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人。阮之批了幾份文件,優優殷勤地給她送上了外帶的咖啡,小聲說:“欣然姐來了。”

蔣欣然容光煥發,眉眼都帶着桃花,阮之仔細端詳了她幾眼:“進展順利?”

她也沒有隐瞞,笑眯眯地說:“很順利。”

“想公開嗎?”阮之沉吟了片刻,“讓我見過之後,如果靠譜,可以幫你們籌劃。”

“可以啊,等他這趟出差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蔣欣然托腮看着她,眼神晶晶亮的,“之姐,新年的工作計劃,我有些新的想法。”

“你要減少工作量?”阮之聽完,皺了皺眉,“我不反對你投入到慈善公益的活動裏去,但是今年好幾個導演都上新戲,你不争,別人就起來了。”

“這幾年我有多拼,你比我清楚。”蔣欣然微微有些感嘆,“你說我那套房子太老了,小區物業環境也一般,一直勸我換一套。可我出了事才換,倒也不全是念舊情。一年到頭我在家也住不了十天,實在不願意折騰了。”

阮之是和她一起打拼過來的,她說的這些,自己當然是知道的。現在好不容易地位上來了,卻要減産半隐退,總覺得可惜。

再說自己這個經紀人,可不就是壓榨着手下藝人們賣命的麽?

阮之想了想,打斷她說:“行了,你這些年拼得厲害,難道我就閑着了?”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蔣欣然就不客氣了,翻了個白眼說:“你再拼,好歹身邊還有個傅長川。我一個人,你不覺得可憐?”

“可憐你拿了滿貫的影後?還是可憐你一個廣告代言費就是我一年的薪水?”阮之敲了敲桌子,“好了,你這份計劃我會好好考慮。有些工作能減我一定減,但是公司馬上上市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突然息影半隐退,讓杜總怎麽向股東們交代?”

蔣欣然連忙換了副表情,嬉皮笑臉地去拉阮之的手:“所以說啊,杜總那邊我和他談的時候,你得幫襯點。咱倆一條戰線站好了,就沒什麽問題了。”

“你還真能開口啊。”阮之扶額,這嘴臉換的,真不愧是影後,“就認定我會幫你?”

“之姐,咱們一起打拼賺錢那麽久,我多做點慈善,咱也提升點格調。”蔣欣然繼續煽風點火,“你就當給我放幾個月假,我把基金的事情做完,一定好好演戲。”

蔣欣然一走,阮之就叫了優優進來,順手遞了張名片給她:“查一查這人。”

優優接過來看了眼,名片上簡簡單單的只有三個字:周至源。

“是圈子裏的嗎?”優優問了句。

“不是。”阮之沉吟了一下,“這人的信息,暫時別讓人知道。”

優優向來勤快又聽話,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張A4紙放到阮之面前,從學歷背景到工作經歷,一清二楚。父母是大學教授,國內名校本碩畢業,算直是金融圈的新貴,感情經歷也不算複雜,有過兩任女友,都因為女友出國而分手。優優附的照片上,周至源是站着的,個子和蔣欣然很很配,雖然算不上俊美逼人,但是氣質很好,也十分自然。

她也是好奇,賴在阮之身邊問:“之姐,這到底是誰呀?你找的投資商嗎?”

阮之把那張紙收起來:“欣然姐的男朋友。”

優優一副得到大八卦的樣子,兩眼都冒着星星:“周先生很低調很優質啊,欣然姐從哪裏找到的?”她頓了頓,又問,“不過欣然姐知道你偷偷查她嗎?”

“你不說不就完了。我也是為她好啊。”阮之是有些發愁,“這段時間我顧不上她,你幫忙盯着點,她戀愛的消息捂着點,免得我們被動。”

結果還不到下午,新聞就已經迅雷不及掩耳的出來了。阮之正在周五慶典的場地上巡看,接到相熟的記者電話,一下子傻了眼。

其實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照片其實早就被拍到了,只不過那家媒體和阮之關系不錯,就壓下來了,并允諾消息可以公布的時候,獨家就給他們。這才過了幾天,蔣欣然自個兒在采訪裏公布了消息,并表示在男友的影響下,接下去會分出一大部分精力做公益慈善活動。

阮之看完手機推送的娛樂消息,氣得手都在哆嗦,撥電話給蔣欣然,劈頭就說:“你想逼死我嗎!”

