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當聖旨下到護國公府,徐鳴遠和蔡氏呆住了。

徐鳴遠沒想到自己‘忍辱負重’地謀劃這麽久,被一道天降聖旨劈的一敗塗地。他滿臉陰鸷地看着君溪:“你這個不孝女!”

君溪捧着聖旨,眨眼:“父親,女兒襲了國公府的爵位父親難道不高興麽?父親為什麽要罵我是不孝女,為什麽呀?”

見她裝乖賣傻,徐鳴遠心中的怨憤、不滿越發洶湧。奈何宣旨的太監還站在一旁笑看着他,徐鳴遠生生壓下心裏的怒氣,從管家手裏接過裝銀子的荷包塞進太監手裏,擠出一絲笑意:“有勞公公了。”

“為皇上辦事,是咱們奴才的榮幸!”公公不動聲色将荷包收進袖中,轉頭朝君溪賀喜道:“恭喜沈侯爺,你可是咱盛周開朝以來第一位女侯爺呀。”

君溪掏出一顆夜明珠遞給公公,笑的很開心:“那也是皇上開恩,君溪才能獲得這份殊榮。”說着,她偏頭又對徐鳴遠道:“如今女兒承襲了爵位,父親就再也不用擔心禦史們彈劾您家風不嚴的事情。護國公府一直是父親和芸姨的家,你們就大大方方的住下,不礙事兒!”

徐鳴遠一口老血哽在心頭,指着君溪連說了幾個“好”字。一甩衣袖,火冒三丈地離開。

蔡氏見他如此,眼中閃過一絲厭棄和狠厲。待徐鳴遠的背影消失在院子中,她才擡起頭來,饒是心中的恨不得将眼前這個明媚如花的人兒撕成碎片。她臉上依舊帶着溫和慈善的笑,她上前幾步握起君溪的手一臉欣慰:“君溪好樣的,芸姨沒白疼你。”

對于蔡氏的忍功,君溪也不得不佩服。

明明所有事情都撕破了臉,放在太陽底下暴曬一場,連屍體都腐爛發臭了。可蔡氏偏能言詞帶笑,那一張‘望女成鳳’的慈愛臉簡直快閃瞎君溪的雙眼。

君溪含笑:“虧得芸姨這些年的照顧,才有君溪這一日。”

一語雙關的話堵的蔡氏啞口無言,不過片刻,她便應對自如。只見她美眸一紅,連忙拿手帕按住眼角望着君溪道:“大小姐快別這樣說,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可當初奴婢能進府為妾也是托了大小姐的福,如今雖然流言四起,可在府中大小姐也是知道的,那夫人之稱最開始,最開始也是……”蔡氏紅着眼,極委屈的掃了一眼君溪。然後嘆了一口氣,伸手撫着君溪的發鬓自豪關切:“如今你承襲了爵位,做事自當明理謹慎,你好好的芸姨便放心了。你也好好敲打一下下人,讓他們別再稱我為夫人了……”

望着蔡氏嬌美如花的面龐,君溪彎唇笑了一下:“是君溪的錯,君溪原想着芸姨對我這般好,在府裏稱一聲夫人并不為過。卻沒想當初年幼的想法,如今卻害的父親被皇上禁足。”心裏暗罵這蔡氏真能裝,這一番話直接将徐鳴遠當着太監發火罵她不孝女的話給對上了。她洋裝懊悔,對蔡氏嘟囔:“還是芸姨想的通透,君溪這才懂了父親為何生氣。芸姨放心,我定會按照芸姨的意思好好敲打下人。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語,君溪從來不信的。”

蔡氏扯開一抹笑,袖中的雙手早已握緊成全,指甲刺近肉中方能保持一點理智。君溪餘光瞥見她全身顫抖,險些就要爆發出來。忙找了個借口離開,至于龜縮在一旁裝樹的徐如玉,君溪如她所願從頭到尾都忽視她的存在。

“娘,莫急,總有一日她欠我們的都會還回來。”徐如玉掰開蔡氏的手指頭,見她掌心已經血肉淋漓,美眸閃過一絲陰歷寬慰道。

蔡氏用手帕緩慢細致地擦拭手上的血跡,徐徐道:“如今我只盼着你能順當平安的嫁入将軍府,其他的事情,你莫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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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如玉唇角勾出一絲妩媚的笑意:“将軍夫人女兒當定了。”頓了頓,她輕哼道:“那個殺手真沒用,一個小丫頭也……”

“如玉!”蔡氏出聲呵斥,徐如玉立馬反應過來噤聲,一臉後怕地望着蔡氏。

蔡氏嘆了口氣,看着那張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臉柔聲道:“你記住,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溫柔和善解人意……把握住男人的心,比什麽都重要。”

想着當初徐鳴遠為了榮華富貴抛棄了自己,如今還不是被她玩弄在手掌心裏。至于沈瑛那賤人生的賤種,承襲了護國公的爵位,也要有命來享!

