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花式作死第二十七式:

十幾年前。

祁和第一次見到女天子, 是在母親姜嘉婉與外祖母姜高氏的陪伴下,她們一左一右,牽着他始終沒有褪去嬰兒肥的小肉手, 堅持陪他走過了漫長的宮道。

因為她們覺得祁和會害怕。

如果不是祁和一再表示,她們甚至會選擇直接抱着他入宮面聖。

“我不害怕。”、“不, 你害怕。”版的真實寫照。大人在孩子面前總是會保護欲爆棚, 祁和一方面覺得挺困擾的,一方面又……控制不住的開心, 他喜歡這種被人關心着、照顧着的感覺。

她們就像是護送一件國家寶藏般, 小心翼翼的将他送到了女天子面前。

天子穿了身再鄭重不過的衮冕, 那是只有在天子進行祭天、宗廟等重大活動時才會穿戴的吉服,基本就是冕、中單以及纁裳的配套組合,層層疊疊, 極具威嚴。

據《啓禮》所言:“天子着青衣。”導致祁和那個時代有個類似于“只有皇帝才愛綠帽子”的笑話,但是當他真正見到穿着這一身的女天子後,祁和只感覺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貴氣。青色與銀色交織, 左右繡日月星辰,上下拓金木水火, 搭配十二旒的冕冠, 她便是這天下的王。

女天子是溫柔的,也是善解人意的, 甚至帶着一絲與常人無異的親切。在注意到祁和的目光一直随着她搭垂在兩肩的山河帶擺動後,她直接笑着抱過小小的祁和,把帶子的一角塞到了他的手裏,任由他把玩。

“陛下……”

“這怎麽可以……”

姜老夫人與祁夫人齊聲驚呼。

只有女天子笑着擺了擺手, 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你們太緊張了,我又不是要把我的帽子給他。”

大啓迷信“大人戴高帽”, 官位越大的人,便會戴越高的帽子。天子無疑是這個天下最大的官,她有一頂看上去就讓人替她的脖頸和額頭心疼的高帽子。帽子的兩邊綴着的便是被稱為山河帶的玄色系帶,稍微用力一拽,總會給人危危險險的感覺。

人人都很想要得到這頂高帽子,無所謂它看上去有多麽不舒服。

祁和終于想起來了,那個時候的女天子很喜歡說笑話,無論是多冷的玩笑,她身後總有宮女、內侍配合地哈哈大笑。哪怕是與女天子親密如斯的姜嘉婉,也會跟着笑兩句,不是畏懼于天子威嚴,只是希望天子能夠真正地開心。

唯有姜老夫人會無奈又寵溺地道一句:“陛下……”

她們沒有辦法幫她擺脫囚禁了她一輩子的枷鎖,至少她們可以想辦法讓她稍微不那麽難受一點。

女天子也明顯很愛她的家人,因為這是她僅有的了。第一次見到僅有三歲的祁和,她就不僅給予了無數的賞賜,還一直緊緊地将他抱在懷裏,宛如他是她唯一的珍寶。

“終于又見面了啊。”她這樣對他說。

祁和當時就應該問,咱們以前見過嗎?我這是第一次入京啊。但,很可惜,他當時被其他事情所困擾,沒能深思。

祁和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對于這樣坐在一個陌生女性的懷裏,特別對方還是一國之主的情況下,感覺十分不适。他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才算合适,生怕冒犯到了天子。最後只能不斷地自我催眠,他就是一個莫得知覺的木偶,随便天子擺弄。把山河帶塞到他手裏,他就抓着帶子,再沒有其他動作。

其他人看着三頭身的祁小和,宛如石化在了天子的懷裏,都情不自禁發出了善意的笑聲,在沒有比小孩子非要假裝成熟大人更可愛的了。

祁和慢了一拍,不明白大家為什麽笑,就也跟着笑了笑,但那個時候大家已經笑完了。

“噗。”女天子終于也忍俊不禁,抱着祁和就想一頓親,怎麽能這麽可愛啊。但祁和卻像是一只哪怕被主人架着雙臂,也要使勁兒左右擺頭拒絕被親的小奶貓,用生動的表情诠釋了什麽叫“你要是真敢親,我就敢生無可戀給你看”。

天子問他:“阿和開心嗎?”

祁和點點頭,雙眼直勾勾地仰望着天子,實話實說:“特別開心。”

在現代,祁和是個沒有父母緣的孤兒,回到古代終于有了如此喜歡他的家人,他當然開心。無論是嚴肅正經的爹,還是溫柔小意的娘,在祁和看來都像是做夢一樣。哪怕是總對他百般看不順眼的大哥,在祁和看來都是很好逗弄的小傲嬌。眼前的一切,就是他的夢寐以求。

“啊,只喜歡爹娘嗎?”女天子假裝傷心,可憐兮兮地看着祁和,“不喜歡毑母與姨母?”

