨女是個寶貝。

聽見自己寶貝閨女挨罵,龐大勇豈會忍氣吞聲,猛地一砸大門,銅鈴似的兩眼死死盯住苗富貴低吼道:“你剛才說啥,你有種再給我說一遍!!”

苗富貴個頭不矮,可龐大勇塊頭也不小——人家是鐵匠。

“你……咋,我說句話還不行了?”苗富貴吓了一跳,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硬着頭皮道,“大人的事兒,她一個小姑娘家瞎摻和,我還不能說她幾句了?”

“你愛說哪個說哪個,憑啥說我閨女?我閨女哪句話說錯你啦?”龐大勇兩眼就沒離了苗富貴,惡狠狠的冷笑,“你給我說明白,我閨女哪句話說錯你了,你要是說不出來,信不信我把你丢我爐子裏頭給化了?”

苗翠花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明媚憂傷的天空,仿佛看到了斷翼的天使從天空滑落。苗富貴啊,你在人家地盤上罵人家閨女,你真當人人都跟你似的娶個心肝寶貝就把之前的兒女當牛馬呢?

人家龐春梅畢竟是西環街上的原住民,見她挨罵,原本齊聲指責苗翠花太嚣張的街坊們也都調轉了槍口,開始追究苗富貴的責任了。

你跑我們街上來打砸就算了,畢竟那是你閨女,可你罵我們的人幹啥?人家春梅哪兒說錯你啦?

可就是龐春梅沒說錯,所以苗富貴才一句話都應不上來。

“爹,春梅姐站出來說兩句公道話,你不聽就不聽吧,你罵她幹啥。”從演戲變成看戲的苗翠花悠閑的補刀,“春梅姐一向是個熱心腸,看見不平的事兒開口說兩句又有啥,你是長輩呢,連晚輩都懂的道理,你不懂就算了,還罵她,哪有這樣的事兒。”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目光時不時的往牆上溜過去,她怕翠峰在牆頭上撐不住會摔下來。不過,這一眼看過去,她愣了愣。

苗翠峰已經下來了,身邊還站着個熟人:藍實。察覺到苗翠花的目光,藍實還沖她揚起了燦爛的笑臉。

“你給我閉嘴!”苗富貴恨得咬牙,他沒想到這死丫頭才幾天工夫,竟然就拉攏了人在身邊了,還讓人來找他晦氣,真是豈有此理。

“要我閉嘴也行,帶着鄭多娣和這老婆子走,別再來找茬。不然的話……”苗翠花輕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陰冷的笑容,“信不信我能讓你那寶貝疙瘩劉荷花的大名在這條街上也響亮起來?”

“我看你是真想死了——”苗富貴再也忍不下去,順手抄起一根棍子就沖了上來,他還就不信了,這死丫頭怎麽說也是他閨女,還真敢拿刀砍死他不成。

見狀,苗翠花忙往一邊閃。

龐春梅急的大喊:“小心!”

衆人見鬧得大了,也急忙上前去阻攔,可攝于苗富貴手裏亂揮的木棍,他們也不敢太過靠前,只能拼命喊着“有話好好說”。

“啊,血!”

忽然有人聽到異響,再一看,頓時驚住了。

苗翠花疼得呲牙咧嘴。

喵的,怎麽就這麽點背,苗富貴剛才一棍掃過來,她沒躲開,正好砸在手裏的菜刀上,頓時把她的腿給劃了個口子。

苗翠峰愣住了,呆愣愣的看着那暗紅色的血浸透了苗翠花的衣裳,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直到衆人把苗翠花都圍起來,喊着送屋裏,喊着請大夫,他才反應過來,尖叫着沖了上去。

說實話,苗富貴也愣了,他是要打苗翠花一頓,可也沒想過要直接砍了苗翠花啊。見有人看向自己,他渾身一哆嗦,連忙把手裏棍丢開,擺着手語無倫次的分辯道:“別……我不是故意的!誰讓她手裏拿着刀呢,我就是吓唬吓唬她……”

“你就是故意的,你要弄死我們倆!”苗翠峰兩眼赤紅,甩開藍實拉扯自己的手,用盡自己平生最大的力量沖上前去,一頭沖進了苗富貴懷裏。

實在是那沖勁兒太大,苗富貴這麽個成年人竟然被苗翠峰給撞倒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苗翠峰就揮起拳頭在他身上沒命的砸起來。砸了幾下,他想起姐姐說過的話,磨磨牙齒,低頭就是一口。

姐說過,他人小沒力氣,若是被比自己大的人欺負,能跑就跑,跑不過——就咬!

