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畫翠退下去時,面上一副恍然之色,原來大少爺想跟少奶奶和離!早該這樣了!大少爺這樣好的人,少奶奶卻對他那麽壞,平時對大少爺愛答不理,還讓受傷的大少爺睡在地上,這哪裏是為人娘子該做的!她支持大少爺!

畫翠這麽想的時候,腦袋忽然被人敲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手裏的桶就松了。

阿紅叉腰站在她面前,罵道:“你這不省心的小蹄子,都跟你說了大少爺在時不能進書房?你是聾了還是故意的?”

畫翠連忙搖頭,擺手道:“阿紅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大少爺在書房裏。”

阿紅上上下下打量她這發白的小臉,心裏卻很不相信。她覺得畫翠肯定是想趁她不在時跑到少爺和少奶奶跟前獻殷勤,她是想要搶走她大丫鬟的位置!

想都別想!

阿紅瞪了她一眼,“你才來幾天啊你就學會頂嘴!再過幾天是不是還要爬到我頭上去?”

畫翠連連搖頭,一個勁兒地解釋自己沒有。

阿紅把自己大丫鬟的位置護得跟寶貝似的,哪裏容得別人觊觎?她心裏覺得畫翠想要搶走她的地位,便覺得這丫頭哪裏都透着可疑,見她吓得小臉發白,更覺得她是裝出來的。

她狠狠剜了畫翠一眼,使喚道:“你,去廚房搭把手,晚上主子們沐浴要用熱水!”

畫翠:“是是。”

将畫翠支走,阿紅心裏才算舒坦一些,她心想:這個畫翠模樣生得比她好看,名字起得比她好聽,連幹活都比她利索。她又不能時時盯着畫翠,萬一讓這丫頭避着她頻頻在少爺和少奶奶跟前露面,那自己的地位肯定就要被動搖了。一定要想個法子把她弄出東院。

東院的兩個奴婢之間各懷心思,東院書房這裏,傅家寶關上書房大門,就聽史寇小聲對他道:“咱們前頭不是定好了要弄個假人來刺激林善舞嗎?我覺得明兄說得不錯,假人哪裏有真人管用?正好你在山寨裏救下個姑娘,她為了報答救命之恩,肯定願意幫你。到時候你們兩個一來二去,說不定就……”史寇挑眉看着傅家寶,笑得猥瑣,“假戲真做!”

傅家寶正一邊聽一邊喝茶,聽了他這話險些一口茶噴出來。

明景見他面色有異,問他怎麽了。

傅家寶搖搖頭道:“以後這些話就別說了。”

史寇和明景面面相觑,又聽傅家寶接着道:“我打算以後好好跟她過日子。”

聽了這話,史寇和明景一臉不敢置信。兩人輪流上前摸摸他的腦袋。

在傅家寶莫名其妙的視線中,史寇對明景說道:“明兄你瞅瞅,他腦子是不是在山上被那些賊匪給打壞了,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

明景一臉嚴肅地點頭,對傅家寶道:“傅兄,切記諱疾忌醫,還是找個大夫瞧瞧吧!”

傅家寶翻了個白眼,将他們兩人按在自己頭上的手拂開,認真說道:“我腦子沒壞!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日後要跟林……要跟娘子好好過日子。”說着又面色嚴肅地看向兩人,“你們倆要是還當我傅家寶是兄弟,今後這事兒可不許在我娘子跟前提起!”

史寇和明景兩人又是對視一眼,紛紛對傅家寶的反複無常感到無言。

明景沉吟道:“傅兄能否告知我們,為何你會突然改變主意?”

傅家寶想起林善舞來,耳根微微發紅,有些話他不好意思在林善舞跟前說,卻能毫無顧忌地說給兩個兄弟聽。他低聲道:“以前是我自己眼瞎,沒有看出她的好。自從我從山賊窩裏出來,我才明白,林……娘子是個多好的女子。”他似乎不習慣稱呼林善舞為娘子,有些別扭,但是又極力想要改回稱呼,于是一旦意識到自己說錯了立刻又糾正回來。

“她表現上看起來有些兇,有些冷淡,其實心腸比誰都好。我從前誤會了她,一心覺得她是個歹毒之人,還不止一次在外人跟前诋毀她,她都知道,卻很少跟我計較。要不是她,我說不定都……”猛地想起林善舞告誡過他的事,傅家寶把林善舞救出他的事給咽了回去,轉而說起別的事來。

“最重要的是,娘子她一心一意愛慕我。”說起這個,傅家寶有些激動起來,“你們想想,要在這世上找個不愛錢財不愛權勢,卻一心一意愛慕自己的女子得有多難啊!娘子她以真心待我,我也要以真心回報她!”

