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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骁懂得皇後此時的焦慮。
提皇後是一刻也忍不了皇帝。她恨皇帝, 恨之入骨, 更恨盛貴妃, 恨這兩人有意無意給自己的傷害。
但在提骁面前,她還是克制着自己。
提皇後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不年輕了,表面上光鮮豔麗, 保養得當,但和方才說說笑笑的女孩子比起來還是有很多差距的。
這麽多年,皇帝不愛她,她也沒有心思去奉承讨好皇帝,提皇後出身顯貴,郡主之尊,彎不下身去做狐媚之事。
輕笑一聲, 提皇後道:“提骁,本宮還記得, 當初本宮進京時,鹹州大亂, 你不能親自護送。那時你還小,還沒有昀兒高。鹹州偏僻,秦王一脈沒什麽勢力,我擔心進了京被欺負, 你對本宮說,‘長姐,別人看不起鹹州, 看不起秦王,你嫁給皇帝當妃嫔,來日骁兒會讓你揚眉吐氣,讓所有人都高看我們’。”
這确實是提骁當年說的話,他那時年少,沒經歷過太多的事情。那時秦’王府衰敗,皇帝對鹹州無比冷淡,他只擔心姐姐進京被為難,立下誓言要壯大秦’王府。
後來,提骁也的确做到了。
“本宮進來之後,只是個普通嫔妃,當時還有個昭妃,有個珍妃,我一個月才能見皇帝一面,被宮女為難,被太監為難,還要受昭妃的氣。”
回想起十多年前,提皇後神色落寞,“所幸本宮有福氣,生了昀兒,升了位份。後來你打了勝仗,來了京城,聽說我被欺負,設計害死了昭妃,為我出了一口氣。皇帝嫌棄本宮長得過于端正,不夠柔媚,不讨人喜歡,但他畏懼你,還是立了本宮為後,讓昀兒成了太子。”
“昀兒如今的位置,不是他父皇給的,是你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是本宮悉心掌管後宮,步步為營籠絡大臣得來的。”
提皇後一雙鳳眸冷冽,她戴着寶石護甲的玉手緊緊抓着一旁的宮女,宮女的手腕都被她抓得出了血,“倘若沒有我們,他和三皇子四皇子沒有什麽兩樣,甚至還不如七皇子!提骁,你說,他為何還會對皇帝生出憐憫,渴望皇帝的垂憐?”
提骁蹙眉:“皇後!”
提皇後這才冷靜了下來。
回到了長樂宮,提骁坐在一旁,宮女奉上了茶水:“秦王殿下,請您用茶。”
提骁抿了一口,是六安瓜片,皇後也喝了一口,皺眉道:“本宮不喝這個,喝了之後睡不着覺,倒一碗劉太醫配的花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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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骁道:“哪個劉太醫?”
梅枝一邊沏茶,一邊道:“秦王殿下有所不知,最近皇後娘娘頻頻失眠,太醫院新提拔上來的劉太醫年輕有為,醫術高明,給皇後娘娘配了些花茶,皇後娘娘每日喝茶,睡眠好了許多。這些時間葉姑娘沒有進宮,若是葉姑娘進宮了,恰好也能讓劉太醫看看。”
提骁點了點頭。
到了下午,提皇後去睡午覺,提骁把梅枝和蘭馨二人叫了出來,問了兩句。
蘭馨道:“最近幾天,皇後娘娘看太子不順眼,太子每日晨昏定省,總要被皇後娘娘訓斥一頓。”
梅枝也跟着道:“往常皇後娘娘很寵愛太子,最近這些天娘娘總是訓斥人,太子就被皇後娘娘砸破了頭。”
提骁也看到了太子被砸破的額頭,當時太子說他是晚上走路不小心撞在了柱子上。
梅枝嘆了口氣,接着道:“最近天氣燥了點,陛下越發偏心二皇子,還把二皇子放了出來,前兩天帶去內閣議事,娘娘怎麽可能不傷心。”
這兩位宮女都是陪伴皇後數十年的,從鹹州帶來京城,忠心不二。提骁淡淡點了點頭,畢竟是兩個宮女,他不會說太多,很快就離開了長樂宮。
、、、
葉骊珠從皇後身邊轉身回來後,陶媚文笑着道:“剛剛我還以為皇後娘娘要和你說些什麽,怎麽又回來了?”