蔣欣然心虛,隔了好幾秒才細聲細氣地說:“我在錄節目呢……”

“我查過你的行程表了,這會兒都回家了!”阮之低吼,“今晚帶上他,我一定要見一見。”

“其實我也只是順口就說出來了……”蔣欣然在電話那邊弱弱地說,“之姐你別生氣啦,反正遲早也是要公開的嘛!”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沒有脫口而出要結婚啊!”阮之不怒反笑,“蔣欣然你等着,我一會兒來收拾你。”

她挂了電話,又得找媒體主編賠禮道歉,說得口幹舌燥的時候,優優十分體貼地遞上一杯溫度正好的果茶。阮之接過來喝了一口,有些疲倦地說:“我要黑加侖冰茶。”

“不行呢。”優優搖頭說,“傅先生關照過,不能給你買冰茶喝。還有,今晚要不要叫傅先生一起?”

開口閉口都是傅先生,要是以前,阮之一定發火說“你領的是傅長川的工資嗎”,不過現在,她也只能弱弱地說句:“……我就喝這一次,你看我急得都上火了。”

優優就抱歉地說:“不行啊之姐,我要看着你,傅先生說年終會給我大紅包。”

……還真敢吃裏扒外啊。

阮之顧不上說她,有源源不斷的電話打進來,就連杜江南都很詫異地問了幾句:“欣然談戀愛了?”

她也不曉得怎麽回答,杜江南又問:“又要上什麽新戲炒作嗎?”

“不是,這回是真的。”阮之也不敢多說,攬了些責任在自己身上,“其實已經被拍到了,早晚也要爆出來,所以我讓她借着訪談說了。”

其實這話連阮之自己都不信。好在杜江南壓根沒追究,倒是好奇地問:“那男人誰啊?有清晰點的照片嗎?”

……為什麽她的藝人和老板都不大正常?!阮之扶額,只好敷衍了幾句。杜江南聽到些八卦,也就心滿意足地挂了。

吃晚飯的路上,阮之随手刷了刷手機,蔣欣然的微博下邊已經爆了,關于男主角的身份,各色營銷號也在發布形形色色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渾水摸魚,有些猜測離譜到可笑。阮之也沒太在意,琢磨着讓公司發一份正式通稿。

這個時間容城又是堵車,原本十分鐘的路開了半小時,到的時候蔣欣然和周至源已經等了很久。阮之第一次見周至源,難免上下打量了下,他沒有絲毫的拘束不安,坦然回望她,亦紳士地接過她的大衣,自然而然的幫她挂好。

戴眼鏡,個兒挺高,清秀斯文,說話與神态十分溫和,第一印象還不錯。可她表面上卻連笑意也欠奉,坐下之後,更是板着臉,這這那那地問了很多問題。

蔣欣然有些坐立不安,幾次使眼色,阮之卻只當做沒看見。周至源态度依舊,并沒有不耐煩,笑着說:“總是聽欣然說起你,還叫你之姐,想不到阮小姐這麽年輕。”

阮之怔了怔,這幾年人人叫她“之姐”,有時候她是會忘記自己的年紀,說起來,自己是比蔣欣然還要小,至少……還沒到三十呢。

蔣欣然咳嗽一聲,瞪他:“怎麽,你覺得我老?”

周至源好笑地看她一眼,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蔣欣然竟然就挪開了眼神,唇角的笑帶着甜蜜,沒有再追究下去。

這還是阮之認識的那個脾氣火爆的大明星嗎?阮之目瞪口呆的時候,周至源站起來說:“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等他走出包廂,蔣欣然就迫不及待地問:“你覺得他怎麽樣啊?”

“不怎麽樣。”阮之依舊板着臉,“你倒是和我說說,今天采訪的時候誰逼你說這事了?”

蔣欣然是淡妝,穿着也是簡便,一件修身的黑色連衣裙和平底鞋而已,精致的臉也稚氣了不少。她眨着眼睛看阮之的時候,就顯得分外可憐:“之姐,我說完就後悔了……再說,至源也說過我了。”

“他說你什麽了?”

