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軟轎剛出宮門,遠遠地就聽見一陣馬蹄聲傳來。馬蹄聲由遠而近,停在軟轎面前。
只聽小太監恭敬地喚了聲長安侯,君溪心頭一跳,穩了穩心神,剛伸手撩起簾子的一角就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愣了之下,才反應過來,輕輕掙紮想看看宋宜好不好。
剛一動,宋宜就沈啞着嗓子開口:“別動,讓我抱一抱!”
君溪莞爾一笑,乖巧地靠在他懷中。
宋宜的懷抱幹淨舒适,帶着一股淡淡的藥香。
藥香?
她顧不得其他,掙紮擡起身子,急切問道:“聽說你吐了心頭血,現在沒事兒吧?”
宋宜眼裏攢着笑意:“你沒事我便沒事。”
君溪仰着頭,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他。見他面色蒼白,只一日未見便消瘦至此,心裏有些難過。
她伸手扯了扯宋宜的衣袖:“你低下頭來。”
宋宜不解,依舊老實彎腰。陰影剛打下來,君溪就賽了一顆百花丸進他嘴裏。
宋宜彎眉淺笑,含着她的手指不放。
君溪睨了他一眼,淡定收回手。卻在宋宜看不見的地上微微發抖,手指上沾着他唇上的溫度,軟軟的溫溫的,卻燙的人心慌意亂。
宋宜滿足笑,又将她摟在懷裏。誰也不知道初聞她跌入斷雲崖時,他心裏是如何慌亂,如何難受和害怕。他實在不敢想象,從今以後見不到君溪的日子。
他抱緊了君溪,方才覺一顆心踏踏實實地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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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她還在,好好的在自己懷裏!
夜色融融,一彎細月斜斜地挂在空中同明月清風為伴。
兩個小太監老老實實低頭站在一旁,誰也不敢出聲打擾兩個貴人的私語。
良久之後,宋宜才松開手臂,伸手捏了捏君溪的耳垂,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等着,我辦完皇上交給我的差事,便十裏紅妝迎你過門!”
“不是入贅?”君溪挑眉。
宋宜哈哈一笑,在她臉上偷親了下。乘君溪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騎在馬上笑容開懷地朗聲道:“娘子,早些去為夫府上下聘禮!”
君溪:“…………”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君溪才回過神。見兩小太監那假正經的模樣,她清了清嗓子,帶着‘我調情,我驕傲’的模樣道:“走吧,回府!”
“是。”
剛近大門,林前堂和周德勝立馬迎上前來:“侯爺,如何?”
君溪揚眉:“兵符交給皇上了!”
“你!”兩人氣急,周德勝高聲道:“那是我們将軍的東西,你怎麽能……”
“周掌櫃,你必需得記住,江山是聖上的江山,兵符也是聖上的兵符,而我們……”她一敲手:“也是聖上的子民。”這一番大道理壓的兩人一愣,周德勝冷哼一聲,要說話卻被林前堂阻止。
林前堂拱手行禮:“侯爺此話在理,請問侯爺那事如何了?”
君溪往前行了兩步,正色道:“請二位放心,為将軍正名君溪定當全力以赴。只是現在卻不是時候!”
她之所以把兵符交給皇上,就是為了讓皇上對護國公府的猜忌少一些,至于老護國公坑爹說的什麽可以安穩江山的東西她現在委實不知道去哪兒找個能讓皇上相信的替代品?
不知名處,總有許多豪傑英雄默默隕落消亡。在歷史的塵埃中銷聲匿跡!
可林前堂和周德勝對将軍忠心耿耿,一心想在有生之年能替将軍正名。所以才會把寶押在君溪身上,卻沒想到君溪是個坑爹的。
三言兩語就把自家的秘密套了過去,落了個口頭承諾。
你若問他們信不信,信,必需信!
所以對君溪的話兩人恭恭敬敬地聽着,周德勝也不敢發火板臉了。老老實實地對君溪到了歉,被林前堂拉走了。
事後,珠兒問君溪:“小姐,你明知道兩位掌櫃的心思,怎的也要搭理他們?”
君溪笑:“因為這是護國公府的家事。”
是了,無論如何。
君溪是個有正義感的姑娘,得了原主的身子,她願意連這些麻煩一并擔了。因為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自她入軍校的第一天起,教官首先教的就是做人的道理,和對祖國人民的忠誠奉獻精神!