“啊——”

從苗富貴這一聲的分貝來看,苗翠峰這一口應該是咬到肉了的。

不過,也只有這麽一口了,苗富貴畢竟是個成年男子,回過神來後三兩下就将苗翠峰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而他的肩膀上,兩排血淋淋的牙印映着日頭。

這可真疼啊……苗富貴鐵青着臉揚起了大手:“你個兔崽子,我打死你!”

“喲,這當爹的叫自己的兒子做兔崽子,這可真新鮮。”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随着這聲音響起,苗富貴只覺得自己胳膊一軟,再提不住苗翠峰。

而苗翠峰則是被一雙纖白的手穩穩接住了,回頭一看,是一名面帶笑意的年輕女子。

“多謝姐姐,我要去看我姐了!”苗翠峰這會兒滿心都是苗翠花,掙紮着下了地,飛快的就跑去了屋裏。

那女子看着苗翠峰的背影,搖搖頭笑道:“還真是個好弟弟呢。如此情急時刻,還知道像人道謝,怎麽看,也不像是你這種人能教出來的。”說這話的時候,她皺着眉看了苗富貴一眼,撇撇嘴道,“有這樣的爹,我都想弑父了,那姑娘才只是離家出走,真是脾氣太好了。”

追上來的藍實聞言,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淡,都這樣了,還叫“脾氣太好”?

不過,他也沒時間跟一個陌生女子去讨論苗翠花的脾氣到底好不好的問題,而是一轉身跟進了屋裏,畢竟,他是大夫嘛。

但一進屋,他就發現自己來的晚了,裏面已經有了一位大夫。

“還好,并沒有傷到筋骨。”白蔹的眉頭展開了,臉上也有了些笑意,一邊用綁帶給苗翠花簡單止血,一邊讓人拿過苗翠峰的紙筆來寫方子。

苗翠花萬分怨念的看着自己皮開肉綻的腿,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該好好練練刀工了,就她這樣還想一把菜刀創天下,根本行不通啊。

“苗姑娘,看來你不适合耍刀。”拿過帕子擦擦手上的血跡,白蔹搖頭道,“那刀還是留在廚房裏的好。”

我也不想的好嗎。L

☆、86 別讓我失望

她确實,不同于其他女子。

送苗翠花進門的街坊們見傷處已經上了藥,也都松了口氣退出去各回各家了。

留下來照看苗翠花傷口的白蔹低垂了眉。

若是其他女子,受了這樣的傷,怕是早就開始哭訴了吧,哭訴父親的虐待,哭訴自己的悲慘,可她卻并沒有痛哭。也并不能說沒有哭,因為她眼裏确實含着淚,只是那淚卻是……

“我都疼成這樣了,還不許我掉眼淚啊?!”苗翠花一邊抹眼淚一邊跟龐春梅抱怨,“丢死個人了,竟然自己的刀把自己給砍了。”

似乎,與其受傷相比,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受傷的原因。

苗翠峰跪在床邊,小心的看着苗翠花的傷處,眼淚噙着淚卻不敢讓那淚落下來。

姐又受傷了,姐都好久沒有受傷了,先前那幾次,姐都是裝的,他多想這一次也是啊。可是,這傷口明明白白在姐的腿上,根本不是裝的。

見苗翠峰這樣,苗翠花立刻照着他腦門上敲了一記,扯出個笑臉來:“翠峰啊,我受傷了太疼哭兩下就哭兩下,你又沒受傷,哭個啥?男子漢呢,害羞不?趕緊把眼淚擦了,不然以後娶不到媳婦哩。放心放心,你也看見了,這傷根本不算啥,我就是裝得厲害點,好把咱爹他們吓跑。對了,你快去外頭看看,看看他們滾了沒。”

“姐,我不去。”苗翠峰用力擦着眼淚,可越是擦,那眼淚就越是往外湧出來,最後。他忍不住大哭起來,“都是我沒用!”