葉骊珠道:“秦王殿下也在,總要有個避諱。天色也不早了,要中午了。”
思柔公主便讓所有的姑娘回去宮裏用膳。
玩了這麽長時間的捉迷藏,也沒有見金鎖從哪位姑娘的袖子裏掉出來,陶媚文把陸彩池身上摸了個遍,也沒有摸出。
反正只是件首飾,葉骊珠也不想太多了,午膳時随便吃了點東西。
陸彩池就在她的對面,一直打量着她。葉骊珠被看得不舒服。
陸彩池換了雙銀筷子給葉骊珠夾了一塊鹿肉:“怎麽只見葉姑娘吃素,不動一點葷腥?”
陶媚文道:“她吃不得這個,經不住。”
葉骊珠沒有碰這一碗飯,喝了點素菜湯,吃了兩塊棗糕。
用餐過後,姑娘們仍舊在殿內說說笑笑,還叫了樂師過來奏樂,葉骊珠吃了棗糕不克化,帶着玉沙出去散步。
在外走了沒有多少步,葉骊珠又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回頭去看,是陸彩池。
葉骊珠蹙眉,顯然不太喜歡陸彩池。
陸彩池本來讓葉骊珠給整得一肚子氣,可越看越覺得這個女孩子有意思,難怪皇兄念念不忘。
她道:“想不想把你的金鎖找回來?”
“是你拿的?”
“若是我拿的,今天肯定就被陶媚文摸出來了。”陸彩池笑了笑,“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帶着丫鬟往前去,出了宮門左走,一直走下去,會看到一顆松樹,你就躲在那棵樹後,自然能見到拿你金鎖的人。”
葉骊珠聽她說了長長一串子,也不肯信她的話。陸彩池看着就城府很深,誰知道是好的還是壞的?
等陸彩池走了,葉骊珠想着随便轉轉再回去,玉沙拉了拉葉骊珠的衣袖,道:“小姐,方才也就鄭小姐和這個四公主不在,殿裏的其他人都齊了,四公主說的人……”
葉骊珠道:“跟我去看看。”
她和鄭茵兒無冤無仇,今天陶媚文就提醒了一次要葉骊珠小心這個人,如今陸彩池的話語又指向了鄭茵兒,葉骊珠自然要去看看。
走了半刻鐘,葉骊珠來到了松樹後,前面是一些四季長青的樹叢,隐隐約約可以聽到女子的聲音。
“殿下,我家雖然從前向着二皇子,但都是我父親看陛下的臉色行事,實際上,父親和兄長他們從未做過對太子不利的事情。”
聽這聲音,确實是鄭茵兒了。
但葉骊珠好奇鄭茵兒口中的“殿下”,究竟是哪個殿下。她心中其實有了想法,就是要眼見為實。
所以葉骊珠給玉沙使了個眼色,讓玉沙待在原地,自己一個人上前偷看。
她小心翼翼的從樹木後探頭,看到了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墨色蟒袍,面色冷冽,五官深邃如刀刻,氣度尊貴,不是提骁還是誰?
至于那個女的,穿着紅衣裳,目光閃閃躲躲,就是鄭茵兒。
葉骊珠纖細白嫩的手指掐着灌木碧綠的枝條,貓着腰支着耳朵偷聽這一對狗男女講話。
提骁冷着一張臉,淡淡掃了一下葉骊珠的方向。
鄭茵兒的臉色逐漸變紅了,她不敢擡頭去看提骁,手指絞着自己的衣袖,越說越覺得羞怯,且對着提骁,她總有一種淡淡的恐懼。
從她攔住提骁起,這個男人就未開口說過任何話語,鄭茵兒原本膽子極大,但看向男人冷冽的面容,心裏沒底,不曉得眼前這個人在想什麽。
鄭茵兒大着膽子道:“我希望哪天您能來鄭府做客,我會讓父親好生招待。我對您……對您仰慕已久。”
一名大家閨秀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實是極為大膽的。
葉骊珠掐着枝葉的手指都變紅了。
鄭茵兒喜歡提骁?