“他說我這樣會讓公司難做的。”蔣欣然垂頭喪氣,聲音都低了八度。

阮之喝了口茶水,沉吟說:“你不會是想要逼婚吧?”

“放屁!”蔣欣然氣得拍了下桌子,“你覺得我這樣的大美女還能嫁不出去?”

阮之只好舉手投降:“好啦……開玩笑的。他還不錯。”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阮之問了些投資的問題,周至源給的建議十分專業周全。到了九點多,傅長川打電話過來,阮之才說:“差不多了,下次再聚吧。”

“喲,傅長川現在盯你盯這麽緊啊?”蔣欣然開她玩笑,“你們這麽蜜裏調油的,我真有點不習慣。”

阮之略微喝了點葡萄酒,臉頰微紅,聽到周至源說:“傅先生也是久聞大名了,下次一起吃個飯吧。”

“好,下次吧。”

“阮小姐開車來了麽?”周至源扶着車門問,“我們送你。”

司機來接,剛好開到酒店門口,阮之便笑笑同他們告別:“不用了,我有車。”

回家的時候,傅長川正在露臺上研究躺椅。她走過去看到一地的工具:“你新買的?”

露臺上原本是一套可以喝茶看報的小桌椅,是傅長川讓人從日本帶來的,簡潔、略帶禪意的設計,手工打造,價格不菲。不過阮之覺得太硬,傅長川便讓人買了個躺椅。他坐在地上,兩條大長腿随意一擱,手裏還拿着扳手:“你去洗澡吧,我來裝就行了。”

“你行不行啊?”阮之大咧咧地坐下來,和他閑聊,“我今天見到蔣欣然的男朋友了。”

他側頭看她一眼,秀長的眉輕輕皺起來,伸手拉了她一把,往她坐的地方塞了塊靠墊。

“長得還不錯,也很有教養。我全程黑臉,他也沒生氣。”

“你給他臉色看了?”傅長川看她一眼,随口說,“那教養是不錯。”

“……什麽意思?”

“能像我一樣忍着你,還不夠有教養?”他專心致志地釘釘子,說完大概才覺得不妥,又擡頭看了她一眼,補充說,“我是說你也是為了工作,他能理解的。”

阮之就是這點好,前頭吵得再天翻地覆,後頭你給她解釋一句,她也就消氣了,正要站起來回房間,傅長川忽然輕呼了一聲。

聲音很輕,而且克制,可阮之還是聽到了,迅速彎下腰抓起他的手看了看,左手的拇指上被敲到,有一塊小小的紅腫,大概是有內出血。

阮之一下子急了:“砸到了麽?要不要叫孫醫生來看看?”

傅長川抽回了手,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麽事。”

“怎麽沒事啊?”阮之劈手就去搶他手裏的工具,“你沒事幹什麽不好,要裝家具?這些事你讓別人做就好了啊。”

傅長川的雙眸冷靜得可怕,語調亦是冰涼的:“阮之,我說了,沒事。”

她本想和他争辯:“內出血了——”可是話說到一半,注意到他的表情,那半句話就吞了下去。

“我是男人,這些事我可以做。”他的聲音略有些固執。

“我不是這個意思。”阮之晚飯上喝的那些酒,令她此刻情緒有些放大,“我知道你會做,這些都難不倒你……可是你受傷了,我會很難過啊。”

她頓了頓,低頭去牽他的手,小心地撫了撫那個變得紅紫的傷痕:“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介意那個病……”

傅長川薄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麽,可終究還是眸色沉沉,一言不發。

“你介意那個病,可是我不介意啊。”阮之看他快要生氣的樣子,幾乎要哭出來了,“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長得好看,又會賺錢,就已經比很多人強了啊!”

傅長川竟然無言以對,憤懑的情緒倒是消散了不少,只好伸出手,摸了摸她腦袋:“所以我在你心裏就只有這兩個優點?”