“你還想咋有用?聽說你把他給狠咬了一口,快去漱漱口,就他那八年都不定洗一次澡的,你也敢下口。”苗翠花無奈,她趕苗翠峰出去,就是不想讓苗翠峰繼續看着她的傷處難受。可這小子平時無比聽話。但一遇上她的事兒,就犟起來了。

白蔹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至少十天。你不能随意走動,傷口不能沾水。”

所以,這段時間,她就不能出門做生意了。

苗翠花拉長了臉。雖說她手裏的錢足夠撐過去這幾天,可不去做生意。她怎麽存錢,怎麽開店,怎麽供養翠峰上學,怎麽迎娶個高富帥走上人生巅峰?

“當然。若是這條腿不想要了,姑娘現在便可告知在下。”白蔹嘴角微翹,手指輕輕彈動了幾下。“在下對外科格外精通,定然能保住姑娘的性命的。”

意思是你要給我截肢呗?苗翠花翻了個白眼。她怎麽不知道這古代還有截肢手術?不過,應該有吧,不然的話,難道那些斷了胳膊斷了腿的倒黴鬼都直接挂了麽。

“翠花,翠花!”外頭傳來龐春梅的叫喊聲,沒等苗翠花反應,她就已經沖進了屋,氣呼呼的抱怨道,“你那爹也真有意思,一聽說你沒事了,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帶着那個鄭多娣還有那個老婆子就溜了!”

“他不溜,還等我跟他拼命?”苗翠花聳聳肩,動作太大又帶動了腿上的傷,頓時呲了下牙,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算他還有良心,看我受傷了沒跟我繼續鬧,要不然,他趁着我受了傷繼續砸我的東西,那我可真攔不住了。”

聞言,龐春梅的眉毛都要豎了起來,用力捶了下床沿說:“他要是敢再鬧,看我不讓我爹揍他的!”說完,她意識到自己說的畢竟是人家的爹,略有些尴尬的笑笑,“那個,翠花啊,我就是氣糊塗了,你別生氣哈。”

“沒事,你随便說。”苗翠花擺手,反正她又沒把苗富貴當她爹。

“你放心,這幾天你就好好在家歇着,反正我成天也沒啥事,以後我來照看你。”龐春梅拍着胸脯把照顧苗翠花的差事搶下,又笑道,“一開始看你說要跟你爹拼命,你可真厲害。”

看苗翠花與龐春梅聊了起來,白蔹淺淺一笑,退後幾步,轉身走了出去。

拼盡全力,哪怕被罵不孝,哪怕擔着潑辣嚣張的名聲也要離開那個家。很好很好,苗翠花,你不要讓我失望。

半下午的陽光仍舊刺眼,可白蔹仍舊忍不住擡頭望向天空。

那麽寬廣,好像沒有任何阻攔。

他不想回家,卻也不能離家,那個如苗翠花一般潑辣嚣張的女人,也只有在撒潑的時候與苗翠花相似罷了。

方一走出巷子,他便撞上一個熟悉面孔。

“白兄弟,好巧。”藍實笑道,“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你,當真是罕事。”

白蔹看了他一眼,随即移開了視線:“湊巧而已,藍兄,借過。”

“湊巧?湊巧走到苗姑娘門前麽?”藍實偏不讓路,似笑非笑的說,“湊巧愛吃苗姑娘賣的粥,湊巧愛與苗姑娘說笑,湊巧來幫苗姑娘療傷。”

天下哪有這麽多湊巧。這麽多年,姓白的是什麽性子,他豈會不知?莫說是外面買的粥飯,哪怕是自家的飯菜,姓白的也會小心查驗後才吃下。更不要說姓白的竟然會主動走進人多的地方了,這還是他頭次在看熱鬧的時候遇見姓白的。