提骁冷冷的道:“男女授受不親,這位姑娘,今天的事情,本王只當沒有發生過。下次你再失禮,本王不會留情。”
提骁的言下之意,就是這次不理會鄭茵兒,讓她好自為之。
鄭茵兒臉色一白:“您拒絕我,是因為葉府嫡女?殿下,那日我親眼看到葉小姐和二皇子百般親密,如今二皇子和四公主訂婚,葉小姐想必會另尋其他。葉府不願女兒遠嫁鹹州,您又何必再執着?葉府能幫太子的,鄭府也能幫。”
鄭茵兒一直都不肯相信提骁對葉骊珠有意,她只覺得提骁是為了葉家的勢力。
提骁覺得,再讓鄭茵兒這麽說下去,躲在暗處偷聽的小姑娘恐怕要被氣死了。
他冷聲道:“本王瞧不上鄭府,更瞧不上你。”
鄭茵兒哪裏得過這樣的羞辱?她後退了兩步,眼淚在打轉:“殿下,你……”
提骁道:“你不自行下去,是要本王的暗衛将你拖下去?”
他向來絕情,也是因為葉骊珠在偷看,存心讓小姑娘吃口醋,才沒有第一時間讓人将鄭茵兒拖走,反倒聽她啰裏啰嗦講了那麽多廢話。
鄭茵兒掏出手帕,抹着眼淚跑了。
葉骊珠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金鎖可能被鄭茵兒偷了,她要攆上去把自己的金鎖讨回來,還要問問鄭茵兒為何胡說八道,在提骁面前污蔑自己和二皇子。
人還沒有起身,就被提着衣服提起來了。
提骁把她提到了安全無人的一處,坐在石椅上:“鬼鬼祟祟,在偷聽什麽?”
葉骊珠張了張口,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她才讷讷的道:“我的金鎖可能被鄭茵兒拿了,我來找金鎖。”
提骁挑了挑眉:“偷聽那麽久,聽到她身上藏着金鎖了?”
葉骊珠有些臉紅,畢竟偷聽不是什麽好事,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仔細想想,遲鈍的葉骊珠這才泛了酸:“只聽到你們郎有情妾有意的在聊天,其他什麽都沒有聽到。”
郎有情妾有意?她聽不出自己把人拒絕了?
提骁把她給翻過身按在了自己腿上,打了她一巴掌。
光天化日之下被打在了屁股上,雖然不疼,但葉骊珠還是臊紅了臉:“提骁,你壞蛋!”
她幾乎沒有開口喊過提骁的名字,往往殿下長殿下短的,提骁的名字平常也只有皇後才會喊,所以聽到了葉骊珠嬌聲罵他,提骁居然有了反應。
他的聲音沙啞,捏住了葉骊珠的下巴:“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葉骊珠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她閉上了嘴巴,忿忿的轉過了臉,就是不說。
“再不開口,你的舌頭就別想要了。”提骁威脅道,“今晚我會去你房裏,逼着你開口。”
葉骊珠一張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手握成了拳頭去錘提骁的胸膛:“你又打我,我爹都不舍得打我,從來沒有碰過我一根手指頭,你居然打我!”
這個刁蠻的小姑娘真是讓人說不出話來。
提骁握住了她的小拳頭:“別鬧了,手背都錘紅了,給你揉揉。”
葉骊珠靠在提骁的懷裏,不情願的讓他給揉手背。
提骁見她安靜了,這才淡淡的道:“你和二皇子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她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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