“那你還要什麽優點啊?”阮之抿了抿唇,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胸前,“以後不許因為這件事和我急了。你明知道……我是關心你。”

被她靠着的那塊胸口漸漸覺得溫暖,他忍不住笑了:“好,我也試着,不介意。”

夜風徐徐吹着,已經有春天的氣息了,阮之不知道自己說的話能否令他稍稍放下心結,畢竟——這個病沉甸甸壓在他心口三十個年頭了,幾乎毀了他的一切。可她抱着他的腰,充滿信心地想,他們會有很長的未來,總有一天,她會令他真正的放下那塊心病。

傅長川處理自己這樣的傷早就駕輕就熟,阮之洗完澡出來,兩人躺在床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阮之原本還要回幾份郵件,結果被傅長川眼明手快地關了平板電腦,壓了她肩膀躺下去說:“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想想也是,他管着這麽大的公司,也能給自己放長假,自己那點事,大概在他眼裏,還是不夠瞧的。阮之累了一天,昏昏沉沉閉上眼睛,忽然聽到傅長川說:“什麽時候去辦下複婚的手續?”

他溫熱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讓阮之倏然驚醒過來。

是,她答應過傅長川去複婚。

可是她始終覺得,他們之間的問題,并沒有徹底地解決。

“等到公司上市之後吧。”阮之糾結了一會兒,雙手悄無聲息地在身側握拳。

她不确定他能不能猜出自己在想些什麽,忐忑等了很久,聽到他說:“辦個手續不用多長時間。”

“可是……我馬上要大賺一筆,我不想把它算進婚內財産。”阮之一着急,突然想到這個理由。說完自己也覺得挺丢臉,畢竟頭次結婚的時候,自己窮光蛋一個,傅長川也沒提出要簽什麽婚前協議啊。

黑暗中傅長川大約是怔了怔,悶悶笑了笑:“這倒是個好理由。”

阮之臉頰微燙,硬着頭皮說:“你可能覺得沒什麽,可是對我來說,那筆錢也不少啊。”

他卻沒有再逼她,只探身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頭:“那就等你忙過這段時間再說。”

阮之很快就睡着了,傅長川卻睜着眼睛。

黑夜裏感官變得非常敏銳,他甚至能聽清阮之平緩的呼吸聲。阮之大概是不知道的,他睡在她身邊,卻常常失眠。

外表如何的淡定強勢,始終,骨子裏,他對自己擁有的東西并不确信。

有些傷痕,自幼開始養育,并不是那樣容易痊愈的。

不知過了多久,阮之忽然間動了動。她的手原本是無意識地搭在他的手臂上的,現在她先是用力地抓了抓,接着發出了低低的抽泣聲。

他立刻意識到她是做噩夢了,伸手過去輕輕撫着她的後背,過了一會兒,抽泣聲漸漸止住了,她睜開眼睛,很努力地看清抱着自己的那個人,身子卻微微一僵。

傅長川伸手開了臺燈,調到最柔和的光線,才看見她的眼淚已經漫了一臉。他伸手把他的眼淚擦幹淨,猶豫了片刻:“肚子痛麽?”

她在他臂彎中,微微仰頭看着他,點了點頭。

他便低聲安慰她:“沒事了,只是一個夢。”

“可是是我不好……”她的睫毛還在輕微地顫抖,“我常常夢到他……”

傅長川知道那件事傷她很深,甚至是他們離婚的引子,可是他從來不敢去想,這一年多的時間,或許每個晚上,她都是這樣醒過來的。

“是那個孩子和我們沒有緣分,這不是你的錯……”他将她更深地摁進自己懷裏,“如果非要說是誰做錯了,那是我的錯,你不用自責。”

Chapter 04我很想愛他

離婚前那半年,或許是阮之和傅長川在這段短暫婚姻中的蜜月期。

剛剛交往時,阮之對傅長川客客氣氣的,或者說是謹慎。她全盤接受了傅長川的解釋,也接受了他的條件,唯獨沒有接受他“本人”。

在那場盛大的星港婚禮上,發給媒體的通稿上有兩人的親吻照,傅長川清晰地記得,自己靠近去吻她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有片刻的僵硬,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最終那張照片上,新娘的腰肢纖細柔軟,微微往後仰着,而新郎俯身屈就。看似賞心悅目,其中的隔閡,兩人卻是心知肚明。

