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論表演生的自我修養
下午第一節 課課間,教室外走廊。
“鹿姐,聽說……你進校學生會了?牛啊!”魏萊伸出大拇指。
白鹿點點頭,臭美地抖抖肩:“文藝部,首批通過。羨慕嗎?”
“不羨慕,我連名都沒報。”
“?”白鹿詫異:“為什麽?每學年白給的三學分它不香嗎?”
魏萊癟癟嘴,雙臂環胸擺出一副無所謂的高姿态。
“無所謂才三學分,在我看來也就……一般吧。”
白鹿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才‘恍然大悟’似的拉大長音。
“噢~”
無情拆穿道:“我看是你沒法報名吧!還無所謂,開學講座鬧那麽大動靜誰還敢要,哈哈哈哈……你倆可真行!”
白鹿毫無掩飾地捧腹嘲笑,一邊笑一邊抓着魏萊的胳膊拍了好幾下。
盡管開學有近一個月,但是這件事還是會有事沒事就被人拿出來笑話一番。
“差不多行了啊!都笑過幾次了!這事還能不能翻篇了?”
魏萊護着胳膊,表示不滿。
“翻翻翻,能翻篇。”白鹿眼翻白,用食指輕點掉眼角剛笑出的淚花,繼續問。
“那除了學生組織,你報了什麽其他社團沒有?”
“嗯。”魏萊點點頭,掰手指頭算起來:“攝影協會,心理協會,還有籃球社。”
“沒了?”
“沒了。這就不少了。”魏萊雙臂交疊,往欄杆上一搭。
目光所及處剛好看見一樓大廳門口顯眼的童話。
在他旁邊的是……
近視眼的魏萊眯了眯眼,想要盡力看清楚那人是誰。
“哎?那不是童話嗎?”白鹿順着他視線也看了過去。“應該不是來上課的,估計是學生會在查遲到早退。”
魏萊沒戴眼鏡出來,看了半天也沒看清那人是誰,終于放棄。
扭頭問白鹿:“童話你也認識?那他身邊那個呢?”
“董鄂,也是學生會部長。”白鹿瞥了一眼就斷定。然後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認識童話很稀奇嗎?明星學長,M大誰不認識?”
然後托腮感嘆道:“不過……認識也沒機會,他已經有對象了。”
魏萊剛聽見董鄂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仔細一想,不這就是何茶假想情敵麽……
咦——等會兒!說誰有對象?童話有對象?!
魏萊猛然意識到白鹿的最後一句話,錯愕地來不及組織語言。
“啊??什什麽??童話有……?真的假的?誰啊?”
白鹿無奈地支肘撐着臉,把左邊眼睛都擠小了。
朝樓下努努嘴:“喏!就他旁邊那個董鄂咯。”
魏萊扶着欄杆再次探過去,向樓下那個方向使勁眯眼睛看。
還是不怎麽相信,詫異道:“可他們不是搭檔嗎?”
白鹿對這個問題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只能一臉複雜的點了下頭。
“是。但……也并不妨礙他們在一起啊!”
魏萊被她這句噎的沒話說,只能改變話題方向。
“呃……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這麽說。”
白鹿向魏萊招招手,示意他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連學生會內部的人都在這麽傳呢!”
然後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傳言鬧得這麽大,兩個當事人不可能不知道。要是假的,他們怎麽還能讓大家繼續這麽傳下去?
……那就多半是真的了。
完了完了,這下可麻煩了!
魏萊愣在原地,腦子裏亂哄哄的,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何茶。
猶豫片刻之後,他拿出手機來撥了個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魏萊皺着眉拿下手機。
何茶這節課逃課絕對是臨時起意,不然不會一聲不吭的就不來上課。
白鹿轉過身倚着欄杆,以為這話題就聊過去了。
“那,你們寝室剩下那倆呢?肯定都報名了吧!”
她這沒頭沒尾地問出一句,讓魏萊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報名什麽?”
“學生會啊!”
“噢。”魏萊一拍腦瓜:“報名了。一個是學習部,一個在秘書部。”
白鹿神色一滞,雖然猜到了可還是沒忍住問了句。
“秘書部?誰在秘書部?”
“郝帥。但他好像是調劑過去的,之前報名的是文藝部,說起來,你面試的時候沒見着他嗎?”
白鹿茫然搖頭:“我們都是一對一面試,結束後我就走了,從頭到尾都沒看見過他。”
“你第幾個面試的?”