白蔹沒有理會藍實,只是擡腳繞過藍實,繼續向自家鋪子方向走去。

“這苗姑娘,挺有趣的,白兄弟也起了興致麽?”藍實沒有跟上去,只是靠在牆上,懶懶的說道,“身世也怪可憐,若是此時有人肯照顧她,給她個依靠,或許她便會感恩戴德的依附那人了吧。”

那個前行的身影略頓了頓,沒有回頭,只是傳來了一句話。

“她不會。”

她不是那種會輕易屈服的女子。

“那誰知道呢。”藍實笑彎了眼睛,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回頭看看已經無人的巷子,他輕撓了下下巴,“苗姑娘,苗翠花,竟不知你還有這份能耐。快些把傷養好,白兄弟那裏,還需你再用些心思呢,千萬不要讓我失望。”等到那時,自然有更好玩的事情可供他把玩。

苗翠花也想快點傷愈啊,她要下床活動,要賺錢養家,而且還要去回敬她那位親愛的父親。

最重要的是,她要親自下廚啊!

“來,翠花,這是我剛炖的骨頭湯,你快趁熱喝。”龐春梅捧着碗進來了。

又來了!

苗翠花哀怨的看向翠峰:“你餓不?”

苗翠峰拼命搖頭。他就算是餓了,寧願去啃白饅頭也不要吃春梅姐做的東西。

“快來快來,骨頭湯最滋補了。”龐春梅沖苗翠峰招手,“你也來喝點,現在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自打接手了苗翠花的鍋碗瓢盆,龐春梅終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那就是成為一個絕頂的廚娘。這十來天裏,她是變着花樣的烹煮炒炸煎烤焖,勢要将自己畢生所學都展示出來。

可關鍵是,龐大娘那手藝已經夠驚天地了,你跟她學,只能更加泣鬼神啊。

但面對這麽一個滿腹熱情來照顧自己的人,苗翠花怎麽忍心跟龐春梅解釋什麽叫做“味同嚼蠟”。

自從吃了龐春梅的菜,她發現,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就是白饅頭。這一點,苗翠峰也深深的認同。

聽見外頭有熟悉的說話聲傳來,苗翠峰立刻跳了起來,丢下一句“我去接白少爺過來”,就溜出門了。那個,姐啊,不是我不想幫你,可春梅姐也不是壞人呢。

不一會兒,白蔹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查看過苗翠花的傷處後,他終于說出了一個讓苗翠花高興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的結論:“傷口愈合的很好,小心照顧着,今後也可以适當出門走走了。”

因為傷在腿上,害她這些天根本不能好好的走路,跑一趟五谷輪回之所都跟玩命似的,就怕不小心撐破了傷口。白蔹這一句話,就是解除了她的禁足令啊。

輕咳了一聲,白蔹提醒道:“雖然能出門了,但還是不能太過大意,更不能動作太大,免得剛長上的傷處又綻開。而且,藥還是要繼續換的。”

“……那,稍微便宜點,如何?”苗翠花幽怨的看着白蔹,“我是窮人啊。”

“抱歉,在下也并不富裕。”白蔹莫可奈何的看着苗翠花,“在下體諒姑娘手頭緊張,已經免了姑娘的出診費呢。”

十來天裏頭,這小子來了六七次,喵的,每次都從她手裏搜刮走二十文錢,二十文啊!她提出先前那次給她頭上換藥才十文,可這小子卻說那次不過是裝裝樣子,根本沒用太好的藥,而這次,他可是用了上好的金瘡藥給她包紮的。

所以,二十文都是破天荒的低價了。

“低你妹子!”苗翠花磨牙。

“抱歉,在下并無姐妹。”白蔹微笑搖頭,“這些天總不收姑娘的出診費,在下的父親對此頗有微詞,所以……”

“所以啥?”

“所以,從下次起,在下便要收取姑娘的出診費了。”

“……靠,你下次別來了!”