想到這裏,蔡氏心裏終于平順下來。

望着君溪離開的方向,她冷冷地勾起唇角。且看着吧,那些虧欠過她們母女的人,通通都要變本加厲的還回來!

君溪把聖旨讀了一遍又遍,皇帝讓她承爵在她意料之外。

心想事成這種事情太過美好,她不免要仔細思考皇帝的用心。

珠兒見她随意地将聖旨拿在手裏,連忙心疼地上前:“小姐,這聖旨是不是該供奉在祠堂裏。讓祖宗高興高興!”

君溪點頭:“對,你去召集府裏的下人,咱們這就開祠堂祭拜祖宗!”

徐鳴遠一聽君溪要開祠堂祭祖,手裏的杯子立馬重重摔在地上:“哼,她竟然敢!”

蔡氏伸手替他揉着太陽穴,柔聲寬慰道:“老爺莫氣,聖旨傳下來本就要供奉在祠堂裏。她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徐鳴遠怒道:“這國公府十幾年來都是咱們在打理,她沈君溪也算我的種。憑什麽她就能承襲爵位,而我們卻要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憑你是個上門女婿’

‘憑你的種姓沈不姓徐’

蔡氏心中諷刺想道,面上卻恭恭謹謹地說:“老爺,你消消氣。護國公府的家業都捏在咱們手上,你若與她起了争執。恐怕禦史又要在聖上面前參一本……”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徐鳴遠的怒氣已經被錢財轉移,如今再想自己還被聖上罰閉門思過,可不敢再整出什麽幺蛾子。立馬熄了心裏的火氣,在蔡氏臉上掐了一把,呵呵笑了起來:“還是芸娘知我的心,這件事兒你就看着辦吧。”

蔡氏掩嘴媚笑,一番柔情蜜意終是把徐鳴遠哄的貼貼實實。在開祠祭祖的時候,居然面帶笑意和藹可親的不像話。

反常必做妖,君溪又留個心眼兒。

後來得知蔡氏居然将府中的財産暗地裏轉移的時候,不免冷笑。既然他們打着這個主意,她不免又要将計就計!

第二日,将軍府就送來一張賀禮,說是恭賀承爵。

管家又遞上一張請帖,君溪打開一看。原來是張澤清說将軍府的桂花開了,明日在府中備了酒席想請君溪去賞花。

君溪合上帖子,笑的和顏悅色:“請回去轉告張将軍,在下定然如約而至。”

管家躬身退開,走到朱紅色的大門前,忽然側過身子回頭望了一眼。屋檐下,一抹紅色人影傲然而立,陽光璀璨晃花了人眼,只有她唇角勾出的笑意越發深刻。

他默然地想,将軍府的廟終歸是小了些!

第二日傍晚,君溪帶着珠兒如約赴宴。馬車停在将軍府門口,車簾便從外面被掀起,張澤清伸出右手:“下車吧。”

君溪沖他笑了一下,直接掠過他從另一旁跳下馬車:“不用不用,這點高度還不跟玩兒似的。”言笑間,見他換上了一身寶藍華服,一頭烏發用玉簪束在腦後。看起來竟是芝蘭玉樹,風雅至極:“張将軍,你若是再笑一下,容貌便有八分。”

張澤清黑了臉色:“沈君溪,女兒家當溫婉些。”他素來喜歡柔脆的少女,見她一舉一動絲毫沒有半分矜持,心中醞起的柔情蜜意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君溪扯扯嘴角:“張将軍咱兩一言不合,你就直說吧,請我來有何事?”

張澤清微微怔忡,令他原本冷峻的面龐柔和了許多。他看着君溪,正色道:“外間的傳言你不必放在心上,無論如何,我終是會娶你的。”

君溪眨眨眼睛,自她承爵以來,便着手清理府中徐鳴遠和蔡氏的勢力。京城嘛,哪家沒有幾個卧底?大戶人家的仆役也都是盤根交錯,關系複雜。她的鐵血手腕再加上蔡氏有心造謠,外面已經把她傳成了在外殺人不眨眼,在內殺人不見血的女魔頭。

能止小兒夜啼的惡鬼說的就是她!

“只是生剮活人眼珠和一刀捅這些确實殘忍,你做了将軍夫人以後……”

“等等……張将軍難道你上陣殺敵的時候還會想殺人太過殘忍嗎?”君溪打斷了張澤清的話。

“自然不會,他們是敵人!”

“你也知道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難不成人家要取我性命,我還要伸着脖子等他來殺!”君溪一臉‘我有病,才會這樣做’的表情:“還有,我們已經退婚了,你何故還要同我說這些!”

張澤清冷眼:“我不娶你,誰還敢娶你!”

君溪心裏覺得好笑:“張将軍,如玉怎麽辦?”

張澤清淡然答:“做妾!”

君溪目光深深地盯着張澤清,很想知道若是徐如玉千嬌百媚的往他跟前一站,他還會這麽理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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