也許有人會說她傻說她軸,可是對于一個為了保護人民,自己以身墊了炸彈的軍人來說,這就是她心裏堅信的信仰和執念。
夜裏躺在床上,君溪覺得五髒六腑翻騰的厲害。翻來覆去地滾了幾滾,最後抱着籲壇吐的稀裏嘩啦。
珠兒看的淚珠兒亂翻:“小姐,我去給你喚大夫。”
君溪用清水漱口,抹去眼角憋出的淚光:“去吧。”她終究不是鐵打的,昨晚上在青衣刺客手下受了內傷,今日又在斷雲崖底折騰一翻,身子終于受不住了。
珠兒連夜請來了大夫,把脈診斷之後,大夫要求她好好休息,別在折騰自己的身體了。
又開了藥讓君溪服下,服了藥之後,君溪才勉強入睡。直到第二日中午左右,她才醒來。
剛睜開眼,就見宋宜坐在窗前含笑看着自己:“醒了。”
她點頭,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怎麽來了?”
宋宜倒了杯溫茶給她,笑道:“下了朝就過來,見你在睡不忍心打擾你。”
君宜臉微微泛紅,自己的睡相應該不差吧?不知道有沒有磨牙打呼什麽的?
宋宜卻開口道:“徐鳴遠招了。”
君溪一愣:“他說什麽了?”
宋宜見她眸中并無傷心失落的情緒才道:“通敵祁國,謀取軍中機密。而且據他的口供,南秦和祁國想聯合攻打我盛周。”頓了頓他又道:“上朝時陛下怒不可遏,讓我和張澤清分別帶兵讨伐兩國。”
君溪問:“什麽時候?”
宋宜答:“三日後。”
君溪皺眉沉吟,總覺得此事有蹊跷。想了想,她從兜裏掏出黑色的扮指遞給宋宜:“這上面的花紋你認得嗎?”
宋宜點頭:“此乃北秦國花,名為芙蓉。你從哪兒來的?”
君溪讪讪一笑:“從青衣刺客身上,那日我總覺有不妥之處,便藏了起來。”當初她的直覺告訴她,如果拿給了皇上,可能有人會惹麻煩。
當初她不知道有人是指誰,如今總算明白了,是指楚知白!
宋宜似笑非笑,君溪連忙舉手發誓,表示自己對楚知白并無其他的意思。她只是覺得和楚知白有些同病相憐,才會下意識的把這東西藏起來。
“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刺客擁有北秦的東西,又有徐鳴遠和祁國勾結的證據,如今又牽扯到南秦,這怎麽是天下大亂的節奏啊?”
宋宜聞言表情一肅,看着君溪道:“這扮指可能給我?我必需将此事秉告給聖上!”
此事重大,不能兒戲。
君溪點頭,宋宜嘆氣,伸手撫摸她的臉:“你放心,我和知白也是朋友。此事若他未牽扯其中,聖上不會把他如何的。”
君溪點頭,他相信宋宜說的出做的到!
宋宜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道:“徐鳴遠被聖上下旨,明日午時處死!”
君溪一愣,面色複雜:“我想去看看他!”她想知道,為什麽徐鳴遠要走到殺妻滅子這一步?要知道虎毒都不食子啊!
宋宜點頭,将她擁在懷中柔聲道:“不用在意。”
“嗯。”她只是想知道真相,借以祭慰原主母子的在天之靈。
她本想起身梳洗打扮,可宋宜在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在現代她穿吊帶在男生面前晃來晃去也沒關系,大約是入鄉随俗,她如今穿着長袖還有些害羞。
宋宜看出了她的窘迫,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頂:“我出去等你。”話落就起身離開。
由珠兒服侍好了以後,宋宜再喂她吃了些東西,才把她送去天牢。
天牢裏陰森昏暗,徐鳴遠被鐵鏈拷在角落裏,見君溪來了,只冷冷地睜了眼,又把頭低下去。
牢房內潮濕發黴的味道,令人作嘔!君溪面無表情:“你為什要殺害我們母女?”
徐鳴遠臉上肌肉不自覺抽動,他面色發青,看着這個将自己逼至絕境的女兒。
這個女兒一點兒也不像他,也是他從來厭棄的,沒想卻在以後支撐了護國公府。他狂吸了幾口氣,才沒讓自己激動兇狠朝她撲過去。原本平淡的目光也轉成了恨入骨髓。
君溪定定地看着他,很久之後才回頭問道:“他不能說話?”
“回侯爺,能的!”回答的是宋宜的暗衛,宋宜為了審案昨晚給他服下了解藥。
“你處心積慮的想讓我們死,最後把自己搭了進去。”君溪表情不變:“若今日你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你是我父親,難道你從未想過給我一條生路?你就如此恨我?恨我母親?”
“是,我恨你們,我恨整個護國公府!”徐鳴遠猛然睜開眼睛,渾濁的目中帶着一股癫狂之意:“如果不是你們,我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君溪張大眼睛,平靜地看着他。徐鳴遠扶着牆壁站了起來,慘笑:“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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