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有所思在遠道
“教主,如果一個人要走,你又攔不住該怎麽辦?”浮萍一大早便跑來軒雅宮,拉出被賬本埋起來的玉思嫣,沒頭沒腦的問。
玉思嫣頭上還頂着一本賬簿,可憐還沒睡上一會兒,就被浮萍拉起來,強打起精神問:“誰要走了啊。”
“反正就是一個人。”浮萍倔強的揚起臉:“教主,如果是你,你怎麽辦?”
玉思嫣猶豫的說:“那就放他走吧。”
“那我會難過怎麽辦?”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浮萍啊,這是就是活着的悲哀。”玉思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浮萍皺着眉頭:“教主,你就是個木頭!”
浮萍離開時用力關上門的聲音,徹底驚醒了玉思嫣。玉思嫣睜開雙眸,苦笑:“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什麽用?”
玉思嫣理了理衣裙往外走去,剛到蓮池就發現與父母聯系的信鴿正在咕咕的叫食。在食盒裏拿了一把谷子,一攤開手,就見信鴿往她身邊飛來,玉思嫣摸摸它純白的羽毛,拿下它腳邊的紙條。
“上次釣魚之地,多帶銀兩。”
玉思嫣放下鴿子,将手裏的紙條碾成粉末,放飛在風中。
趕到萬福殿,找到綠兒拿了一大筆錢之後,交代道:“有人問起來就說我下山收賬了。”
她邁出門檻之前,回身望了一眼長命和秋霜,覺得二人無限美好,羨慕之意如花海繁盛,像是察覺到玉思嫣在看他們,長命疑惑:“教主?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玉思嫣深吸了一口氣:“沒事沒事,就是覺得你們兩的婚事該準備準備了。”她吊着眼角,眼裏說不出的歡喜:“你要是在不來我這裏提親,我可能會舍不得把秋霜給你哦。”
看着兩人愣着的表情,玉思嫣滿意的跨出門檻,往山下走去。
隔壁的鎮子最快趕去也要兩天,玉思嫣騎着馬,也不着急揮着鞭子慢慢趕路。她不想那麽快回去,她不知道怎麽面對池赫銘,一個快要離開的池赫銘,是她最不想面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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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思嫣去到上次的山上時,只見她父母正依偎着說一些體己的話,玉思嫣打趣道:“你們兩個這麽大年紀了,還這麽膩歪,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沒有結婚的小鬼,怎麽會懂大人之間的情誼。”
“恩,我也不太想懂,還有爹,銀票我帶來了。”玉教和玉檀立刻回頭:“乖女兒,快過來坐下。”
“行了,別演了,你們兩個演技差的要死,快點說吧,我上次給你們兩個線索,你們查到什麽了?”
玉教的表情像是僵住一下:“算是全部查清了。已經可以幫池赫銘洗刷冤屈了。”
“什麽叫算是?”
玉教嘆氣道:“我們前段時間上了京城一趟,見了幾個老友,向他們打探一下當年的事情,怎麽說呢,若說這是江湖事……呵,實際上是朝廷暗中布置的。”
“難道是朝廷要他們去找龍騰圖的嗎?”
“恩,可以這麽說,但是發號施令的人是皇上本人,是皇帝的暗樁決定,那六位教主原本都是皇帝身邊的禦前護衛。得知秘密之後,私心一起,便沒有忠君只之談了,當年六人分別掌管一部分,其中九門,百花,應天三教叛國之心已起,另三人只願忠君,矛盾由此而起,之後一切是是非非,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
玉思嫣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些什麽,又問:“爹,那麽那三人是怎麽死的?”
玉教雙手背後,站在溪水旁,天山鳥飛絕的壯闊背景為底,一身白衣飄啊飄,像極了坊間傳言的仙人形象:“冥虛大師說他們都是被短劍刺心而死的。應該是暗器。算是被人謀殺。不是內鬥。”
玉思嫣瞪大眼睛,急忙問:“短劍?!暗器?!”
見女兒如此模樣,玉教皺眉:“看來你已經見過他了。”
“爹,他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那麽做?”
“他是皇帝的底牌,一旦有人要背叛,那個人就必須殺了他們。”玉教眯起眼睛毫不留情的冷言道:“真是好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此言一出,玉思嫣更加不解:“可是,爹,前段時間江湖上莫名又有人開始找兩卷心法,魔教的教主就是為了那個東西,才……哎呦……反正。而且,應天教的池赫元也用這個秘密換來了明月教的信任,難道那個人在密謀什麽?”
玉教坐下看着水裏不肯上鈎的魚兒:“呂天齊在找心法不奇怪他本來就是明泉後人,那是他師傅的遺言,我知道這事,那小子每次喝醉都要拉着我說一遍,煩死!至于密謀什麽嘛,你只能在池赫元的身世上下點功夫了,皇上派出去的人可都不是太監。”
“爹,你真是沒一點正形!”玉思嫣丢下一塊石頭,砸的本要上鈎的魚兒立刻游走,水花四濺,水邊波瀾一圈圈漾出又一圈圈悠回。
氣的玉教大叫:“你這丫頭!”
玉檀坐在一邊看着父女兩個鬥嘴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如此便是人間最幸之事。見女兒猛的撲過來抱住自己:“娘,你看爹!”
玉檀輕柔的拍拍玉思嫣的後背,問:“嫣兒啊,你舍得嗎?”
玉思嫣心裏一陣苦澀,又不好說出來,只能強扯出歡笑:“我挺好啊,娘,你怎麽這麽問”
“娘知道的,雖然是娘拜托你幫我還這比人情債,可是啊,嫣兒,人一生能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很不容易的。”
玉思嫣僵硬的笑着:“娘,你說什麽呢,我才十九呢。”
玉檀溫柔的笑着:“你為了池赫銘要和明月教為敵,大放狠話要踏平明月教,還放下生意一年只為了新河一朵四季不敗的花?別人不懂,我們身為父母難道還不懂嗎?你做事一向深思熟慮,又怎麽會如此沖動,嫣兒,有些事情不争取,不說清楚有些人是不能明白的。”
其實,
她知道的。
知道如果不去争取他一定不會明白,可是争取之後呢?池赫銘能為了她放棄應天教嗎?能為了她放下過往所有?從被趕出應天,扣上污名,平白無故被關三年,這些恨,這些痛,是放不下的,沒有一個人能夠輕言放下,就像她自己,她可以為了池赫銘帶上玉檀教去打群架,但是不能為了池赫銘不做玉檀教的教主,這是她的命運,她的責任,她不能任性,也沒有資格在教主之位上任性。
一想到教裏一切的花銷和教主的生活,玉思嫣就不能再去自私,她咬牙忍下自己心裏的苦澀,拿出銀票遞給父親:“爹,給你。我回去了啊。你們兩個早點回來。”
玉教難得不戲弄她,拍着女兒的肩膀:“嫣兒,算了。”
算了?是,她也一直在和自己說算了,是啊,算了吧,不執着也有不執着的好處。
下山的道路比想象中的要長,玉思嫣看着萬徑人蹤滅的小道,又看看依偎在一起的父母,松下心尖上的嘆息,暗暗想,輕輕嘆。
至少,我有所思在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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