明知道這是華夏上下幾千年傳統的哄小孩套路,但祁和還是努力地解釋了一下:“也喜歡毑母,喜歡姨母。”

當時的祁和,沒怎麽好好學過大啓這段的歷史,只知道自己未來約莫會成為宛丘四公子之一的塗山君,卻對他的人生履歷不甚清楚。但反正這樣娘們唧唧的花瓶大概都是大同小異,無非就是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世家子生活,學會詩詞,鍛煉騎射,然後在某個歷史的瞬間,依靠他當天子的姨母,得到封地、食邑與爵位。

烏拉拉,公子和就這樣誕生啦。

一直到被母親送到外祖家時,祁和都還這樣堅信不疑。他在送阿娘離開雍畿時,與她碰着頭說小話:“阿娘要早點回來哦,我們再一起去看姨母,帶着妹妹。”

“好。”娘這樣對他保證。

然後,祁和就被現實狠狠地打了臉,一夜之間,祁家上下一百來口慘遭血洗,據說死不瞑目的血腥氣,萦繞整個江左城三日都沒能消去。而僅剩的兄長也因為迷信這一切都是祁和克的而與他徹底決裂,祁和不得不在外祖家過起了人人都用“好可憐啊”的眼神看着他的生活。

祁和終于明白了,哪怕是歷史聞名的公子和,他的生活也不都是鮮花與鑽石、一片坦途。

沒有人關心公子和為什麽會英年早逝、郁結而終,大家在乎的只有歷史留下的他被人人傾慕、競相追逐的桃色豔聞。

皇帝愛他,丞相愛他,大将軍也愛他。

——

衆太醫彙聚在無為殿內,一臉凝重,神情倉惶。

該來的、不該來的貴族世家、文臣武将都已經悉數到場,沒有人通知過他們,但他們還是知道了,并以一種無法阻止的強勢态度站在了這裏。從太宰到老将軍,從皇室宗正到天子遠親,一個不落。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佬,挂着假惺惺的關心。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好消息是,女天子并沒有死。

壞消息是,她陷入了昏迷,醒不醒得過來全要看命。

太子聽到消息後,只感覺天旋地轉,一個踉跄,差點倒地不起。幸好,他身邊的祁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旁人連連驚呼,忙找太醫給太子殿下查看,看上去所有人都是如此的憂心如焚,但祁和還是在不少老臣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類似“太子軟弱無能,連這點風浪都經不住”的嫌棄。

說不好太子這是演戲還是真的,祁和只感受到了藏在大袖之下太子冰涼的手,以及緊緊抓着他、宛如他是他最後一道支撐與依靠的絕望。

祁和想着,大概是兩者都有吧。傷心與震驚是真,刻意放大了這種情況,僞裝在懦弱之後也是真。

太子還是太年輕了,他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以及……

那畢竟是他娘。

沒有人會在失去自己的親人時無動于衷,特別他還是個父不詳、只知道母親的人。

祁和作為太子的依靠,兩人暫避到了廊下,那裏早已經為太子殿下擺好了椅子與靠墊。他們這個時候不可能離開無為殿,卻也無法進入殿內,和所有人一樣。大家只能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等待一個結果。

“你們是男子,我是女郎,我為何不能進去?”王姬聞岄不知何時也到了。

王姬的排場極大,前呼後擁,衆星拱月。她的氣場一如既往的盛氣淩人,驸馬陪在身邊,正小聲地勸着什麽,但王姬根本不會聽。

“冷靜冷靜,你只會說冷靜。生死未蔔的不是你娘,你自然可以冷靜!”

好脾氣的驸馬哪怕被這樣說了,也只是陪着小心,繼續勸說。也不知道他附耳在王姬耳邊又說了什麽,直接便把王姬的目光引到了祁和與太子這邊。

祁和的心随之便“咯噔”了一聲,但還是努力挺起了胸膛,站了起來,邁開半步,隐隐有擋在太子身前保護他的意思。這是祁和多年的習慣,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下意識地就做了出來,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只有一直隐在暗處的司徒器,看到了在祁和的背後,太子對王姬勾起的挑釁與不屑。

這對姐弟總是這般水火不容。

但外人能夠看到的只有王姬身為姐姐對太子弟弟的不依不饒。

這一回也是一樣,王姬被太子氣了個半死,鳳目一掃,就氣勢洶洶地就來找碴了。她越走越近,也愈加讓祁和看到了那張與女天子毫無相似之處的臉。女天子和姜嘉婉一樣,是那種很典型的古典美人,鵝蛋臉,遠山眉,不勝涼風的嬌羞與溫柔。王姬卻是星眉劍目,一身英氣,不說話時已讓人不敢靠近,開口後更具淩厲。

真的不能怪祁和懷疑,但他越來越覺得王姬也許并不是女天子的孩子了。

“喲,好悠閑啊,現在還有空在這裏坐着。”王姬聞岄臉上的妝很濃,蒼白的粉,血紅的唇,還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畫得很重的黑眼線,一看便不太好惹的樣子,是在病态審美的當下與衆不同的鮮活,“聞湛你還有沒有心!”