“身為一個大夫,救死扶傷是天職,在下豈能置姑娘的傷勢于不顧。”

“那你別收錢啊。”

“抱歉,在下開醫館,并非善堂。”

苗翠花覺得自己真是眼瞎,竟然會覺得這小子長得漂亮。

足足又過了個十天,苗翠花才能照常活動,而她照常活動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百福大街逛街。

楊高用折扇輕敲着自己的額頭,饒有興致的跟在後面。

翠花丫頭,你可別讓我失望。L

☆、87 她的膽子,我給的

但凡苗富貴有那麽一絲絲人性,苗翠花都不會做到這一步。

可是,他沒有。

在苗翠花養傷的這二十來天裏頭,苗富貴的身影從來沒有出現過,哪怕是基于愧疚之情的探望。

或許,他是有人性的,只是他的人性已經給了劉荷花和大福大財。

苗翠花不想去考慮苗富貴不來是因為被劉荷花攔住了呢,還是因為太過內疚所以沒臉見她,她只知道他沒有來。

所以,你不來,我去。

“翠峰,咱都丢了啥?”臨進入百福大街的時候,苗翠花又問了一次。

苗翠峰熟練至極的數道:“咱們主子賞下來的翡翠镯子和珍珠,還有一塊玉牌,還有你賣身的三兩銀子和這些天裏頭賺的三百二十八個銅錢。”

沒錯,她可是師出有名的,苗富貴帶着人去砸她的住處,還讓鄭多娣在她屋裏亂翻,她事後檢點,發現丢了這麽多東西,只是當時有傷在身不能前來讨還。

挺胸擡頭的上了百福大街,苗翠花并沒有直接往福祿胡同去,而是帶着苗翠峰到了苗富貴擺攤的地方。果然,苗富貴還沒收攤呢。

鄭多娣眼尖,一眼瞧見了苗翠花氣勢洶洶的過來,連忙招呼背對着這邊的苗富貴:“富貴叔,富貴叔!翠花她來啦!”

喂喂喂,這不是鬼子進村好吧。

翠花?苗富貴聞言一愣,飛快的回過身去,那可不就是他的不孝女苗翠花麽。頓時,他的眼睛就瞪了起來:“你還有臉來?!”

至此,苗翠花終于徹底死心了。她原本想着如果苗富貴還有半點顧念親情的意思。她就稍微收斂一點,如今看來,真是她想得多了。

受了傷的女兒到了面前,做父親的非但沒有問起半句,反而先責罵起來,這父女之情只是個笑話罷了。

懶洋洋的掏掏耳朵,苗翠花歪着頭斜睨着苗富貴:“大叔。你說啥?”

“我看你是找死!”苗富貴一見苗翠花就心煩意亂。因為這死丫頭,他可沒少被人指指點點,都快變成街上的笑話了。這死丫頭竟然還有臉來見他。

“翠峰啊,他說我找死哩。”苗翠花拍拍苗翠峰的腦袋,似笑非笑的說,“那咱就再找一下給他看看好不?”

苗翠峰點頭。看向苗富貴的目光中沒有半點敬重之意,尤其是看到苗富貴脖子上那兩排傷痕後。他更是冷冷一笑。

很難想象,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如何能露出這樣冰冷的笑容,可苗翠峰偏就是這樣笑了。

好久沒活動筋骨了,一會兒可別丢臉啊。苗翠花伸伸胳膊踢踢腿。努力喚醒自己的運動細胞。

然後,就聽到稀裏嘩啦呯伶當啷的一陣響聲。

吃飯的,路過的。街兩邊商鋪裏頭的,全都呆愣在那裏看着。看苗富貴那做包子的案板連帶着桌子被掀了個底朝天,而蒸包子的蒸籠也一個不剩的全都躺在地上,包子灑落一地。

“我說你啊,怎麽這包子餡裏頭還是不舍得放肉,就幾塊豬皮肥頭,哪個愛吃?”鄙視的将攤在地上的那一盆子餡兒扒拉個遍,苗翠花嗤笑,“趁早關門算了。”

一只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身形免于碎裂成渣的碗,在翻倒的桌沿上晃了晃,最終還是咔嚓一聲落了下去,一分為二。