看着傅家寶這副情真意切的模樣,史寇和明景都覺得有些不認識這個人了。兩人也知道傅家寶隐去一些關鍵的東西沒說,因此也就更加好奇了,想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才會讓傅家寶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史寇坐回了椅子上,神情非常複雜,“兄弟,你果真是個善變之人。”

傅家寶嘿嘿一笑,“你就說你羨不羨慕?”

史寇鼻孔朝天哼了一聲,“羨慕什麽?羨慕你被山賊打腫了臉?”

傅家寶也哼一聲,“反正我現在都跟你們說開了,待會兒你們見到我娘子了,可不許看輕她!要是你們惹我娘子生氣,那後果你們可承擔不起。”

史寇和明景又好奇了,是什麽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傅家寶沒告訴他們,只用一種過來人的眼神看着他們,心道:我娘子武功厲害得很,把你們打一頓怕不怕?

清了清嗓子,他又道:“你們今後最好也別開罪我,否則我娘子知道了,也是會生氣的。畢竟娘子她那般愛慕我。”要是你們得罪我,我就讓娘子把你們打一頓!

史寇和明景聽傅家寶又跟他們炫耀林善舞有多愛他,簡直也想上手将他打一頓。史寇搖搖扇子,說道:“話說今日《飲酒江湖》又出了新書。”

傅家寶聞言眼睛一亮,說道:“快拿給我看看!”

史寇卻搖搖頭,說道:“你是沒看到,今日出新書,書館都搶瘋了,我也是借別人的看一眼。不如我講給你聽?”

明景無奈地看着史寇,覺得他又要使壞了。

傅家寶有些失望,但卻很想知道新書講了什麽,連忙讓史寇說與他聽。

史寇于是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今天這書裏寫了個新大俠,年輕有為,與其妻如膠似漆恩愛非常,還時常在他人面前訴說對彼此的情意。”

傅家寶迫不及待道:“後來呢後來呢?”

史寇幽幽道:“後來,他死了。”

傅家寶:……

史寇這厮是在諷刺他,一定是!

兩人雖是來看望傅家寶的,但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聊了這麽久,眼看明月都挂上了樹梢,也只能告辭了。

傅家寶腳步緩慢地要送他們出去,史寇和明景二人看他走路慢騰騰,怕他身上牽扯到傷口,連連說留步。

三人剛剛走到東院門口,就有下人說少奶奶到了。

史寇和明景早就好奇傅家寶口中那個有些兇又冷淡的娘子了,聞言不由望了過去。

只見東院大門口外,站着個提着燈籠的藍衣女子。

她一身裝扮分外素雅,鴉黑的發髻上只插了根白玉簪子,一張面龐秀麗白淨,稱不上絕色,但一雙清淩淩的眸子卻尤其動人,叫人對上一眼便有種通身舒泰之感。

見到他們,林善舞微微露出笑意來,稍稍一福身,道:“這二位便是夫君的好友,史公子和明公子了吧!夫君時常提起你們,果真俱是一表人才。”

史寇和明景回過神來,連忙拱手還禮。

天色不早,兩人也不好在這裏多呆,打過招呼後,便告辭離開了。只是一走出傅家大門,史寇和明景就忍不住嘀咕起來。

史寇:“這傅兄的娘子瞧着不像是他說的那樣啊!”

明景點頭,他想象過幾次林善舞的相貌,但沒想到人家是長這樣的。“一瞧就是個本分溫婉的女子,跟傅兄說的半點不同。”

史寇:“傅兄也不知怎麽想的,都要跟人家好好過日子了,竟還說她有些兇,有些冷淡。哪裏有他這樣的啊!我要是他娘子,非得氣得上手打他!”