太子在外人面前,一貫是不會與王姬發生正面沖突的,他只會安靜又看上去十分無能地藏在祁和身後,很小聲地道了句:“王姊。”

“你閉嘴,本宮沒有你這樣阿娘生命垂危,卻只顧着倒在情人懷裏的弟弟!”王姬聞岄對太子聞湛那是一千個不喜歡一萬個不滿意,她從小就有那麽一股子不服氣的勁兒頭,覺得大家不選她當太女,只因為她是個女孩,而弟弟聞湛又剛巧出生。

如果只有天子一個嫡女,那情況會完全不同!她這樣堅信。

但聞湛已經出生,總不能掐死他,聞岄還沒有狠到那個程度。她只會很拙劣地不斷找碴,試圖抹壞太子的名聲,說他軟弱,說他無能,說他根本不配當個男人,想要試圖證明他不是下任君王的好人選。

但,王姬錯就錯在這裏,她越是打壓太子,才是越把自己推離了帝位。大臣們需要的便是像女天子一樣好掌控的聞湛,而不是一個動辄打殺、很有主意的聞岄。

聞岄空有一腔傲氣,卻看不清楚局勢。聞湛反倒是早早就明白了大臣們心裏的小九九,甚至會刻意配合,引聞岄不斷地宣傳他任人搓扁揉圓的名聲。聞湛對聞岄總是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怯生生。可聞岄最看不得的便是如此,白眼翻得比天高。

只有祁和不管兩人到底想什麽,他總會替太子反駁王姬:“太醫正在全力救治陛下,您卻只會在這裏又吵又鬧,還真是個好女兒啊。”

“祁君和!”聞岄怒瞪。

“臣在。”祁和不卑不亢,目光平靜。

聞岄氣得胸脯起起伏伏,幅度極大,卻也只能擡手指着祁和的鼻子,你你我我了半天,卻說不出什麽道理來。因為祁和說的對,她的吵鬧除了證明她的無能,真的沒別的用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女天子有這樣兩個孩子,也算是倒了大黴了,一個軟弱,一個暴躁,卻沒有一個真正關心她的死活。

大臣們都是局外人,只會冷眼旁觀這一出鬧劇,甚至帶着看笑話的幸災樂禍。

“好了,都少說兩句。”宗正站了出來,讓人把王姬與太子拉了開來。宗正是出身聞氏皇族的老王爺,按照輩分,他是女天子的叔祖父,是在場的皇族裏輩分最高的,但他能做的也就是這樣了。聞氏皇族現在基本就只有兩種生存狀态,一種上蹿下跳,恨不能揭竿而起自己坐上龍椅;一種便是安靜如雞,想着無所謂誰當皇帝,反正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就行。

宸王姍姍來遲,卻明顯不想這把火就此熄滅,也沒把宗正放在眼裏:“我錯過了什麽嗎?別這樣掃興,我一來就停下。”

祁和無語地看了眼宸王。

但神奇的是,剛剛宗正勸和的話就像是放P,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反倒是宸王這種看熱鬧還嫌事兒不大的說完之後,王姬反倒是閉了嘴,拉着驸馬走到了殿門口,遠離了廊下的太子,她才不要演笑話給宸王看。

宸王對祁和聳聳肩,遠遠對了一句“不用謝”的口型,他就是這樣一個做了好事一定要讓對方知道的類型。

衆人好像這才大夢初醒,想起了太子、宸王與祁和還有個修羅場。

大家都已經迫不及待。

但太子和宸王卻沒有一個像王姬那樣風風火火的,他們根本不會在這種時候鬧出什麽争風吃醋的笑話。一派風度翩翩、貴氣天成的模樣,仿佛真的要搞什麽“親情第一,追求第二”的君子協議。在隔着人群看到彼此之後,甚至還能笑得出來,笑得格外好看。

祁和現在心裏只有女天子的生死,也顧不上太子與宸王的那些破事,雖然當面說清楚是他的堅持,但如果是說不清楚也不怕,反正拒絕信,他是已經讓人送到了的,連着求親的禮物一起。