“第三個。”
魏萊呵呵兩下,沒說話。
不用問就知道,郝帥估計又是去找女朋友所以才耽誤了點時間,白鹿面試那麽靠前,沒見着很正常。
一下午的課程結束後,張馳和魏萊打了聲招呼,說自己直接去圖書館不回寝室了。
當魏萊獨自回到寝室的時候,正好撞見同時結伴回來何茶和郝帥。
“老何,你倆跑哪兒去了?這節課我和學委都在幫你倆打掩護,下課前點名還差點兒穿幫。”
“你辦事,我放心。”何茶拍拍魏萊的肩膀。
跟在他倆身後的魏萊神色複雜,見他和郝帥有說有笑好像還挺開心的。一時間不知道這事該怎麽開口。
于是側身從他倆中間穿過來:“帥哥,晚飯吃了嗎?想吃什麽幫你帶回來。”
“也沒什麽特別想吃的,你們……”
“那就好。”還沒等郝帥說完,魏萊就快步推着何茶的背就往外走。
“茶哥,我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身後的郝帥大喊:“哎!我還沒說呢!”
畫面一轉,是兩人坐在食堂,人手一份熱湯面。
魏萊左看看右看看,才把憋在心裏的小八卦說了出來。
“茶哥,我有大事跟你說。”
怕他不當回事,于是低聲補充道:“是和小學長有關的事。”
何茶原本挑了面往嘴裏送,一看他神情不像是在玩笑,于是也跟着嚴肅起來。
“什麽事?”
“就是今天下午,我聽說小學長其實……”
魏萊湊到何茶耳邊,把今天聽來的事都告訴他了。
過程中,何茶眉頭越皺越緊。
一頓八卦完畢,何茶當即把筷子杵進碗裏。
“不可能。”
“這謠言太扯了!他倆看着根本不像那種關系。”
“扯嗎?”魏萊咧嘴,替他哭喪着臉:“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那什麽表情?我說看着不像。”
魏萊冤枉:“我看着也不像啊,可是大家都這麽說,連學生會內部都傳開了,那兩位不可能不知道。”
盡管如此,何茶還是不相信這個說法。
“诶,你之前不是挺仇視這個董……董什麽的嗎?”
“董鄂。”何茶好心提醒。
魏萊記不住人名的事時常發生,所以才養成愛給人取外號的毛病。
“對!董鵝。”邊說着,還唆了一口面。
沒想到這也能取出來外號,何茶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确定他真的只是聽錯了發音,而不是帶着個人情感後。
“仇視他是因為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童話,他不可能喜歡董鄂這個類型。”
聞言,魏萊差點嗆了一口。
“你還真對得起你尾行癡漢的稱號,我看你這高中三年的功夫全都下在他身上了。”
然後抽了張紙擦擦嘴,繼續說。
“可是你要是這麽喜歡他,當初畢業怎麽沒跟他表白啊?”
何茶辯道:“我當然表了啊!”
“是麽?”魏萊半眯着眼,在腦中思索片刻後,睜開眼。
“啊,想起來了。就是那次他拒絕你說自己喜歡數學,然後你為此消極低迷了一段時間,還……”
“行了!吃還堵不上你的嘴。”何茶嗔視他一眼。
魏萊撇撇嘴,無視他的憤怒繼續說。
“從那以後你就和數學較上勁了哈哈……”
“啧!你還沒完了。”何茶一看他根本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越說越來勁。
真就沒完:“重讀的那一年不僅數學成績名列前茅,連總成績都擠進年級前十了。開完家長會以後,何叔叔攆在班主任身後問他家小茶以後是該考清華還是考北大哈哈哈……”
魏萊說到後來完全忍不住,伏在桌上大笑起來。
說起這事,何茶也是一肚子委屈。
“誰讓那次教務處偷懶,把去年的題拿出來考了!那我記憶猶新,總不能故意填錯的答案吧!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魏萊還在笑:“所以第二次模拟考的時候你就露餡了。”
“然後我就被我爸揍了一頓。”何茶沒有感情地接下話:“所以故事線捋完了,是不是該說正事了!”
“說正事,說正事。”魏萊笑着點點頭,然後微微一頓,茫然道:“剛才說得什麽來着?”
“……”何茶無語:記性真差!
魏萊獨自茫然之餘,倒想起了另一件事。
“哎話說回來,你今天翹課去哪兒了?人也沒影兒,手機也關機。”
“我……去了趟隔壁學校。”
——
當晚,何茶得到一條小道消息說:每周五的大一晚課時間,只能在圖書館或是某間自習室找到童話的身影。
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靠窗的何茶,探頭往樓下看了一眼,門口學生會的人站成一排,在抓遲到早退,走廊裏時不時地還會有留校的教務處老師巡視。
關卡重重,想偷偷溜出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何茶癟癟嘴,回座位坐好。拿出手機來,調出和童話的對話框,快速敲了幾個字。
‘部長?’