明景道:“傅兄就跟他爹一樣,嘴硬心軟,他說的話你聽聽也就罷了。上個月他就說要和他娘子和離,說了也不知多少次,一直到如今不還好好的?傅兄的家事,咱們日後還是不要管了。”

兩人說着,一齊走遠了。

而東院這邊,林善舞和傅家寶一起走進了東院內,一進去,阿紅便殷勤地圍了過來,林善舞将手裏的燈籠交給她拿着,便和傅家寶一起回了屋子。

傅家寶會客時,她已經查看完下人找回來的那些草藥,發現果真和她記憶裏的那些一模一樣,她心裏放心了很多,看來不管設定如何,只要世界觀相似的話,像是草藥這種東西還是相通的。

她已經将畫好的另外幾樣草藥也交給阿下去采購,讓他暫且買十份回來,她先做幾份成品試試。

正要去洗漱,忽然聽到傅家寶問:“娘子,你方才去做什麽了?去那般久?”

林善舞打開衣櫃的動作一頓,詫異地看向傅家寶,“我沒聽清,你方才叫我什麽?”

傅家寶還是第一次當着林善舞的面這般喚她,心裏本就有些別扭,林善舞不提他還能當做沒什麽,林善舞一提他就不好意思了,低頭說道:“沒什麽,我沐浴去。”說罷轉身就要走。

卻被林善舞一根擀面杖攔住。

林善舞目光打量他,見他耳根發紅,嘴角便抿出一個笑來,“你方才……喚我娘子?”

傅家寶糾結了一會兒,竟是梗着脖子道:“你是我媳婦,我喚你娘子有錯?”

林善舞點頭,說道:“是沒錯,我只是好奇,你怎會突然改了口?”

傅家寶嘀咕道:“我哪有改口?”

林善舞斜眼睨他,“沒有?你以前不都是叫我惡婆娘、母夜叉?”她似是回憶了一番,才道:“哦對了,你還喊我惡女人,女魔頭。”

傅家寶震驚道:“你怎麽知道!”對上林善舞似笑非笑的面龐,他漲紅了臉,忽然抱着腦袋蹲了下去。

林善舞面露疑惑。

傅家寶縮着腦袋閉着眼,喊道:“你拿擀面杖打我吧!以前是我錯了,你打我出氣!先說好啊,不許打腦袋!”

林善舞這下忍不住笑出聲來,見傅家寶試探地擡頭看她,她伸手将他拉起來,說道:“我不打你,我只要你一句話。”

傅家寶心想還能有這樣的好事!連忙道:“你說。”

林善舞認真地問他:“你方才喚我娘子,是想以後都好好跟我過日子?”

傅家寶耳根有些紅,點頭,又覺得單只是這樣不夠心誠,保證道:“我以後凡事都跟你商量,再也不犯渾了!”

林善舞微微一笑,看着傅家寶的目光比以往溫和了許多,“你早就該這麽想了。”她輕輕捏了下他紅通通的耳垂,說道:“我留在傅家,本就是想要好好過日子的。”說罷,她轉身去了耳房沐浴,獨留傅家寶一個人在房中待着。

在林善舞關上耳房的門,再也瞧不見她的身影後,傅家寶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忽然興奮地在房中轉來轉去,“嘿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娘子她一定早就傾慕我了,聽完我說的那話,她肯定開心得不得了,怕在我面前失态,都躲到耳房裏去了!”

興奮了好一會兒,傅家寶才冷靜下來,他想起來林善舞親手給自己編的草鞋,心想:這可是娘子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他得好好收起來才行!

然而他在房中找了好一會兒,處處都翻遍了,卻怎麽也沒找着那雙草鞋。

奇怪,好好一雙鞋還能自己走了不成?傅家寶眉頭一皺,沖外頭喊道:“來人!”

阿紅立刻奔了進來,問少爺有何吩咐。

傅家寶問:“你打掃時有沒有看見一雙草鞋?”

草鞋?阿紅搖頭。

傅家寶不信,“就是我回來那天穿的,是不是你打掃時給丢掉了?”

阿紅聽出來少爺語氣十分不悅,連忙道:“少爺,我真不知道,今個兒早上我還瞧見了呢!”她忽的眼睛一亮,辯解道:“少爺,您不在時畫翠進來打掃過,奴婢瞧見她倒了些東西,一定是她,一定是畫翠把您的鞋子給扔了!”

傅家寶聞言大怒,“畫翠是哪個?把她叫來!”

“是!”阿紅領命出去,轉過身時得意地揚起了眉,畫翠那個小蹄子,竟然敢扔掉大少爺的東西!看這回她還怎麽留在東院!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有人覺得畫翠這個名字好聽。嘿嘿。被救少女:催化劑—翠花雞—季華催—紀畫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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