“我,我跟你拼了!”苗富貴從驚怒中清醒過來,從旁邊抓起一條條凳就沖了上去。

“你跟我拼?我還跟你拼了呢。”苗翠花半點都不急,站在那裏動都不動。

而沖上來的苗富貴也未能如願以償的拼上去,因為他被幾人穩穩的架住,而手裏的條凳也被人搶了下來。

“你們,你們幹啥?”苗富貴确定,自己從來沒在百福大街上見過這幾人,這幾個十有*是死丫頭帶來的。

“這位兄弟,親父女之間哪有深仇大恨,值得你拼命麽?”為首的一人笑嘻嘻的拍着苗富貴的肩膀,可他似乎手上的勁兒大了點,拍得苗富貴一陣亂晃,“何苦呢,你閨女也不容易,你就別跟她一般見識嘛。”

別跟她一般見識?苗富貴指着身後那一攤子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桌子蒸籠怒吼:“她把我攤子都給砸了!”

苗翠花聳聳肩:“你還把我家給砸了呢。”

苗富貴繼續吼:“我是你爹!”

苗翠花繼續聳肩:“我沒你這種爹。”

“你,你這個畜生!”

“哇,你剛剛還說你是我爹哩,我要是畜生的話,你不得是老畜生?”

苗翠峰拉拉苗翠花的衣擺,很認真的糾正道:“姐,他不是咱爹,所以,他罵他的閨女是畜生,他是老畜生,那都跟咱沒關系。”

喂,你們這樣氣他,真的好嗎。

旁觀了一陣子的街坊們,三三兩兩圍上來勸架,基本上那話也都跟架住苗富貴的人所說的差不多。

親父女嘛,有啥仇怨至于鬧成這樣,各退一步嘛。

“退步?咋退?”苗翠花撇撇嘴,彎腰将自己的褲腿挽起一半,露出了小腿上那一道長長的刀疤。

她的皮膚本就白皙,那道雖然愈合了但仍舊猙獰恐怖的傷痕就更加駭人。

“瞧瞧看,這是他賞給我的。我在家養傷了這麽多天,他一次都沒去看過我,但凡他要是去看過我一次,我也不至于跑這裏砸了他的攤子。”

衆人看着那道傷痕,面面相觑,不說話了。

這得是多狠心的爹,才能把親閨女給砍成這樣啊。

苗富貴急的大喊:“那不是我砍的,是她自己拿着刀,怪得了我?”

“喲,照你這意思,是我自己砍我自己?”苗翠花翻他一個白眼。“你拿着棍沖上來打我,打到刀上砍到我腿上,這都無所謂。我就問問你,把我傷成這樣,你看都沒看過我一眼,你還有臉當我爹?”

是啊,就算不是你弄傷的。可閨女受了這麽重的傷。你總得去看看吧。

衆人紛紛數落起來。

“跟富貴叔沒關系,她都那樣了,富貴叔寒了心才不去看她呢。”此刻。怎麽能少得了我們善解人意溫柔善良的鄭多娣呢,聽着衆人都在數落苗富貴,她終于挺身而出了,“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富貴叔是她親爹,說啥她就該聽啥。她不聽話,還跟富貴叔吵架,寒了富貴叔的心,不然的話。富貴叔咋會不去看她。”

多娣妹子,就算你不站出來,我一會兒也要去問候你的。何必這麽急着送到我面前來呢?苗翠花用一種很無奈很憂桑的目光看着鄭多娣,然後嗤笑了一聲:“瞧你這話說的。跟他肚子裏的蛔蟲似的,該不會他不去看我,都是你在中間挑撥的吧?啧啧啧,攔着人家爹看望閨女,挑撥人家父女不和,你安的啥心?”

“就是啊,人家爺倆的事兒,咋就輪到你插手了?”

“也真好意思,聽說上次就是她帶着孫家的人去翠花丫頭那裏抓人,呸,小小年紀就不安好心。”

“人家翠花和翠峰在家時,你就成天打這個罵那個的,也不知道你咋就那麽大臉。”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鄭多娣在苗家享受的是什麽待遇,做的是什麽事情,誰會看不見?先前都礙着面子不說罷了,可這個時候了你還出來挑事兒,真當人是瞎眼的啊。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鄭多娣漲紅了臉,不知該從哪句開始辯白。

苗翠花敲敲苗翠峰的腦袋:“看見沒,自取其辱,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苗翠峰點點頭,又問:“那,自食惡果呢?跟這個差不多嗎?”