‘部長在嗎?’
圖書館裏,剛剛打開筆記本的童話,正好看見手機屏幕上的提示消息。
于是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回複。
‘我在,怎麽了?’
過了一會兒,也沒見何茶的下文,童話沒再耽誤時間等他,把手機又原位放回,繼續忙自己手裏的事。
約莫幾分鐘後。
手機提示燈閃了幾下,童話順手拿起來手機,翻開對話框。
‘童部長。’
‘部長說過有問題可以問,感情方面的問題也可以嗎?’
童話眉間一簇,怕他又是在搞什麽幺蛾子。
緩緩打出一個‘什麽問題?’後,又迅速删除。
換上一句高冷的……
‘不可以。’
然後點擊發送,把手機放在一旁。
何茶擡頭巡視了一圈,确保在安全範圍之內沒人能發現他在玩手機。
于是又發
‘部長有男朋友嗎?’
童話筆記本上一行字沒寫完,手機在一旁亮了三四回。
這讓對面的董鄂有點好奇,默不作聲地擡頭看着他一遍遍拿起手機,最後看了一眼,像是忍住火似的把手機扣在桌子上。
不過,透過與桌面的縫隙,依稀還是能看見手機提示燈一直在閃着。
董鄂看了看手機,又擡眸看向童話,用筆尾指了指桌上‘面壁思過’的手機,淡聲問:“不回複一下嗎?看樣子很急。”
童話鼻腔重重呼吸了一下,頭也沒擡:“不用理他。”
話音剛落,手機響起一陣APP特有的強提醒鈴聲。
但只一秒,就被童話眼疾手快地關上,對附近循聲看過來的人目光致歉,緊緊捏着手機去了洗手間。
另一邊何茶也料到童話肯定要氣勢洶洶找自己算賬,于是早一步跑到洗手間裏,在電話鈴聲響起的那一下立刻接起。
“喂?部長。”
“你玩得挺開心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有些沙啞的低氣壓聲音。吓得何茶直捂心髒,說聽不出童話生氣是假的。
可畢竟做戲要做全套。
他捂住話筒,深呼吸了一口,開口語氣壓抑又帶着一絲平淡。
“我都聽說了,你那位叫董鄂的搭檔,你們在一起了?”
何茶咬着牙,故意說得很消沉:“那為什麽不在一開始我和你表白的時候就告訴我呢?讓我徹底死心不是更好嗎?”
何茶說得至情至深,毫無平時的玩笑樣,不仔細聽還真會信了他的邪。
把童話弄得都沒空郁悶了,他快速看了眼通話顯示。
“你這又唱的哪一出?”
何茶沒回答,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劇情裏。
“部長,我以後不會纏着你了,真的。我只想親口聽你說,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我會祝福你們。”
“祝福個屁。”童話小聲比比。
“你們沒在一起……為什麽不跟大家澄清呢?”
童話閉眼嘆了口氣,半晌後。
“因為麻煩。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怎麽說怎麽說。”
何茶聽着,眉頭微蹙。
“我們本來就沒什麽,刻意解釋反而會被人曲解成別的意思。”
“流言止于智者。”
何茶在電話那頭聽這意思是否認傳言了,皺起的眉頭頓然舒展,滿眼壞笑,一時間消沉的語氣全無。
“也就是說,我還有機會?”
童話聽着電話那頭語氣轉變的如此快,不禁火大。
“你剛才都是演的?”
何茶語塞:“呃……但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你信不信我把你開除!”童話忍不了。
“信。但是沒有正當理由,部長是不可以濫用職權開除部員的。”
“那你以後表白一次我拒絕一次!”
“那我就再繼續表白呗。”反正不要臉的事何茶也不是頭一次幹了。
何茶笑了笑,繼續說:“左右以後日子還長,指不定哪天你就放棄掙紮……”
“放棄也是你先放棄!”童話現在一句好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像小孩吵嘴似的你一句我一句。
何茶:“要我先放棄,除非你不學數學!”
“我……”童話氣急,又突然剎了車:“這關數學什麽事?”
何茶不為所動,堅持自我:“總之不可能放棄!放棄就是失敗,失敗就是輸。”
“你到底要說什麽?”童話咬牙切齒,這人話就不能一次性全部說完。
何茶信誓旦旦地說:“我的字典裏,從來就沒有‘輸’字!”
童話氣急敗壞:“那是你字典缺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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