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玉衡二人到了書房。
“東家,劉章來了急信。金州那邊的善堂本來屋址已置辦好了,各項事務也已辦妥,只等着開業。劉章想着和當地官府先行溝通,以後行事也方便,就托人請了當地縣衙的師爺吃了場酒席,原想着細無巨細,都安置妥當了,萬萬沒想次日官衙就來人将善堂給封了。”
玉衡眉頭大皺。
那金州是窮山惡水之地,玉衡曾跟着花錢來去過一次,數次碰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窮苦老人孩子,像螞蟻一樣讨生活,大為震撼。劉章也是當時撿到的孤兒。回來後便決心要辦善堂,金州雖遠,卻是善念起始之地,玉衡籌備了兩年,眼看那邊善堂要辦起來了,誰知官府橫插一腳。
“可是想索取銀錢?民不與官鬥,金州那邊窮山惡水,官衙只怕也是彪悍惡劣得緊,送些銀錢就送些銀錢吧。”玉衡道。
張亥道:“劉章也是如此想。托人送了五百兩進去,誰知銀子是收下了,封條卻依然不肯揭,也沒有多餘解釋話。”
玉衡怒得拍案而起,“貪得無厭!”
“已經送了五百兩了,劉章沒了主意,只得寫信回來叫您拿主意。”
玉衡鎖緊眉頭,思忖道:“善堂不涉及利益糾葛才是,官府的人想來不會有什麽理由不給開辦,這其中是個什麽緣由得查清了,不然再多銀子砸進去,也聽不見響。”
“你寫信叫劉章托人暗下查查,到底是因為什麽不給辦,如果是想索要銀錢還好說,若是別的原因,白白花了錢還辦不成事。”
張亥應下。
這日,玉衡正在書房對賬。
連翹走了進來,臉色奇怪。
“小姐,五小姐來了。”
玉衡放下手中賬簿,也是吃了一驚,宜笑幾乎從不來她的院子,今兒不知吹了什麽風。
出了書房,果然見到着一身鵝黃襦裙的宜笑,俏生生地立在正房門口。丫鬟碧梅随侍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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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沒請五小姐進去坐?”
連翹聽小姐話裏的責備之意,委屈地嘟了嘟嘴。五小姐幾年也不見來一回,她一吃驚就忘了要請她進去。
“四姐。”見她出來,宜笑先叫了她一聲,語氣甚是親熱。
“五妹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玉衡壓下驚異,笑着迎了過去。“下人失禮,五妹快請進去坐。”
宜笑被一個丫鬟晾在這等了半晌,心裏早已有氣,又想此行有求于人,只得強自壓下了心裏的怒氣,她身後的碧梅卻瞪了連翹一眼。
“快請進。”走至宜笑跟前,玉衡笑道。
連翹正想上前打簾,卻被碧梅搶了個先。玉衡退後半步,讓宜笑先進去。
主子對玉衡不親近,下人自然也喜歡不起來。等宜笑身影進去了,玉衡正想邁步,碧梅卻陡然放下了手中簾子,退開一步。
簾子差點打在玉衡身上,連翹見她竟如此無禮,不由怒罵,“你這無禮的婢子,誰準你在這放肆?”
“連翹!”沒等連翹罵完,玉衡喝住她。
連翹只得住口,上前為小姐打簾,臉色憤懑不平。
給了她們主仆這麽一個下馬威,想着自己不是栖梧院的丫鬟,看在自家小姐面上,四小姐也不敢責罰自己,碧梅不由面有得色。不想四小姐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來,威嚴畢露,她心裏陡生怯意,退開兩步不敢放肆了。
等玉衡進去了,碧梅也想跟着進去,手臂突然被重重一拽,回頭便見連翹柳眉微豎,低聲喝道:“你是個什麽身份,也想進我們小姐閨房去?”
兩丫鬟吵了幾句嘴,忽聽屋內玉衡叫了一聲。
“連翹,怎麽還不奉茶?”
連翹只得瞪了碧梅一眼,下去端茶去了。
“五妹想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不知是為何而來?”落座後,玉衡笑問道。
宜笑向來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開門見山地道:“四姐,我想去你那書肆幫忙。”
玉衡驚訝地挑了挑眉,“哦?五妹怎麽突然想去我那書肆幫忙?”
宜笑顧着左右,臉色微變,“我...我在家悶得慌。”
“五妹不是開了一家胭脂鋪嗎?悶的話,去胭脂鋪逛逛也行,上胭脂鋪的都是夫人小姐,書肆人龍混雜,不太适合五妹去。”玉衡思量片刻,道。
“胭脂鋪?那多無趣!去書肆才新鮮呢。”宜笑急忙道。
“書肆裏盡是男子,五妹去确實不大方便。或者,五妹有什麽理由一定要去嗎?”宜笑今天突然來說要去書肆幫忙,定是出于什麽理由,玉衡因而問道。
宜笑臉騰地紅了,忽地站起身來,叫嚷道:“我哪裏有什麽理由?四姐如此推诿,左右是擔心我去搗亂罷了。算了,四姐就當我今天沒來過吧。”她自來不喜歡這個四姐,今日不得已壓下了自己驕傲,過來伏低做小,沒想她竟然不答應!
玉衡連忙拉住她,笑道:“我不過就是随口問問,你怎麽就急了。”
宜笑聽她這樣說,腳步停了,卻不肯轉過頭來。
“你要去便去吧,我着人安排一下。”
宜笑倏然轉過頭來,眼神發亮,“四姐此言當真?”
玉衡放開手,點頭道:“自然。”
宜笑臉上湧上歡喜,後似乎又覺得不妥,極力想隐藏。到底少女心性,不多時又忍不住笑起來。玉衡微微搖頭,左右不過是小事一件,答應也就答應了。
自從應了宜笑之後,玉衡想着她應是圖個新鮮,沒幾日便會膩了,也就沒多理會。
這日沈玉卻突然派人過來,請她一定抽時間過去一趟。
沈玉自來是沉穩的,若無大事,肯定不會特意派人來請。
玉衡放下手上的事,去往書肆。
甫一下馬車,玉衡便見到書肆門口立了一張木牌,上面紅紙黑字寫着小姐禁入。
玉衡不由蹙眉,這規矩是誰定的?
沈玉一見她進來,頓時大喜,連忙迎了上來,正要說話,一道嬌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四姐怎麽來了?”
沈玉只得苦笑一聲,打住了話頭。
玉衡看了沈玉臉色,又看向宜笑,見她着一身俏黃羅衫,螓首蛾眉,腰肢芊芊,楚楚動人。只是看到她來,臉色微僵,面露心虛之色。
玉衡倏地明白了,門口那紙,定是宜笑弄出來的了。
“過來随意看看。”玉衡答道,轉而跟沈玉道:“你跟我來。”
沈玉喏喏稱是,跟在玉衡後面往後院走,路經宜笑時,兀地被她瞪了一眼。肯定是他去巴巴地請了四姐過來的。
上了樓,玉衡問道:“門口那紙告示怎麽回事?”
沈玉倒了杯茶遞到她手裏,才答道:“是五小姐今晨貼上去的,還不準我們撕下來。”
“為何?”
“沒說。”
前幾天玉衡答應宜笑後,就派了人來和沈玉說了一聲。她想着應該無礙,宜笑玩夠了厭煩了自然就回去了。誰知她會弄出這樣的事來。
“剛剛....剛剛有小姐要進來,五小姐還将人攔在了門外,沒幾句話就将人氣走了。”沈玉又小聲地說道。
不料宜笑竟這般胡鬧,玉衡皺緊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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