“基本上……應該差不多,她這會兒是自取其辱,等将來因為這個吃了虧,就是自食惡果了。”苗翠花輕輕的磨着牙齒,兩眼眯成了一條線。敢打我家翠峰,你這惡果是吃定了。

看衆人圍攻個差不多了,苗翠花再次開口道:“反正大家都在場,我再說一次,我苗翠花以後沒爹也沒娘,誰也別想來冒充我爹,誰也別想再拿着這個找我的茬兒,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說着,她從地上撿起一個破碗,狠狠的摔在了苗富貴的腳下。

那破碗碎成無數片,每一塊碎片上,都映着苗富貴鐵青的臉。

“瞧見沒,咱就是這關系,徹底碎了。”苗翠花指着腳下的碎片冷笑道,“你敢再來砸我一次東西,我就接着砸你這攤子!”

苗富貴一直在抖,哪怕被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他還是抖得厲害,不是吓得,是氣得。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天底下怎麽就有這種閨女,敢跟親老子這樣叫板。急促的喘息的幾下,他才終于發出聲音來:“你,你好大膽子……誰給你的膽子敢跟我叫板!”罵完,他又瞪向左右兩人,“誰給你的膽子,敢找人來打你親爹!”

“我給的,有何意見?”楊高的聲音響起。

這丫頭的脾氣還真是不小呢,托她福,看了好大一場熱鬧。

幾步踱到了苗翠花身後,楊高氣定神閑的輕搖着手中折扇,微微一笑:“她的膽子,我給的。”

苗翠花低頭撇嘴,你就不是無聊了想找樂子麽,別整得跟咱倆有多少暧昧似的。

這是苗富貴頭一次見楊高,雖然不知對方究竟是什麽人,但看對方的穿戴氣質,便知道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吞了吞口水,他小心地問:“這位公子,你是哪位?”

“我麽,”楊高用折扇輕輕撓了下下巴,扭頭看向苗翠花,“我應該是她主子。”頓了頓,他又問了句,“是吧,翠花?”

苗翠花點頭,啃大白菜一樣幹巴巴的說:“是啊,這位就是我的主子。我們家公子聽說有人欺負我,特地為我做主來了。”L

☆、88 給我搜!

對于苗翠花的主子,苗富貴只從鄭多娣和黃老太的描述中有過一個大概的印象。

年輕,英俊,讓人害怕。

他一直不明白,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如何能讓人害怕,可他現在明白了。

這個自稱姓楊的年輕男子只随便掃他一眼,便足以讓他心驚膽戰。

“那,那個楊公子,我閨女她……”

楊高擺了擺手,露出了極為和善的笑容,語氣輕緩的說:“不要多說那些了,我如今來,就是想問一問你,究竟誰給了你這麽大的膽子,竟敢打傷我的人。”

旁邊的小虎拉長個臉,不痛快的跟着說:“我家爺就愛吃翠花煮的粥,你這一刀害得我家爺半個多月都沒能吃到,我看你真是活膩了。”爺真是的,哪裏不好玩,非要來看這丫頭撒潑,撒潑不算,還陪着她一起撒。

聽了小虎的話,苗富貴有點兒呆愣,難不成就是因為這丫頭煮的粥好吃,這位公子才買了她?苗翠花在西環街上做生意,這件事他早就知道,可他怎麽也想不出究竟是怎樣的美味,值得一個富貴公子為一個毛丫頭出頭。

“好了,現在我們來算一算,你打傷我的丫鬟,砸壞我丫鬟的住處,還偷拿了我賞賜給我丫鬟東西的罪名吧。”楊高說着,忍不住瞥了一眼苗翠花,這丫頭從別人手裏摳錢的本事實屬一流。

苗翠花撇撇嘴,反正你也應下了幫我敲詐,這會兒鄙視我幹嘛。

“是是是,公子你聽我說……”苗富貴正要分辨自己只是父親管教女兒時不小心失了手,忽然聽到“偷拿”一事。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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