而這種差距感,很快就被在同一個屋檐下的親密消融了。

阮之個性直爽,很容易和旁人打成一片。她才搬進傅家老宅住了兩三天,傅宅上下就都十分喜歡她了。尤其是黃叔,一直以來都是和淡漠冷靜的傅長川相處,家裏忽然間來了個活潑嘴甜的小姑娘,簡直打心底喜歡。

有天晚上,傅長川吃過晚飯去書房看書,累了走到露臺看了一眼,小花園裏黃叔正和阮之一起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傅長川好奇,走到樓下,站在兩人身後聽着。

“……這裏種點蔥啊,長得可快了。要用的時候就剪一點,這樣就不用每天去買了。”阮之說得很專業,“這個都不用去買種子,每天剩下的蔥須插上就好了。”

她穿着乳白色的家居服,上邊印着胖乎乎的小企鵝;紮着馬尾,搖頭晃腦的樣子,十分可愛。傅長川忍着笑,想聽黃叔怎麽回答她。

這個花園是黃叔耗盡心血打造的,每年的園丁、維護費就是很大一筆開支,珍貴花木也不在少數,她是在要固執的老頭子開辟一塊地種點蔥?

黃叔猶豫了一下,一時間沒說話。

“是不是傅長川會不高興啊?”阮之看出來了,連忙說,“我随便說說的啦。”

“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這樣的話,這裏也可以種點蔬菜。”黃叔興致勃勃地說,“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我還是得和先生說一聲。”

“我沒意見。”傅長川适時地插話進來。

兩人轉過身,都吓了一跳,阮之埋怨說:“你幹嗎偷聽我們說話?”

黃叔笑着說:“先生說好那就沒問題了。”正打算離開,聽到傅長川含了笑意問他,“不過,黃叔,蔥和你的紅豆杉聽上去不搭。”

黃叔哈哈笑了笑:“我可不在乎種什麽,重要的是,勤勤懇懇幹了這麽多年,總算有人關心了。”

花園只剩下兩個人,傅長川側臉望向阮之:“走走?”

兩人就在花園裏逛了逛,那會兒是初秋,雖然說不上冷,但是夜風裏站久了還是會有些涼意。傅長川随手脫下自己的針織外套,搭在她肩上:“這裏住的習慣嗎?”

“很好啊。”阮之雙手攏在胸前,“從小到大,都是黃叔照顧你的嗎?”

他“嗯”了一聲:“除了讀書那幾年。”

“黃叔人真好。”阮之嘆口氣,“倒是你,黃叔關心你的時候,你老是不冷不熱的。雖然你是大少爺,可這樣子老人家也會寒心啊。”

傅長川揉揉眉心,很想回她一句“你認識別人才多久”,可看她認真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回應說:“嗯。”

“我在這裏住不了多久,以後你也要和黃叔多聊聊天啊。”阮之側過頭,她沒化妝,顯得年紀很小,也很稚氣,可是語氣卻相反十分老成。

傅長川沉默了一會兒:“你住在這裏也沒關系。”

“還是算了吧。”阮之尴尬地笑笑。她對自己的身份認識得很清楚,才不是什麽傅太太,充其量,也就是在傅長川需要找人結婚的時候,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選,“我住市區上班方便一點。”

傅長川“哦”了一聲,只說:“既然結婚了,我們也都沒有離婚的打算,這裏就像自己家裏一樣,你什麽時候想來住都可以。”

那片蔥園倒是長起來了,青青郁郁的,每天去摘都不愁吃完。可阮之後來很少回到老宅,她不像傅長川,那張撲克牌臉可以應對所有人。老人家真心實意地希望他倆好,她沒辦法告訴他,他倆只是在搭夥過日子。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兩人之間開始有了火花和暗流?

她漸漸不害怕和他獨處,也不害怕和他肌膚上的接觸。

因為是合法的夫妻,他們很自然的會有親密接觸。可随之而來的,卻是彼此本性漸露,一個是冷漠,另一個卻是暴躁,吵架就成了家常便飯。

有一次兩人大吵之後,杜江南約傅長川出來喝酒,又是同情又是好笑:“你是要找個能胡鬧的嗎?我幫你介紹別人啊,我們公司很多……”

傅長川微微晃動杯子裏的酒:“我願意陪她胡鬧,因為她不是別人。”

聽上去倒是很情聖……杜江南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還不是坐在這裏回不了家嗎?