他不信太子和宸王會看不懂。

不一會兒,宸王就被包圍了,司徒老将軍、太宰以及各路諸侯王爺的人都參了一腳,因為人人都想要拉攏宸王。

這個時候的宸王,還沒有暴露他也有意逐鹿的野心,大家都莫名默認了他這個血統不純的人是坐不上帝位的。但他手上擁有整個大啓最大的封地之一,更不用提引人垂涎的強兵良将。哪怕無法與宸王結盟,至少不能把宸王推到自己的對立面。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魯王直接暗示宸王:“俪女公子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魯王是女天子的庶子兄弟,封地在魯國,卻常年沒有回去過,一直生活在京城,是最沒有腦子又覺得全天下就自己一個聰明人的那種類型。

宸王之前與祁和在馬車上本來“聊”得好好的,突然被叫走,就是因為扣押在他手上的俪女公子死了。這事雖然被謝望及時壓了下來,秘不發喪,但很顯然它還是被人知道了,且是最讓人意想不到的魯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宸王給了魯王一個假笑。

“孤沒有威脅王叔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我們才是一家人。東海王只是個貪得無厭的異姓之王。”魯王和東海王的野心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即将到來的大啓之亂裏,他們兩個是最早被擺在臺面之上的。

“您就那麽篤定,花只會落在您與東海王手上?”宸王笑意加深,看着魯王這個滿腦子肌肉的大侄子,都有些可憐他這個時候自以為是的意氣風發了。

女天子的兩個孩子可還活着呢。就不說太子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哪怕太子沒了,還有王姬聞岄在虎視眈眈。你一個女天子的庶子兄弟,嘚瑟什麽?

魯王卻笑得有了那麽幾分高深莫測,恰到好處地住了嘴:“您很快就會知道了。”

魯王剛說完這話,女天子就神奇地醒了,還把所有近身伺候的人都趕出了無為殿,女天子自頭痛之症越來越嚴重後,偶爾就會如此。因為她覺得所有人都帶着面具,在可憐她,在譏笑她。

宸王給了魯王一個标志性的神經病笑容:“看來今天不是您的幸運日,陛下醒了,如果您不介意……”

宸王站得離門比較近,準備第一時間進去,哪怕他與女天子毫無共同語言,這種時候他也不會錯過這場好戲。

沒想到,魯王沒有絲毫的慌張,反倒是小聲在與宸王擦肩而過的時候道:“如果我是您,我就不會進去。”

只是這麽一個說話的空當,王姬聞岄已經跑進了無為殿,沒有人能攔得住她。

王姬進去後,守在殿門兩邊的皇宮侍衛終于反應了過來,這裏是無為殿,沒有天子的召見,誰也不能随便進出!

如今天子已經醒了,就更不能沒了規矩。

祁和與太子坐在廊下,慢了不是一步兩步,走到殿門口時也被很不給面子地攔了下來。

不過很快的,從裏面就傳來了王姬的聲音:“聞湛,祁和,快進來啊。”

女天子從昏迷中醒來,想見太子與外甥,這簡直無可厚非。但奇怪的是王姬的聲音,她對太子與公子和可從沒有這麽親切過,特別是在剛剛他們還發生了争執。

宸王暗中扯了下祁和的袖子,對他搖了搖頭。

太子已經走了進去,好像對于裏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他的人設注定了他哪怕看出了問題,這個時候也不能裝瘋賣傻地不進去。而他對于自己能力的自信,也讓他明知道有問題也還是能夠邁進去。

祁和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看宸王的好意,深吸一口氣……

那必然是要進去啊。

先不說他特殊的尋死目的,只說那裏面躺着女天子,他就不可能不進去。無論發生什麽,他都要見天子最後一面,與她做一個告別。

祁家慘遭滅門時,是女天子站了出來,鼓起勇氣去對抗那些她這輩子都沒有勇氣對抗的朝臣。甚至可以說她當時就像是瘋了一樣,想要為祁和據理力争,去要一個屬于祁家的公平。她是溫柔的,也是堅韌的,只是命運對她不太友好。

無為殿內一片寂靜,祁和走過層層紗簾,才終于看到了怔怔站在那裏的王姬與太子。祁和知道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加快步伐上前,卻……

女天子身着青衣,倒了一片血泊之中。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華麗的匕首,死不瞑目地看着他們進來的方向,仿佛在指認着誰是兇手。王姬身上、手上,也都是血,女天子的血。

這與祁和所知道的歷史已截然不同,變得面目全非。

鮮血染在了祁和的靴面之上,他耳朵裏一片嗡鳴,只聽到了魯王的一聲令下:“把殿內的所有人拿下!在沒有找到兇手之前,誰都逃不脫殺害天子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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