“那你們要個孩子吧?”杜江南喝的有點多了,“有個孩子,阮之也就成熟了,不會動不動和你吵吵鬧鬧。”

話一出口,仿佛一盆涼水澆下來,杜江南忽然間就醒了,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嘴巴。

傅長川表情未變,只淡淡地說:“我沒準備要孩子。”

杜江南“哦哦”了兩聲,本來還想再勸兩句,到底還是不敢,拙劣地轉換話題:“我們公司最近新來了幾個女孩還不錯,要不要一起叫來熱鬧點?”看他依舊冷着臉,又說,“……還是你老婆親自簽的……”

傅長川冷冷看他一眼,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酒:“我忽然發現寧可待在家裏和她吵架,也比和你在這裏好。”

幾天後,杜江南那個烏鴉嘴,一語成真一語成谶。

阮之拿回醫院鑒定有孕的報告,心亂如麻。如果是普通的小家庭,得知這樣的消息,應該是歡天喜地吧。可是他們不行。

阮之知道傅長川從未打算要孩子,可這個意外之後,她還是試着想要讓他接受。

她有信心,哪怕孩子出生就帶着有缺陷的基因,可她一定會做一個樂觀堅強的媽媽。

那個晚上等到傅長川回來,阮之忐忑不安地把報告遞給他。

他看完,沉默不語地回望她。

阮之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歉意,莫名地有些不安。

她醞釀了一下午,正要開口,傅長川沉聲說:“我知道了。”

她“哦”了一聲,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頭發亂亂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鼻尖都是紅的。那個瞬間,傅長川忽然有一點動搖,他知道她是個多倔強的女孩,她決定的事,其實哪怕全世界都反對,她都不會放棄。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略有些幹澀:“阮之,醫生給我打電話了,這個孩子,建議我們不要留。”

阮之秀眉一揚,她知道他會這樣答複,可她并不害怕,孩子是她的,沒人可以奪走。

可是,現實根本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

“上個月你感冒低燒過,還記得麽?”傅長川輕聲說,“你吃過兩天的藥,藥裏的成分或許會影響到孩子的神經發育,他們不建議保留孩子。”

阮之一時間就覺得呼吸急促起來,她後退了半步,跌坐在沙發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喃喃地說:“可我……只吃了兩天。”

傅長川蹲在她面前,視線恰好與她平行,聲音溫柔,卻又克制着痛意:“小之,我們……不能拿孩子的一生做賭注。”他黯然垂了垂眼眸,“我不希望,他像我一樣,一出生,就和別人不一樣。”

隔了許久,她終于擡起眸子看他,聲音帶了哭腔:“可是,這個孩子沒了,我是不是以後都沒機會當媽媽了?”她伏在他肩膀上大哭,“你說過的,你不想要孩子的。”

大概這就是被哭得心碎的感覺吧。

傅長川身子僵直着,頭一次不敢伸出手去回抱她,是啊……他不想要孩子,從來都不想要。或許現在安慰她最好的一句話是:“我們還年輕,未來還能再要一個健康的孩子”,可他怎麽能說呢?他的血液裏就帶着殘缺的因子——他的孩子,天生就不會健康。

她細碎的哭聲仿佛一把小小的刀子,正一點點淩遲他的心髒。可此刻言語匮乏蒼白,他只能摸她的頭發,輕聲說:“對不起。”

抱着痛哭的年輕女孩,傅長川頭一次對自己的婚姻有了動搖。

錢?物質?在健康和完整面前,這些又算什麽?

是他太自私,明知自己能給她的這麽少,卻還是不肯放手。

這個晚上,她哭累了,在他懷裏沉沉睡過去。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睛依舊紅腫着,臉色看上去很糟糕。可她穿戴整齊,帶好了所有的資料,說:“我要去醫院。”

那種表情,不是傅長川第一次見到。

在她攔了飛機之後,他去接她出來,她也是這樣,雖然狼狽,可是一張臉幹幹淨淨的,滿是倔強。

傅長川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棄,陪着她跑遍了容城的各大醫院,醫生們的建議很一致,因為她服用藥物的關系,極有可能對孩子的發育造成影響,建議人工流産。

阮之想過,如果有一個醫生告訴她沒有關系,她也會選擇堅持。

可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大概,這就叫做絕望。

她還記得自己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自己的掌心,說:“好,我去做手術。”

手術安排得很快,隔天就進行。

進手術室之前,傅長川問醫生:“可以陪我太太進去嗎?”

醫生猶豫了下,可當他準備就緒的時候,阮之在床上看着他說:“我不用你陪。”

他正想去握她的手,她卻在他觸碰到前,将手悄悄挪了挪,縮在了手術服裏邊。

護士看看時間:“家屬到底要不要陪?”

阮之閉上了眼睛,沒有看他,依然搖了搖頭。

她知道自己在遷怒他,自己無意間吃了藥,其實和他無關。可她還是恨他。

因為他在他們交往之初說過,他不想要孩子。

現在……就如他所願了。

她努力控制呼吸,微微側過身,眼淚流下來的時候,沒有讓任何人看見。

傅長川到底還是沒有進去,就這樣看着她被推進手術室。他坐在走廊裏的長椅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二十分鐘,也或許是一小時,手術室裏有了動靜,她重新被推了出來。臉色白得像紙一樣,頭發濡濕,緊緊閉着眼睛,顯然十分痛苦。

他只看了一眼,竟不敢再看,倉皇挪開了視線。

醫生走到他身邊,安慰說:“沒關系的,你們還年輕,下次還會有健康的孩子。”

健康?

真諷刺。

他聽到那個詞,自嘲地笑了笑。手術室的門又被推開,有護士走出來,他無意間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滿目的血色猝不及防地撞進了視線裏——那是整整一個面盆的血肉,淋漓到他心驚。

他的病就是受傷後無法止血。小時候不懂事,脾氣也犟,不肯承認自己的特殊,摔跤後膝蓋流血,就悄悄躲起來,就是不肯找人。等到草地上已經有了一大灘血,黃叔才發現,心急火燎地找醫生處理。

那一次,是他一生流血最多的時候,眼看鮮血汩汩地從血管裏出來,仿佛是打開的水龍頭,只靠自己,是無法讓它關上的。

那是他一生的缺陷和陰影。

可是現在,他的妻子,經受了和他一樣的痛苦。

以後,大概也會成為她的缺陷和陰影。

那種無力和絕望,從每一個細胞蔓延開,傅長川就這樣在阮之的病房門前站着,直到優優趕來見到他:“傅先生,你不進去嗎?”

有人陪着,他才敢進去。

阮之呆呆躺在床上,從她的表情看不出到底痛不痛。

這個姑娘就是這樣,小病小痛她會大喊大叫,可是真正的痛,她會藏起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他走過去,握住她冰涼的手,仿佛沒察覺到她的掙紮,牢牢握住了。

她緊緊咬着下唇,仿佛在克制着自己不要同他說話。

病房裏的氣氛驀然間降到了冰點。

優優本來在往小碗裏倒雞湯,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說:“之姐,傅先生,我先出去下。”

只剩下兩個人,他就站在病床邊,專注而眷戀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說:“阮之,我們離婚吧。”

是的,他已經對自己沒有了信心。

他給她的,似乎遠遠及不上她所付出的。

他等了許久,沒有等到阮之任何回應,于是放開她的手,克制着自己再回頭看一眼的沖動,徑直走到門口。

優優正靠在走廊上,一看到他,立刻站直了:“傅先生,你這就走了?”

“你陪着她一會兒吧。”他點點頭說,“晚點我會讓連歡送東西來。”

“哦……”優優一頭霧水,推開房門,卻意外地聽到被子裏悶悶的抽泣聲。

她有些着急地跑過去,想要拉開被子看一看,可是阮之攥得很緊,她又不敢用力,只好輕聲細語:“之姐,你怎麽啦?”

阮之沒有理她,優優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不知道哪裏聽來的常識,又勸說:“流産也是小月子,不能哭的!”

她勸不動阮之,又擔心她是傷口痛,只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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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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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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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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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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